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你這個妖怪


    蘇彬沒有給李美菡確切的回答,因為這個問題,他一個人就想了好幾天。


    ……自己是什麽時候喜歡上愛倫的?


    剛認識愛倫的時候,蘇彬對他絕對是敬而遠之的,後來因為自己的腦洞而對愛倫有了些莫名其妙的恐懼,而愛倫配合回帖甚至咬自己脖子的惡作劇,蘇彬也隻是覺得無語外加恥辱,不過與此同時也讓蘇彬感覺到,愛倫並不是一個難以接近的人。


    要說是什麽時候開始對這個人有好感的話,也許是自己背著愛倫打黑工,回來被對方一頓訓斥又被突然抱住說“擔心”那一刻開始的吧……覺得這家夥是個好人,是個關心自己的人。


    之後和陳小恬分手,蘇彬深陷痛苦,被愛倫用“特殊手段”轉移了注意力,但因之前那段感情中“自作多情”的陰影,蘇彬一直不敢胡思亂想。


    再後來又發生了很多事,都讓蘇彬覺得很感動,譬如愛倫為了拯救他的“盆栽蔥”而受傷,自己不能吃海鮮卻帶蘇彬去,安慰被黃正洺背叛後絕望的他……自作主張的親吻也好,強勢的擁抱和陪伴也好,一點一點,讓蘇彬慢慢地淪陷。


    最致命的一招,是兩年前那個聖誕節,在自己最絕望的時候,愛倫突然從天而降。


    ——那一刻,蘇彬被這個人征服了。


    就算是現在想起來,那種感動也讓蘇彬覺得“以身相許”都無以為報。


    所以,在愛倫提出那個條件的時候,被外界傷得體無完膚的蘇彬其實根本沒有拒絕的心理素質。


    盡管在北京時就發現愛倫的身體是一顆定時炸彈,依稀記得,那時候雖然仔細想了這個問題,但因為對愛倫的同情,以及害怕再次成為孤零零的一個人,蘇彬選擇了妥協,可之後無論他怎麽道歉挽回,似乎都沒辦法讓愛倫高興起來,連他都莫名自己到底錯在哪裏。


    最終雖然重歸於好,粗心的他也很快忘了那些細枝末節,然而,時至今日才明白過來愛倫真正想要的答案是什麽,蘇彬發現,已經太晚了。


    什麽時候喜歡上愛倫的,蘇彬無法準確描述,他能想起來的隻是很多很多的細節。


    在羅蘭山莊時得知愛倫身世後的震撼,當愛倫被mua抓傷後的心疼,出席晚宴後莫名的醋意,開創“蘇老板”過程中愛倫的付出,在馬裏賽斯莊與世隔絕的假期……一個個數不清的日夜,肌膚相親,以及一遍遍從羞恥羞澀再到發自內心的重複——“我屬於你”。


    對愛倫的感情,已經不是簡單的“喜歡”就可以說明了,而是更複雜的羈絆,起初的感動、欽佩、救贖在不知不覺間轉化為心疼、依戀、信仰……


    直到現在,每一次想起這個人,就會滿心暖意充盈;每一次看到他專注的眼眸,就怦然心跳;每一次發現對方身體微恙,就提心吊膽;隻分開短短幾天,就感覺像是分開了好幾年。


    蘇彬很清楚,就算沒有誓言的約束,他也沒辦法離開愛倫了。


    因為“歸屬”的念頭已經如同魔咒一樣,深入了他的靈魂。


    ……


    無眠的夜晚,蘇彬抱著膝蓋坐在床上,肩上披著的大衣無法為他抵擋孤獨的寒冷。


    雙城的距離和數日的分割沒有讓蘇彬對愛倫的思念減淡,反而不斷加劇。


    現在他一閉上眼睛,腦海裏就是愛倫的樣子,生氣的、高興的、驕傲的、滿足的……對方的一切,都像是鬼魅一般如影隨形。


    天黑後躺在床上,已經習慣愛倫親吻和安撫的蘇彬更是難受得五髒六腑都在疼,隻能靠著無意識地叫愛倫的名字來緩解。


    想念對方的體溫、氣息、聲音,像是毒癮發作,每一個細胞都在渴求著愛倫……這種感覺快把他逼瘋了。


    而且,在那夜驟然驚醒後,蘇彬的心跳速度就一度不太正常,他總有種不好的感覺。


    這幾日,與其說他是在思考自己該怎麽辦,不如說,他更多的是在擔心愛倫。


    擔心因為自己的“逃跑”,而被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m市的愛倫,擔心他生氣、心情不好,擔心對方食欲不振、影響健康,擔心他在自己不在的時候出什麽意外……


    對愛倫的那個“瘋狂想法”,盡管起初無法認可,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蘇彬的恐懼已經越來越淡了,有時想到“愛倫若真的出什麽意外死掉了,自己該怎麽辦”,他的心髒就會像炸裂一樣難受。


    所以,別說什麽燒香、惦記了,沒有愛倫,他根本活不下去。


    蘇彬苦笑,愛倫是對的,他們隻有一個結局。


    伸手從大衣口袋裏摸出那個帶絨的盒子,這個戒指他一直放在這件衣服口袋裏,就算是倉惶逃跑的時候,蘇彬都沒有過把它賣了換錢花的想法。


    微弱的“啪嗒”聲在寂靜的房間格外響亮,一枚鑲著藍白鑽石的鉑金色戒指出現在眼前。


    華麗的配色和精致繁雜的做工讓這枚戒指看上去無比高貴、完美——如同愛倫本人。


    第一次見到它,蘇彬就覺得,它應該戴在愛倫的手上。


    然而,之前那個想要送戒指的理由已經蕩然無存了……


    指尖輕輕摩挲著精致的戒身,蘇彬的眼眸中流淌著濃濃的憂傷。


    這樣一個隻要有錢就能買得到的名牌戒指,說不定會被愛倫嫌棄吧,那個人的審美那麽與眾不同,喜歡的顏色又單調。


    可自己就是這樣一個俗氣的人,喜歡這種閃閃發光的東西。


    在蘇彬眼裏,愛倫配得起這世界上所有的美。


    你說過會不離不棄,我相信你……


    你說你會努力活著,我相信你……


    你說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你會抱著我,就像睡覺一樣,沒有痛苦……你要記得,說話算話。


    你這個妖怪……


    你這個大魔王……


    “我愛你。”蘇彬在空無一人的房間低聲呢喃。


    明明是甜蜜的一句話,聽起來卻像是帶了哭腔。


    ***


    認了命,蘇彬幾乎在頃刻間意識到了“生命短暫”到底是多麽嚴肅的問題。


    就像正常人再怎麽重視生命,也無法對疾病患者的時間觀感同身受。


    和兩年前在北京時的覺悟截然不同,清楚自己的命運已經和愛倫緊緊地綁在了一起的蘇彬,一刻也不想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停留了。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蘇彬抹了把酸脹的眼睛,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離開了這個躲了十來天的地方。


    他在房間裏留了一張給李美菡的紙條,匆匆地趕往了火車站。


    一路上,他歸心似箭,迫不及待地想要回m市見愛倫,這會兒他竟是一點都不害怕對方會不會生氣、鬧別扭——隻要見到對方,就好了,隻要在一起,就足夠了。


    到家的時候,齊新和楊誠哲竟然都在,兩人見到蘇彬時,臉上的表情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


    齊新毫無笑意地調侃了一句:“蘇老板,你總算是回來了哦。”


    楊誠哲目光沉沉地看了蘇彬一會兒,輕聲訓斥:“多大的人了,還學小孩子離家出走……”


    “誠哥……”蘇彬弱弱地叫了一聲,問,“愛倫在家嗎?”


    “進來再說吧。”楊誠哲轉身去廚房泡茶,接著又到客廳,示意蘇彬坐下後。


    蘇彬見楊誠哲一臉嚴肅的樣子,心中不好的預感越發強烈,而這種預感在楊誠哲說出下一句話的時候,被得到了證實。


    “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你有個心理準備,一會兒不要激動。”楊誠哲把水杯推給他,頓了頓,道,“上周,蘇老板實驗店受到了暴徒襲擊,那天,愛倫剛好去了餐館。”


    蘇彬一顆心瞬間吊了起來:“……什麽?”


    楊誠哲麵色凝重道:“很多人都受了傷,包括你店裏的幾個員工……”


    蘇彬猛的抓住楊誠哲的手,顫聲打斷他:“愛倫怎麽樣了!?”


    楊誠哲看了一眼蘇彬驚懼交加的表情,歎了口氣,冷靜地解釋:“愛倫左肩受了刀傷,傷及肺部,外加撞擊引發了內出血……現在生命垂危。”


    蘇彬眼前一黑,差點被這個消息嚇得厥過去……


    楊誠哲掙開蘇彬的手,反摟住對方的肩膀輕拍,蘇彬雙眼直愣愣地看著前方,眼球充血,滿腦子隻有四個字——“生命垂危”。


    震了一會兒,他猛的從沙發上跳起來,顫聲道:“我要去醫院看他……”


    楊誠哲拉住他,搖頭道:“因為愛倫體質特殊,為了防止感染和並發症,現在在隔離的重症病房,無法探視,我們已經去了好幾次了。”


    蘇彬咬著下唇,一臉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我就知道,我有感覺的……都是我的錯……”說完這句話,眼淚就爭先恐後地湧了出來。


    楊誠哲皺起了眉頭:“跟你沒關係,你要是那天在場的話,也會受傷。”


    蘇彬搖著頭,不一樣,如果他沒逃跑,愛倫就不會一個人去店裏,晚上他會給愛倫做飯,他們會在一起……他越想越自責,整個人抖如篩糠,嗓音完全變了調:“誠哥,愛倫內出血了,他會死的……”


    楊誠哲輕聲道:“蘇彬,你別那麽悲觀,雖然愛倫還沒脫離生命危險,但b國最好的醫生都已經匯聚在m市的皇家醫院了,應該……不會有事的。”


    可蘇彬已經什麽安慰都聽不進去了,他捂著臉,抽搐著肩膀,把一切的原因都攬在自己的身上……難怪愛倫沒來找他,難怪這幾天都感覺不對……


    齊新看他哭得像個被人徹底拋棄的孩子,也不由跟著難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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