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那麽一陣子,總比痛一輩子來得好,尤其你還那麽年輕。」塗承剛想要去握她放在咖啡桌上的手,安慰她。


    但伍冰蔓幾乎是觸電般地縮回。


    「好!」她終於說。愛是犧牲、奉獻、成全、不是占有……對方條件比她好太多了!


    「你不會讓辛瑞傑知道我們今晚談過吧?」


    「不會。」她逆來順受地回答。


    「有天你會感謝我的。」


    伍冰蔓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感謝他,隻想到,她要怎麽麵對自己將要失去辛瑞傑的痛苦。以前她以為男女分手是每個人必修的學分,如今輪到自己,她卻不知道要怎麽做才能及格!


    即使是長途國際電話,辛瑞傑還是聽得出伍冰蔓的聲音不對勁。


    一天如此。


    兩天……


    三天……


    他感覺得出她的語氣愈來愈沒活力,和他講話的內容也愈來愈應付,這不是他原以為自己會聽到她對他的想念,感受她的撒嬌、她的愛意。實在放心不下,所以他提早三天回台灣,他要知道自己不在台灣的五、六天是發生了什麽事?


    由機場直奔育幼院,辛瑞傑馬不停蹄,甚至沒有先回家一趟,而他所看到的,更是令了震驚不已。


    小蔓正在收拾自己的東西,已經打包好兩個大皮箱,她要遠行嗎?


    沒有料到他會提早三天回來,伍冰蔓看到他的那一瞬間,更是錯愕。舊金山和台灣有那麽一大段距離,而且他在舊金山應該有很多事要處理,卻風塵仆仆的趕了回來……為什麽?難道他能心電感應?


    不曾未語淚先流,她一向是個堅強、樂天、打不倒的女孩,但是乍然見到提早回來的瑞傑,她發現自己突然崩潰了似的,竟然無法克製要遠走他鄉的痛苦,辛瑞傑不由分說的把她揣進自己懷裏,兩人的身體牢牢緊貼在一起,他輕拍著她的痛問:「你在哭什麽?我不是回來了?」


    伍冰蔓哭得更傷心了,雙手緊緊抱著他的腰。她不知道這會不會是自己最後一次抱他?


    「你是怎麽了?被誰欺負了嗎?告訴我,我去替你討回公道!」他哄著她,溫柔的親吻著她頂上的發絲。「我在這裏啊!」


    「讓我抱一會兒,讓我用力、緊緊的抱一會兒……」她邊哭邊喃喃的說。


    「你想抱一輩子都沒有問題,但是先別哭,先告訴我是怎麽一回事?」辛瑞傑稍稍推開她,想要看清楚她的臉。她到底是在萬念俱灰個什麽勁?


    抱一輩子……


    沒有問題……


    伍冰蔓重新拾回了理智。沒有辦法抱他一輩子!她知道的。於是,她收回了自己抱著他腰的手,好像已經夠了。


    「我要離開了。」又恢複成那個堅強、能適應任何環境和變化的伍冰蔓了。


    「離開去哪?」辛瑞傑不是白癡,想也知道她不是收拾行李要和他「私奔」。


    「屏東。」


    「屏東?」


    「我要去那裏當特別護士。」伍冰蔓甚至露出一個幸福的笑容。「待遇很好,又供吃、住,還可以遠離塵囂——」


    「誰說你可以去屏東當什麽特別護士的?」辛瑞傑火爆的打斷她正在講的話。


    「我才不在台灣五、六天,你居然可以給我搞出這一個什麽特別護士的事來,誰介紹的?」誰告訴你屏東有這個機會?


    「朋友。」她目光閃躲的回他。


    「哪個朋友?」他追問。


    「瑞傑,我們何修女都答應了,也和對方談妥細節,講好明天就要去上班。」


    隻是不知道他會提早回來。


    「所以我如果是照原先排定的行程,三天後才回來台灣,那麽,」辛瑞傑眼睛一眯。「我就看不到你,或許根本就找不到你了?」


    伍冰蔓不承認也不可否認。


    「你要躲我?」他尖銳地質問。


    「我……是去工作。」


    「在屏東那麽遠的地方?」他不是三歲小孩,也不是沒有腦袋。「那裏沒有一個合格的特別護士,一定要從台北找?」


    她咬著唇,沒有回答。


    「這五、六天台北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捧著她的臉,不讓她有逃避、畏縮的空間。「小蔓,告訴我!」


    「瑞傑,我們……分手吧。」她想了五、六天後,介是,其實她在第一個晚上就做出這個決定了。


    「分手?」


    「分手吧!」她故意冷漠的看著他,「沒什麽意思了。」


    「沒什麽意思了?」


    「我們有過一段快樂的時光、美好的回憶,那就很幸福了。」伍冰蔓咽了口口水,也咽下那份心酸、苦澀。「在事情變得不美好之前,我們說再見吧。」


    辛瑞傑知道問題不是出在她身上,是在塗家,一直都是姓塗的問題,不是其他人的問題。


    「誰找過你?」他單刀直入的問,「瑞傑,沒有人找我,這是我自己的意思。」


    「你要我一個個去問?」辛瑞傑露出了一個他真的會這麽做的冷酷表情。「你以為我不會?」


    「你不要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


    「誰?」他隻要知道這個。


    「瑞傑,我們或許並不適合,如果你真的愛我,就該讓我離開,有時沒有結果才是‘最好的結果’。」伍冰蔓一直在努力說服他。


    「我再問一次,」辛瑞傑的眼神冰冷而且執著。「到底是誰?」


    沉默了好久,當她終於抵擋不了他那灼人並且嚴厲的質問,才輕輕的吐出——


    「塗承剛。」


    從沒和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客氣過,一進到塗承剛的辦公室,便直接衝到他麵前,揪著他的領帶,一拳揮了出去,辛瑞傑不是在替自己出氣,而是為伍冰蔓討回公道。


    塗承剛慢慢抹去了嘴角邊的血漬之後,表情平靜地看著他弟弟,露出一個早知會有這一拳的笑。


    「我沒用全力,」辛瑞傑冷冷的說:「所以不用一副你被打得很慘的樣子。」


    「國為我沒有滿地找牙,所以這一拳不重?」還能開玩笑。


    「比起你給小蔓的傷害,這一拳算什麽?」他凶惡的吼著,好像隨時有可能揮出第二拳。「你為什麽要趁我不在做那種事?為什麽要把她逼去屏東?這麽做對你有什麽好處?」


    「爸爸要你接受。」塗承剛拿出隨身攜帶的手帕,擦去嘴角邊的血漬。


    「我拒絕了。」


    「他不接受你的拒絕,」他本來一直以為自己始終跟在父親身邊做事,有一天一定可以坐到爸爸的那個位子,沒想到希望落空了。「他認為隻有你才夠資格接下他的棒子。」


    「那是他一相情願的想法。」


    「瑞傑,你可以拿下這片塗氏江山的,隻要你要。」塗承剛不停的在試探他。


    「我不要。」


    「因為伍冰蔓?」


    「因為我有自己的人生和想法!」辛瑞傑是用吼的。「你一直想要的東西不代表就是我要的,塗承剛,我知道阿姨和你都認為塗氏王國應該屬於你,那就拿去,塗氏王國是你的!」


    「你真的不爭?」


    「需不需要我做測謊?」


    「這是你可以替你死去的媽媽扳回一城的機會,有什麽比接下塗氏企業更打擊我們母子的?瑞傑,你恨我們!」塗承剛用自己的心態揣測他的心情。


    「我恨過你們,」辛瑞傑用過去式的語態,「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你不恨了?」


    「恨不能改變什麽?」


    「還有一個鄒靜敏。」他知道爸爸的安排一定有他的用意。


    「她怎樣?」


    塗承剛自認為好心的提醒,「她爸爸是科技界大老,一定能給你很多的人脈和支援,如果你想成為科技界的霸王,那麽……」


    「我的野心沒有那麽大。」


    「又是因為伍冰蔓?」


    「做人不一定要那麽汲汲營營、強取豪奪,非要擁有全部。我有小蔓,我可以快樂過我想過的日子,那不是很好嗎?」辛瑞傑決定斬草除根,一次把事情搞定。


    「我去和他談。」


    「你真的要當麵再拒絕爸爸一次?」


    「可能是我上次拒絕得不夠明確。」他自嘲的說。「我不是他的棋子!」


    「瑞傑,以爸爸的脾氣和個性,不可能接受你的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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