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湛青的公寓大門半掩,使用免持聽筒的電話功能,不停的按下重撥鍵,重撥著同一組號碼,然而電話的那一頭卻始終無人接聽,隻傳來語言訊息:“找樂樂聊天嗎?對不起,我有事不在家,請您稍候再撥,或者明天再打。謝謝!”


    他不知道自己著了什麽魔,又或被下了什麽蠱,明明看到對麵小鄰居的燈是暗的,尚未回家的可能性高達百分之百,可是他就是不放棄的撥著樂樂專線。


    一時頗覺荒謬,他很難想象自己竟也有神智不清的一天。就像個守門的怨婦,任由大門開著,就希望她一回來,自己馬上知道……


    在過去的二十四小時裏,他的腦子不知閃過多少幻想畫麵,並且像鍾擺一樣,迅速地由欲望擺蕩至否認,再由否認回到欲望之上……被她挑起的欲火,冷水怎麽也澆不熄,隻想趕快再聽到她的聲音。


    說好今晚不打電話給她了,理由說得冠冕堂皇,什麽擔心老化,變成山上的枯樹……所有的理智在看到電話、她家的大門,想起昨夜的片段、想起她的聲音,全化為烏有!


    “喔!幹嘛鎖門,開門啊……”


    聽到門外傳來聲音,屈湛青霍地站起身,步伐是他自己也沒發現的急促。


    “奇怪,我的卡片呢……我的卡片怎麽不見了?”樂樂被關在走道門外,從雙肩背包中找著她的通行磁卡。


    屈湛青一靠近她,就嗅到自她身上散發出的濃烈酒氣,“你喝酒了?


    “嗯!”樂樂打了個酒嗝,眼神渙散,整個人蕩來晃去,連站都站不穩,“你好麵熟耶,你好啊!”


    她懶懶的打了個招呼,“幫我開門好不好,我找不到我的卡片……”


    門一開,屈湛青一個用力,一把將她從門外狠狠的拖了進來。“你還笑得出來!”


    她看不出來他在生氣嗎?


    樂樂已經站不穩的雙腳,讓他這麽一拉,整個人就踉蹌地撲在他的身上,使得那挺直的鼻梁不得已地壓在他的頸側,噴著熱呼呼的氣息。


    “你找不到卡片,剛才怎麽坐電梯上樓?”通往住戶大樓的大門,還有管理員可以幫忙打開,但他不相信管理員會那麽好心的幫她刷電梯門,讓她坐電梯上來。


    “我爬樓梯啊,所以現在好熱哦!”她並攏手指當扇子,扇著風,並不急著逃開他的懷抱。


    酒精迷惑了她的神智和思緒,她分不清誰是敵人、誰是朋友了。


    “爬四層樓不會那麽熱,我看你是喝太多酒了!”屈湛青沒好氣的斥責,“一個女孩子喝醉酒,成何體統?”


    “你很nb462`亂,我滿十八歲了,就算去便利商店買酒,人家也會賣給我!”她的嘴貼在他的耳下繼續說道:“而且我今天心情不好,很不好……碰巧是補習班同學的生日兼送別會,多喝了點根本不過分。”


    “一個年輕人談什麽心情不好?”該心情不好的人是他吧,幹等了她一夜!“而且你不隻多喝了一點,你是多喝了很多!”


    不過幸好她醉酒,否則他們根本無法這麽平心靜氣的交談,她也不會泄漏這麽多日常生活的瑣事給他知道。


    換作是清醒時候的她,一定講沒三句話就吼了起來,絲毫不將他長了她十多歲的年齡差距放在眼裏。


    “你不懂的啦,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心情不好……”她嘟噥著。


    屈湛青的雙手伸至她身後的背包裏,替她找到了放在皮包裏的磁卡,開了大門,“你喝得那麽醉,沒人送你回來嗎?”


    樂樂搖了搖頭。


    “你那個朋友呢?”他懷疑她怎麽有辦法頂著混沌不明的腦子回到家。


    “你說小盼啊?”靠著他胸前的身軀因笑而頻頻顫動,“她比我更醉呢!嘻嘻,我們比賽看誰喝得比較多,結果我贏了。”


    “我要知道你怎麽回來的?”屈湛青黑著臉,沉聲問道。居然向他炫耀比賽喝酒,她還真行啊!


    “坐計程車啊!”樂樂回答得理所當然。


    他一個動作將她拉離,強迫她與自己麵對麵,“你一個人坐計程車回來?”喝醉酒會讓一個機靈的女孩變笨嗎?“你難道不怕被載去荒郊野外強暴?”


    “不會啦,我一上車就跟司機說,我的行動電話業者有提供乘車保護功能,諒他也不敢亂來!”


    “你何時變得這麽天真了?”屈湛青聞言哭笑不得。她不防範陌生人,卻拿他當仇人看待,多靠近一步也不行。


    樂樂打了個嗬欠,一雙眼晴因焦距不對而籠罩著惑人的煙霧,飄忽不定的望著他,“我好愛困,我的房間在哪裏?”


    屈湛青呼吸一窒,“你醉得連自己的房間在哪兒都忘了?”她那雙微眯帶媚、令人心悸的勾魂美眸,是男人無法抵擋得住的誘惑。


    “你就不要凶我了嘛,我真的好累,好想睡覺喔!”


    歎了口氣,他發現自己拒絕不了她的撒嬌,“你有辦法自己走吧?”


    樂樂的雙眼霎時燃起期待的亮光,“你抱我好不好,我好久沒讓人抱了。”說著,她又自動貼上了他的胸膛。


    屈湛青橫抱起她,走過一間書房,一間雜物間,最後進入流動著她平日散發夏日氣息的房間。


    他把房間掃瞄了一下,很高雅的設計。


    床頭正上方掛了一幅大大的綠椰子樹海灘圖,圖框旁各掛有一盞細孔鏤金的夜燈,左右兩個床頭櫃上也都立了一具淡綠罩的台燈,每一片牆都有貼切的圖畫或飾物。床上鋪了淺綠的床單,有幻花濺水的抽象圖,配在金質床欄幹旁,十分新潮。


    “是這一間吧?”


    當他將她放到柔軟的床上,拿開她圈著他頸項的手時,她自酒意的深沉中浮了出來,睡意惺忪地對他微笑。“好軟的床,這是我的床沒錯。”


    屈湛青快速的別過臉,不讓自己被她撤下心防的甜笑蠱惑。


    比她美的女人很多,但她擁有一種最能抓住他的“質”。


    她很嬌小,但她的精神和獨立形成了一種少見的組合,令他敬佩,也令她舉手投足之間,展現出源自內在的性感,一種小女孩的性感——在她走路、瞥視、揚頭之際,也在她修長手指的碰觸……和窈窕身形的每個姿勢中展現。


    而最奇特的是,她對這些毫不自覺,更使它們憑添一種純真而清雅的魅力。若要她做自我評量,她必定會自認為是自信與驕傲的人,如果她知道他正因可望而不可及而備受折磨,而且為她深深著迷,不知她會怎樣的驚訝。


    未滿二十歲的小女孩,若他染指了,是不是會被周遭的朋友恥笑,甚至冠上一個摧殘國家幼苗的譏嘲?


    “我好熱哦,你幫我開冷氣好不好?”她軟聲懇求著,話語才落,馬上就推翻了自己的要求,“還是不要好了,老爸不太喜歡我睡覺吹冷氣,他怕我半夜會踢棉被……”


    突然,她坐起了身子。


    “你幹什麽,不是喊困嗎?”


    “我全身黏答答的,都是胃ktv裏頭的煙味,還有酒味,好難聞!”


    “你也知道自己現在臭得像頭豬,那還算清醒嘛!”承認自己受一個黃毛丫頭吸引,仿佛是件不怎麽光彩的事,屈湛青的口氣顯得有些衝。


    “我想去洗澡。”她下了床,眼前卻是模糊一片,教她直往落地窗撞去。“喔,好痛哦……”她邊笑邊撫著撞痛的手肘。


    屈湛青咒罵了一聲,拎著她丟回床上躺著,“你都醉成這樣了,還洗什麽澡?等會兒在浴室裏不是撞上蓮蓬頭,就是往浴缸跌去,你想摔得滿身烏青嗎?”


    酒精真是個害人的東西,更會麻痹一個人對痛的知覺,瞧,他分明聽到好大的撞擊聲,而她卻還笑著,他根本不知道她喊痛是真或是假?


    “可是我好熱……”


    “熱不會脫掉衣服嗎?”他很自然的提出建議,但話一出口,他立刻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麽話,正準備聽她憤怒的吼罵,哪知她像接受了他的意見,嘴角又掛著令人失魂掉魄的恍惚笑意。


    “對喔,我差點忘了,我習慣裸睡的……難怪我會覺得熱!”樂樂連男女授受不親的道德觀念都讓酒精洗去,搞不清楚房間裏還有一個陌生男子,動手就脫去了t恤。


    她一氣嗬成的動作,讓屈湛青嚇呆了,他的雙腳像黏在未幹的柏油地上,動彈不得。


    直至一陣幹嘔聲震進他的腦子裏,方重新恢複了運轉。


    他忙著背過身子,驚慌卻愛莫能助的問:“你有沒有怎樣?”如果她不脫掉衣服,他就能過去替她拍拍背……


    該死,這丫頭根本是在考驗他的忍耐力!


    “我要喝水……”樂樂幹嘔後,接著咳了幾聲。


    “好,我去倒!”他趕緊去幫她倒水,手忙腳亂的程度簡直和小學生無異。


    不到一分鍾,屈湛青端著一杯溫開水重回她的房間,但雙眼所受的震撼,教他死握著手中的玻璃杯,以圖鎮定。


    她居然全身脫得精光,隻剩一條內褲,甚至還闔上眼,一臉安逸的貼靠在枕頭上睡著了!


    若非她被酒精洗禮過,他會認為她是在蓄意勾引他犯罪!


    將水杯放在梳妝台上,他的雙腿像有著自主意識的將他帶至了床沿,而他的眼睛,即使深知孔子非禮勿視的叮嚀,卻無法自她姣好的身材線條上挪開。


    她的皮膚細致潔白,如同他印象深刻的那截白嫩頸項…………


    他不亂搞男女關係,但她卻屢次逼得他失去控製,像個毛躁小子,渴望嗅聞她的少女馨香,如同沒女人不能過活的色欲男子,成天隻想將她摟進懷中,愛她一遍又一遍!


    麵對一個自己不排斥,也備覺可愛的女孩,他是愈來愈不懂得分寸拿捏與道德禮儀了。


    除了肉體的吸引,難不成還有其他的情感摻雜其中嗎?


    下身圍了一條她的浴巾走出來,看著布簾半敞的落地窗外,顯現遠遠的摩天大樓,明亮的辦公室窗口,透出燦燦的燈光。


    月光呢,早被燈光給逼走了,居住在都市想要見著月光很難。


    收回視線,“該死!”看到對麵住戶站在陽台上,鬼鬼祟祟的瞥望這個方向,他一回身才驚覺床上的人兒全裸!


    用力拉上了她的窗簾,憤怒的將男人的視線阻隔在外。


    他在心裏不斷浮現出懷疑——她習慣裸睡,是否會發生過類似今晚的經驗,窗簾忘了拉上,常常飽足了對麵的男人?暗夜是點點滴滴流進來,也是點點滴滴撤退的。


    大清早的晨光如白霧,開始漸次飄浮,從落地窗的窗簾微縫,浮流而入。


    霧光流瀉在美麗的地毯上,以及地毯麵所鋪陳的一張軟皺折凸的白被單,棉絮般的晨光又漫過了一個雙手交抱,側睡如攀樹無尾熊的白皙裸體女孩。


    流光再抹上了趴睡著的倒三角形裸背,健壯的肌肉此時全然放鬆,他的兩隻手伏陷在枕上,彎成了芭蕾舞者慣有的手部弧形,圍住了自己側歪的腦袋。


    拿出刷卡開了走道門,眼前門戶大開的兩戶人家教施弘福一顆心開始扯緊。


    “樂樂這丫頭怎麽這麽粗心,連門也沒關好!”於秋滿指責女兒粗枝大葉的個性仍未見改善。


    “阿滿,你沒看到嗎?對麵住家的大門也是開著的。”施弘福的臉部表情顯得很慌張,搶過老婆手中的陽傘,忘了自己有隻不方便的跛腳,一拐一拐的衝進公寓裏。


    “難道遭小偷了?!”於秋滿跟著跑進去,一顆心提得高高的。


    女兒若是出了什麽意外,惜女如命的老公一定要怨死她了,因為她把關不嚴謹,拗不過女兒的要求,答應她留在台北補習、過著獨居的生活……


    “樂樂……”施弘福邊跑邊叫,聲音直至女兒的房門,消逝在他的喉間。


    後頭跟來的於秋滿,就這麽撞上了他的後背。“阿福,怎麽了,樂樂呢?我沒看到公寓裏有任何被翻弄的跡象……啊——”


    從老公的背後移步至他的身側,視線望進了房間內,讓躺臥床上赤身裸體的一男一女嚇得尖叫。


    而這一叫,喚醒了床上的一男一女。


    屈湛青清醒過來,目光一看到門口的陌生中年人,連忙拉來棉被蓋住驚坐而起,睡意未消、一臉茫然的枕邊人。


    “樂樂,這是怎麽回事?”施弘福捂住了妻子的嘴巴,聲音顫抖的問道。


    他的寶貝女兒竟然和一個他完全沒見過的男人,一絲不掛的睡在同一張床上?!


    這對他是多大的打擊啊,她連提也未曾對他提過!


    “樂樂,你和這位先生是什麽時候認識的,為什麽沒告訴爸媽?”於秋滿終於能正常說話了,雖然語調還是充斥著不敢置信。


    “你們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睡在一起了吧,床單上沒有你落紅的血漬痕跡!”她指證曆曆。


    爸一言、媽一句的,敲醒了樂樂混沌不清的思緒,她的頭迅速側轉,看到身旁隻在下半身圍著一條浴巾的男人,她頓時驚叫出聲。


    “你怎麽會在這裏?!你這個色狼,你對我做了什麽?”她敏感的意識到他渾身散發而出的陽剛,對自己體內某些神經的反應感到氣惱不已。


    低頭一看,發現自己被單下備覺涼意的赤裸,她終於明白為什麽父母會誤會他們的關係了。“我的衣服呢?你什麽時候脫掉我的衣服的?”


    知道父母的眼神都鎖定在自己身上,深怕他們以為她不自愛,她急著要老男人澄清。


    “衣服是你自己脫掉的,你有裸睡的習慣,你忘了嗎?”屈湛青好不容易有了開口的機會,用著甜死人不償命的溫煦口吻。


    “你們確實交往很久了,他連你的習慣都知道。”於秋滿徑自下了定論,“樂樂,你太不應該了,交男朋友這等大事也瞞著我們!”


    “對麵的,你不要愈描愈黑,你快告訴我爸媽,這一切都是個誤會!”樂樂一聽到他說話的口氣時,差點沒昏倒,他是巴不得事情愈鬧愈大嗎?


    天知道她父母的聯想力,堪稱世界一絕!


    “你忘了嗎?我們第一次相遇時,我就告訴過你了,我不習慣說謊。”屈湛青有力的手指滑過她的鬢邊,然後目光回到中年夫妻身上。


    “原來兩位是施爸爸、施媽媽,我想以我的年齡喊你們一聲伯父、伯母可能太過分了些。”他斯文有禮的問好。“不知道你們今天會從南部上來,沒能早起做早餐給你們用,還請兩位見諒。”


    他發現自己一點也不討厭這樣的誤會,於是便順勢自導自演了下去。


    當小鄰居的大男朋友,他應該能勝任愉快吧?


    於秋滿差點拜倒在他的男性魅力之下,“也沒什麽啦,就是樂樂前幾天打電話說她的身份證不見了,我們夫婦倆昨天到戶政事務所拿到新的,就幫她送過來,順便來看看她……隻是沒想到好像來得太早了!”


    女兒的眼光真是不錯,男朋友的條件樣樣一流耶!身材一級棒、長相俊俏、氣質溫文、待人有禮……總之,好像沒有缺點似的。


    “媽,你幹嘛和他解釋那麽多……”


    “樂樂,注意你說話的口氣,女孩子家要留些給人家探聽,你平常不是這麽蠻悍的女孩,為什麽在男朋友麵前卻這麽潑辣?”施弘福板起臉來教訓她。


    “爸?!”樂樂聞言愕然。


    從她出生到現在,爸爸一向寵愛她,捧在手心裏怕她摔了,含在嘴裏怕融了,照顧得無微不至,根本沒對她說過一句重話,而今天卻為了一個男人,一個他尚未搞清楚身份的男人,而凶了她一頓……


    至於媽,就更不尋常了。方才她看老男人的眼神,幾近崇拜,和小盼第一眼見著他時的表情如出一轍,拜托,媽都四十好幾了,而且老爸就在身邊,她居然還敢如此放肆!


    “這位先生怎麽稱呼?”施弘福不理會女兒的抗議,忙著了解未來女婿的身家背景。


    “我叫屈湛青。”


    “你哪裏畢業的?”


    “我是哈佛管理學院的雙料博士。”屈湛青故意對那快要在他身上燒出兩個大窟窿的憤恨眼神視若無睹,答案道來是不疾不徐。


    施弘福擰著雙眉,“哈佛?”他隻聽過哈佛幼稚園,不知道哈佛也創立了一所管理學院。


    “施爸爸,哈佛在美國,是屬一屬二的一流學校。”這是事實,他絕對沒有自吹自擂的嫌疑。


    他看得出來眼前曬得一臉黑紅的中年人沒念過什麽書,聽說南部有很多大地主,或許他正是其中之一,所以方有能力買下一棟價值不菲的大坪數公寓,給女兒居住。


    “爸,你別聽他吹牛,他不可能那麽厲害的,哈佛不是說進去就能進去的,而且他根本沒有出身哈佛的氣質!”樂樂才不相信他的鬼話連篇,不管他欺騙她的父母有何企圖,她都不會讓他如願的!


    “樂樂,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插嘴!”於秋滿從女兒的衣櫥裏拿了一件大t恤,兜頭幫她穿上。


    現在他們正在審核屈湛青是否有資格當施家的乘龍快婿,誰都不可以打擾。


    “能否請你再告訴我,你目前在哪裏高就?”施弘福一聽是從國外留學回來,喝過洋墨水的,就覺得他的學曆超越了女婿條件的最高標準。


    “前些時候,我在全毅集團擔任副總裁一職,但最近因為有些倦勤,所以放假休息。”屈湛青不打誑語,說的都是事實。


    “全毅集團?!”施弘福讚佩的驚呼,“我知道、我知道,我曾看過電視新聞報導過,那是一家跨國公司吧,海外不是也有設廠嗎?”他忙著強調,想證明自己並非孤陋寡聞的鄉下土包子。


    “你能在全毅任職副總裁,想必能力不錯吧?”真是丈人看女婿,和丈母娘一樣滿意。


    “爸,你怎麽這麽容易就被他給騙了?”樂樂試著忽略太陽穴裏惱人的脹痛,但眼前這團混亂,卻逼得她更痛。


    老爸居然和他聊起來了,而且還相談甚歡?!


    “他說謊!他連房子都是租來的,而且成天無所事事,隻會調侃女孩子,這種男人說的話,可信度等於零!”


    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現在的狀況正在犯一個錯誤,而這個錯誤將使得她難以擺脫這個人的糾纏。


    施弘福還是對女兒的咆哮置之不理,“屈先生會娶樂樂吧,我不反對你們婚前同居,她隻身住在台北,我本來就不放心,如果交了可以照顧她的男朋友,我和她母親待在台南家中,也不用為她而時時掛慮了。”


    “爸!”樂樂聞言再也無法將此事等閑視之,“你們糊塗啦,他根本不是我的男朋友,我今年才十八歲,不可能去交一個三十歲的老男人當男朋友!”


    她瞪向一旁老神在在、氣定神閑的男人,“喂,你怎麽這麽不要臉,難道你不知道自己妄想老牛吃嫩草嗎?”


    “樂樂,收斂點!”施弘福斥喝道:“三十歲怎會老,男人都是從這個年紀開始穩重的,而且先生年紀大點才會疼老婆,以後幸福的人是你,到時候你自然就會明白了。”


    “施爸爸別生氣,她昨晚和我鬧別扭,所以現在脾氣大些。”屈湛青笑擁著她的小蠻腰,樂樂像拍蒼蠅似的,毫不留情麵的揮走他的魔手。


    “你少造謠生事,我們一點關係也沒有,若有,也隻是仇人的敵對關係!”


    施氏夫婦沒聽見女兒的聲音,兩人心照不宣的對看著,心底同時浮現一個聲音:吵架吵到床上去解決,的確有罩咱家女兒的本事!


    雖然女兒才十八,現在就交男朋友,且對方還是個三十歲的男人了,可想而知,距離女兒出嫁的日子不遠了。施弘福即使不舍得,也得懂得學會放下,畢竟他再怎麽疼女兒,她終究得嫁人。


    既然現在覓得一個條件極佳的對象了,當然就得好好把握。


    “爸媽,你們幹嘛不說話,你們都不怕我吃虧嗎?”沒人站在她這邊,樂樂幾乎要欲哭無淚。


    “女兒,湛青會對你負責的,我們也都相信你的決定,若非心甘情願,你不會和男人亂來。”


    “什麽亂來?”昏了,昏了,她說了十句,而她的父母一句也沒聽進去,完全已經打定主意要他當女婿了。


    “我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怎麽可能和他胡來?爸、媽,你們理智一點好不好?我是你們的親生女兒耶,你們不聽我的實話,卻誤信讒言,這根本不對!”


    “樂樂,爸媽不是老古板,你們年輕人現在都用什麽honey互叫,我聽得懂啦!”施弘福多少聽過幾句英文。


    “要不是你交了男朋友,我和你爸這回上來,還打算要接你回家裏去住,左右鄰居都要忘了我們有你這個女兒了!”於秋滿的話意很明確——因為女兒身邊有個可以照顧她的男人,所以能繼續留下。


    “好了,別說了,讓他們小倆口再睡個回籠覺吧,他們昨天晚上一定很累,需要好好的休息。”


    聽出了老爸的話中所指,樂樂的臉色像噴灑了一整罐的紅色顏料,紅得徹底,恨不得鑽入宇宙黑洞,永生永世再也不要麵對他們。


    這是個超級大誤會,老男人刻意造成的誤會,而她真的被誤會了,可是沒有人相信她,這當口,她甚至連抬頭辯解的勇氣也沒有……


    “對了,施媽媽,我發誓時間一定是個男人,它和施爸爸一樣,也深深愛慕著你,它一直對你很好,你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已經有個十八歲的女兒,還是非常的年輕貌美。”叫住了中年婦人,屈湛青進行最後的奉承。


    第一次見麵,總得給他們留下好印象吧!


    “真的嗎?”於秋滿聞言樂不可支,笑得花枝亂顫。


    “好啦,該走人了,要讓女婿讚美,以後多的是機會。”施弘福拉了妻子一把,“我們趕快回台南吧,我迫不及待想要告訴那些朋友,我女兒交男朋友啦,還是個各方麵都優秀的好男人……”


    聲音愈來愈遠,樂樂的怒氣也愈來愈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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