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一直在看你。”倒了一杯琴酒中仰,柯夜蘇懶懶的轉著玻璃酒杯。


    “不然那些家夥花錢聽我唱歌幹嘛?”


    雪柳不同意的搖頭。


    “不是那種“看”法。”


    “哪樣看法,脫光衣服的看?”


    “夜蘇。”雪柳既擔心又煩惱。


    明明知道這個妹妹是故意口出不馴之言,更惱於不知如何糾正。


    “別這種表情。”孤獨地沉默了好一會兒後,柯夜蘇重聲重氣地道歉:“對不起。”


    將酒杯往桌上一擱,姐妹倆都聽到施品楠的呼喚催促。


    表演的時間有要開始了。


    “夜蘇。”靜靜隨著她出去的雪柳在他耳際,低語。“看,我說在看你的人就是那位二樓包廂的先生,正把雷朋眼鏡拿下來的那個。”


    柯夜蘇反射性昂高頭的角度,正和一雙黑晶夜石殿的瞳眸撞個正著。


    “他好帥。。。。。。”雪柳居然出聲讚歎。


    雪柳此言差矣!這名男子豈是一個“帥”字了得,黑眉,黑眼,高鼻,厚唇,魅誘得足以勾人犯罪,而且頗為熟悉。


    柯夜蘇眯起眼,在腦海搜尋著記憶。


    奇怪,她該認識他嗎?


    “我知道了!”雪柳反倒先記了起來。“他就是上次你翹課開溜時,在外頭及時接住你的先生。”


    原來是他。


    柯夜蘇收回打量的目光,勉強自己收心於準備上台的表演。


    原來是她。


    因恍然大悟而如釋重負的柏歲閻重新靠回椅背上,兀自微笑。


    雖然隔了那麽遙遠,她臉上又覆了“午夜魅影”的招牌麵具,不過,柏歲閻依然認出了“午夜魅影”的身份。


    是那個翻牆翹課的小女生。


    那次會路過那所學校的校舍旁邊實在是個偶然。


    很有趣的偶然,至今尚未忘懷。


    當時,差點被那個飛出來的書包砸到了頭,柏歲閻更沒料到會有個穿校服的高中女生亦跟著躍過牆頭,整個人跌撲進他的懷中,還“害”他很不小心德看見飛揚的百褶裙下裸露的玉腿。


    相當修長均勻的線條,但讓他真正辨穿她身份的,卻是她本身清冷絕極的氣息。


    那身氣息不要說在女人中絕無僅有,連在大男人中也難得罕見,叫人拭目難忘。


    他試著在心中勾勒出驚鴻一憋的五官,神遊於太虛間。


    等回過神後,發現吳旭飛正以看好戲的眼光盯著他,


    見柏歲閻臉色一黯的沉下,吳旭飛非常“天真無邪”地看著他。


    “狗嘴裏不吐象牙。”在吳旭飛準備發言時,柏歲閻這句先聲奪人的話阻止了他。


    哇操!吳旭飛這下真的沒法開口了,氣的白了他一眼。


    “沒辦法。他不想當狗也不想當象嘛。”


    嗚。。。。。。。好可憐啊,他有一肚子話胎死腹中啦。


    十二點,“午夜魅影”準備從舞台上退下,不料在後台的通道上遇到了阻礙。


    “小姐您好,我是“紅牌”經濟公司,敝姓白!”一臉推銷員長相的男人忙不跌攔下她,遞出名片。


    柯夜蘇繞過他,繼續往前走。


    “小姐。”白鬆先是以呆,而後連忙跟上去。“小姐,請先停下來聽我說。你有沒有想過要真正在演藝圈大紅大紫,你如果和我們好好合作,別說是月入百萬,連月入千萬也不是問題。。。。。。”


    “錯過。”手一揮,柯夜蘇打斷他的滔滔不絕。


    “是。”白鬆呆呆地隨著她的手勢忘旁讓開,一時間完全服從在她宛如女王氣質的令下。


    咦?不對呀!回過神的白鬆趕快又湊了上去。


    “小姐,請聽我說。。。。。。”他自信自己的橡皮糖功夫是無人能敵的,功夫可還沒全套施展出來。


    砰!休息室的門關得正是時候,他的鼻子和門扉飛撞而來的力道險些撞成一團。


    “煩。”柯夜蘇厭惡的扯下麵具,一個字的評語犀利中肯。


    “那位先生真有耐心呢!”趨至門邊的雪柳滿是笑意。


    “這家夥有點過份了。”雪柳很不優雅的擰起眉毛:“不過‘你這個謊言要怎麽圓?你又不可能現在去找一個!”


    “他出來了!”


    雪柳愕然張大嘴,看著妹妹翩然投入一名高大男人的懷中。


    柏歲閻此生接受過不少“投”懷送“抱”的女人,可是沒一回如這般激烈的。


    這團玲瓏的身影因衝力過凶,迫使他後退好幾步才穩住陣腳,然後,一雙玉珀也似的胳膊拉他降下體姿,迫不及待的溫軟紅唇強吻上他的嘴。


    兩雙一模一樣的黑眼互視著。


    它們都一樣的倔強,吃驚。


    卻也一樣孤寂,寂寞,無名的渴望如同一轍,仿佛經過無數世紀的尋覓。


    柏歲閻反客為主,擽緊她的雙肩,開始強行打開這女性聖域的關卡,暢飲裏麵的蜜汁甜津,戲弄僵硬的舌頭於他共舞,


    柯夜蘇完全嚇呆了。


    但是,當他更為加深侵占時,她不由自主反應,接著又慌張的想起不該如此,旋即狠下心的咬他的下唇。


    柏歲閻猛然抽身,不過擁著她的手臂,須臾未嚐放鬆。


    柯夜蘇先是抬眼看去,朝他望去,下一秒就恢複冷談的常態,轉身對其後張口結舌的白鬆道:“你不是要“說服”他嗎?來呀!”


    “柏,柏先生。”白鬆結巴的招呼讓她一怔。原來他們兩個認識?“你是誰?”柏歲閻充滿權威的問題讓自鬆更加緊張。


    “我,我誰都不是。哈!哈。哈,哈。。。。。。那,那我先走了。”


    管她那株樹能搖出多少錢,一旦遇上“晝夜堂”的柏歲閻隻有先腳底抹油開溜!心想身動,白鬆飛毛腿似的跑地不見人影。


    “哇!”雪柳對柏歲閻隻能咂舌以對。“那家夥是怎麽回事?”


    “你欠我一句“謝謝”。”俯在柯夜蘇的耳邊,他的耳語似若調情。


    那究竟是忽樣的誘惑?柯夜蘇呼吸不勻,醉霓昏頭困漣漪。全身一陣發軟。


    “午夜魅影”的歌聲有魔力,使人感動陶醉至王!


    但卻一感覺起來好空洞!


    這個男人隻須一句輕語,便足已值一萬元。


    “謝謝。”沉迷歸沉迷,但那份對陌生人的距離依然重返她的神經中樞。柯夜蘇輕輕掙脫他的掌握。


    “有人說,第三次的邂逅,就是命中注定了。”柯夜蘇停下腳步,卻僵硬的不敢回頭。


    “我期待著下一次見麵。”


    遠遠的,他這句宣布散在夏風裏。


    夜蘇,你有沒有聽見他在說什麽!


    “雪柳,閉嘴。”


    柯夜蘇頭也不回地吼,覆著淩亂發絲的耳根逐漸發燙。


    星期六柯輪果然打算實行他對女兒留下的吩咐,甚至七點不到逮人。


    他當然不可能認為她真的會乖乖的打扮,並坐在家裏等待,因此他拿著備份鑰匙打算到裏麵守株待兔。


    豈料,大門不僅深鎖,連門鎖都撤換了。


    “開門!柯夜蘇!你再不開門試試看!開門!”


    憤怒,無計可施的柯輪像瘋狗一樣亂叫,伸出腿猛踢。


    他非常確定她在家的自信是因為這三天來,都派了手下盯著。更何況一個高中女生嘛,二十歲都不到,做父親的都還有權控製她的人生大事,這一點才是最重要的。


    不過手下給他的回報倒是有一點令柯輪頗為訝然的,柯夜蘇居然會在一家餐廳裏駐唱,這還獲得不少歡迎的好評。


    哼,真是“黑瓶裏裝醬油”——看不出來,現在的人眼睛都長到屁股上去了。


    “請不要在別人家門口吵吵鬧鬧。”門終於往裏麵拉出一道縫。半露半懶洋洋的笑臉。“八點正是我的補眠期,老頭。”


    柯輪氣瘋也急瘋了:“你忘記我跟你說過什麽了嗎?”


    “知道,你要我下海。”


    柯輪的臉色突變:“講話放尊重一點,我是你的爸爸。”


    “哦,是我爸爸呀。”柯夜蘇恍然大悟的樣子令人牙癢,“親愛的父親大人。”


    柯輪拚命叫自己忍耐!忍耐!再忍耐!“趕快衣服穿穿要走了!”


    “我從沒說過要去哪裏呀。”柯夜蘇的囂張有了幾分傲氣。“請回吧,父親大人。”


    柯輪一楞,被耍的火氣在心中上漲。


    “你給老子滾出來!這胖子不好你住下去,你給我搬出去,我不給你住了。”


    “是嗎?”柯夜蘇突然從門縫中遞出一件東西,粗魯的仍至他的鞋尖,平躺於地。


    柯輪抬起一瞧,震驚之色不絕於麵:“你。。。。。。你怎麽又這個?”


    那是張公寓所有權狀的影印本。


    而這間公寓所有權狀的所有人——柯夜蘇。


    “怎麽會!”


    “父親大人,還記得您當初“讓”我“搬”進這裏時,答應過我什麽嗎?“


    答應過她什麽,“啊?”


    想起來了!三年前,柯輪將她“流放”到這棟公寓來時,曾落下警告!


    如果不道歉就等著在這破公寓餓死窮死,不然有本事就賺錢養自己把這個地方買下來吧!否則就爬回來磕頭求人。。。。。。


    柯夜蘇永遠不會忘記,在三年前柯輪從情婦的床上爬起,一拳將她揍在第時惡毒的咒罵。


    “你以為我願意養你嗎?狗雜種,你為什麽要來當我女兒,欠揍!算你。。。。。。”


    就是從那一天起,柯夜蘇絕口不曾再叫柯輪一聲“爸爸”就算有,也全是充滿冷冷的譏諷,仿佛天下最好笑的事莫過於此。


    雖說破地方價格便宜,卻也讓她省吃儉用,維持基本生活之難,幸虧豐厚的施品楠預付了一整年份的薪水給她,才勉強湊到錢。


    “我實踐了你的條件。明天,請不要忘記登報“作廢”我們的父女關係。”門砰然關上。


    柯輪看著被關上的大門,簡直不敢相信,待他又欲破口大罵時,門又被打開。


    “喔,忘了提醒你。以後沒有主人允許,千萬別隨意侵入民宅。聲量小一點,那些好“兄弟姐妹”總是在白天睡覺的,別打擾人家。”


    門!這回是真正關上了。


    柯輪可說是“出師未捷身先死”,他呆眼環顧四處,背脊倒真的是被嚇出一陣冷汗。


    另一方麵,雪柳對柯夜蘇的言行始終不發一言,隻是用那雙打眼睛揪著一動未動。


    柯夜蘇最受不了這一點。“媽的!”她咒了一聲:“你要說什麽就爽爽快快的說,淨盯著我看,我哪一點做錯了?”


    雪柳歎了口氣。


    “知道你哪裏做錯了,隻是看你和爸爸這樣。。。。。。不難過也不行。”


    “別想我和老頭子和平相盛,除非他死了再說!”


    “別太生氣了,媽還在看呢?”


    “哼。”她冷道,但神情已趨緩和。


    原來是她畫的一張她媽媽的素描,像極了。


    誰都很難相信外表冷淡冰霜的柯夜蘇會畫出這等細膩佳作。


    事實上,她也從未見過母親曲香蓉。她是以姐姐雪柳為藍本,摸索了近一年的功夫才畫了這一張獨一無二的傑作。


    畫完成之後,柯夜蘇卻以意興闌珊為借口,把素描炭筆全數仍進垃圾桶內。


    她們還為此大吵一架呢。


    雪柳看妹妹把身子摔在沙發上,忍不住款撂無形透明的身影過去,愛憐的想以晶露般指尖輕點她額。


    “別想太多了,小孩子,不然會老得很快哦。”


    “老,你才老了。”


    “我才沒有。”雪柳理直氣壯的反駁。“我可是和你同時出“生”的呢!


    她也是雙胞胎之一呀!


    沒錯,“雪柳”就是當年搶救不回的另一名嬰孩,不知道為什麽,她的一縷芳魂至今卻仍遺留在人間。


    打從柯夜蘇有記憶起就“看”得見她,能與她溝通,柯夜蘇走到那,雪柳就跟到哪。


    問她為什麽會如此,雪柳也隻能聳肩攤手地道:“莫宰羊!”給不出一個答案。


    隨著柯夜蘇的成長,雪柳也跟著漸漸“長大”。


    如果雪柳是個活生生的人,柯夜蘇敢肯定她絕對夠格角逐世界選美——好個雪膚花貌,閉月羞花的傾世美女呢。


    雪柳可是她所覓過最美麗的佳“人”。


    是天妒紅顏嗎?


    相較之下,柯夜蘇無論容貌也罷,個性也罷,就是和雪柳全盤不同,有如天與地的差別。


    眉太濃,鳳眸太深,紅唇太薄,分開所見的五官都太有個性,但合起來又是一張風韻特殊奇異的秀美臉譜,加上削薄的頭發,有多少女誤認過柯夜蘇是個俊俏少年耶。


    雪柳心疼地凝視身形修薄的妹妹。


    這樣好嗎?


    這樣好嗎?這樣對嗎?


    不好。對。


    但是柯夜蘇卻就這樣真真實實活下來了。


    仇恨,多可怕的動力。


    在雪柳的凝視下,柯夜蘇真的漸漸入夢了。


    “睡吧,夜蘇。”


    七點近至,“午夜魅影”也即將登場了,拖著多年來罕有的熱切,柏歲閻未曾如此翼盼一場表演的開始。


    “你真的被她迷住了。”吳旭飛咋舌,隨即又津津有味德喝起酒。


    而且呀,他敢肯定柏歲閻迷的不隻是“藝”,而是人喲。


    懶得搭腔的男主角從一隻精巧的小盒中取出白色的藥粒,就和著手中的酒服下。


    吳旭飛的臉色一怔:“早上你不是才告訴我昨晚有睡好的嗎?”


    柏歲閻的失眠是長年來的毛病,一天內難得睡上五個小時。


    柏歲閻手藝擺,吳旭飛識趣的閉上嘴。


    沒有理會吳旭飛的關心,柏歲閻黑眼隻顧著靜待著柯夜蘇的出場。


    之前,他告訴她的話,字字認真。


    柏歲閻真的相信緣分這種事,冥冥中,他知道她該是他的。


    其實他也對自己強烈的情感驚訝不已,一見鍾情就是如此嗎?


    若然,他想,他現在能夠理解自古流傳的“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句經典名言。


    情不自禁啊。


    “午夜魅影”今晚是著一件歐洲風味強烈的雪白襯衫,搭配著黑長褲子,在銀白色麵具遮掩下的五官強烈突顯出古典美感。


    她一出場,就有好幾聲女性的驚呼歎息就此爆發。


    “帥啊。”吳旭飛指的不是“午夜魅影”的出場架勢,而是柏歲閻臉上那種“大灰狼遇上小紅帽”的表情。


    哈哈哈!


    他從來沒有見過柏老兄“發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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