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透了。


    “天啊,好想死……”袁品儀逃進廁所。她的襯衫幸免於難,但是裙子前麵濕了一大塊,淺藍色和紅色整個很有衝突感,酒液甚至滲到了她的內褲,濕濕黏黏的,問題是沒有東西可以讓她替換。


    還好今天上台領獎的是公關人員,不是她。


    她掏出手機。max說會替她弄到衣服,她在通訊錄裏尋找好友的號碼,在那之前,視線掃過“邢拓磊”三個字,她心一緊,想到剛才那個畫麵,紅了眼,又氣又惱。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她抹去溢出的淚,撥出電話給好友。“喂?max……”


    下一秒,她的手機被抽走,有個男人一臉不悅地站在那兒瞪著她。


    “我以為這種時候,第一個接到電話的人應該是身為你男人的我。”


    “等等,你——這是女廁!”


    “我知道。”他脫下外套,麵不改色地蹲下身,將之綁在她腰間遮住前麵那一塊顯眼的紅。“走了。”


    “去哪?”她一頭霧水,還不及理清他怎會出現,整個人就被他拉著離去。“等一下,頒獎典禮——”


    “我跟你都隻是來露麵的,剩下的交給他們應付就好。”


    這……是怎麽回事?


    他大掌不容置疑地握住她,袁品儀遮遮掩掩,生怕被人看見。還好廁所離電梯不遠,現在又是頒獎高潮,無人離席,邢拓磊帶著她直奔樓下停車場。


    袁品儀坐入他那台熟悉的黑色alfa  romeo,察覺到身旁的男人殺意濃重。幹麽啊,現在該不爽的人是她吧?


    邢拓磊從另一頭上車,一坐下,便自胸口吐出一句:“對不起。”


    袁品儀愣了。


    邢拓磊望著她。剛剛在宴會上,他注意到她的視線,這一陣子他不和她聯係,而她也就真的一通問候電話也沒有,想到就他一個人在意她跟前男友的事,一股鬱悶便在胸中縈繞,驅使他故意和別的女生打情罵俏。


    可看見她為此露出受傷的神情,他心一緊,恍悟自己做得太過火了。


    歎口氣,他指腹輕輕撫上她的眼。“我並不想讓你哭……”


    袁品儀胸口一熱。“你已經惹我哭了……”


    “真的?”他撫上她的臉,動作帶著心疼及愧疚。


    “真的。我那天回家,也哭了……”其實沒有,隻是小難過,但她硬是要說得可憐兮兮的。


    提起那天,邢拓磊動作一頓,收回手,籲了口氣。“我沒生氣。”


    他仍然這樣堅持,袁品儀也問不下去,害怕氣氛再陷入僵持,隻好轉移話題。“唔,下半身濕濕的好不舒服……”


    邢拓磊發動車子,她沒問他要去哪兒,隻見他開到一間大型成衣店門口,走出去,過一陣子再回來,手上多了一個紙袋,遞給她。


    袁品儀拿出來瞧。“運動褲?這跟我上半身好不搭!”


    他白她一眼。“這是在車上最好換的,還是你要包著外套走進去?”


    “……這樣就好。”要她以這副德行走進去,然後買裙子換上?不了,她寧可死一死。


    他甚至貼心地替她買了內褲,袁品儀看了,臉一熱。“這……真是謝謝你了。”


    “不客氣。”他拿起遮在她腿上的外套,掏出煙來。“我去外麵抽一根,你換好了再叫我。”


    唉,這男人啊……


    即使兩人早有肌膚之親,但要在他麵前脫換衣物仍是尷尬,邢拓磊知道這一點,才會到車外等。袁品儀內心感激地脫下底褲跟裙子,用濕紙巾擦拭一下,再換上他買來的衣物,整個人終於舒服了些。


    她敲敲窗。“好了。”


    邢拓磊撚熄了煙,開門坐入,兩人目光在黑暗中交會,各有一種難解的情緒,她動了動唇。


    “你——”


    “你——”


    他們幾乎是同時,但這一次邢拓磊沒再秉持女士優先的風度。“那個女model是我們開架係列的代言人。”


    “呃?”沒想到他一開口就是解釋這個,袁品儀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承認我是故意做給你看……”講著講著,他“嘖”一聲,懊惱地抓亂了發。“媽的!我怎麽這麽幼稚!”


    “你本來就幼稚。”這是真心話。


    “還不都是某人害的!”


    “我?我怎了?”


    他俊臉一擰,掙紮許久,才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一句。“你前男友……”


    “你說蘊華?”


    邢拓磊瞪她。“你叫他叫得太親匿了。”


    “我們都已經分手了……”有沒有搞錯!


    “分手了?所以呢?”邢拓磊黝黑的眸望著她,隱約帶著一抹不願承認的介意。“你不在意他了?”


    袁品儀愣了三秒,更加莫名其妙。“我幹麽非要在意他不可?”


    這一下換邢拓磊不懂了。“但你那天提到他的樣子……不大對勁。”


    樣子?哪個樣子?她腦中一片空白,想了很久,隻記得那天她與王蘊華見麵,不巧目睹邢拓磊跟別的女人姿態親匿,讓她回想起當初跟前男友分手的事……忽然,袁品儀明白問題的症結了。


    “還不……還不都是你,是你自己那一陣子約會總是心不在焉,我又剛好遇到蘊——王先生,才想到我們當初分手,就是因為我去了日本,兩個人聚少離多,我怕……怕……”


    她深呼吸,在邢拓磊極欲得知的目光下繼續說:“我怕……我太投入工作,沒辦法給你太多時間,你……會不喜歡……”


    邢拓磊怔了。一時無人說話,車上氣氛尷尬得緊。


    終於,袁品儀耐不住。“你好歹說一點什麽……”這種沉默,她會怕啊!


    “所以,你不是對那個王什麽蛋的舊情難忘?”他誤會了?


    她瞪他。“都已經三年多以前的事了,我有什麽舊情好難忘啦!”


    “也……是。”


    邢拓磊愣了三秒,摸摸鼻子,隨即朗聲笑出。“哈!真不知道我那時候在想什麽?”


    一思及此,他覺得好蠢,笑得大聲。可戀愛不就是這樣嗎?有多少人可以在愛情中理性思考,完全掌握對方所有的心思感情?正因愛情難測,教人從本來的自信滿滿變得不斷自我懷疑,擔心自己不夠好、害怕自己不再是對方心中的“第一”,一旦確定了愛人心思,得到的滋味竟是這般美好得不可思議……


    這下邢拓磊神情不再鬱悶,他說:“之前我會心不在焉,是因為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你副總女兒的事,你不知道某人醋勁有多大,剛在宴會上,我還以為我身上要燒出個洞來了。”


    “你有資格說我喔?!是誰連我叫個前男友的名字都不爽的?”袁品儀不滿了。“還有,先前在廁所,你又是怎麽說的?”


    “廢話!”說到這個,他俊臉一擰。“你有麻煩第一個找的居然不是我,我當然不爽!”


    聞言,袁品儀噗一聲笑出來。“我找max是因為他有辦法替我弄到衣服,他是化妝師,你認得吧?”


    “我知道。”可他就是不快。


    “不過,我承認我是故意不找你的。”她不開心啊。“我知道你跟那個model沒怎樣,但邢先生,你也替我想一想,我是你女友耶,卻不能在他們麵前炫耀,你是我的……”


    她言語中的心酸委屈令邢拓磊心一緊。不公開,是他們心照不宣的約定,畢竟他們都剛接手現在的位置不久,地位還不穩固,怕有個話柄給人說三道四。袁品儀也明白自己在任性,可戀愛的人,誰可以思緒清明、保持理性?


    “我好想把那個model踢開,叫她少碰我男人……”


    邢拓磊笑了。“還有呢?”


    袁品儀瞪他一眼。“還有剝開你的衣服,讓她們看看你肩上的痕跡!”


    “嗯,這招有效,她們肯定打不過你。”邢拓磊朗笑。“再戴個兔耳朵,你的摔角藝名就可以叫bunny  killmachine了。”


    “什麽啊!”袁品儀笑出來,喔,討厭,這個男人總是這樣打斷她的感傷。“不如我們現在打一場?”


    “不如我們現在去公開?”


    他天外飛來一筆,教袁品儀怔住。她望著他,看見他飽含笑意的清澈眼瞳裏,不是捉弄的笑,而是胸有成竹。她不敢置信。“你是認真的?”


    “why  not?”他聳聳肩,抱住她,下顎抵在她肩上,寬厚的掌在她裸露的背上摩挲,滿意地聽到她為此吐露輕吟。“我差一點挖光那兒所有男人的眼。”談開了,他終於可以大方坦露自己憋了一晚上的不滿。


    邢拓磊親吻她耳朵,吐息伴隨字句拂來,很輕,但其中的占有欲望令袁品儀整顆心脹得滿滿。


    “雖然我很想……但是,下一次吧!”


    “why?擇期不如撞日。”


    袁品儀瞪他一眼。“我才不想以這副德行公開咧!”


    “露背襯衫加上運動褲,劃時代的搭配,不錯啊。”邢拓磊哈哈大笑,結果吃了她一記拐子。“喔,我還打算帶著這副德行的你去約會哩!”


    “最好別是什麽高級餐廳,我會殺人。”


    他眨眨眼,眼眸如星子般迷人。“淡水,如何?”


    結果他們真的去了淡水。


    “從這兒過去還有一段時間,你可以先眯一下。”


    “嗯。”


    低落了好一陣子的心情,終於在這個男人身旁重拾喜樂。袁品儀先發了封簡訊給好友,然後閉上眼,安心休息。


    醒來時,邢拓磊飽含笑意的眸和淡水迷人的夜景已在眼前。“醒了?睡美人。”


    她微笑,小睡了一會兒,她精神恢複許多,隨著他下車,這才意識到自己上身一件性感襯衫、下身一件運動褲,腳上踩著miu  miu最新一季的高跟鞋,整個人像發生斷層,超不搭。


    她終於忍不住。“喂,買那個給我。”


    邢拓磊瞥了眼她指的東西,哈哈笑,付了錢,袁品儀馬上將那一雙代表台客的藍白拖換上,整個人——至少下半身協調了些。“你要不要也來一雙?情侶鞋。”


    他挑眉。“有何不可。”


    隻見一個身上穿著完好西裝的男人竟當場脫下皮鞋,隨她一塊套上一雙幾十塊的藍白拖,袁品儀見了笑不可遏。“我現在心裏終於平衡一些了。”


    邢拓磊翻了個白眼。“你幹脆叫我把褲管一並卷上去算了,台到底。”


    “哈哈哈,好啊!我還可以唱一首農村曲。透早著出門,天色漸漸光,受苦無人間,行到田中央——”


    “袁品儀,你找死!”


    袁品儀哇哇叫地落荒而逃,邢拓磊穿著藍白拖追上去,勒住她,勒到她告饒。“好好好,我錯了,大人行行好……”


    他們兩人,男的一身西裝,腳下一雙黑襪搭配藍白拖,女的上下身兩個世界,確實招攬了不少路人眼光,可他們毫不在意,手牽著手,另一隻手則各提著自己的鞋子,他們雙雙遺棄宴會上的精饌美食,跑到這兒來吃阿給和魚丸。


    袁品儀不敢喝酸梅湯,邢拓磊故意將一口酸梅湯含在嘴裏吻住她,酸酸鹹鹹澀澀甜甜的液體就這樣哺喂入她口中。袁品儀嗆咳一陣,不甘示弱,拆開手裏的鐵蛋往男人嘴巴裏倒,兩個三十歲的大人用食物玩鬧得不亦樂乎,像要補完在現實生活中無法公開的遺憾。


    品味著三年來不曾見到的淡水夜景,袁品儀看向邢拓磊,想到一事。


    “對了,今晚我們算是平分秋色嘍?”bd惑性係列的眼影贏過卡爾莉,但卡爾莉煥然係列的化妝水略勝一籌。


    邢拓磊挑眉一笑。“我相信下次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袁品儀哼了聲。“你們夏季新品不是六月要推出?要不要來比一場?”


    “比什麽?”


    “當然是比賣量。”袁品儀下戰帖,春季商品的宣傳是她空降之前定案的,所以不算,但夏季商品由她一手主導,她信心滿滿,等著邢拓磊輸給她。“誰輸了,就要聽贏的人的話,如何?”


    “那你可能需要鍛煉一下羞恥心。”


    “幹麽?”


    邢拓磊不懷好意地瞥她一眼,語調深刻。“因為我會要求你很多事……還是很不好意思的那種。”


    袁品儀整個人一下子紅成一團,恨不得一腳踹開這個口無遮攔的男人。“這意思擺明了我會輸嘛!”可惡!


    “哈哈!”邢拓磊笑出,她不服輸的模樣令他好心動。“我喜歡你投入工作的樣子。”


    “咦?”


    “我從不覺得你有必要為了我舍棄在工作中得到的一切,我隻希望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得到快樂,當然,能夠給你快樂的‘人’,不好意思,隻能是我。”至於 “事”,他就不強求了。


    袁品儀怔了。


    “我……”


    她未竟的感動落入夜風,被男人炙熱的唇舌吸收。她感受著唇畔那抹溫暖,甜甜地以唇舌回應。靠著河岸上的欄杆,兩人唇瓣相接的模樣映入夜晚的水麵,她心跳如擂鼓,望著男人,淡水河畔的燈火映在他眼眸中,熱燙逼人,她潤了眼,喉頭一陣緊縮。怎麽辦?她真的……


    “我愛你……”


    三個字,輕軟如棉絮,卻在邢拓磊心上造成了極大的震撼。他睜大眼,像是不可置信,袁品儀見了,忍俊不禁。“幹麽,這麽驚訝?”


    不,不隻是驚訝。


    “你讓我覺得很失敗。”剛才聽聞她傾吐愛語的瞬間,他震撼得如遭雷擊,難以言語。他從未想過隻是簡簡單單的三個字,竟可以產生如此大的能量,也難怪過去那些交往的女人,一個個總要問他愛不愛她們?他現在知道了,原來,即使用行動表示還是不夠,被自己所愛的人堅定示愛,那樣的感動,遠比物質上的奉獻還要來得珍貴。


    “如果……過去我有好好說這一句話,就好了。”


    袁品儀感受到他深深的反省——雖然不是對她,可她不介意,隻是一笑,抱住他。“想不到我是第一個教會你這種事的人。”怎麽辦?真驕傲。“以後要叫我一聲老師,知道沒?”


    “好啊,‘老師’。”


    兩個字,暖昧地貼在耳畔,帶著一種特殊情趣,袁品儀一下子熱了臉。“感覺好像在玩什麽奇怪的遊戲……”


    邢拓磊哈哈笑,吻住她。他的吻總是這樣深入而熱切,似要侵入她的心,融化一切。可事實上,她的心早就是他的了。


    他的也是。


    “再說一次,好不好?”他咬住她小巧耳垂,學著過去女人撒嬌的方式。“你愛不愛我愛不愛我愛不愛我……”


    厚,夠了!“愛啦愛啦愛啦!煩耶!”


    邢拓磊將刻意一臉不耐煩的她緊抱入懷,恨恨地擰她脖子。“我現在真相信有所謂因果報應這種東西了。”


    他又氣又無奈的口吻,令袁品儀一陣發笑。“活該。關於你過去的‘種種劣跡’,我也是諸多耳聞呢。”


    “喔?有哪些?我要聽聽,再決定要不要告那些人毀謗。”


    “工作狂啊、不浪漫啊、記不得紀念日啊,約會總是遲到早退,有時候甚至曠課,出勤不及格,從本來九十分扣扣扣扣扣,扣到六十分以下,最後隻好掰掰,謝、謝、再、聯、絡!”


    “唉,糟糕,都是事實。”邢拓磊承認。“你覺得呢?”


    “我覺得喔……唔,我們交往到現在,我還沒收過花耶。”


    “花?那種東西多不實惠!”


    “你看看,這就是不浪漫!花確實是不實際,但是收到漂亮的花,誰的心情會不好?女友心情好了,男友心情就會好,兩個人心情好了,感情就會好,一束花可以起這麽大的功用,誰說不實惠了?”


    “嗯,聽來頗有道理。”邢拓磊摸摸下巴,像個受教的學生。“ok,我決定來改進,你生日幾月幾號?”


    “要不要順便連生辰八字、血型星座一並記下來?”袁品儀睨他一眼,好氣又好笑。“我不喜歡花,沒地方擺,而且……你已經送了比花更好的東西。”


    “有嗎?”


    她唇一勾,撩起褲管抬了抬腳。“藍白拖,經濟又實惠,我喜歡。”


    邢拓磊一愣,繼而迸發笑意。“是啊,我犧牲好大,一代美男子居然陪你穿情侶鞋,這樣還不夠浪漫?”


    “夠夠夠。”的確,有多少男人可以像他一樣,當真體諒她的一切,甚至陪她用這副德行走在大街上?這男人是談不上浪漫,可他直來直往,在她需要陪伴的時候總是適時出現,給她支持……有什麽比這個更加可貴?


    “至於遲到早退,我們彼此彼此,也許可以做一張集點卡,誰遲到就一點、誰早退就一點,一張十點集滿了,可以要求對方一件事,不錯的主意吧?”


    “哈,這個好!”


    在他們眼中,兩人本有的缺點統統化成了優點,甚至變成一種樂趣。邢拓磊失笑搖頭,唉,這個袁品儀,切切實實牽動他的心,他感覺自己的心暖了、眼眶熱了,於是,把自己這一瞬的心情訴諸言語,送進她耳朵。


    “怎麽辦?我好愛你……”


    很愛、很愛,愛得令他在這個夜裏失去理智拋去形象,同她一起穿著藍自拖,走在這個淡水大街,嬉嬉鬧鬧毫不介意路人目光。這是過去的他不曾幹過的事,可因為她,他統統都做了,甚至,還有一種豁出去了的暢快……


    忽然,一陣突兀的鈴聲劃破了這片旖旎,兩人雙雙跌回現實。邢拓磊“嘖”一聲。


    “抱歉,我的手機。”


    袁品儀一笑,擺了個“請”的手勢,他才一臉不耐地接起。“喂,怎樣?”


    “老大喔?厚!你到底跑到哪去啦?!”


    “我去哪兒還要跟你們報備?養你們這些人幹麽用的!”哼,打擾他約會!


    “嘿嘿。”下屬不怕死地一笑。“沒啦沒啦,頒獎典禮早結束了,隻是我們一群人相約,現在人在一一”


    嘩地一聲,捷運駛過的聲音同時在話筒內和耳邊響起,邢拓磊一怔。


    “你們在——”


    “老大!”


    完了。


    他的下屬站在他們正前方,拿著手機,不可置信地看向邢拓磊腳上的藍自拖,嘴巴張成o字形。天!他們最受人景仰英俊逼人總是走在流行前端的老大……莫非這就是最近流行的混搭風?!


    嗯,或許真的是喔,看看旁邊那個女人也這樣穿——


    “喝!”不看還好,一看,驚愕指數馬上飆升。“她她她她她……她不是卡爾莉的……”


    好樣的,這下連躲都不用了,尤其她的包包還在男人手中,而她則是提著兩人的鞋子。袁品儀一臉青筍筍,深刻體會藝人們被狗仔隊目擊的心情……


    “我們……隻是碰巧遇到……”


    理由太爛,在場沒人相信。


    “老大,你們……該不會……”喔,小助理心碎了,她一直崇拜愛戀的老大啊!


    邢拓磊咳一聲,自知到了這個地步要瞞天過海根本不可能,索性一把將袁品儀扯入懷,宣告意味十足。“對,我們在交往!”


    此話一出,不隻是bd公關部的人傻了,袁品儀也傻了。


    “你、你……這好嗎?”就這樣?會不會太輕易?會不會……太沒準備?


    “他們是我的人。”邢拓磊拍拍她,看向他們,神色帶殺氣。“所以你們看到了,這是機密中的機密,你們哪個人要好膽傳出去——”他擺出一個抹脖子的動作。“知道了吧?”


    下屬們個個點頭如搗蒜,可有人還是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切。“該不會……你們過去那些不合全是裝的吧?”


    “我們哪有不合!”邢拓磊敲對方一記。“我們這是公歸公、私歸私,誰跟你一樣想那麽多,得心肌梗塞!”


    “是喔……”天啊,這下怎辦?大夥兒麵麵相覷,他們把卡爾莉的人全當作假想敵,結果今天居然要叫他們最大的敵人一聲……


    “大嫂?”


    不曉得哪個人叫了出來,邢拓磊一聽,馬上眉飛色舞。“叫得好,回去我再論功行賞!”


    袁品儀受不了。“你真以為你是皇帝啊?不要臉。”


    她不好意思地看向那些人,好尷尬,想不到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被公開——她渾身上下亂糟糟,頭發披肩散落,整個人像瘋過一輪,不過,她仍慶幸,至少他們知曉真相之後,看著她的目光不再帶有之前那般的敵意。


    她忽地有些羨慕,他有一個向心力十足的工作環境。


    隻是不知這樣毫無預料地被公開,對他們來講,到底是福是禍?


    是福是禍,袁品儀暫時不得而知,但目前看來,似乎也不是一件太糟糕的事。


    那天他們在淡水被堵到,一片尷尬,不知是誰居然邀她跟他們去唱歌。袁品儀本欲拒絕,卻被邢拓磊說動。


    “沒關係,一起去吧,他們都是一群不怕生的死家夥。”


    事實證明,黃湯下肚加歡樂氣氛,確實可以讓人化幹戈為玉帛。


    “哈哈哈哈哈,去年聖誕節場地被你們卡爾莉搶走的時候,老大連著行銷部一起被老總念到臭頭,我瞧他一直看手心,還以為裏麵有啥錦囊妙計,結果居然隻是六個字——不看不聽不說!”


    講到這件事,所有人哄堂大笑,包含袁品儀。


    邢拓磊咂了咂舌。“你們這些人被他念過就知道,我老媽都沒他羅嗦,媽的同一件事可以鬼打牆講個三、五遍,耳朵都要爛了……”


    “是啊是啊,我們老大天不怕地不怕,怕的就是咱們老總的碎碎念。袁小姐,這一次夏季新品,麻煩你手下留情點啊!”


    “靠,我是需要留情的人嗎?!”


    邢拓磊拿藍白拖砸那說錯話的下屬,再轉向袁品儀。“你要敢放水,我跟你沒完!”


    “唉喲,老大,你跟人家哪一天有‘完’啦?”


    一群人嘻嘻笑笑,好不容易抓到機會,一個接一個拚命損他們老大。邢拓磊受不了,索性放他們去。“你千萬別跟他們一般見識……哼,一群小人。”


    袁品儀笑得開心,即使在日本,她也不曾跟自己同事如此玩鬧,盡管是敵手,可他們接納她的速度快得驚人,每個人都好活潑,大膽表示意見,說出自己想法,袁品儀不禁感歎。


    “也難怪bd在台灣會贏過卡爾莉。”


    卡爾莉是典型的日本企業,公司內部人員戰戰兢兢,謹守本分,說得好聽一點是有製度,但說白了就是過於一板一眼,不知變通,使得他們推出商品的方式也顯得製式而無吸引力。


    “不過,今年夏天,我會扭轉這個局勢。”


    “喔?拭目以待。”


    邢拓磊一笑,看著她小臉發亮,充滿動力,胸口為此一陣激蕩。他安逸太久,需要刺激,而這個女人的出現,像是為他注入一股熱能,他蓄勢待發,感覺自己找回了當初投入這個職場的那份衝勁。


    他們勢均力敵,不論是愛情或事業,都不容許自己輕易輸給對方。


    “別忘了,輸的人可以要求對方一件事。”撩起她一綹發絲,邢拓磊刻意壓低了嗓音。“任何事。”


    “這是我要提醒你的。”袁品儀掩耳推開他。喔,可惡,她臉紅了!“到時可不許跟我喊不要。”


    “不,我會喊:不要停、不要停……”


    “夠了喔!”


    她忿忿賞他一拐子,邢拓磊捂著被擊中的部位一副重傷倒地的模樣,手伸向下屬。“快,誰來叫救護車……”


    下屬哈哈笑,立即插播一首歌。“喔伊喔伊喔伊喔,我幫你打119,call  call e  on,喔咿喔、喔咿喔!喔伊喔伊喔伊喔,小護士來救救火,no  no e  on,喔咿喔、喔咿喔——”


    “這是什麽啦?!”


    袁品儀又羞又窘,笑到不行,邢拓磊攬過她的腰,溫熱的嗓音連同唇瓣更進一步貼在她耳際。“準備,融化你的狂野。布好了接近你的動線,心繞你臉龐一圈,等待入侵你的美……”


    這歌詞太過分,袁品儀整個人恍如被火焚身,熱燙得驚人。“入侵”兩個字,也像是侵入了她的靈魂,她不禁慶幸ktv燈光昏暗,旁人看不見她這副發羞的模樣……


    那天,她過得好快樂,所有喜悅的因子像是自她體內蘇醒,給了她源源不絕的力量,讓她對接下來的挑戰躍躍欲試。


    她低頭校對手上企劃。這次卡爾莉的夏季新品,除了image是沿用日本的之外,她也設計了一係列的展演活動。


    過去,卡爾莉都是和外包的大型事務所合作,但這一次,她獨排眾議,找來了一間剛成立不久的企劃工作室,隻因他們的點子夠“活”,足以為沉寂已久的市場注入新的活力。


    “經理,流石先生答應跟我們合作了!”


    “真的?!”流石是當代藝術家,年僅三十二歲,擅長潑畫,風格綺豔。這一回,他們采用的概念是“色”,世人皆好色,老子更言:“食色性也。”因此,他們以此為主題,決定讓伸展台上的model穿著白色洋裝,然後化妝師在給model上妝的同時,藝術家則在她們的衣服上渲染色彩——


    袁品儀投注許多心力在這企劃上,礙於預算,請不起太高階的model,但她堅持要用流石,現在對方終於首肯,她太興奮,竟連手指都在顫抖。


    她看向下屬同樣開心的臉,忽然想到那天邢拓磊在ktv跟她講的話。


    “你啊,太公式化了,人都需要放鬆,你拿出在我麵前的三十——不,十趴就夠了,笑一笑,甜蜜一點,跟他們講一聲:‘做得很好。’看,不難吧?”他捏捏她鼻子。“當然,男下屬的話,不好意思,一趴勉強,五趴以上不接受。”


    “那個……”她叫住下屬,曉得自己真是太ㄍ1ㄥ了。“謝謝你,做得很好。”


    對方沒料到她的讚美,整個人僵住。“咦?啊?喔?不、不會,我、我會努力,讓這一次的企劃成功——”


    她一臉看到新大陸的模樣,令袁品儀笑了出來。“好,我們一起努力。”


    真開心,她胸口漫上一股溫度。邢拓磊的言語給了她力量,即使這一陣子他們各忙各的,無法見麵,可屬於他的一切隨時隨地充滿她的心中。


    她拉開抽屜,觀光手冊上巴厘島的豔陽和海色映入她的眼,袁品儀甜甜一笑。嗬,她已經想好獲勝的獎品是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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