「好嘞——」小二轉身而去,須臾片刻,桌子上擺滿了菜肴。


    當中是佛跳牆,四周圍著燉雜火鍋、砂鍋熱菜、火腿鹹肉等,熱氣騰騰,鮮香四溢。


    趙瑀不禁笑道:「就咱們兩個,太鋪張了。」


    「今兒個不同往日,奢侈一些應當的。」李誡拿起酒壺給她斟了杯,「果酒,不醉人的。」


    他含笑道:「瑀兒,你十六了,願你安康順遂,喜樂一生。」


    趙瑀低頭一笑,吃了那杯酒。


    她不勝酒力,僅一杯酒下肚,雙腮便飛起兩朵紅雲,酡顏微醺,恰似美玉生暈,柔和溫婉的眉眼間也多了一絲嬌豔和旖旎之色。


    李誡看得心砰砰直跳,卻聽趙瑀問:「剛才的那個人是誰?」


    「啊?」李誡一時沒反應過來,回想了下才答道:「葛員外?他是葛家莊最大的財主。」


    趙瑀立時緊張起來,「他和你在葛家莊遇困有沒有幹係?」


    「說不清楚,許是有吧。」李誡挾了一筷子菜給她,「他最近總找我,是想打探我的底線,看看我這丈量土地是隻打雷不下雨,還是實打實幹一場。」


    「那你怎麽說?」


    「當然是哄他玩了!」李誡調皮地眨眨眼,笑嘻嘻說,「給他下個套兒,叫他自己乖乖得把實據交到我手裏來。」


    醉意上來,趙瑀越發覺得腦子暈乎乎的,軟軟地靠過來,呢喃道:「你的處境太難,我生怕你辦差把自己賠進去,你好好的,我才會好好的。」


    李誡沒料到她竟是一點兒酒也不能喝,急忙哄著她吃了幾口菜。


    趙瑀揉著額角說:「頭疼,悶得慌。」


    李誡起身打開窗子,「稍忍忍,冷風吹吹屋裏的熱氣,一會兒就好了。」


    「不要,想回家。」趙瑀真是醉了,靠著他的肩膀,攬著他的胳膊,還不忘說,「把沒動過的菜裝進食盒,不能浪費了。」


    「好好,我吩咐小二一聲。」李誡看看天色,「現在回去有點兒早啊,有人想辦的事還沒辦成。」


    「什麽?」


    「算了,既然娘子要回家,咱們就走,反正以後機會還有的是。」李誡笑嘻嘻說,半抱著趙瑀下了樓。


    趙瑀一路迷糊著回去,足足睡了兩個時辰才清醒過來。


    窗外星月不見,已是漆黑一片,看時辰已過亥時。


    院子裏傳來幾聲哭喊,聽聲音像是榴花。


    趙瑀披上大衣裳下了地,外間沒見李誡,也沒有蔓兒的身影。


    隻有小套間裏周氏起起伏伏的打鼾聲,讓她覺得還算正常。


    東廂房亮著燈,越走近,哭聲越大。


    其間還夾雜著蔓兒的怒喝聲。


    「背主的丫頭,打死你都算便宜你。」


    「你還有臉哭,太太麵慈心軟念著舊情,你就無法無天敢替主子做主?」


    怎麽回事?門是虛掩著的,趙瑀輕輕一推便開了。


    李誡也在,靠著椅背蹺足而坐,還是一臉的笑,居高臨下地看著腳下跪著的榴花,眼中滿是輕蔑和厭惡。


    蔓兒柳眉倒立,滿臉怒氣,叉著腰,指頭都快戳到榴花腦門子上了,剛要罵,抬眼看見趙瑀,立即換了臉,「太太醒了。」


    趙瑀坐到李誡旁邊,「怎麽回事?」


    不待李誡回答,榴花忽然向趙瑀撲過來,「小姐救我——」


    李誡一抬腳把她踹了個跟頭。


    榴花咳咳幾聲爬起來,滿麵淚痕,「太太,奴婢豬油蒙了心,求太太開恩,別讓老爺砍我的頭啊!」


    趙瑀被她弄得一頭霧水,輕喝道:「你先閉嘴。」


    她轉頭問李誡,「到底怎麽了?」


    李誡點點桌子上的封信,「榴花寫的,托北上走鏢的捎到京城去。」


    趙瑀更是詫異,「她往京城趙家捎信我是知道的,都是寫給她老子娘的,我並沒有製止,還允她跟著我的信一起經由驛站寄,她為什麽偷偷的……」


    李誡嘩啦啦晃著手裏的信,慢悠悠道:「許是不想讓你知道吧。」


    榴花哭得更厲害了。


    趙瑀一愣,沒有拆信,「榴花,我從不拆你的信,你信裏寫的什麽如此心虛?」


    榴花隻是一個勁兒磕頭,嗚嗚咽咽道:「小姐,奴婢打小伺候您,滿心滿眼都您,您看到看不到的,奴婢都替您提前想了,奴婢就算辦錯了,也是為您好啊。」


    趙瑀搖頭歎道:「如今我最聽不得‘為你好’這種話,一個兩個都說為我好,最終也是為你們自己好罷了!」


    李誡冷笑道:「別聽她胡說八道,你看看信,就知道她為何如此害怕。」


    趙瑀稍稍停頓了下,拆開了信。


    看過之後,她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一張俏臉氣得煞白,冷笑道:「怪不得你要偷著寄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自己做了心虛事,擔憂我暗地拆了你的信,壞了你的好事!」


    這信不是寄給趙家的,是給溫鈞竹的。


    榴花在信裏說,小姐其實對溫公子芳心暗許,奈何已經許人,李家姑爺為人霸道蠻狠,一言不和就要打殺人,小姐實在不敢提和離的事。先前不想耽誤溫公子的前程,所以狠心拒絕,如今她十分的後悔,如有可能,還請溫公子伸出援手,救小姐於水火之中。小姐說了,今後做妾,哪怕是當外室,都願意服侍溫公子。


    李誡看趙瑀臉色不對,忙安慰道:「不值得為這賤婢惱火,氣壞了身子不值得。」


    趙瑀好半天才緩和過來,蒼白著臉說:「我沒事,擎得住。」


    她看著榴花,聲音裏沒有一絲感情,「榴花,你在趙家的時候便一力勸我保住溫家的親事,我能猜到幾分你對溫鈞竹有意,可你不能因你一己私欲便搬弄是非,顛倒黑白,敗壞我的名譽!你想過沒有,這封信若到了溫鈞竹手上,會引起什麽後果?我和老爺的感情就全然被你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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