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連空氣中的花香及氣息都入眠後,一條線繩狀布條從窗台處垂了下來,在陰影中晃動。


    一條無聲無息的人影敏捷如清風攀下。


    一落地後,人影逃若驚兔地往庭院邊圍牆奔去。


    照明燈驟間大亮,人潮突然間出現,圍在她的四麵八方。


    柯夜蘇頓了一下,依然決定突破這場人海攻勢,可惜的是,她這回依然敗北。“別有來了。”搔著蓬鬆睡發,吳旭飛滿臉倦意及無可奈何的不讚同。


    他正偕同柏歲閻站在窗前,看著柯夜蘇被警衛們簇擁而歸。


    “大哥。”吳旭飛搓著下巴,若有所思:“也洗你真的該放人走了。她不願跟你,你還當真要霸王硬上弓不成?不是這樣做人的啦。”


    “不。”柏歲閻拒絕得斷然,毫無退讓餘地。


    “她隻是在害怕。她也要我的,我知道。”


    好半響,不吭聲的吳旭飛又開口:“如果你估計錯誤怎麽辦?”


    不是懷疑柏歲閻的眼光或品味,而是納悶如果柯夜蘇來時,抵死不從、玉石俱焚該怎麽辦?不就一切都玩完啦?


    柏歲閻並沒有回答他,隻是烏賊的看著=可人兒,正要被帶進門的柯夜蘇似也感覺到他的注目了。柯夜蘇猛然抬頭,對峙的視線在空中僵了一會兒,她突然臉兒一皺地擠出一個滑稽的表情。


    雖然隻有短短的幾毫秒,但兩個男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真不敢相信。”吳旭飛還誇張的摘下眼鏡揉眼睛。“我有沒有看錯?她在扮鬼臉耶!”


    豬會飛。。。。。。還貓會遊泳咧!


    接著,吳旭飛真的差點摔掉手中的眼鏡。


    柏歲閻笑了,那種朗朗雲開見晴天的笑聲是吳旭飛從未見識過的。


    現在可能連狗都。。。。。。算了,他管狗做什麽。想不出形容詞的吳旭飛索性放棄,不過,他倒開始對這一句的可能性看好了。


    “你打算怎麽辦?”吳旭飛看著他按下電話的室內通話鍵。


    “把她帶進來。”


    “混賬東西、王八東西、可惡的東西、爛東西。。。。。。”猶如困獸般,柯夜蘇被帶進書房後就不停的來回踱步,口隻能夠叨叨念念。


    她知道雪柳對她的口無忌憚非常不同意,所以叨叨念念中有發音的是“情節輕微”者,無聲的當然就是“罪行重大”的嘍。


    “別罵了,夜蘇。畢竟他是這幾天來照顧你的傷、還細心陪你的主人,還沒有誰對你這麽好過。”


    半透明的雪柳正悠閑地“坐”在半空中納涼,雙腳還是晃呀晃的。


    盡管口頭不承認,柯夜蘇卻不得不同意姐姐的說法。


    這個禮拜來,柏歲閻都是一個彬彬有禮、完美而無可挑剔的主人。


    她為了養傷而得待在床上,為了怕她無聊寂寞而細心找來雜誌書籍,而且竟在第二天還搬來一架鋼琴,特地布置一套音響,更常常坐在床邊陪她聊天,從不介意她情緒不佳的口吻。


    柏歲閻是個不能想象的人。


    他能跟她聊學校的生活,當場示範打架時防衛的架勢,他能跟她聊歐美風情,順口溜幾句英文,德語,他能跟她聊音樂,當場自彈自唱(盡管唱得很抱歉),並且談及好幾出世界的歌劇。


    柏歲閻似乎太聰明,還擁有了一半的世界不用他名言,她也知道“晝夜堂”的勢力範圍有多強盛。


    如果他願意,亞洲股市要崩盤是在他指縫發隙之間的。


    但是,就算和他相處得再愉快,她依然沒忘記自己是被軟禁在此。


    所以,一到夜半就是她試圖逃亡行動的時候。


    她把床單用刀割開,一克難方式結扭成繩索,做為逃生用的“電梯”。


    但每一回都如首次:無功而回。心不甘情不願。毫無選擇的返回。


    柏歲閻總站在臥室的窗前默默烏賊她,神情很清醒,且有點寒冷。


    在柯夜蘇眼中更是顯得得意洋洋。


    所以第三回:就是今天,她忍不住對他扮個大大大的鬼臉。至少激出他一絲的怒氣也好。


    不聊,他竟然放聲大笑。笑聲是那麽的開心,叫她真的迷惑了。


    不懂不懂不懂,她可能一輩子也無法摸清這個男人。


    “不是我這個做姐姐的在危言聳聽,如果你不答應嫁給他,他可能真會把你關一輩子。”


    “我相信他是有耐心這個做!”柯夜蘇倔強的抬起下巴。“但你以為我的耐心如何?”


    這一點她頗自豪的。


    “噓。”雪柳示意她注意門口。在輕微的聲響後,柏歲閻拿著一隻行動電話進門。


    柯夜蘇往後一躍,警覺的擺出拳擊姿勢。


    “肌肉繃的太緊了,是不錯,左腳應該再往後挪一點。”柏歲閻也不驚,甚至很樂意當她的臨場教練。


    “你要幹什麽?”


    柏歲閻氣定神閑的在沙發上坐下。“我們找到柯輪了。”


    柯夜蘇的表情頓時複雜起來,強烈的想掩蓋焦慮。“。。。。。。那不關我的事。”


    “夜蘇!”雪柳真想拿把大糙敲她。


    “趕快問爸爸怎麽樣了?他人呢?現在在哪裏?”


    “柯輪逃的很快,我們找到他時,他已經準備由澳門逃跑到印尼。”柏歲閻道:“幸好在機場攔的快,不然怕有得多花上一兩天的時間。”


    柯夜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抓住爸爸了。。。。。。”雪柳也瞪著他,橫眉豎眼的盡管對方什麽也看不見。


    柏歲閻在想什麽?難不成想拿柯輪的安慰來威脅她?


    搞什麽?這是在搞什麽?“你要我怎麽做?”柯夜蘇拳頭握到青白筋綻。“這是交換條件嗎?如果我不嫁給你,我爸,那個老頭就會有生命危險?”


    柏歲閻沒有放過她,把“那個老頭”改口轉得多硬,但並未點破。


    他必須深思熟慮,找出最恰當的言辭告訴她,柯輪的所作所為如何,都不會影響到他們之間。


    換言之,泥是泥,鋼是鋼,風馬牛不相幹。


    柯輪的白粉還沒賣到錢就被逮個正著,是他之不幸,他人之大幸!


    “晝夜堂”得以及時銷毀那批害人玩意兒。


    柯輪雖罪不至死,但活罪絕對難逃,在還沒找到他之前,柏歲閻已下令凍結他的戶頭存款及活動資產。


    柯輪已經一貧如洗。


    該怎麽說才好,傷腦筋的柏歲閻才想開口,卻突兀的被柯夜蘇打斷。


    “喂!”不太情願的,甚至可說是氣根惱火的。“姓柏的,你找我結婚的提議還算不算數?”


    張到不能再的嘴很快閉上,他保持沉默地看她繼續發飆。


    “嗯!”他含糊地應道。


    “好。”柯夜蘇開始踱起方步走了又回,回了再走,下定決心的定住腳背對著他。“我說‘好’。”


    去他的!豁出去了,反正一身空空,要啥也沒啥了。


    見他沒有反應,柯夜蘇又重複了一聲,聲音加大。


    “你在向我求婚嗎?”柏歲閻這才很揩油的裝出吃驚像。


    “對!”簡短的承認句激出無數不甘不願。


    真絕,反看正看他現在都是徹底的贏家,反正戰場上兵不厭咋。


    “那麽你是心甘情願要嫁給我嗎?”一句比一句更尖銳的問話開始變得刺人,和他微笑的眉眼完全不搭配。“不管我開出什麽樣的條件?”


    這一個柏歲閻是冷酷而陌生的,她卻古怪的平靜下來,而且更想了解他。“你想開出什麽樣的條件?”


    “很簡單。我會要你簽一份婚前契約。”柏歲閻說得像喝下午茶一樣簡單。


    契約,一條條明文規定分列著各種條件。但什麽是這是什麽和什麽,卻是有強者來判定的,再文明的契約皆是如此,柯夜蘇苦澀地想著。


    “好。”


    好。


    她問自己,出來“好”,又能回答些什麽?


    柏歲閻是個不做事時深思熟慮,做起事來毫不考慮的人。


    早上,當睜著熊貓眼圈的柯夜蘇抵達餐廳時,隻看見正翻著財經報紙的吳旭飛。


    “早哇,嫂子。”鏡片後懶散目光挪向她時,吳旭飛殷勤的替她拉開椅子。


    很不自在的,柯夜蘇僵硬的坐下。


    長這麽大,她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多禮的對待。“謝謝。”


    “哪裏。”吳旭飛回座位坐下。“大哥說要去找律師來,為你們結婚的事做準備。”


    柯夜蘇眯了眯眼。


    很確信柏歲閻不是長舌男或大嘴公,但是他卻將這件事告訴了眼前的這個男人。


    可見吳旭飛這個朋友對他的重要性。


    很年輕、很斯文,神色眼睛中不時流露出一絲淘氣,白皙睿智是她對吳旭飛的第一印象。


    “嫁給大哥很安全啦,那種冰冷臉是娃娃會怕、姥姥不愛、女人不歡、男人不快!很保險喲,而且大哥是那種會為爸媽拚死、為自己的女人拚活、為兄弟兩肋插刀、為姐妹們赴湯蹈火。。。。。。”


    講到最後不僅不知所雲,還完全打破她對他的第一印象。


    人真是不可貌相,任何事都不能看表麵啊!


    “老天爺可憐見到的!”她已經抓亂了頭發。“叫他閉嘴。”


    正切下一塊培根的柯夜蘇連眼也未抬一下,隻有一個字:“停。”


    吳旭為一呆,還真的“停”了下來。


    很好,終於沒人鬧了,她可以繼續填飽肚子。


    吳旭飛隨即眨眼,笑了出來:“嗯!”


    “哇什麽?”


    姐妹倆同時給他一記衛生球,神經病。


    “簡直是和大哥同一版出品。”吳旭飛的神色認真取來。“我不反對他娶你啦,不過你得先跟我保證你不會欺負他。”


    誰欺負誰呀?


    柯夜蘇懶得和這個瘋子講話。


    如果不是肚子太餓了,她就“棄食”而逃。


    “你還沒答應我。”吳旭飛可沒那麽好打發,鍥而不舍的逼問。


    雪柳咯咯輕笑。


    “夜蘇,我看他也是個很有耐心的人耶!你不回答他是不會放棄的。”


    一點同胞。。。。。。不,姐妹愛也沒有,還笑!牙齒白是吧?


    “嗯!”柯夜蘇撕下一塊牛角麵包丟進嘴中,順手斟滿咖啡,她喜歡喝又醇又濃的黑咖啡。


    “嗯,不是一個好答案。”吳旭飛並不滿意。“你能夠關愛、珍惜他嗎?”


    “這不是婚禮上牧師的台詞嗎?”雪柳忍不住插嘴。


    柯夜蘇終於放下那杯咖啡,正正式式地麵對眼前的年輕男子,沒惱也沒怒的冷靜。


    “你究竟想對我說什麽,吳先生?”


    吳旭飛神情中輕鬆詼諧的成份也收了起來。


    “我隻想告訴你,大哥情感上曾受過嚴重的傷害。我不敢奢侈你能填補那遺憾,不過。。。。。。告訴我,也許你會愛他嗎?”


    交臂於胸前,柯夜蘇不願意承認吳旭飛這番話引出她的好奇及衝擊。


    好奇依舊、沉默也依舊。


    “他沒告訴你,我等於是被逼到走投無路,才嫁給他的嗎?”好半響,她才擠出這句硬繃繃的反駁。


    “什麽,他沒告訴你說。”


    “旭飛!”柏歲閻站在餐廳門口,口吻異常溫和,“你舌頭太長了。”


    “正好湊和你這不長嘴的。”吳旭飛有些怏怏的反駁:“這麽快就來啦?”


    “嗯。”柏歲閻將椅子拉開。“如果你吃飽了,就去招待一下我請來的律師們,我想和我的未婚妻共進早餐。”


    “我不能流下來嗎?”吳旭飛可憐兮兮的臉色,十分奸詐的眼神並沒逃過柏歲閻的眼睛。


    開玩笑!這家夥流下來是想看戲還是打破呢,說不定還會插旗呐喊一番。


    “走吧。”事實上,他想說的是“滾吧!”


    “可是。。。。。。”開玩笑,他連腳都還沒“插”到耶。


    “你試過咖啡洗臉沒有?”不甘示弱的柯夜蘇舉起猶剩慘溫的半杯搖呀搖的。


    她沒意識到自己的舉止正是在為柏歲閻助陣。


    “哇,還沒嫁就胳膊往外彎啦?”吳旭飛這回真的打算離席了。


    不過,他很高興,滿意柯夜蘇無意間對他的問題所給予的答案。


    一旁,雪柳笑的一臉甜蜜且神秘。


    書房中,七名律師看見走進來的柏歲閻,紛紛起立為禮。


    場景氣氛有點嚇人的凝重,尤其是坐定的柏歲閻開口時。


    柯夜蘇隻覺得下肚的早餐在腹腔內迅速膨脹、顫動。


    不,她絕不會對誰承認她的不安,她不能示弱。


    幸好早餐沒有吃太多,否則一定都全身嘔出。


    就算情況再怎麽遭,柯夜蘇未嚐想過有朝一日會再律師及見證人麵前,將自己的結婚當契約簽。


    “開始吧!”柏歲閻低沉的聲音宣布著。


    七名律師同一動作,拿出紙張,一筆在手。


    “他要幹什麽?”


    柯夜蘇無法回答她姐姐。她怎麽能解釋連自己也不了解的事?


    “我和這位柯小姐結婚後,我一般的財產將立即轉讓在她名下,這包括我在陽明山的別墅,台北的宅區,公司的股份,資金,珠寶全歸予她。。。。。。


    他不理會她瞠目張口的臉,又說。


    “我的新娘從今天起,和柯輪先生完全脫離父女關係,並且今天內將戶籍遷入我家來。”


    “這可能太早了,柏先生。:一名律師微有難色。


    “但不是做不到。”柏歲閻口氣一場冷酷、“辦好它!”


    那名律師脖子一縮,不敢再說什麽。


    柏歲閻見無人敢再反對,遂滿意的一點頭,繼續“開講”。


    雪柳將無形的手放在柯夜蘇身上。“你聽見他在說什麽了沒?”


    是的,她聽見了。


    “如果我死了,或喪失自主能力,在這種狀態下。。。。。。”柏歲閻停下。


    “她將擁有我的一切。”


    柯夜蘇猛的站了起來。


    柏歲閻知道他在說什麽嗎?


    他用他半個王國娶她,還假設塗過他死了讓她得到整個王國!


    “原來我還這麽值錢。”她不知不覺講了出來。


    一直盯著她的黑眸了,某種柔軟的情緒加深了些。


    “契約中,關於我這一部分就到這邊為止。”他問,“你呢?想在契約中寫些什麽?”


    “我可以?”


    “請。”


    “那麽這樁婚姻是永遠的嗎?”


    他臉色一變,口吻卻依然:“直到你提出離婚為止。先生們,請加上這一條:男女雙方一旦離婚後,財產依然均分。”


    雪柳皺起眉。


    “這種條約真是不公平!夜蘇,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他都在保障你下半生的生活,你不用再為錢煩惱。”


    “我可以愛什麽樣的情況下提出離婚?”


    這男人奇怪太甚,激起他想防護自己的本能。


    “除非哪一天我虐待你,或者你在我的床上看見另一個女人。”柏歲閻講得很明朗;“不過這兩者永遠都不可能發生。”


    想到他和其他女人在床上耳鬢廝磨的情況,令她的臉一沉。“很好。”柯夜蘇同意:“該我了。”


    每一個律師努力將好奇的表情藏好,他們的職業讓他們見識過不少場麵,雖這種結婚契約的簽訂不能算是空前絕後,但也許得再等一百年才有可能再遇到一回。


    全比的人都豎起耳朵等著。


    “我不要有孩子。”柯夜蘇聲音清晰的回蕩在室內。:當初這場婚姻中不包括小孩這個條件。”


    抄寫的聲音短暫的停下,律師們看見柏歲閻泛白生綠的臉色,全都縮了縮脖子。


    “好。”


    吳旭飛黑眸大瞪,瞬間不確定自己究竟了不了解柏歲閻。


    他是說:“好。”


    柏歲閻以為自己的聲音還很理性,殊不知在別人耳中是冰寒刺人。


    “還有!”她說,“我要回施先生的餐廳繼續駐唱。:


    “不!“拒絕像子彈一樣射出,比那個”好“更快、更猙獰。


    每個人都看得出柏歲閻怒氣高漲到何等地步。


    “你要的是柯夜蘇這個人,不包括‘午夜魅影‘那一部分。”


    柯夜蘇好不遲疑雙膝一曲,就地跪下。


    “夜蘇!”雪柳輕呼。


    雙掌平貼於地,她磕下頭顱。“求求你。。。。。。”


    他不會懂的,“午夜魅影”必須回去幫餐廳穩住客源,她知道一家名譽有損又重新開幕的餐廳會有多困難。


    “求求你。”她再次求道。


    吳旭飛發出一記強壓抑下的奇異聲音。


    柏歲閻神色沉默而扭曲,頰上一束肌肉不停地收縮。


    是的,他想獨占柯夜蘇這個人,包括“午夜魅影”這一部分,但她卻見鬼!她看起來很難過。


    “我答應你。”


    星期天,空氣涼爽,太陽高照。


    是一個結婚的好日子。


    “新郎官,你準備好了沒?”穿著藍色伴郎禮服的吳旭飛,照舊踏著一蹦一蹦的節奏走路,黑色眼珠亮晶晶的。


    “你今天穿的很可愛嘛。”柏歲閻高大的身形離開窗前,拿起一隻雕形金龍的紙,心不在焉地把玩著。


    “嘿嘿,你在侮辱我。”吳旭飛皺皺鼻頭:“婚禮再一個小時就開始了。你把自己關在書房,你的新娘也把自己關在房裏,結婚時那麽值得緊張的事嗎?”


    “緊張?”柏歲閻搖搖頭,將紙重新放回桌上。“我在害怕。”


    “害怕?”吳旭為吃驚得連眼珠都要點下來了。


    “害怕什麽?怕她會反悔不成?”


    “是。”


    吳旭飛歪著頭想了想。唔!光憑柏歲閻的條件,他要什麽女人沒有?如果是別的女人,恐怕早高興得痛苦流涕都來不及,不過嘛,這個柯夜蘇就難講了。


    “安啦安啦,未來嫂子別的我不敢講,不過她似乎是個很守信諾的人,來,笑一個給我看。”吳旭飛還真的扮起小可愛,左右手食指舉起抵住臉頰,露出一排白牙。


    柏歲閻臉色反而更為凝重。


    真是自討沒趣。吳旭飛姍姍然把手放下。“你當我沒說話。”


    嘖,一點也不好笑。


    柏歲閻走到酒櫃旁,他需要一杯酒來緩和因等待而煩躁不安的心。


    “你要不要來一杯?”頭也沒回的,他隨口詢問吳旭飛,因為沒有聽見貴大而轉過身,後者滿臉驚訝的表情令柏歲閻一愣。


    “我的天!”吳旭飛上上下下打量他。“我本來以為你處理要她以外,也許還可能有點欣賞她?喜歡她,畢竟柯夜蘇是你這麽多年來第一個正眼看過的女人。”


    停下來喘氣。“你不隻是這樣愛上她了,是嗎?”


    太大的一醒,柏歲閻摸像自己的臉。“有這麽明顯嗎?”


    他早該看出來他們有多適合,不是嗎?


    “於是,我就確定我愛上她了。”柏歲閻微微澀青,在最奇怪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所要的是什麽,太諷刺了,不是嗎?”


    吳旭飛黯然不語,他無法安慰柏歲閻,因為有雪經驗,就是得自己去親身體驗,旁人使不上力。


    “祝你新婚愉快。大哥。我相信大嫂非常適合你。”


    身為一個兄弟,有時候做的不一定很多。


    吳旭飛隻能祈求柯夜蘇真的是柏歲閻的靈魂伴侶,是兩弧終於要合在一起的半圓。


    包色婚紗,奶油色長裙禮服,她手中則是藝術由紅玫瑰及紫蘇設計而成的花束。


    他說,她就像這種話一樣。


    小小紫蘇,微不起眼,但是生命力強韌。


    她注視著紫蘇,想起有關這種植物的讚語。


    像紫蘇一樣。。。。。。過世的母親對她未能禽獸擁抱的女兒取這個名字,有什麽特別的期許嗎?


    複製替新娘上妝的美容師已經離開房間,這樣很好,她能獨自安靜一會兒。


    柯夜蘇站在長長的穿衣鏡前,為鏡中高挑清長的身影迷惑。


    鏡中的身影有張上了淡妝的麗榮,完全沒有平白的清秀少年的造型,就連光滑的頸上也戴了一條白銀紫水晶墜,小小的耳垂夾了副花蕊般紫色耳環。


    “好棒。”


    雪柳不得不承認這個妹夫真煩。


    這身新娘禮紗還是全程趕工定做,不是用租的呢,光一隻長至拖地的頭紗就不知道得花多少工及錢。


    “我也真想穿一次看看。”


    當然,這縷情魂並未映入鏡麵之中,不過柯夜蘇依然朝鏡子微微莞爾。


    “這身衣服重死了。”


    “嘖,身為幽魂還怕重,我隨便縫一吹就跑了。”雪柳哈哈大笑,隨即神色一正。“恭喜你,夜蘇。”


    柯夜蘇無言的聽了賀詞,不料自己凝重的表情竟會讓無關看起來一樣淒美,教人心弦顫動,久久不能一開視線。


    至少雪柳就看的發呆,急忙輕輕咳嗽一聲。


    “我聽見腳步聲了,大概是伴娘及小花童來了吧。”


    雪柳沒說錯,門的確開了,書名伴娘及花童的笑聲隨即充斥整個房間內。


    她們都是“晝夜堂”中女眷,小孩子仍更為能參加如粗盛大的婚禮而雀躍。


    “時間到了,走吧。”


    時間到了。


    握緊花束,柯夜蘇隻能把視線盯在那些點綴玫瑰旁的紫蘇上麵久久不放。


    這場婚禮幾乎把整棟宅邸淹沒成花海,四處若不是優雅的玫瑰,就是怒放的天堂鳥,再不然就是雪白的瑪格麗特及昂貴的自玫瑰,但不管是天堂鳥也好,玫瑰也罷,清一色都以紫蘇鋪為襯底。


    除了“晝夜堂”底下各分支的領導者前來參加婚禮,更叫人驚訝的是,不少在金融界、政壇上的人士也在場。這下子,柯夜蘇更對柏歲閻這個人感動迷惘。


    她要嫁的究竟是怎樣的人?


    或者該說是:她真的就這樣要和這個她認識不到百分之一的男人共渡一生,明白自己思索的方向時,差點讓她雙腳打跌,共渡一生?她剛才真的是這樣想嗎?


    鋪著金色絲緞的聖壇終於來到她的眼前,不,是她走到聖壇之前。


    矗立在眼前的神職人員就想熒幕上演的一摸一樣,看起來卻沒半分真實感。


    瞪了牧師好一陣子,她才因為手背牽動的行為而反射性抬頭。


    柏歲閻也正注視著她。柯夜蘇屏住呼吸,避免自己輕輕喊出來,盯著那雙黑眸深邃眼底的溫柔及欲望。


    她自認能了解欲望,因為那正是他要娶她的原因,不是嗎?但是,溫柔呢?


    似乎看出她的迷惘,他輕輕一笑,執住她的左手緊握,這個動作讓她有清醒了一點,並側耳好奇的聆聽那名牧師所念的台詞,緊張得連頸後毛發也都豎的高高的。


    有意無意的,柏歲閻握住她的修長五指揉著她不知不覺捏著的拳頭。


    那就很難專心了,他的指尖輕柔極了,溫柔的摩擦著關節,麻麻以此為顫栗的開端,傳及全身。


    “你!柯夜蘇小姐,願意接受柏歲閻先生為你作終生伴侶,不同他人交好,一輩子關愛、珍惜對方,甘苦與共,至死方離嗎?”


    她一定是有一瞬間短短的困惑,她可以感覺到挽住她的大手微微一僵,又很快捏她一下。


    “我願意。”


    牧師有重複問柏歲閻同樣的問題。


    這回,他將她的手握得更緊。


    “我願意。”三個字,剛勁有力。


    靜寂下的安靜。


    許多賓客笑了起來,小花童們拿出裝滿碎紙花的籃子,開心的撒向空中,好好玩啊。


    “恭喜你。”雪柳將雙手覆在她的頭上,輕吻妹妹的臉頰,微笑地“啪”個手指消失了。


    夜蘇的終身大事了結,她的責任總算告一個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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