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處於燈光美、氣氛佳的餐廳裏,彤音的心思卻在迭起與串落中動蕩不安。


    她怎麽會那麽糊塗,居然忘了問今晚相親對象的姓名;而阿寶神經也真大條,竟也沒發現自己的疏失……


    所有的狀況,更像說好了似的,全選在這個時間衝著她而來--在這最重要的當口,那個指揮一切的紅娘,手機竟然沒有回應!


    不知道男方的名字,更沒看過人家的相片,就算他已經站在她麵前,她仍不曉得他就是自己今晚相親的對象!


    好荒唐!


    她怎麽會縱容好友的利用,讓自己受困在如此緊張的情境中,徘徊在欲崩潰的邊緣……


    彤音的視線瞅著大門直瞧,隻要一看到門口走進單槍匹馬的男人,她的心口就不由得往上提一分……隻是,時間一分一秒像老牛拖車似的過得緩慢,那個男人都遲遲未出現。


    她低下頭,神經質的第九百九十九次重新整理自己的衣著……


    就在此時,餐廳的門口踏入了一個現代雅痞慵懶風格的男子。他的視線落至好友指定的桌位,看到那個他們口中形容--嬌俏可人、宜靜宜動、身材惹火的相親對象時,立時明白自己被捉弄了!


    女郎坐著,低垂著頭,他無法得知她的長相,因此不能印證她是否嬌俏可人;然而他也尚未與她交談過,更不能就此斷言她的個性是否真的宜靜宜動;不過有一點他絕對可以清楚的確定--韓宣孝、季子安所謂的身材惹火,定義肯定和他不同。


    他的相親對象,身材圓潤了些,也許稱不上是肥胖,但他不會和外在條件這樣的女人交往過。


    隻是,既來之,則安之,說不定可以讓他發現一塊珍寶也說不定!


    他個人的獵豔原則是--寧可錯“上”一百,也不願意錯漏一個。


    掛上一個充滿自信的笑容,他跨開步伐,朝她的方向移去。


    迅速的換了好幾口氣,彤音緩緩的抬頭,心髒卻險些停止跳動。


    剪裁合身的深色西裝包裹著精壯結實身軀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站立在自己麵前。


    好個美人胚子!


    尤帷岸一納入她的相貌,心底馬上不吝嗇的給予如此的評語。


    她的身材雖不及標準,但她的清麗……他願意給九十分的高分!


    “請問是尹彤音小姐嗎?”他挑挑眉,笑容可掬。


    沒有掉頭走人的決定,不對了。


    “我……是……”他真的是她的相親對象嗎?


    彤音的腦子飛快的運轉思索,一雙手連忙從桌麵縮回,藏至身後。


    回來台北的路程中,她在車上事先幻想過男主角的長相,但千想萬料,什麽形貌的男人都想過了,就是沒浮現眼前這身偉岸、這樣俊美……


    像他這樣的男人,不需要倚仗相親即很有女人緣了吧?可是此刻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她嚇得都快暈厥過去了,交握在背後的手抖動得有如鑽地機。


    “你好,我是尤帷岸,你今晚的共餐對象。”尤帷岸渾身散發著致命的吸引力,深邃的眼眸帶著智慧,一抹微笑透著溫柔,卻掩不住對她高度的興趣。


    “你好……”仿佛是座高不可攀的山岩,他龐大的身影壓得她一口氣直喘不過來。使得她無法仔細咀嚼他的名字,隱約之中,她隻覺得他的姓名仿佛常出現在自己的工作環境,尤其最近回旋在耳畔的機率更是增加不少。


    “尹小姐不請我坐下嗎?”尤帷岸勾起一弧笑痕。


    有趣,他還是頭一次遇著她這樣不敢正眼瞧他的女人,個性如此閉塞、害臊的女人,原來是這麽的可愛。


    “請……坐……”彤音怯怯的回答,自他出現後,她回答的話始終維持在兩個字,且字字顫抖。


    他的聲音是這麽接近,太接近了……她因為這不知名的情緒,而渾身顫悸了起來。


    “恕我冒昧,但我很想知道尹小姐今晚是和這張沒有生命力的桌子相親,還是和我這個活生生的男人相親?你這樣一直對著桌麵說話,我們恐怕會很難溝通。”尤帷岸見她額頭低得都快吻上桌麵了。


    “我……”


    “我又不是貓,你也不是耗子,幹嘛怕我怕成這樣?放心好了,我不會吃人!”好大的謊言哪,不過初識者絕對聽不出來,這就是尤帷岸的心機與城府。


    是啊,他不是虎姑婆,不會將人生吞活剝,卻喜歡把女人羅衫半解,使之躺在他身下申吟,供他的唇舌好好享用一番。


    “我沒有怕你……”


    “很好,你這次說了五個字。”調侃的謔笑盡泄出來。


    “你--”彤音聞言,想抗議他那揶揄的語氣,但一抬頭,她便立刻後悔了。


    她的頭顱像是被他的視線牢牢定住似的,失去了控製能力,隻能呆怔著,任由他玩味的眼神漫遊她的眉、她的眼,最後來到她的唇……


    她的雙唇情不自禁的微張,喘息開始失律。


    見著她如此純情的反應,教尤帷岸黑眸中增添幾抹邪肆的氣息,改變了原本無害的表情。“你真是個可人兒!”


    他發自內心的讚歎。


    她身材方麵的不完美,這會兒已經讓她所擁有的獨特氣質與甜美嬌羞給掩去了。


    第一次聽到男人如此讚美自己,彤音心中有好深的悸動,又驚又喜,“你……”


    像他這樣倔傲的男人,絕不可能和她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但為何見到他仍會讓她有止不住的顫抖與心悸。


    才這麽幾眼,他的影像早已清晰地印在她心版上,使她麵露羞赧。


    “你能不能停止對我的懼怕?我很想和漂亮的你多說些話呢!”尤帷岸執起水杯,眼神穿越杯緣,對她曖昧的眨了眨眼。


    在他的調情技巧裏,隻消使出十分之一,這個青澀的女人就會醉得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她稚嫩的反應仿若清晨的第一顆露珠,無人觸碰、狎玩,保持得完整如初。依稀,空氣中還懸浮著她迷人的體香,他不禁深吸口氣,隔開餐廳內漫溢的餐食香氣,嗅覺中隻剩她散發出來的芳馨……


    真是好聞!


    彤音的視線挪不開,她的胃緊張得不住抽搐,她知道若他再這麽看著自己,她肯定會胃痹變。


    “小音,你介意我這麽喊你嗎?”尤帷岸知道她一定不介意,也不敢介意,她內向、害羞又乖巧,值得擁有男人所有的嗬護。


    果真,彤音隻是頓了一下,沒有異議的搖頭。


    “我可以問你,為什麽會興起相親的念頭嗎?”


    她有張晶瑩剔透、標準的鵝蛋臉,也許不是時下風行的瓜子臉,但明眸皓齒再加上她天生的白晰肌膚,讓她更顯得精致可人,尤其是那雙靈動有神的眼睛……眨動時,隱隱掀起了萬種風情。


    “一方麵是義務幫朋友的忙,一方麵是家裏也逼急了……”彤音毫不隱瞞,說出了實情。


    其實,事實中的事實--是她自己也想結婚了。


    每回國小或國中的同學會,大多數的同學皆已嫁為人婦,組織了家庭;沒結婚的那些,身旁也有白馬王子的陪伴……似乎不管出席何種場合,她向來都是孤家寡人一個。


    有了先生小孩的女人,說結婚會有家累,但在她看來,那是最甜蜜的負擔……她自小就認清了自己平凡的命運,於是生平也無大誌,隻是希望能嫁個好老公,生幾個小寶寶,在家裏過著相夫教子的平實生活……


    但,她略顯擁腫的身材卻阻礙了她的事,幾年下來依舊乏人問津。


    尤帷岸深受震撼!


    她的回答讓他很詫然,驚異她居然如此坦白!


    原本他還以為她會和其他女人一樣打著太極拳,為了顧全自己的麵子,說著言不由衷、敷衍的解釋……不知怎地,他就是相信她說的全是真話,而她不做作的態度,讓他更為欣賞她了。


    “你呢?我可以知道你……是否對我這個相親對象感到失望嗎?”彤音抿著唇,悵然的說,“你盡管說實話,不用怕傷害到我,我很有自知之明的……”


    除了身材,她知道自己的打扮也跟不上時尚。


    當下時髦的新女性,全身是亮麗的名牌套裝,配上高級皮包,外加亮皮高跟鞋;相較之下,她倒像是反著潮流走的女學生,退時的長裙,紅像皮筋紮起的馬尾……在學校,師長誇讚這叫清秀;出社會,人家說這是老土。


    不是沒想過要好好打理自己,隻是打扮也需要本錢,實質的鈔票她有,但身材……她偏偏怎麽也瘦不下來。


    人家說鮮明的顏色較能夠吸引他人的注意,而她為了不讓別人發現她的身材,她寧願選擇隱藏,一日又一日的樸素。


    “你好像很自卑?”在女人堆中打滾多年,尤帷岸哪會猜不出她微妙的思緒變化。


    他將椅子搬近她身旁,湊近她的臉蛋低笑,墨色深黝的眼眸緊緊扣住她不安的神情。


    他的笑聲無疑是一枝冷箭,彤音將它解讀為對自己的嘲笑,“我知道自己很胖,長得也不漂亮……”


    “很胖?!這兩個字用在你的身材上,會不會過於誇張了?而且又是哪個不長眼睛的瞎子,說你不漂亮了?”


    真是可悲,一朵甜美的花兒卻一直認為自己貌不驚人,無心撩撥他人的心房,這究竟算不算是男人的損失?


    “你……”彤音不瞭解他的意思。


    “你們女人對身材訂下的標準太過嚴苛了。在我看來,你的身材隻是豐腴,離肥胖還有一大段路需要你努力呢!”


    雖然第一眼他也不甚滿意她的體型,但經過一番交談之後,他竟奇跡似的不排斥了,而且還對她胸前的渾圓,起了濃厚的求知欲--


    “真的嗎?”彤音訝喜的抬睫,眸裏寫滿了興奮與安慰。


    “當然是真的,我從不欺騙女人。”俊挺的鼻上是一雙神采灼爍的眼,直鎖住羞澀不安的她,幽深的眸光讓人瞧不出端倪。


    “你很會說好聽話……”發覺他的視線牢勾著自己不放,她的臉霎時轟然嫣紅。


    因為難以克服心中的羞澀與驚惶,她慌亂的趕緊低垂著頭,又扮起了駝鳥。


    長指挑起她的下顎,尤帷岸不羈的望進她眼底,“我還會說更多好聽的話,你想不想聽?”


    “我……你……”深黝的黑眸直盯著她泛紅的嬌容,令她心兒狂跳不已!


    彤音可以感覺他的氣息就噴拂在自己的鼻間,從來沒有一個男人如此接近她,她一時亂了主張,緊咬住雙唇,將喘息與驚慌失措鎖在心中。


    他好霸道,行為舉止亦是那麽的瀟灑、性感,那麽的吸引人,她的心迷惑了......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一個真正待她體貼、溫柔的男人嗬……


    尤帷岸因勢利導,騰出大拇指摩擦著她的菱唇,誘引她停止自虐的動作,也方便自己進行渴望已久的撫觸。


    “我真喜歡看你臉紅的樣子,若是我的時間調配得宜,或許我們真的可以深入交往,好好探索一下彼此。”


    事情的變換總是如此的迅雷不及掩耳,就像晴空裏突來一道雷聲,轟走了彤音所有的浪慢幻想,搖醒了她的白日夢。


    他的話硬生生的將她逼回現實之中,停止了自己可笑的期待。


    直至此刻,她也才驚覺自己縱容這個陌生男人,對她做了多少視為侵犯的舉動。


    “我不知道你們究竟在耍什麽心機,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我一點也不生氣。”尤帷岸打開會議室的大門,不訝異守在裏頭的兩個男人臉上,所佯裝出鎮定的詭異笑容。


    剎那間,季子安的笑容倏地因這句話,而略顯不安,“尤帷岸,你要怎麽荒唐胡鬧,我都無所謂,但這會兒你若告訴我,昨晚的飯局你放了女方鴿子,我會不惜親手殺了你!”


    他說得咬牙切齒,銳利的目光像是箭矢般,無情的發射。


    “事情有這麽嚴重嗎?”尤帷岸坐上旋轉椅,雙肘支在扶手上,十指在胸前幾寸交叉著,朝他擠眉又弄眼,存心要氣炸對他惡作劇的合夥人。


    “我在報名資料卡上附注了你是德意的老板之一,你如果惡意缺席,難道不會影響事務所的清譽和名聲嗎?”


    “那麽我倒要請問你,憑我身為律師界頂尖的律師之一,你認為我得靠相親去尋覓另一半的行為,就不可笑?你覺得這樣的消息傳出去就不丟臉嗎?”


    “你--”在法庭上辯才無礙的季子安,居然就這麽被堵得啞口無言了。


    韓宣孝目睹他們的口角與爭論,心裏暗自歎了口氣。


    子安隻要一和帷岸鬧起來,就會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像個小孩子一樣,根本沒察覺人家是蓄意要挑動他的火氣,看他暴跳如雷的蠢樣。


    “你有去吧?”他轉向尤帷岸詢問。


    “有,也看到你們的用心良苦了。”尤帷岸終於明白自己原來是誤交匪類了。


    “為了挫挫你的銳氣,我們的確是用心良苦。”


    韓宣孝一直是三人當中最冷靜的一個。“何況大魚大肉吃多了,偶爾嚐些清粥小菜也不賴吧?”


    “你們計劃很久了?”


    “不久。”季子安插話進來,聲音既是幸災樂禍,更是挾帶著方才未消弭完畢的怒氣,“宣孝提出建議,而我負責同意,我們說好要看你吃屎的樣子。”


    “你們想聽我說什麽?”尤帷岸還是輕笑著,完全沒有被激怒的跡象,“說我應付不來那樣的女人?”


    韓宣孝當然不會信以為真,“我不信。這種妄自菲薄的話,不是你的肺腑之言。”


    “要不然你們覺得她的條件,足以達到我曆年來選擇女伴的標準嗎?”


    “就是因為她外在條件差,所以我們才選她。”


    季子安一臉的報複,“你不是最喜歡炫耀自己的女伴多美、多辣嗎?我們就順應民心,挑個不美也不辣的女人來和你交往看看。”


    他和韓宣孝,就代表全體的民心。


    “我這個人最不懂得拒絕人家,你們既然都將她送至我麵前了,我自當恭敬不如從命了。兩位倘若願意擔待我的工作,我很樂意和她交往。”尤帷岸將夾在手指間的煙蒂遠射而去,準確無比地落入五公尺外的垃圾桶內。


    想起那張清而不濃、淺而不豔,但奪人心魂的美顏,他冷如被星的黑眸倏然放柔。那個可愛的女人,放棄太可惜了。


    尤其是她昨晚突然鬧起的小瞥扭--


    因為急著離去,她既是翻倒果汁,又是不小心扯落桌布,麵對餐廳內客人聚攏的目光,她滿臉的困窘赧紅,模樣更是眩人。


    聽到這等無理的交換要求,季子安沈不住氣的跳了起來,衝至盟友的身邊,打算同仇敵愾的對付他。


    “宣孝,你就告訴他吧,現在情況已經超出他的掌握,他的一生幸福被我們操控在手裏了!”仰起下巴睨著尤帷岸,他一臉的挑釁。


    “你們兩個在摘什麽鬼?”警戒心大起,尤帷岸察覺事情似乎並不簡單。


    他就像一隻被耍弄的猴子,對下一步會發生什麽事情全盤未知。


    “帷岸,看看這個吧。”韓宣孝拿來那張被擱置在會議桌上良久,不受主角關注的合約書,“這隻是影本,你和女方都簽下姓名的協議書。”


    “十、甲方和乙方必須以結婚為前提交往,不得異議?!”尤帷岸快速的掃閱條約內容,當他看到這幾個字時,失去了平日溫文的形象,大喊出聲。


    “沒錯,記住哦,你簽了名。”季子安很得意終於能讓他如此失控。


    這個浪子至死也不會讓人猜懂他真正的思緒,因此,漫不經心的笑容就成了最佳的掩護。而每每看到他擒在嘴角的那抹邪笑,他就氣得渾身發顫、恨得牙癢癢的。


    “荒唐,這根本沒有法律效力!”尤帷岸刻意漠視最右方的簽名欄,無法置信自己居然簽了這荒謬的合約而不自知。


    結婚!這兩個字令他頭痛。


    他習慣和女人好聚好散,因為他不相信能和一個女人百年好合。


    就像他再怎麽對那朵清純的小花感興趣,他也沒動過要和她結為連理的念頭!


    “誰說沒有法律效力?這張合約由德意的兩位知名律師做見證,男女雙方各自簽了名,尤大律師不會不懂這意謂著什麽吧?”季子安一定不相信,此刻他的嘴臉在尤帷岸的眼中,看來就像是小人得誌般。


    “帷岸,不是我不幫你,隻是你讓自己的兄弟苦了多年,好歹也換你嚐嚐一點苦頭,讓我們倆開心一下吧?”韓宣孝幾乎感染了季子安落井下石的口氣,“雖說女方長得並不出色,但你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說不定愛上她後,就情人眼裏出西施呢!”


    “除非女方答應毀約,否則你再也當不成采花大盜了。”季子安矯情的為他默哀,“可是啊,女方應該不至於會這麽傻吧?巴上一個像你這麽優秀的男人,她二十四小時粘著都來不及了,怎可能放棄這個大好機會呢?”


    他說得愈多,尤帷岸緊捏合約的手勁卻霍地放鬆,連口氣都和緩了許多,“也許吧!”他露出一抹教兩人驚訝的詭譎笑容。


    “不過你們的目的若隻為教訓我,恐怕這個女人仍不夠醜,我對她有興趣極了,你們想看到的傷心與痛苦,應該不會有機會吧!”


    他絕不會讓他們稱心如意的,他甚至懷疑這兩位損友並未看過他的相親對象。他們的眼光不若他高,他既已覺得尹彤音漂亮動人了,他們就更沒理由開口閉口都是批評她的長相。


    “你……”季子安沒想到他的標準瞬間下滑如此之多,竟變得饑不擇食了。


    “我就再讓兩位開開眼界吧,看看我如何讓一位乖巧嫻淑的女人,拜倒在我的男性魅力之下。”尤帷岸自豪的表示。


    他已經發現第十條條文下得很模棱兩可,定義不一,隻要給他時間,他即有辦法想出辯駁之道。


    不過這當口,他並不想和他們費舌爭論,反正談段模棱兩可的戀愛也無傷大雅。


    合約內容隻是規定兩人必須以結婚為前提來交往,又沒規定一定得結婚,那麽,他顧忌什麽?


    他就累一點,多撥些時間出來,陪陪那個羞澀的小女人又何妨。


    會議室內,一人錯愕,一人扼腕,一人得意不已。


    “我的助理呢?”一進到辦公室,看到辦公桌仍是雜亂無章,尤帷岸氣衝衝的跑至正在休息室享用早餐的兩個男人麵前,語氣充滿質問。


    連這麽簡單的整理動作也不會,他納悶這個新助理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可以成為炙手可熱的搶手貨。


    依他看,上一任的花瓶助理就遊刃有餘了。


    “我叫她十一點才來。”韓宣孝頭也未抬的說。


    這麽正經嚴肅的口吻,很好,這代表他的心已經從女人身上收回來,準備專心處理案件了。


    說尤帷岸是雙麵人,一點也不為過。


    工作時,他的規定繁多,為達目的不通人情;而一旦和女人搞在一塊兒,卻放浪形骸,遊走在各花叢間,像隻攫取所有菁華的蜂蝶。


    鮮少有人能將這兩種南轅北轍的個性,聯想在同一個人身上。


    “有沒有搞錯,老板十點上班,員工卻可以多睡一個小時?”


    “我們哪知道你今天不會遲到?”捉弄不到他,季子安餘怒未平,“她是你的助理,老板未到之前,我們兩個場外人,不好交代工作給她吧?”


    “而且你還可以趁著這個空檔,瞭解一下你的助理,何樂而不為?”一搭一唱的,韓宣孝將一張簡單的履曆資料遞給他。


    人家都來應征幾天了,而直屬上司現在才要過目她的個人資料,真諷刺!


    “她沒有附照片,不過我可以事先告訴你,你的助理長得挺漂亮的,隻是身材一定合不了你的胃口……但幸好她不是你喜歡的類型,才得以逃過你的魔掌!”


    季子安拜神又求耶穌的,才找來這麽一個體型略顯豐腴,辦事能力卻一級棒的女助理。以前隻要是浪蕩子自己應征的助理,全都空有身材與美貌,來上班就是為了取悅工作疲累的他,她可以什麽事情都不會,但調情的工夫得是上上之選,除此之外,每天還得穿得賞心悅目才行,沒有袒前胸,也得露後背。


    “她叫尹彤音?”尤帷岸看到履曆表,喃喃念了聲。這個名字怎麽這麽熟悉?


    同樣的疑惑浮現在另外兩個人的心頭--尹彤音,好熟的名字!


    嘟!嘟!嘟!短促的內線電話聲響起。


    “我是季律師。”季子安接起電話。


    “季律師,尤律師的助理來了,要請她至休息室嗎?”


    總機小姐甜美的問道。


    “好,你請她過來。”他掛上電話,“你的助理來了,我們兩個人先回辦公室,你自己好自為之吧,別枉費我們挖角的辛苦。”


    季子安和韓宣孝起身的同時,門板上傳來兩下敲門聲,尤帷岸回應了一句,接著休息室大門被開啟、門後女人映入眼簾的所有經過快得像是一瞬間完成,隻見兩個男人目瞪口呆的傻楞在原地,姿勢或為要坐不坐的半蹲狀態,下巴都快掉下來了,仿佛看到什麽可怕的情景一樣。


    而視線對望的尤帷岸與尹彤音也好不到哪裏去,驚訝布滿眼底。


    在這一刻,不隻三個男人想起了對“尹彤音”這個名字的熟悉,就連彤音也明白為什麽自己會在飯局上,乍聽尤帷岸的大名時稍起恍惚了。


    “尹小姐,你就是帷岸的相親對象?”季子安先找回了聲音,然後責怪的瞥望韓宣孝。連腦子清醒的他,居然也未發現相親女主角和事務所新聘的女助理同名同姓。


    尤帷岸接著恢複正常了,看著俏助理窘澀難安的扭絞著裙布,他笑著,淡淡地,那雙又深又黑放射著不明電波的眼眸,緊緊的盯著她。


    “尹小姐……不,我們已經是朋友了,我就像那晚一樣喊你小音,你覺得如何?”他曖昧地頓了兩秒,揚聲宣布。


    “我……”彤音瞳中有著無所遁形的懼意,心口陡地漏跳幾拍。


    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她想都沒想過,根本不知道該怎麽應對啊!


    最近她是怎麽了,為什麽腦子再也不清晰了?竟然連尤帷岸如此享譽知名的律師也會忘了?!


    怎麽辦,他會不會誤以為她是惺惺作態、矯揉造作?


    “小音已經在律師界工作很多年了吧?”尤帷岸繼續詢問。


    “我……高職畢業後,就開始在一家小事務所當律師助理……”彤音視線低垂,還是習慣逃避他的眼神。


    合宜的禮儀與天生的翩翩風度,讓他顯得成熟、迷人而危險,不隻是他的深邃雙眸,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迷幻藥,女人的眼神隨便沾上一點,都會染上致命的癮頭。


    那天他們交談的時間不長,對眼相看的機率也下多,可是他的影像卻清楚的烙印在她心海,揮也揮不去……


    她想知道,她……是不是已經上癮了?


    “那麽你應該聽過我的名字吧?而且你是先到德意應征之後,才赴相親的飯局,這麽一來,你對我的印象照道理說會更加深才是……怎麽那一天沒有認出我呢?”尤帷岸霍然一垂首,正對住她慌亂的瞳仁。


    “你不要這樣……”彤音難為情的側過身子。


    這裏還有別人,他怎麽可以這麽放肆?


    他暗邃魅黑的眸心,明亮得離譜,墨幽的瞳孔猶若一泓深潭,沒有止盡,召喚她的神魂跌人其中,泅遊不出他的魔網……好可怕!


    “怎樣?”尤帷岸興致盎然的問道。


    她的困擾在他身上完全尋不著,仿佛這樣放浪的舉止再正常不過。


    “我……那天因為很緊張……我一緊張,腦子就會一片空白……”彤音不知道自己又讓他挖出了心思。


    “原來我對你有那麽大的影響力……”笑意在尤帷岸胸膛中已蓄勢待發。這個女人毋須費力討好,她的半顆心已經握在他手中了。


    “不是的……我……”驚覺自己招了些什麽。彤音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在這個男人麵前,她是否注定要當個透明人?


    “噓,別解釋,我喜歡聽到你因為我而緊張,這句話膨脹了我的自尊!”尤帷岸魔性的黑眸閃動著炫人波光,為他的俊臉增添了幾分邪謔。


    連老天爺也鼓勵他們配成一對嗎?否則為何這麽千辛萬苦的將他們湊在一起?以如此令人驚喜的方式。


    人家說近水樓台先得月,她就在他身邊當貼心助理,他會摘不下她這朵嫩蕊嗎?


    當然不可能!


    “你……”彤音一顆心緊張得都要痹變了。這些話為什麽他說來一點也不害臊?


    “對不起,這份工作我可能無法勝任,我想……”和這個喜歡逗弄她的男人共事,她會怕,她真的會怕……怕自己的心髒會負荷不了這樣的刺激。


    他一靠近,她就緊張得六神無主,在這樣的狀況下,她一定沒有辦法做好分內工作……


    “你該不會想辭職了吧?”尤帷岸幽魅的眼瞳盯住她泛紅的俏麗,表情淨是揶揄狂浪。


    “我的回答是--不行!你尚未正式開工就想辭職,會不會太說不過去了?”接著,他很有信心的司道:“我的合夥人是否已和你簽訂了工作契約?”


    各行各業都有其爾虞我詐的一麵,而他們這些飽讀法律的人,更知曉如何利用自己所學,來達到目的。


    若是她真有教人讚不絕口的工作能力,畏怕她再次被重金挖角,宣孝肯定會先下手為強,要她簽下工作契約,賣個幾年的青春給德意。


    “有……”


    “那你就更走不了了。”他低沈的嗓音故意拂過她潔白的額際,“現在先去泡杯咖啡來吧,你的上司還沒吃早餐呢!”


    聽到一道可以暫離這個男人吐息範圍的指令,彤音像是落荒而逃,匆匆的開門跑開。


    “帷岸,你又在耍什麽花樣了?”眼睜睜的收進他調侃女助理的畫麵,季子安終於領教,這匹大色狼平日是如何吃掉小紅帽的了。


    “那可是你的助理,不是那些鶯鶯燕燕!”韓宣孝差點沒噴鼻血。


    “唷,兩位是糊塗了嗎?我的助理不就是那位合約書中的相親女主角?是你們授意我得以「以結婚為前提和她交往」的,我現在就是在追求她,你們沒看到嗎?”現在他們若想撕毀合約書,他也不從了。他可是躍躍欲試呢!


    “你--”兩人傻眼了,他們會不會送了一頭嫩羊入虎口?


    “我不會褻玩我的助理的,你們放心好了。”但他可沒說不狎逗那株動不動就顫抖的小花兒。


    “上個廁所失陪一下,兩位繼續享用美味的早餐吧!”哼著歌兒,尤帷岸心情愉悅的跟著離開休息室。


    他是說得半真半假,但兩人卻無法聽得半信半疑,他們隻能全數質疑,因為--他的話可信度等於零,就像他對女人的甜言蜜語一樣。


    季子安望著他消失在門扉後的瀟灑身影、果決的步伐,動作中有著一氣嗬成的流暢俐落,心裏不自覺又開始拜神、求耶穌了。


    他不想當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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