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他昨天什麽時候走的?”


    刑洲搖頭, 他快恨死自己了, 為什麽!睡得那麽死!聶星然都說了,他睡得那麽死,能察覺什麽事, 他為什麽!


    “我跟你們一起去找。”


    “找什麽。”明柯放回手機, “星然是聯係不上,又不是出事了,失蹤了, 你考你的試,別忘了你們的賭注。”


    “你是走大運了,星然竟然走了, 要是他考試, 你贏個屁,還想壓他?”


    刑洲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走運,甚至聯想到之前聶星然說的,可能要發生什麽倒黴事,他心跳快的厲害,後背發涼,“我考完一科。”


    明柯:“……”


    “行吧, 反正他零分, 你比他多一分都行。”


    刑洲去考試, 明柯帶人去找,其實他隱約覺得,聶星然應該是回聶家老宅了, 但是他又不確定,更不想打電話去問,那一宅子人他都不想跟他們說話,收回心思,叫小弟去平時去的會所看看。


    實在找不著了再打給聶老太太問問。


    其實他猜對了,聶星然現在就是在聶家老宅。開了三個多小時車,剛剛到,臉色有些不好,坐在沙發裏,閉著眼睛等聶老太太下樓。


    管家在旁邊說:“小少爺,要不你先去歇一會兒吧。”


    聶星然下頷骨緊繃,壓著怒火,管家識趣,閉嘴了。


    一直等到十點多,聶老太太才被傭人攙著慢慢走下來,聶星然沒睜眼也沒動,聶老太太還是那副慈和的笑臉樣,坐到大沙發上,“星然,怎麽回來了啊?陸家長女還在部隊裏呢。”


    聶星然太陽穴突突地跳,眼神又冷又充滿戾氣,他懶得裝什麽,連奶奶都沒喊,“我有alpha,而且我還沒畢業。”


    聶老太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是啊,所以隻是訂婚,沒讓你們立刻結婚,等高考結束了,再結。”她說的太理所當然,聶星然氣得想掀了桌子。


    “我有alpha。”


    聶老太太笑:“那怎麽算是你的alpha,你們都沒有終生標記,就算標了,也是一場手術的錢。”


    聶星然覺得荒唐,“我不會結的。”


    他不是沒想到過會有這麽一天,聶老太太強行把他嫁出去,但那時候想的都是二十歲之後。二十歲,足夠他變得強大,自己養活自己,自保和獨立。可現在都還沒高考,聶老太太就給他打電話,輕描淡寫地決定了把他嫁給一個女alpha。


    聶老太太:“陸煥很喜歡你,那天在朋友圈看了宴會上你的照片就要娶你,我們兩家平時關係不錯,陸煥那孩子喜歡你,就做個人情給她好了。”


    聶星然笑出來,唇角弧度譏諷,冷冷地看著聶老太太,“我是人情?”


    聶老太太放下茶杯,對於聶星然的態度也有點不悅,“星然,雖然我沒怎麽教養你,但聶家每年給你出昂貴學費讓你去學校讀書,你就學了這種尊重長輩的態度?”


    聶星然手指攥緊,隱隱快要壓不住憤怒,一字一句道:“我不會跟她結婚,她是個女alpha。”


    聶老太太沒說話,重新端起茶杯喝茶,後麵的女傭笑著說:“小少爺,你怎麽比老太太還封建啊,這都什麽年代了,還女alpha男alpha,你說這話,不是性別歧視嗎?”


    聶星然掀起眼皮,“輪到你說話了嗎?”


    女傭麵上過不去,但她畢竟隻是個傭人,看向聶老太太。


    “行了,你也別鬧了,我頭疼,過幾天陸煥回來,你跟她見一麵,挑個訂婚戒指。”


    聶星然站起身,“我說了我不會結。”


    聶老太太:“結不結都由不得你。”


    “你的身份根本配不上陸煥,她喜歡你,願意娶你,你就該知足了。”


    聶星然身份怎麽會配不上,聶家唯一的孫子,鍾家法律上的繼承人,他要是出生不高,怎麽會有那麽多人想親近他,可聶老太太說的也是,他不配,因為什麽聶家鍾家,都不承認他,他明明生來該是含著金湯勺,萬眾矚目的天之驕子,可戲劇的是,他什麽都不是。


    “你的意思是聶家不如陸家?”


    聶星然嗤笑,神情散漫,“你要是不會說話,就別亂說。”


    聶老太太重重放下茶杯,沉下臉,“我看你這些年是日子過得太舒服了!怎麽,披著聶家給你的金光閃閃的少爺皮,在外麵享受著追捧,就忘了自己芯子裏是什麽爛貨了?”


    聶星然氣質越發囂張,勾起唇角,“那是你拉不下臉不認我。”


    聶老太太氣急,手指哆嗦,“跟你媽一樣不要臉!”


    聶星然不是回來跟她吵架的,吵架解決不了問題,他不會跟那個名字都沒記住的alpha結婚,不再浪費時間,聶星然轉身離開。


    聶老太太這幾年畢竟老了,平時不動怒還好,一生氣身體就不行了,聶星然聽著她氣都快喘不上來,驚天動地的咳嗽。


    “無法無天!沒教養!”


    聶星然掏出車鑰匙,遠遠按了一下開鎖,qq車前後車燈閃了兩下,他拉開車門坐進去。


    當時很嫌棄這輛車,但真像刑洲說的那樣,以後這就是他們的車了,可以到處開。


    聶星然指尖搭在方向盤上,很白,微微發顫,這幾天快發|情期,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學校,幹脆打了兩支抑製劑。


    聶老太太鐵了心要嫁他,他現在隻能去陸家。


    他已經有刑洲了,不可能跟別人結婚。


    晚上十一點多,明柯給刑洲發了條信息:


    -盛昌,包廂507,過來吧。


    刑洲也找了一下午,看到信息忙打車過去,他特別想聶星然,想看看他怎麽了,出什麽事了,有沒有受傷。


    他想道歉,說以後不會裝可憐了,聶星然那天肯定聽見了,他可能都沒睡,因為宿舍門開著,明柯也在,聶星然對信息素敏感,肯定沒睡著的。


    他跑著到包廂,侍應生幫他開門,裏麵男生女生全坐滿了,亂七八糟的酒味,重金屬音樂,煙。刑洲第一時間都沒找到聶星然。


    他心跳的又沉又重,腦子發暈。他對上了聶星然的眼睛,映著五彩的燈光,很冷淡。


    明柯坐在另一張沙發,女生的大腿都放到了他腿上。


    好像回到了還沒認識的時候,他們在他們的世界,他在外麵,連明柯也是。


    這種強烈的分界線。


    刑洲不自禁走進去,想去聶星然那裏,但他周圍坐滿了,沒有空隙。


    刑洲看向聶星然。


    聶星然還穿著校服,腿隨意伸著,他應該是喝了酒,眼尾潮紅。


    這些男生女生不知道什麽情況,但看刑洲的模樣,還是像那一次一樣調笑起來,“小哥哥,找誰啊?”


    聶星然關了音樂,包廂內一下子安靜下來。


    他倒了杯酒,然後靠到沙發背上,慢慢喝,“怎麽了?”


    刑洲被這麽多人看著也沒有不自在,隻是擔心地皺眉,“星然,別喝太多酒。”


    這句話卻像一下子點了導火線,聶星然本來平靜淡漠的眼神猛地凶起來,“你管我喝不喝?”


    “你是誰?”


    坐在聶星然旁邊的女生覺得不對勁,推著朋友站起來默默坐到別處。


    聶星然還在發脾氣,“你不會以為我讓你親兩下就是喜歡你了吧?”


    刑洲臉上瞬間就冷了,是那種很慌的冷,手腳都不會動了,張了張嘴,輕聲說:“我從來都不敢這麽想,身體接觸跟喜歡是兩回事,我知道。”


    他頭上的那盞燈沒有開,眼睛隱在黑暗裏,看著晦澀不明,“但是喝酒對胃不好。”


    聶星然翹著唇,看他,突然嗤了一聲,“裝可憐。”


    刑洲渾身發涼。


    聶星然踢翻了一個椅子,踩著,把酒放到桌子上,叫刑洲,“過來,桌上的都喝了,哥哥讓你……”他胃裏翻湧,酒氣衝上來,掩了下嘴唇,邪氣又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操一次,怎麽樣。”


    陌生又熟悉的聶星然,刑洲好久沒見到了。


    “親親摸摸的沒意思,我們玩個大的,你喝完,我就跟你走。”


    包廂裏的人不知道什麽情況,都不敢亂說話,明柯踢了一腳小弟,小弟忙帶頭起哄,“喔~星然哥!”


    “牛逼啊!”


    邢洲沒動,明柯又踢另一個小弟,抬了抬下巴,小弟會意,喊道:“星然哥,他不喝我喝行不行?”


    聶星然頭也不偏,“滾。”


    明柯跟著嘖了聲,“是你能喝的嗎?瞎喊什麽。”


    小弟:“……”


    邢洲走上去一言不發地開始喝。


    聶星然沒什麽動作,垂著眼看桌子上一瓶瓶減少的酒,他真的有點醉了,胸口很難受。


    下午去陸家,陸先生聽完他說的,笑著說:“沒關係啊,阿煥不介意的。”


    這些上流社會人,豪門世家,全都掛著一張令人作嘔的溫和笑臉,他們自持身份,一個個裝的慈祥和善,很有長輩風度,“不過你怎麽自己跑過來了,這是兩家大人的事,你這樣一個人過來說不同意結婚,很不知輕重沒有禮貌啊。”


    “這次就算了,我當你小孩子不懂事,快回去吧。”


    臨走,他還要羞辱,踩一腳聶星然,“你說你已經被你的alpha標記過,真的不要緊,洗去標記就好,阿煥不會在意這個,何況她婚後也絕不會隻有你一個omega的。”


    聶星然麵無表情,出去後砸了他三輛豪車,損失幾百萬。


    不是結嗎?


    那他還有什麽怕的。


    聶星然轉著手腕上的五角星石頭,斷了,挺結實的一條繩子,竟然斷了,他就綁到了手上。


    刑洲還在喝,桌上紅的白的,還有兌在一起的,刑洲胃已經受不了了,火燒的疼,想吐。


    其實喝的不多,聶星然剛剛喝的都差不多有這麽多,但刑洲是早產兒,從小胃就不好。


    聶星然:“好了。”


    聲音很低,刑洲沒聽見。


    聶星然也沒再重複,靠在沙發上看刑洲。


    一定要結婚,怎麽辦?


    他不想。


    聶星然有些恍惚,眼睫耷拉著,正好能看到刑洲放在桌子上的手,手背泛紅。


    他跟邢洲,本來……可以順順利利在一起的。


    可以算做半個青梅竹馬,可以自然而然發展下去,可以……


    但現在不行了。


    聶星然覺得刑洲的手好像越來越紅了,不正常的紅,他猛地回過神,直起身抓住刑洲的胳膊,“別喝了。”


    刑洲眼神模糊,全身通紅,脖頸上青筋蹦起。


    聶星然拍了拍他的臉,“刑洲。”


    明柯站起來去開車,“星然,送醫院。”


    小弟們想幫忙背刑洲,還沒靠過去,聶星然就直接把人抱了起來,“拿我手機去結賬,散了。”


    小弟點頭,留下來收拾殘局,“行了散了啊,今晚的事出去都別亂說,知不知道?”


    坐到車裏,刑洲還沒有說話,隻是趴在聶星然的頸窩裏,他第一次沒笑,沒主動拉手,“星然。”


    “以後別這麽玩了,omega的第一次很重要。”


    聶星然沒什麽表情,看著前麵的紅綠燈,“你活在古代嗎?什麽第一次第幾次。”


    刑洲也醉了,呼出的熱氣都打在他鎖骨上,聲音沙啞,有幾個字沒發出聲,都是氣音,“對啊,我活在古代,我覺得重要。”


    “你不能不喜歡我,還跟我這麽親密,我會難過的。”


    聶星然:“難過你媽。”


    明柯還沒停穩車,聶星然就抱著刑洲下去了,“掛哪個號?”


    明柯急忙下車,“急診,你先去,我掛號。”


    等一切都安頓好,刑洲躺在床上打點滴,明柯趁聶星然去倒水的功夫,飛快把事情說了一遍,“我也是到包廂了才知道,沒來得及跟你說。”


    “我要走了,回去找我爸看能不能幫上忙,你躺著吧。”


    到底還是沒忍住,罵了一句,“我頭一次見alpha喝酒喝到醫院,你又不是喝了幾大瓶,弱雞。”


    刑洲笑了笑,“謝謝。”


    明柯:“別謝,你快把星然搞定。”


    聶星然洗了把臉回來,身上酒氣少了點,進來病房沒看到明柯,刑洲說:“他回去了。”


    聶星然看了他一眼,沒心情說話,坐到椅子上。


    半夜了,醫院很安靜,隻有輸液瓶的滴答聲,護士調的快,聽著滴答滴答,很急,聶星然伸手扯住齒輪,往後撥了撥,滴答聲變慢。


    “我是alpha,滴快點沒事,血管能承受住。”


    聶星然低頭看著輸液管裏的液體,半晌,說道:“星星離得近了,就不好看了。”


    刑洲心髒重重一跳,喉結滾動,顧不上紮了針,他抬起來要握聶星然的手,被按了回去,“星星近了……”


    “也是恒星啊。”


    接下來的時間就像按了緩慢鍵,很慢很慢,刑洲不知道有沒有五分鍾,或者十分鍾,或者更久,聶星然站了起來,呼吸隨著一輕,他抬起頭先看了眼瓶子裏還剩多少藥,然後彎腰跟刑洲額頭相抵。


    “我說的是星星離得近了就不好看了,你回答我的是什麽?”


    刑洲小心抬起另一隻手抱聶星然的腰,“不會,星星近了是恒星,恒星很大,很震撼的美。”


    聶星然腦袋下移,靠在刑洲心口,笑了下。


    “好,我喜歡你了。”


    “讓你爸去找聶娟,我沒有監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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