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瑾瑜開始顫抖起來。


    屋子裏的氣氛如此的壓抑,仿佛江夫人說的所有一切都會發生在她身上,她感覺到了死亡逼近的滋味兒。


    江夫人道:「這樣的榮光你可願意?」


    江瑾瑜慌亂地搖頭,江夫人眼睛中滿是失望的神情:「方才你不是說準備去死了嗎?」


    「不,」江瑾瑜終於喊出來,「我不想死。」即便有諡封又能怎麽樣,她已經看不到了,人死於燈滅,她不要這樣。


    「不死,」江夫人忽然一笑,「那你也要做好準備,丟了名聲的女子,別說一門好親事,就算進了家庵也會被下人嫌棄,死了之後就會隨隨便便埋在亂葬崗,連個碑都沒有,不會有人記得你,更不會有人給你送紙錢和供奉,到了黃泉之下,你也隻是個孤魂野鬼。」


    江瑾瑜臉色越來越蒼白,忽然向前撲去緊緊地抱住了江夫人的腿:「伯母您要救救我,我不想這樣,我……我……還這麽年輕啊。」


    「隻有兩條路,」江夫人道,「你自己回去想清楚了再來告訴我們。」


    江瑾瑜被人攙扶下去,江庸看向江夫人:「你這是何意?弄出這樣的事,我們自己處置就是了,用不著去問她。」


    是讓江瑾瑜死,還是讓她去家庵,隻要他們下決定。


    江夫人搖搖頭:「若是三弟沒有出事,我們隻要以此要挾晉王就行了,但是現在三弟被人害死,顯然有人要對付我們江家,可見就算用瑾瑜維護了江家的名聲也不能平息此事,不如等著將一切弄清楚之後,再看看怎麽破局,也許那時候瑾瑜有別的用處。」


    江庸仔細地聽著然後點點頭:「隻是我仍舊不能相信三弟就這樣死了,誰能害死他。」


    江夫人麵色沉重:「李約和李雍叔侄兩個裏應外合,三叔說不得就會被他們算計。


    妾身懷疑晉王和李家已經聯手,將來要奪取儲君之位。晉王是何等聰明的人,之前與我們江家聯姻也是迫不得已,雖說可以依靠我們的力量贏了太子,但是萬一惠妃娘娘誕下龍子,晉王就會被我們丟棄,自然不如李家來的可靠。」


    江庸站起身來:「我們江家不能白白被人算計,不管是晉王還是李家,都要讓他們付出代價,晉王既然與我們江家對立,我們就毀了他,讓他永遠也抬不起頭來。」


    要將他們一網打盡,自然要想出一個萬無一失的法子。


    江夫人道:「當年常寧因何而死,隻怕除了皇上之外,知曉內情的就是太子了,如果我知曉當年的過往,也許就能加以利用,將李家、季家、冉家、林家加上晉王一起牽連進去。」


    江庸沉吟著:「你是說那讖書?」


    江夫人點點頭:「那讖書上所說絕不會空穴來風,常寧死在行宮,皇上怎麽會不知曉?雖然李家和林家以為常寧的死與我們五姓望族有關,但是當時的事我們最清楚,老爺不是也猜疑一切都是皇上默許的……如果這都是真的,皇上為什麽不惜與太後娘娘生出嫌隙也要如此……能將這個弄清楚,我們手中也就攥住了林家的把柄。」


    江庸沒有打斷江夫人的話。


    江夫人繼續道:「妾身懷疑這跟當今聖上的兄長,也就是聖上諡封的孝文太子的死有關。十多年前常寧手握不良人,這些人一向會追查案件,說不定常寧和林家已經查到了孝文太子薨逝的內情。常寧死了之後那些不良人也被朝廷遣散了,現在季嫣然卻又將不良人聚在了一起。如果一切真的像妾身所想,常寧當年查的事,季嫣然會不會知曉?」


    江庸眼睛一亮,季嫣然若是查下去,那麽不管是林家還是李家、冉家,他們都死定了。皇上不會允許這件事暴露在眾人麵前。


    「好,」江庸冷笑道,「我們就好好鬥一鬥,看看到底鹿死誰手。」


    ……


    邊疆的百姓早就見識過契丹人的凶悍,所以即便聽說朝廷的援軍到了,百姓仍舊舉家搬遷避禍,因為他們知道契丹人沒有那麽容易被打敗。


    「真是好人,」老太太拿到了大戶人家分發下來的米糧不停地道謝,然後又勸說道,「不要再往前走了,前麵就快到關隘了,萬一契丹人打過來,他們可是見人就殺的啊,離開這裏才安全啊。」


    人群中給百姓包裹傷口的「小公子」抬起頭來,所有人都向外逃,現在迎上前的也隻有軍隊了吧。


    「這一次我們會贏呢。」季嫣然盡量壓低聲音道。在路上奔波了幾天,她的嗓子愈發沙啞,聽起來的確不像女音。


    老太太搖搖頭:「那可不一定,聽說那邊已經死了幾位將軍,快帶著家人走吧……」


    季嫣然笑道:「我的家人都在戰場上,我要過去與他們團聚。」


    老太太見季嫣然等人的模樣,忽然想起一件事:「你們就是沿途收治傷兵的人吧?」


    季嫣然還沒說話,季子安已經擠上前道:「老人家您說對了,我這個侄……兒就是給人看傷的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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