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它可以窺探人的內心,看到人心最深處所潛藏的光景,然後,變成它所需要的任何樣子。  也就像現在這般,它變成了梅恩“魔神”時期的模樣。  梅恩的視線落在對方的臉上,數秒後,雙眸微微眯起,不客氣地冷嘲道:“吸食著惡意成長起來的蛆蟲,果然就隻有這種程度罷了。”  連臉都要向別人借,這種存在……  “有什麽不好?”  一直沒說話的黑之聖杯,忽然笑了起來,不過,大約是還不熟悉新身體的緣故,它的笑容看起來有著怪異的不協調感。  但是,這並不能阻止黑之聖杯的愉悅,它踮起腳尖,活動了一下身體:“我啊,可是很喜歡這幅皮囊呢,既美麗……又美味。”  梅恩靜靜地望著對方,片刻後,他麵無表情地抬起了手——  【萬象啊,溯流……】  “……等一等!!!”  察覺到了銀發英靈的意圖,黑之聖杯原本嘚瑟的神情,立即變了。  這裏需要說明的一點就是,雖然黑之聖杯有著聽起來十分牛逼的來曆,比如是世間所有惡的凝結、黑暗的惡神之首等等……但是實際上,它本身的戰力並不高。  它更像是深淵的引路者,它能誘導最光明的聖者墮落,卻可能沒辦法真刀真槍地打過一名普通的戰士。  總之,它絕不是擅長以武力解決事情的家夥。  於是,完全沒把握能夠硬扛下這一擊的黑之聖杯,當即毫不猶豫地阻止道:“請等一下,我有話要和你說。”  “有話和我說?”梅恩輕嗬了一聲:“就憑你現在的這幅模樣——我拒絕。”  有誰會喜歡不相幹的家夥頂著自己的臉,而且還是中二期自己的臉。光論一點,就足以讓梅恩把黑之聖杯打入黑名單,然後一頓爆錘捏扁搓圓了。  黑之聖杯聞言一哽,斟酌數秒後,它一咬牙。  下一秒,原本的“魔神恩”不見了,出現在那裏的是一團黑漆漆的泥巴。  “這樣可以了吧。”黑之聖杯道:“我已經展示了我的誠意。”  梅恩眯了眯眸,嫌棄地把視線從那團黑漆漆的泥巴上移開。  原本閃爍於他指尖的銀芒稍斂,卻並未完全熄去。  然而,黑之聖杯並不在意,它徑自道:“其實剛才會變成那副模樣,並非全是我的錯——真正的原因在你。”  “哦?”梅恩微微揚起尾音,未有多少變化的神色,叫人辨不清其中的真實情緒。  “我隻是一麵鏡子,映照出了你心中最深處的樣子罷了。”  隨著黑之聖杯這句話的響起,周圍的黑暗忽然律動起來,有什麽無形的力量緩緩交纏,扭曲,然後——  “嘩啦!”  整片空間像鏡子一樣,出現了道道裂紋。  有隱約的光從裂縫的罅隙間透出,並隨著鏡片的脫落,越來越盛。  終於,等到透出的光把黑暗盡數驅散時,這方空間便被徹底切換成了另一副光景。  ——那是一座巨大的宮殿。  梅恩認識,因為他曾在過去,無數次地穿梭在這座宮殿的廊柱間,無數次地細數過宮殿的玉磚飾紋。  ——沒錯,這裏正是所羅門王的禦座之廳。  幾乎是在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梅恩便轉頭,把目光投向了宮殿中央的王座。  而那裏,正端坐著一個白發金瞳的男人。  此刻,男人正埋頭批著公文,他的神色從容且平和,似乎沒什麽能夠令他的眉頭皺起。所有的煩憂與困惑,於他而言都不存在也從未有。  ……所羅門。  梅恩望著對方,麵上忽然就什麽情緒都沒有了。  “噠噠噠——”  就在這時,大殿外突然傳來了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有一個人走了進來。  梅恩餘光一掃,便立即知道,來的正是他“自己”。或者說,是過去的,還是魔神的自己。  那麽到此為止,一切似乎都已經明了了——  “這是你的記憶。”  黑之聖杯的聲音,忽然在梅恩的耳旁響起,縹緲得像是從某個極遠的地方傳來:“你把這份記憶埋在了最深處,現在,我把它投影了出來。”  “這件事毫無意義。”梅恩開口,神色顯得無比冷漠。  “是嗎?那麽就看完如何。”  黑之聖杯的話語漸淡,裏麵卻帶著藏不住的意味深長:“就當是幫你回憶往昔好了,不是很有趣嗎?”  隨即,便像是被掐斷的音訊,黑之聖杯的聲音消失了。  而此刻,“梅恩”——過去的魔神,也終於走入了殿內,抵達了王座之前。  不管是魔神還是所羅門王,所有人就像是根本看不到旁邊的梅恩一樣,盡職盡責地上演著記憶中、那段埋藏於過去的場景。  “今天的集訓已經結束了嗎?”  禦座上的王明明未曾抬頭,卻奇跡般地知曉了來人是誰。  書寫的手微微加快,在批複完手上這篇公文的同時,所羅門望向了來人,說道:“比昨天快了很多。”  “那是因為今天的他們沒有昨天那麽蠢了。”  冷淡卻犀利的話語,從銀發的魔神口中說出。  即便未曾言明“他們”是誰,但談話的兩人都心知肚明。  所羅門望著麵前的魔神,那雙素來無波無瀾的眸子,此刻唯獨映進了對方的身影:“我聽臣下們說了,魔神柱的集訓效果非常完美。這段時間真是辛苦你了,梅恩。”  作為全知全能的王,這已經是所羅門能夠口頭表達出的,最大程度的肯定和慰問了。  然而,麵對這足以令常人受寵若驚乃至於惶恐的話,銀發的魔神卻隻是理所當然地抬了抬下顎,眉宇間流露出驕矜的冷淡:“自然。”  這一來一去的對話,若是被報告的臣子和魔神柱們本人聽到,怕是要恨不能吐血三升。  畢竟,臣下的原話明明是——  “王,最近魔神柱們的慘嚎每日不止,嚴重侵擾了宮殿的正常作息!有相關目擊者稱,梅恩大人曾多次嚐試把魔神柱做成料理,雖然這大大提高了魔神柱們的生命頑強程度,可具體操作是否有所不妥?”  當時的所羅門王沒有回答,而現在……嗬嗬,誰說所羅門王沒有自我的?!明明這心都偏的沒邊了!  “梅恩,要過來休息一下嗎?”注視著魔神的所羅門突然開口道。  “……”嘖,被發現了嗎。  管理七十二魔神柱並不是個好差事,也許在外人看來,梅恩的手段過於凶暴。  可是他們也不想一想,如果不是有梅恩牽製著,那些魔神柱怎麽可能到現在都維持著乖順聽話的模樣,沒鬧騰出事情來。  那些普通人,能夠相安無事地觀望,甚至現在還有閑心同情魔神柱們的前提,正是有名為梅恩的鎖,把這些強大的凶獸給束縛著。  累嗎?  當然累了。  管束那些魔神柱,可並不僅僅是憑力量就可以做到的事。更別提數量還有七十二個之多,每個的性格還都完全不一樣。  想到這裏,銀發的魔神斂了斂眸,再度睜開時,便恢複了如常模樣。  隨後,魔神輕車熟路地走到了王座邊,唇角隱現出戲謔的弧度:“如果讓你的臣子看見這一幕,恐怕要怒斥我大不敬了吧。”  “不會的。”  所羅門王一邊自覺地讓出位置,一邊認真道:“你有這個資格。”  魔神意味不明地睨了他一眼,隨後不客氣地占據了空闊王座的一角,與至高無上的全知之王坐到了一起。  所羅門把長桌上的公文搬到了一邊,空出了魔神對著的地方,溫聲道:“就先趴在這裏睡一會兒吧。”  說實在的,作為對物質生活毫無追求的所羅門王,就算是代表了王全部威儀的禦座和禦案,也是打造得又冷又硬,坐著趴著一點都不舒服的那種。  可是……  為什麽不回自己的房間休息呢?  ——銀發的魔神表示唯獨這一塊像進入了思維盲區,一直以來竟是連想都沒想過。  為什麽不提醒對方回房間休息呢?  ——沒有自我的所羅門王表示,這一點他自己知道就好,提是不可能提的,死都不可能提的。  作者有話要說:  黑泥想要讓梅恩黑化,所以怒放回憶殺。  這段回憶殺是巴巴托斯那段回憶的後續,大概就是七十二魔神都召齊了以後的事。  下章繼續,快要到分手殺了(不)第26章   在那之後,場景不斷轉換。  一會兒是銀發的魔神站在塔樓上俯視, 下方則是乖巧並排的七十二柱。  一會兒是首次不聽管教, 意圖逃出神殿的巴巴托斯。  不過, 彼時的巴巴托斯還沒高興兩下, 便在神殿的外門處, 瞧見了早早等在那裏的梅恩。瞬間羊入虎口, 巴巴托斯一路慘嚎著被拖了回去。  一會兒是午後的花園小徑,所羅門王拿出寫好的詩歌念給魔神聽, 然後被對方毒舌的評價給打擊得體無完膚。  咦?奇怪怎麽看出來的?廢話,要知道在那之後王可是在花園裏呆立了一個下午, 背影都白得掉色了好嗎?  一會兒是難得和諧的休假日, 王和魔神計劃好出去郊遊。誰知選了一棵樹乘涼的時候, 魔神耐不住困倦地睡去了, 一睡就睡到了薄暮。  難得的假日就這樣浪費掉,魔神表示很生氣。什麽?好歹享受了王的膝枕?膝枕了不起嗎!都是所羅門不叫醒他的錯!  ……  開心的,暴躁的,任性的, 鬧著脾氣的……  大抵是一路吵吵嚷嚷, 雞飛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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