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西洲心神不寧，出門一看，沈思霏站在陽台，往外望著什麽。 賀西洲問：“你在幹什麽？” 沈思霏走回來，將玻璃門關上：“餘明遠好像到車裏去了，我看樓下停著他的車。” 看上去不像是會離開的樣子。 賀西洲轉身去廚房熱了兩杯牛奶，遞給他一份，沈思霏說：“賀總這是開始養生了？” 賀西洲：“晚上睡眠不太好。” 沈思霏沒繼續說話，他以為賀西洲會接著這個話題說以前的事，挑個刺再計較一番，想看他難堪，但賀西洲隻過來給他一杯牛奶，就繼續回去辦公了。 賀西洲開了個與在國外總部的視頻會議，等結束了，發現外頭已經沒有了動靜。 他心微沉。 沈思霏應該已經離開了吧。 像隻永遠圈不住的、不願意呆在他人羽翼之下的小獸，警惕得不行。 賀西洲起身去了客廳，正要關燈，看到沙發上縮了個人。 茶幾上還放著課本，和幾隻顏色不同的筆。杯子裏的牛奶已經喝完了。 沈思霏側臥在沙發裏側，眼合著，手裏抱著賀西洲買來的柴犬玩偶，頭擱放在抱枕上，神色沉靜安然，似乎睡熟了。 賀西洲原本沉下去的心，陡然活了起來。第31章 沈思霏實在是困了。 上了一天的課,回來又心情大起大落,本想著去沙發上躺一會兒閉眼養神,結果就情不自禁抱著大型柴犬玩偶蹭蹭蹭,睡著了。 他睡過去的時候還想，賀西洲應該是可以信任的吧？最不濟,賀西洲不管是叫他還是動他,他都會驚醒過來的。 結果賀西洲隻把茶幾上的課本和水筆收拾起來，轉身去洗澡了。 等他折回來，沈思霏已經徹底睡熟了。 心機深沉的賀總上前把人打橫抱起來,就像那天一樣，一路抱到了客房床上,卻隻給人蓋了被子,什麽也不動。 賀西洲在國外的數年，在賀家內鬥勝利後，生活平靜下來，也曾想過和未來的配偶如何如何。他答應給信件主人護佑下半生的誓言，既然是沈思霏,他也想盡力做到。隻是讓對方接受,還有點難度。 以他掌握的資源和人脈，要弄走餘明遠，讓對方不再出現,並不難。 但現在的結果，似乎更令人滿意。 賀西洲彎腰親了親自己的omega的眉間，聞到又淡又香的奶味信息素,感受到心髒砰砰跳動。 有種異樣的情緒忽然升起，在他流離悲慘的幼年、壓抑黑暗的青年、和染血肅殺的成年，都不曾出現，卻在這一刻陡然清晰了。 清晨。 賀西洲打開房門的時候，就聞到了來自廚房的飯香。 沈思霏的聲音傳來：“賀總，阿姨過來煮了粥，做的不少，讓我蹭一碗。” 賀西洲在他麵前坐下，聲音難得平和，“你回去過了？” 他觀察細致入微，早看出來沈思霏已經換了身衣服。沈思霏說：“早上起來看見餘明遠不在了，就回去洗了個澡。給，路上帶的油條。” 他沒問早上起來，自己為何會在客房的床上，問了賀西洲也不會答。 他最近和賀西洲接觸太過親密了，雖然說假扮戀愛關係，但平日裏不需要這麽多交集。 大概是賀總迷惑性太強。 賀西洲早上起來，隻洗漱過，頭發微亂，表情柔和，還沒有白日裏那般刺目耀眼的氣勢淩人，像隻慵懶又散漫的大貓。長袖下鎖骨若隱若現，看著性.感極了。 沈思霏盯了半晌，賀西洲抬眼對上他的目光，鳳眸微眯：“沈老師，注意你的信息素。” 暫時標記內omega的信息素會對其他alpha有一定程度的排斥，對自己的alpha卻意味著勾.引。 沈思霏的信息素飄散，還是在清晨，眼眸清亮柔和，勾得他的alpha想湊上去親一親。 沈思霏耳朵微紅，麵色繃緊，低頭把油條按進甜粥裏，“趕緊吃，吃完送我去學校。” 賀西洲壓下微彎的嘴角：“好。” 日光照進了窗簾，投下了一層浮動的光圈。 後來餘明遠沒在小區出現過，而是直接去一中校門口蹲點了。 這在omega保護協議裏，已經涉及社會事件，沈思霏完全可以去本地omega保護協會報案，要求從法律意義上警告懲戒餘明遠。不過這樣做的話，餘明遠很有可能變本加厲，仗勢欺人。 沈思霏隻好從學校另外一個小門進去。 這個門基本上是被封閉了，一是因為這邊進來距離教學樓最遠，二是……途徑學校垃圾轉運中心。 沈思霏一路走進來，險些被那味道逼得當場吐出來。 然而沒過幾天，沈思霏再出去的時候，就看到外麵站了兩個陌生的黑衣保鏢。他們看到沈思霏，立即掏出了對講機。 沈思霏心中警鈴大作，立即轉身離開。他倒不擔心對方會進來，學校禁止外來陌生人員進入，隻怕招來餘明遠。 反正這邊被堵，不如直接從大門走，混在人群裏，倒不會被發現。 沈思霏去了學校大門，那邊圍了一大堆人，吵吵嚷嚷的仿佛在看戲。 他趁此機會，趕緊溜出去，卻聽到背後有人大喊：“又打起來了！看這校服，是隔壁私立貴族學校的吧！” 沈思霏腳步一頓，猶豫了片刻，他往人群走了幾步，“讓一讓，一中老師！” 圍觀的學生們聽說老師來了，紛紛繞開一條路，沈思霏往裏一看，整個人都嚇愣了。 是沈華皓跟餘明遠打起來了！ 兩人都是alpha，都身高馬大，沈華皓雖然年齡小，但力氣卻不輸於餘明遠，他把人按在地上，揚手就是重重的一拳，表情猙獰憤怒：“你這個垃圾！也配染.指我哥！” 沈思霏一愣，上去拉他，“沈華皓！你先放開，先鬆開手！” 沈華皓被他拉得往後退了點，餘明遠又上去跟他扭打在一起，兩個人多多少少都掛了點彩，身上一片狼藉。 沈華皓一隻手臂被他拉著，伸出腳去踹餘明遠，道：“哥！你讓開，讓我打死這個神經病！讓他敢欺負你！” 沈思霏把他拽回來，吼道：“別打架了！在學校門口，還不嫌丟臉嗎！” 人群外傳來學校保安的聲音：“都讓讓！有人舉報學生打架鬥毆！” 沈思霏驚醒過來，他忙上前死命拉住沈華皓，將他拖拽出去：“沈二！你冷靜點，學校門口打架！你想記處分嗎！” 沈華皓理智回歸，不動了，餘明遠見到沈思霏出現，露出詭異的笑，低頭吐了口血沫。 沈思霏將沈華皓推出人群，卻被餘明遠拽住了胳膊，回頭就是餘少掛彩的臉，臉上還有笑容：“沈老師，好久不見。” 沈華皓舉起拳頭：“我錘.爆你個傻-逼！” “你他-媽趕緊給我藏起來！”沈思霏將他推出去，回頭就給了餘明遠一拳。 餘明遠對他毫不設防，一拳被打中鼻梁，摔到了地上，他捂著劇痛的鼻子，罵道：“怎麽omega力氣也這麽大。” 學校保安衝進人群，一臉懵逼地看著男人理了理衣服外套，麵無表情地說：“不好意思，是我遇到了點騷擾。” 其中有人認識他，驚道：“沈老師？是沈老師嗎？” 沈思霏把職工證明卡拿出來：“在校門口打架是我不對，但omega有權實行一切自我保護手段，這隻是我正當防衛而已。不過我會親自向校長說明原因並道歉。” 人群裏有人道：“剛剛打架的是兩個alpha！” 保安們有點懵，但沈華皓跑了，沒有證據。於是調來門口的監控，但當時正值放學，人群混雜，隻能模糊分辨出，是旁邊公路上突然跑過來個人，跟餘明遠打了起來。 這件事驚動了校長，沈思霏解釋說是沈華皓為了保護他才動手的，願意道歉，校長接受了。到底對方不是本校學生，而且看餘明遠來頭不小，應該是某個世家紈絝子弟。 校長說：“沈老師，雖然說你也是受害者，但這是在校門口，禁止打架鬥毆。不過我也相信你的品格。你回去寫個檢查報告，我就不計較了。” 他轉頭看著餘明遠，餘明勾唇嘲笑：“我一社會人士，不歸你們管。” 劉校長頓時被噎住，不過他既然能做重點高中校長，在s城裏有些人脈，當即把這事告訴了餘父。 餘明遠從小不服管教，也不怕他，見沈思霏走了，立即就跟了上去。 他身高腿長，幾步路就跑到沈思霏麵前擋住他的去路，“沈大少就在這裏上班啊，環境不怎麽樣，還不如我爸的公司呢。” 沈思霏在跟賀西洲回消息，被攔了好幾次，停下皺眉看他：“餘明遠，你別太過分，如果再這樣，我就要申請omega權益維護協會介入了。騷擾迫害omega的罪名，可不比強.奸罪的懲罰更低。” 餘明遠忙擺手：“那可別，我就是想見沈老師一麵。沈老師一直單身，完全可以考慮一下我。” 沈思霏冷道：“誰跟你說我單身。” 餘明遠一愣。四周安靜無人，他被打歪的鼻子終於停止了流血，沈思霏身上的alpha信息素味道清晰地呈現出來。 “我已經有男朋友了。我們還完成了標記。” …… 沈華皓蹲在學校大門不遠處的灌木叢裏，直到他哥出來了才跑過去，上上下下看了一圈確認人沒事，才露出一個傻笑：“哥，你真厲害，還會打架。” 沈思霏本想罵他，又想到對方是為了自己，罵不出來了，他氣道：“你傻不傻。萬一真被抓住了，你是高三生，被記了處分，以後上大學人家還會要你嗎？” 沈華皓：“哥，是那個餘明遠先欺負你。還有，我是來跟你道歉的。” 沈思霏停下腳步，沈華皓說：“對不起哥，我代我媽媽道歉，你原諒她好不好？” 沈思霏神情微冷，搖頭說：“今天你替我出頭，我非常感動。但你要我原諒，我真的做不到。你可能是無法切身體會我的感受。” 沈華皓替他將餘明遠按在地上打，沈思霏心裏確實有所觸動。沈華皓是不成熟，做事莽撞，性子不服管教，但心地還是很好的。至少沒沾染上一點他媽的歹毒心思。沈思霏心裏也很安慰。 沈思霏說：“你媽做的那件事，我會讓她親自向我道歉。”並且承認當年做下的和沈父一起的不好勾當。 “你要是沒事，就趕緊回學校。時間不早了，晚飯吃了沒有？” 過了一定時間，學校大門就進不去了。沈思霏見他搖頭，便去隔壁街上給他買了壽司，將他塞進出租車裏。 等人送走了，他才慢悠悠地走回學校門口。 天色暗了，學校門口空蕩蕩的，隻路旁樹下停了輛熟悉的黑色轎車。 沈思霏目光微亮，上前見賀西洲坐在了駕駛位上，“賀總，不好意思，等了很久嗎？” 賀西洲偏頭看他，“沒有。先上車” 他的氣質冷峻，以往沈思霏總覺得他過於不動如山高高在上，仿佛在藐視什麽人似的，現在覺得更像是某種沉澱下來的千帆過盡，因為歲月而成熟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