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錯藥了?!”米奧目瞪口呆地看著對岸,下巴都快驚掉了。


    克拉長河較之其他河流來說並不算寬,但水流湍急,暗渦無數,這個季節更是浪潮不息。


    大量飛濺的水沫使得河流之上總氤氳著一層霧,時濃時淡,對岸的一切便顯得有些不太真切。


    似乎有一片淡棕色的煙從瓶子裏蒸騰出去,向曼考身後的那些守衛軍彌漫。隻是彌散的過程中,還伴著某種低低的嗡鳴聲,像是弓箭在風中抖著弦——


    不對!那根本不是什麽煙霧!


    凱文瞬間反應過來,那瓶子裏灑出去的東西根本不是煙霧,而是飛蟲!


    那些飛蟲聚在一起的時候,淡如煙霧,一旦散開便一點兒也看不見了,不知是因為體型太小還是有偽裝色。


    曼考的守衛軍人高馬大,卻在飛蟲散開的那一瞬間,接二連三地出現了肢體扭曲或周身僵硬的狀況,有些甚至在明顯地抽搐抖動。他們身下的馬鷲常年用於征戰,早已訓練有素,卻依舊出現了一些騷亂。


    飛蟲鑽進他們身體裏了!


    看到那樣扭曲而詭異的畫麵,凱文腦中便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就一瞬之間,曼考神色癡狂地捏著手裏的瓶子道:“去對岸,抓住他們,或者殺了他們!”


    凱文瞳孔驟縮,衝著鐵騎大軍猛一揮手臂:“快走!”


    可人總是需要反應時間的,更何況下令的還不是奧斯維德,烏金鐵騎還沒來得及撥轉馬頭,對岸的人已經撲了過來。


    或者說他們已經不能算真正的人了,真正的人不可能在躍起時扭曲出那樣的姿態,也不可能僅憑一跳就橫跨過克拉長河。那模樣,更像是他們身體裏有一股力道巨大的旋風,帶著那副輕而空的皮囊,直接呼嘯而來。


    “盾牆!”奧斯維德吼一聲。


    烏金鐵騎軍將手中巨大的金屬重盾砸向地麵,隨著接二連三幾聲整齊的金鳴之音,飛揚的煙塵之下,一排又一排重盾相疊加,直接組成了一堵高而厚的金屬牆。


    盾牆剛一架起,打頭而來的皮囊沒能刹住來勢,重重地撞在盾麵上,震得盾牌嗡嗡顫動。


    遠一些的“人”發現了這些阻擋物,直接在半空中褪掉了那層皮,露出裏麵旋轉如蛇的沙粒。廢了的皮囊掉落下去的時候,饒是烏金鐵騎那幫驍勇的漢子們也都被惡心得不行,不過惡心並不會影響他們的判斷和行動。


    他們遵著奧斯維德簡短的指令,二話不說架起弓箭,直射向那片聚群而來的沙蛇。


    如果能射中心髒的話……


    所有人都抱著這種期望,然而這並沒有那麽容易,這麽長的距離,足夠讓那些姿態詭異的沙蛇扭開身體,躲過利箭。


    可沒人願意就此放棄,就連巨獸人們,也都接過長弓,紛紛架起了箭。抵抗一下,或許還有將這些東西剿滅的可能,如果直接轉頭就跑,那就注定被動連翻身都無望了。


    克拉長河上的水汽對那些沙蛇多少有些影響,它們的移動速度明顯沒有鴉巢廢廟那次快。但也隻是讓人多殘喘幾十秒而已。


    “射中了!”漫天箭雨之下,接二連三有鐵騎軍吼出聲,大大鼓舞了士氣!


    有數條沙蛇在密集的箭雨中被直搗心髒,瞬間僵直,化成散沙落了下去。隻是好景不長,歡呼的尾音還沒落下,就有更多詫異的驚呼響了起來。


    就見那些了無生息的散沙在下落的過程中被還活著的沙蛇吸了過去,融進它們的身體裏,變成了它們的一部分。


    一時間,剩下的沙蛇更為


    粗壯,速度也更快了。


    前排的盾牆在沙蛇不斷的撞擊中嗡鳴不止,顫動得越來越厲害。


    一些沙蛇已經早一步繞過盾牆的兩頭,直接竄進了烏金鐵騎的軍陣中。


    一時間馬鷲嘶鳴聲和驚叫怒吼聲混雜成片,鴉巢廢廟門前的場景重現在凱文他們麵前。同一時間,盾牆外攻堅的沙蛇在一聲重擊之下,終於將那麵厚重的盾牆徹底融成廢鐵。


    那極為短暫的一瞬發生了太多事情——


    盾牆碎裂成塊,轟然炸開,飛濺的金屬片棱角鋒利,比利箭要命多了,當即便掃得最前排的鐵騎人仰馬翻;


    凱文在鋪天蓋地的碎片和金棕色的沙粒中站得筆直,像一杆孤拔的長·槍,他穩穩拉開手中的長弓,單眼眯起,透過無數紛擾的碎片,瞄準了對岸的曼考。


    而巨大的沙蛇在穿透盾牆朝大軍撲來的那刻,多年來一直維持獸形的瞎眼雄獅耳朵一動,將驚呼的小獅子班一爪拍遠,而後猛地站起。


    他的身影在黯淡月色的映照下倏然拉高拉長,僅僅是一眨眼的工夫,一名高大的巨人便悍然而立,山一樣擋在沙蛇麵前。


    那是麥。


    他麵對大軍,背對沙蛇,雙眼俱瞎,右手萎縮,但嘴角緊抿的線條卻和十年前一模一樣,堅毅又決絕。


    凱文手中弓弦一鬆。


    嗡——


    長箭破風而去,穿過碎片和沙粒的縫隙,快得讓人連眼睛都來不及眨。


    曼考手中的玻璃瓶應聲而碎,裹著河中水汽的箭頭在射穿玻璃瓶後,依然去勢不減,直接釘穿了曼考的身體。


    所有由他操控的沙蛇動作戛然而止,而後驟然炸散。


    最近的一片更是直接朝凱文身上灑下來。


    咣——


    一張腐壞嚴重的鐵盾猛地砸在凱文麵前,擋住了那片散沙。凱文覺得腰間一緊,便被人猛扯上了馬。


    他背後撞上了硬邦邦的肌肉,粗重的呼吸打在他肩胛骨上,奧斯維德的咆哮炸得他齜牙咧嘴:“你他媽好歹也舉個東西擋擋!真以為自己臉比盾還厚是不是?!”


    而那頭吸了無數同伴,壯碩得驚人的沙蛇化成了漫天散沙,又被山一樣的巨獸人麥全部擋在了背後。


    那應該是極其痛苦的過程,但疼慣了的巨獸人前首領卻麵色不變。


    他似乎還跟以前一樣神誌迷茫,又似乎早已清醒。


    或許他不明白自己身後是哪條河流,腳下是誰的地界,護住的又有哪些人,但他知道這是戰場,而他是個戰士。


    戰士的路總是短的,因為他總希望活著的人能走得更長一些。


    “不——”班哭叫一聲,猛撲過去。


    他在落地的時候,從戰鬥中的獸形換成人形,死死抱住麥的腿。


    其實也不過是個八·九歲的孩子而已,在山一樣的父親的對比下,小得可憐。


    神智混亂了太多年的麥被他抱得愣了一下,然後抬起寬厚的手掌,在他雜亂的腦袋上拍了拍,“你又長高了。”


    他的聲音帶著久不言語的沙啞,語氣卻平靜又溫和,好像他隻是打了個盹兒,就發現兒子長大了一些一樣。


    然而下一秒,他就把班的手掰了開來,再次將他猛推出去。


    班被肖接住的同時,麥徹底化成了沙,在空中留下了一個高大的虛影,被悄然而至的風呼地吹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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