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言簡意賅,男人伸出手來,在姍姍麵前攤開,好似來要帳的惡客!


    "啊?"越說越往後躲,下意識地,姍姍把紅腫的小手藏了起來,抓緊袖子。


    沒有再給她第二次機會,言夏大手一探,扭過她的手臂,把袖子朝上一抹,凝白如藕的小臂呈現出來,瑩瑩的玉光仿佛從肌膚內裏透露出來,襯托著手背上那抹紅印子,男人的眉頭深深鎖攏!


    不是憐惜。


    而是一種私有物被褻瀆的憤恨!刹那間回想起花廳裏的種種,各色‘良家婦女''吃吃的笑聲,一股惡劣感泉湧般冒了出來!


    現在才覺得自己的表現何其幼稚?每一個動作都不受控製,忍耐著想要扁人的衝動,他把姍姍的手往掌心裏一握,用力過度,嬌小的身體像投懷送抱一樣嵌進他的身體能掌握的範圍--最接近的範圍。


    "小......"有點意外。茫然地蜷縮在對方的懷裏,心髒仿佛被壓縮又放大,擠壓過、膨脹過,奔騰的血液直直往腦門衝去,姍姍感到一陣眩暈。


    這樣的擁抱......


    又能解決什麽呢?


    唇角蔓延開一縷淡淡的苦澀,他放開她,默默地,牽著這隻小手,再背過身去,以一種刻意悠然的聲音說著,一邊說,一邊向湖畔走去--


    那是他們曾經呆過的地方。


    那個地方並不完美,從他們站在那裏開始,他就注定要喊她一聲‘嫂嫂''。


    "你不會生氣嗎?"腳步輕淺,連帶的,自己的聲音也變淺了,像劃過這窒悶空氣的一絲風,非但沒有清涼下去,反倒渲染出更多一股熱潮。


    "誒?"手被輕輕勾著,姍姍也覺得自在了些。守在小叔身邊的感覺是那麽舒服,隻要別是剛才那樣突然而突兀的接近,她的心跳就會很平靜,靜得像在老家背後的山腰上俯瞰山下全景時那樣恬然。


    "為什麽要生氣?"抬頭望天,灰藍的天空似乎更加壓抑了,遠雷在鬱悶的萌動著,空氣粘稠。


    她答得搖頭晃腦:"大家都好喜歡生氣哦!"彤雲每天從早上起來漱口開始抱怨,言冬一天至少要罵人三次......她們哪裏來的氣啊?


    "你就沒有不快樂的時候?"無須回頭,他自然清楚身後那張小臉必然寫滿純淨的疑問,這樣的問答方式似乎有跡可尋,在大哥發喪的那天,他們也進行過類似的討論。


    像永遠也說不清的謎題。他和她,站在兩個彼此不見的端點,他追逐著她,她毫無意識地輕描淡寫逃逸,這些問題,細細追究隻會讓人永無寧日。


    "嗯......我想想......"真的在認真想,回憶過往的日子裏,有什麽是讓人發火的題材。


    腳步漸漸慢了,言夏在湖畔站定,突然有些頑皮心性冒出枝芽,他拉著姍姍就著清水灑過的青石板鑲嵌鋪就的湖畔坐下,看著姍姍自發自動地把兩隻小腳伸到湖邊,泡進蓮葉擁擠的水下。


    "小心哦,搞不好魚會咬你的腳!"他淡淡地提醒,分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是好是壞,倒是莊家荷塘裏的錦鯉個性惡劣是不爭的事實,性情凶殘又貪婪好吃一如莊家每一個家族成員!


    "才不會呢!"姍姍像被逗樂了似的笑得花枝亂顫:"在鄉下時每到夏天我都到山上去遊水,山上有個潭,水好清哦~魚也很多,都不會咬人的!我還會抓魚咧!"哪有會咬人的魚啊?姍姍搖頭否定。


    那是你沒見過。好笑地欣賞著她的無知與天真,言夏搖頭不語。隻是看著她,手也不忍挪開,寬大的手掌壓在那柔軟的手上,交纏的十指,像要孽生出欲望的芽葉。


    那幽深的目光,似乎太過執拗,姍姍頓時感到先前那心悸的征兆又一次湧動起來,而這一次的萌動,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來得直接!那好似一種小小的恐懼,樸素的、直觀的表達著她對麵前的男人生來具備的感應!她下意識摸著胸口,臉也低下去:"你、你是想知道剛才那問題的答案哦?我、我想好了的......老家那邊的佃戶交不出租子的時候,會打好多山上的雉雞來交差,我就很不舒服......"


    現在也很不舒服!她生病了嗎?


    "被別人取笑,你不會生氣?"似乎帶點惡趣味了!與其說是疑問,不如說是逗弄來得更明白!他盯著她,甚至不肯放過那羞澀的睫毛在自己眼前逐漸顫抖卷曲,那雙單純又單一的眼眸,在不自覺間沾染上曖昧的顏色--模糊而混沌。


    "誒?"飛速地抬眼看他,然後又迅速垂下眼簾,姍姍瞪著自己的手在對方的掌心裏掙紮,那越來越緊張的握力,幾乎要把她擰痛了!可她抽不開,有個聲音似乎在說:不要離開、不要離開......她該怎麽辦?


    "我很生氣!你沒有任何地方可以被人嘴碎,你不生氣,我就生氣......"眼睛裏一定在跳火吧!他自己也感覺到了!她那自然而然的羞澀點燃了某些東西,讓他忍不住去--勾引?也許......一旦這個意念成型,就會像魔鬼的知覺一樣,控製不住身體去付之於行動!他靠近她,甚至是在壓迫著她!偉岸的身軀稍微傾斜過去,就可以挨擦著她那柔軟的身體,他有些迫不及待地等著,那稚嫩的軀體在下一秒被擠壓出成熟的汁液與羞怯的芳香!


    她會害羞,那證明她會在不知不覺間成長。她在別人眼裏可以是一張永恒的白紙,但他卻迫不及待地想在暗地裏為這張白紙渲染上層層疊疊的色料!


    曖昧的也好、明豔的也好,她是他的!他可以肯定自己有一生一世的耐心等著,她在悄然間被催開綻放--


    "我不......"慌張在小小的軀體裏蔓延,姍姍正想爭辯一句,突然水下的腳心傳來一種奇怪的觸感--無知與驚慌害她驀地竄了起來--


    "哎呀!有東西啄我!--"話音未落,她那失重的身子就開始偏偏倒倒地在岸邊掙紮起來!


    "哎呀呀......"大風車式、走鋼絲式、遊泳摸魚式--無論她那兩條手臂做出怎樣的平衡動作,看來都無法阻擋她即將遭受地心引力的‘滅頂之災''!身下綠油油的荷葉如盤,似乎正樂意把她接個正著--危機發生得太快,她收腳來不及,言夏拉她也來不及--一陣裂帛似的尖叫從她身上冒出來伴隨著姍姍那"啊~~~"了足足有五秒鍾的驚恐效果音,‘撲通''一聲,歹命的女人就像塊門板似的落入水中,落下去之際還不忘殃及池魚,把她的親親小叔也給拉下去遭罪!


    "啊~噗~~"忙不迭吐出嗆進口裏的水,姍姍像旱鴨子似的撲騰起來!打碎一池碧綠,靜謐的荷田頓時一陣搖曳,綠浪翻滾,映襯著天邊的遠雷聲聲臨近,她的衣袂糾纏著他的,冰涼的水下,活絡的身體驀然滾燙起來!


    "小叔......"被水浸濕的身體變得很重。像快被無盡的未知活活淹沒!她攀著他,手臂纏繞,像柔軟的春藤。沒有話說,隻能聽到那雷聲逐漸隆隆,悶濁的、沉實的、灼熱的......像敲打在心門深淵!她喘不過氣,心髒不爭氣地呐喊,好生疲倦!那雙幽深的眼睛離得那麽近,隨著她的每一寸肌膚逐步蔓延著星火--比恐懼更深的恐懼--她看著他慢慢地將他們的身體推到池邊,頂著潮濕的石壁,越來越近......


    沉悶了一天的雨,終究還是給了人間一個痛快淋漓。沒有閃電,雷鳴也飄然遠去,隻留下無盡的雨水,匹練如注,卻又氣勢磅礴。整片荷塘終於活了過來,也不知是因為雨水的衝刷還是因為他們的侵襲。綠浪一層層推擠到遠方,再一層層地包圍過來,擠壓著他們彼此環繞的小小天地,快要無法呼吸。他逼得太急,侵略得毫不留情,雨水將他們包裹,身邊濺起一蓬碧玉般的水珠,他在碧玉的珠光裏擁抱著她,吻上她的唇,輾轉地侵略著那生澀的芬芳,撕扯著、碾磨著、汲取著,像要掠奪她的一切,在恐懼的淚水沒有掉落之前,她先溢出了甘甜的呻吟與歎息......


    她來不及恐懼。


    倚靠在他的胸前,冷冷的水裹著她,她連顫抖都忘記,隻記得他咬了她,一口又一口,像狼。嘴唇內傳遞出淡淡的甜味,他咬傷了她......


    ***************  ***************


    "今年的顏色還真夠炫的,對吧?姍姍...?"


    "啊--啾!!"


    一把脆生生的噴嚏聲,在太老夫人的瀾亭軒偏廳裏回蕩了七七四十九周天後,滿屋子花枝招展的香豔團紛紛把注意力集中到正揉著鼻子的女人身上來。


    "你還好吧?怎麽這個風寒還沒回陽呢?"幾乎整個身子都紮進綾羅綢緞的海洋,左披一塊金麵繡緞右挑半段雪紡紅綃,人家莊家三小姐選衣料子的樣向來獨步杭州--怎麽看上去顯得有錢(拜金)就給我怎麽來!


    剛才問話的人正是她,著屋子裏目前唯一一個值得她‘征求意見''的女人--自然是鼻尖微微發紅的葉姍姍了!


    不是還沒回陽,而是根本沒來得及好轉,又給大雨淋著了!害她眼淚鼻涕流了一夜!


    不僅把她泡在池子裏推著擠著不讓她起來,還頂著大雨滂沱!她這次可真不是做夢--小叔真的咬她誒!不僅這家裏的魚會咬人,連、連小叔也會咬人!


    可她要是跟言冬講了,搞不好會被取笑--被魚咬一咬有什麽關係?不就是啄你幾口嗎?被人咬也自然沒啥大不了的!也沒見你被咬下哪塊肉來嘛!有啥大驚小怪?!--仔細想想,她覺得不無可能,言冬搞不好就會這麽說!(那就隻好讓你一直抱著這嚴重的誤解直到老死算了!蠢蛋!)


    "還、還好啦!"吸吸鼻子,姍姍的注意力從花色繁多的樣板上麵漂移開去。似乎發覺一旁的謝總管正在看著自己,對方那張潔白如明月的麵龐靜謐而恬然,目光似有深意。察覺到這個,她不自覺地想起昨天的場景,不由得整個人呆了去,臉蛋通紅......


    自己做的夢,都變成了真實。


    昨天的雨,一直下著,沒有停歇的喘息。她泡在冷水中太久,被言夏發現有異,抱回芙蓉閣時,體溫立刻就竄了上來!


    頂著不陰不陽的低燒,她的狼狽嚇壞了粗手粗腳的姐妹倆,彤雲沒有回來,半斤八兩又是伺候沐浴又要應酬寒著臉守在偏廳的小叔,芙蓉閣真真正正忙了個人仰馬翻--知道親眼見她沐浴更衣後,頂著塊冷濕手絹在額頭,臉色如醉地躺在貴妃軟椅上懶洋洋地目光迷離,製造了大麻煩的男人才靜靜離去。


    而那時候,除了之後回來的彤雲有所察覺外,姍姍和半斤八兩這三個當事人都未意識到事情已嚴重到覆水難收--不管何種理由,小叔都不可以在嫂嫂的繡閣閨房中如入無人之境!不,應該說是永遠不可以!


    也不知是否是因為這個原由,向來善於接言冬話頭、迎逢打屁的彤雲,今天安靜得很,站在離布料樣板最遠的角落,有些神不守舍!


    "那就不能喝參茶了,孫少奶奶。"送樣板來的秋大姐,是莊家‘禦用''的布匹提供商‘錦織坊''的一號女裁縫,跟言冬、謝雨濃混得忒熟,自然也對姍姍多了份親昵的言語。


    "哦......"姍姍漫應著,腦袋還是暈忽忽。小叔咬著自己的畫麵一再重播,讓她幾乎快忍不住捧著言冬的手哀求了:求求你幫我跟小叔說一聲,別再咬我了!我的心坎兒痛得發慌!如果這‘咬人''是莊家的傳統,她這個媳婦可怎生才好?她怕自己永遠也不能‘入境隨俗''啊!


    就在一群丫頭圍著言冬左挑右選,謝雨濃美眸輕一流轉,眼神兒朝秋大姐飄了過去,隻聽秋大姐立刻眉梢一抬,指著姍姍的脖子道:"孫少奶奶,這兒是怎麽啦?怎麽這麽多小紅疙瘩--喏!看這裏、看這裏......"好似嫌聲音不夠大,還伸手拉了拉言冬--


    "誒?"姍姍連忙低頭,這才發現自己的露在罩衫和襦裙外麵的胸脯上,赫然有兩點小小的紅點映襯著白膩的肌膚分外注目!驀然想起小叔在池子裏用力咬自己,她有些慌了--


    "哎呀!真的?!"正巧言冬轉過頭來,目光頓時變得淩厲,她沉聲怒道:"太猖狂了!實在太可惡了!再不整治整治這成何體統?!當真是欺負起咱莊家無人能治得了這鬼祟?!"


    一語驚煞四方!走神許久的彤雲終於被這高分貝尖聲怪叫震醒,嚇得臉色鐵青!她正要不顧生命危險搶步上來辯解,突聽言冬下一句話後,一個趔趄差點摔下來!


    --"最近這院子裏是蚊子開會還是怎的啊?!不止我,連姍姍也給咬得這麽慘耶!這半夜還要不要人睡啊?!"說著,趁四周全是女性,她大咧咧地拉開自己的罩衫衣襟,粉嫩的脖子上同樣是紅痕點點!


    說著,這無厘頭的三小姐三白眼一甩,衝謝雨濃呱呱大叫:"謝大姐姐,怎麽說我哥也沒虧待過你了!這院子裏就我和姍姍的帳子不防蚊(廢話!誰叫你要用那中看不中用的東西擺闊啊?),你可別虧待我們姑嫂倆哦!"一番急驚風式的搶白,倒叫謝雨濃有些尷尬,連忙應道:"三小姐就放心吧,我會記得差人送鱔魚骨過來的!"


    (古時候多可憐啊,別說彩虹牌電熱蚊香,連盤香都沒有!隻有拿鱔魚骨頭燃燒時的煙來驅蚊......)


    莫名其妙因為蚊子猖獗而逃過一劫(全賴言冬的智慧和姍姍同一級別),彤雲差點就模仿年度最佳女主角一樣掩嘴狂笑,又驚又喜地站出來謝天謝地、四處獻飛吻了!


    --感謝蚊子!感謝蒼蠅!我還要感謝多年以來一直默默陪在我們身邊,支持我、鼓勵我的朋友們!謝謝!我要告訴大家(到底指誰?),我們一定會再接再厲、共創輝煌!請大家一定要關注我們的下一部新戲......我愛你們!thank you!thank you!


    相對於彤雲的暗自狂喜,從落寞走向複活,姍姍倒隻是臉紅了個半熟。而這時,帶點市井習氣的秋大姐有開始找尋新的談資了!


    "對了,聽說前些日子,這城裏的豬肉榮把家裏媳婦給休回去了!"


    "有這回事?"一聽八卦,言冬的耳朵立刻就豎起來了!難以抗拒的誘惑呀!


    "榮家?就是為我們莊家送肉的那戶?"謝雨濃秀眉微抬,連參合八卦都參合得很優雅!


    "可不就是!也算半個大戶呀!"


    "為什麽被休?"姍姍隻在乎這個,誰叫她最怕的就是一紙休書呢?


    "還不就是撞見那個!"秋大姐玩起神秘。


    "哦......"懂得個中含義的人全都發出了解的聲音,惟有姍姍和言冬不甘心地追問--"[那個]到底是哪個?!"


    "嗬,就是豬肉媳婦喜歡拋頭露麵,可這回被公公家撞見她站在攤子前任別人摸她小手,吃她豆腐--當然是躲不了了!"秋大姐好心解釋。


    "原來如此。"言冬明白地點頭,可姍姍的臉卻慘白!


    "這樣就被休掉?!"摸手...隻是摸手耶!那她呢?她好象......已經被摸過...很多次了......用秋大姐的話說,就是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她要被休了!?


    聽她那聲音簡直像在慘叫,言冬轉頭過來諄諄教誨:"那當然了!咱們是金枝玉葉...(以下省略臭屁三千字),自然不能由著那些凡夫俗子肖想!以後我要是嫁人,連我相公要跟我親熱,都得跟我打商量,看我的心情!(為你未來老公先默哀三秒鍾)"


    "親熱?"姍姍糊塗了,什麽叫親熱?


    "唉,對啊!你都不懂!誰叫大哥這麽不識好歹,自己先嗝屁呢?!"拍著腦門,言冬放下樣板:"親熱就是,男人拿嘴巴去咬女人的嘴巴!"


    "啊--啾!啊--啾!......"姍姍的噴嚏聲開始連綿不絕了!


    "嗬嗬......"一旁自以為曉事的熟女熟婦也開始竊竊偷笑!


    "三小姐~您這說得可真是妙啊!"秋大姐駁也不是,應也不是,隻好大笑。


    "誒?!我這說法難道錯了嗎?!"雖然不懂裝懂,但言冬還是會察言觀色,於是氣得漲鼓鼓。


    "哪裏,三小姐還未成親,大夥兒別笑了,沒大沒小!"謝雨濃再深沉的一個人也忍不住失笑。


    "謝大姐姐,你笑得有問題哦!趕明兒我問二哥就知道了!哼!"


    "啊--啾!啊--啾!"姍姍的噴嚏更響亮了!一時間,整個偏廳陷入一陣忙亂的無治安狀態!笑的笑、倒的倒、圍著姍姍噓寒問暖的忙著端熱茶遞手帕--直到太老夫人的老媽子被差過來報信,說老太君在正廳設了茶點請秋大姐過去說話,這群手忙腳亂的香豔團才拉拉扯扯地離開......


    *************    *************


    "看到沒有?小姐,這太老夫人也不是那麽凶,她都細細摸您的手,直誇你的手又白又小,骨小而多肉,是雙富貴手耶!"在太老夫人那裏散了,回芙蓉閣的路上,彤雲一直沉浸在適才被老太君讚賞的虛榮當中無法自拔,倒是姍姍一直麵色青白,冷汗涔涔,沉默得不似以往!


    "彤雲--"頓了半晌,她才慌張地轉過身來,一把捉著一品丫鬟的手慘叫道:"我要被休掉了!彤雲......我們、我......嗚......"


    眨眨眼,彤雲立刻明白過來。鎮定下來,她四兩撥千斤:"休?怎麽休?我家小姐哪裏不配這莊家麽?論樣貌?哼,坐擁三千佳麗的皇帝佬兒也怕沒這莊大官人的福分!論身材?我家小姐生得骨肉均勻,一看就是富貴宜男的相!論家世,那更沒的挑了!他莊家打著燈籠也找不著比您更有範兒的媳婦!"趕緊安慰安慰,免得她這傻兮兮的小姐臨陣脫逃!


    她不是不明白今天談論的那些事兒!聯想起三小姐生日,也就昨天,謝雨濃把她叫到外麵放出的話--今天這些話,恐怕根本就是衝著她們芙蓉閣說的!


    [我體恤你是個上得了場麵的丫頭,跟著有名沒份的主子,你也不會有什麽前途。三小姐遲早要嫁出去,到時你主子可就沒救了。什麽時候找個法子,我把你調來跟我吧!放心,彤雲,這莊家雖然遲早會迎來新奶奶,但憑借你我二人,不怕在這裏站不穩腳跟!你回去好好想想......]


    --謝雨濃終究還是按捺不住了!彤雲暗自清楚--自從小姐與三小姐走近之後,好象須臾閣那邊,幾乎不再傳喚謝大總管伺候了!這個變化看似沒有聯係--但,憑那謝大總管的敏銳,恐怕還是發覺了些端倪吧?原來自己當真‘走紅''了,成了謝大總管想要看緊的‘緊俏貨''!隻可惜......謝大總管看錯了她彤雲!


    所以,當她昨天的回絕一說出口,芙蓉閣就等於和謝雨濃劃了個涇渭分明!也就難怪謝總管連同著審時度世的秋大姐連成一氣,共同洗涮她主子了!


    這倒不怕,怕就怕在二爺不是那麽好相與的主兒,哪天要是弄得過頭,她可不容易和這個稀泥呀!


    "不、不、不!都不是......"姍姍把頭搖得似個撥浪鼓:"我被咬了!彤雲~我被小叔咬了!言冬都這麽說的,我和別的男人親熱了!我要被休掉了!"


    她日防夜防,就怕自己太蠢而行差踏錯!可到頭來她進門還不足一年,就要被休了!


    "誰看見了?"彤雲白眼一番,教育姍姍修煉惡習!


    "呃,我不曉得......"


    "那就當沒這回事!"


    "我害怕......"小臉皺成苦瓜,她現在一聽[小叔]這兩個字就忍不住打噴嚏!


    "一旦揭穿,大不了把罪過推二爺身上!"彤雲亂不負責任的道。


    "我......"姍姍又搖頭,有些遲疑了:"那、那他會不會受罰?"


    "當然會!也就浸個豬籠什麽的吧......"彤雲彈彈指甲。


    "啊?!那不行!"脫口而出的話語讓彤雲激靈靈地嚇了一跳,她沒見過姍姍這麽有主見的時候!


    正想說什麽,但見姍姍已經兀自沉浸在自己那慌張的世界裏喃喃自語了--


    轉來轉去,像隻無頭蒼蠅,口中念念有詞,半晌過後,姍姍突然扭過身來,那險險的模樣,真讓叫人擔心閃到她那纖細如蘭花枝梗的蠻腰--


    "我決定了!彤雲!今晚我要去見小叔!"


    "幹嗎去?!"大吃一驚,小姐怎麽變這麽主動了?這可跟往常計算好的不同,太危險了!


    小臉憋成全熟,姍姍握著拳頭鼓勁道:"我、我要跟小叔說清楚--我、我......我不許他再咬我了!我、我要去跟他攤牌!"


    "啊--?!"一聲古怪的尖叫,在莊家的花園上空回蕩,彤雲的後腦勺上滴下一串冷汗......看來......她的教育......未免是成功過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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