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未來,湯君赫隱隱有些不安。


    以往他從未深思過以後的事情,於他而言,未來就是離開潤城,離開湯小年密不透風的關心,離開這個畸形的家和虛偽的楊成川。可是現在不同了,他想跟楊煊在一起,楊煊好不容易承認了他是他弟弟,如果他們再次分開,依楊煊的性子,他們很可能不再聯係。


    然而他又不可能跟楊煊一起出國,且不說湯小年會不會同意,他自己也絕不可能接受楊成川這樣的資助。去了國外的楊煊會跟別人在一起嗎?他們會彼此親吻、擁抱,以及做那天早上那樣的事情嗎?


    想到這裏,湯君赫從心底漫上一陣恐慌。楊煊是他哥哥,他無法接受他跟別人在一起,也無法想象自己會和其他任何人發生親密關係。


    湯君赫思緒飄搖,心不在焉地做著手中的數學題,好不容易熬到湯小年和楊成川回房睡下,他抓著語文複習材料就去了楊煊房間。


    今晚的楊煊沒在看書,他給湯君赫打開了門,然後走回去坐在書桌前,手裏拿著一支中性筆,時不時在桌上那本厚厚的練習冊上勾一筆。


    湯君赫走過去,站到書桌旁,看著那本全然陌生的練習冊,那不是他們平時在課堂上做的報紙或試卷,連題型都截然不同。“哥,你在做什麽題?”湯君赫茫然而好奇地問。


    楊煊看起來並不打算掩飾,簡短地答:“托福。”


    這個詞聽起來陌生而熟悉,在轉學來潤城一中之前,湯君赫從來沒聽過,可是自從跟尹淙做了同桌,這個詞開始頻頻朝他耳朵裏鑽。“你會出國嗎?”他看著楊煊問。


    楊煊頭也不抬:“會啊。”


    他的語氣聽起來舉重若輕,目標明確,一瞬間,湯君赫有些懵了。


    過了好一會兒,楊煊見湯君赫一直站在旁邊不出聲,抬頭看他一眼,正對上他定定盯著自己的目光,他笑了一下:“怎麽了?”


    湯君赫的目光垂下去,搖了搖頭,轉身走到楊煊的床邊坐了下來。楊煊見他不說話,也沒多問,低下頭繼續做自己手裏的題。一套題做完,他簡單對了答案,然後起身去衛生間洗澡。回屋的時候,他一推門,見湯君赫仍舊坐在床邊,低頭看著手裏的複習材料,渾身上下寫滿了無精打采。


    楊煊走過去,伸出手隨意地揉了兩下他的頭發:“怎麽,舍不得我走啊?”


    湯君赫情緒低落道:“舍不得你就不會走嗎?”


    “不會,”楊煊說著,坐在湯君赫旁邊,又補充了一句,“但你可以跟我一起走啊。”


    湯君赫轉頭看著他。


    “怎麽樣,”楊煊的聲音聽起來猶如蠱惑,“考慮一下?”


    湯君赫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逗弄的意味,這種逗弄讓他的一腔熱忱和糾結無處著落,讓他有些煩躁。他的情緒急於找到一個突破口,跟從著自己的本能問:“哥,那天早上我親了你,你都不問為什麽嗎?”說完這句,他幾乎不敢抬眼看楊煊的表情,別過臉說,“因為我喜歡你,哥,我上次說像應茴那樣喜歡你,是認真的。”


    他忐忑地等著楊煊站起來,冷冰冰地罵他瘋了,或許那樣也比現在這般不走心的逗弄要讓他好受一些。


    但楊煊卻沒有絲毫過激的反應,隻是平靜地說:“我是你哥。”


    “那又怎樣呢?”湯君赫輕聲說。得不到料想的反應,他心裏的那股躁動沒有絲毫緩解,楊煊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喜歡他?他有沒有當真?


    湯君赫突然從床上蹲下來,蹲到楊煊身前,伸手去碰他的短褲邊。


    察覺到他想做什麽,楊煊頓時額角一跳,握住他細瘦的手腕,故作冷靜道:“做什麽?”


    湯君赫抬著尖削的下巴看他,神情中摻了些引誘:“哥,我幫你吧,就像上次你幫我那樣……”


    “上次是教你,不是幫你。”楊煊捏著他的手腕糾正他。


    “那我現在學會了,我幫你。”湯君赫的眼神有些固執,被捏著的那隻手還在試圖朝裏鑽。


    “我說過了,我是你哥,”楊煊手上用了力,將他的手腕朝上拉,“起來。”


    “可是我想幫你……”被拉起來的湯君赫不甘心地站起來,低頭看著坐在床上的楊煊說。


    楊煊眉頭微皺:“用不著你幫我這個。”


    “可是別人幫和自己做,感覺是不一樣的……”湯君赫坐回床上,小心翼翼地斜著看他,嘴上試圖說服他,小聲咕噥道,“哥,你幫我的時候,就比我自己弄要舒服多了,你要不要試一試……”


    楊煊皺起來的眉頭還沒解開,冷冷地瞥他:“你一直這樣?”


    湯君赫被這樣的神情嚇了一跳,意識到自己弄巧成拙,他有些慌張地解釋:“沒有,我隻對你……”話還沒說完,楊煊就冷淡地下了逐客令:“回屋睡吧。”


    湯君赫走後,楊煊從床邊起身,在床前來回踱了兩圈。他意識到自己剛剛起了反應,這種反應令他覺得焦躁。湯君赫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雖然並沒有從小一起長大,可他們的確是血緣上的親兄弟。


    對著自己的弟弟起了反應?這讓他覺得荒唐極了。如果說那天早上的舉動是出於逗弄,那剛剛的反應完全就是出自本能,身體最原始的本能。


    他想起他弟弟剛剛蹲在他身前時,那種無辜而引誘的神情,他到底是從哪兒學來的?他不是湯小年的乖兒子,理科三班的好學生嗎?


    關了燈,那種躁動的情緒還未在少年血氣方剛的身軀中平息下來,楊煊靠著床板稍稍坐起來,草草地用手解決了需求。盡管過程中他有意避免自己想到湯君赫,然而在釋放的一瞬,那種無辜而引誘的神情不受控地在他腦中一閃而過。


    這還是他第一次收到如此**的關於性的暗示。誠然,作為籃球隊的小前鋒兼門麵,楊煊在潤城一中備受關注,有數不清的女生對他芳心暗許,以至於他對別人的好意有些麻木。但迄今為止,他接收到的最大膽的示好也僅止於口頭告白而已,而剛剛那樣直白而引誘的舉動出現在湯君赫身上,讓他不由地方寸大亂。


    也許荒唐始自那天早上,是他先引誘了他弟弟,盡管當時他的目的並不在於此……楊煊靠在床板上,閉著眼睛想。


    潤城的初雪來勢洶洶,下足了大半夜,第二天早上,地麵已經覆蓋了厚厚的一層雪,路邊的鬆樹一片銀裝素裹,風一吹,樹梢上的雪簌簌地朝下落。


    楊成川坐在飯桌上說,路上雪這麽厚,騎不了車,今早讓陳叔叔送你們去學校吧。


    湯小年一大早就開始翻衣櫃,翻出了羽絨服和圍巾,將湯君赫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兩隻黑漆漆的眼睛。


    走到電梯裏,湯君赫跟在楊煊後麵,將臉上的圍巾朝下拉了拉,掖到下巴後麵,看著楊煊欲言又止。


    楊煊倚著電梯牆壁,按了一層的按鍵。湯君赫朝他靠過去,低低地問:“哥……你是不是又要不理我了?”


    楊煊麵無表情地看他一眼。


    “可是,是你先對我那樣做,我才以為你不反感的……我都沒不理你,”湯君赫一邊說著昨晚打好的腹稿,一邊觀察著楊煊的神情,“所以,你也不能不理我……”


    這番說辭令楊煊幾近失笑,他沒料到他弟弟還會這招倒打一耙。“那你別理我了。”楊煊說。


    “你是我哥哥,我不能不理你。”湯君赫正經道,見楊煊臉上沒有以往冷漠的痕跡,他又朝楊煊身邊靠了靠,“哥,你別不理我好不好?”


    楊煊看著他那張被圍巾遮了大半的臉,腦中掠過昨晚出現在這張臉上的無辜而引誘的神情,他眯了眯眼睛說:“沒說不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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