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在日暮時分,端著食物的艾子來了,雙頰染著薄紅的她有些尷尬、有些羞怯,進了房後就低著頭不說話。


    端木煦也就跟著刻意沉默,好整以暇地等著她要如何開始。


    「……你還在生氣?」須臾,她開口了,咬唇低低咕噥的模樣就跟她小時候求和時一樣惹人憐愛。


    發現自己有心軟的趨勢,端木煦趕緊拘緊心思,冷抑的嗓音不帶任何情緒。「你這次太過分了。」


    過分的人是他好不好?艾子哀怨地睨了他一眼,想到自己前來的目的以及背水一戰的決心,她深吸口氣,要自己把那些惱怒全都先暫時拋開。


    「對不起嘛,不要生氣,我知道你很辛苦,吃點東西好不好?」其實並不難,隻要她回到那個還傻傻不懂愛情的自己就可以了,一心隻想取悅他,給他最好的,把他放在比自己還重要的第一位。


    望著那張毫無芥蒂的真誠笑容,端木煦不知道該相信她,還是相信自己的直覺,幾經掙紮,拜月教的惡名讓他終究還是選擇了防備。


    「我不餓。」


    都已經進到了龍潭虎穴,尤其對方又以媚術聞名江湖,加上艾子之前就曾做過誘惑他的舉動,在這層層考量下,他不得不防。


    艾子麵露失望之色,肩頭垮了下來。


    「我不是故意一直要惹你生氣的,隻是……」


    不能哭,她現在要做的是讓他覺得她很美。艾子努力忍住哽咽,直至可以對他揚起燦爛的笑,才又繼續說道:「可不可以再像以前那樣抱抱我?你好久都沒有抱我了。」


    端木煦不斷地告訴自己要冷聲拒絕,但當對上她那泫然欲泣卻又努力擠出笑容的表情,好不容易築起的心牆正在片片瓦解。


    父親疼愛女兒有什麽不對?他一直拒她於千裏之外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吧?反倒是所作所為都和過去一樣,才能證明自己心無邪念。


    他不是懷念她的依賴,也不是意誌不堅,他隻是在盡一個父親該有的疼愛,僅此而已。他幫自己的舉止找到一個很好的理由。


    「過來吧。」敵不過對她的不舍,端木煦終究還是心軟了。


    得到他的許可,艾子開心揚笑,撲進了他懷裏。


    「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她緊緊摟住他的頸項,不斷地不斷地在他耳畔呢喃著。


    端木煦環臂將她擁進懷中,那溫暖而充實的感覺讓他想喟歎。這場爭執持續得太久,雖然最後認輸的還是她,但他也瀕臨心力交瘁的邊緣了。


    直到這一刻,將她緊擁入懷,心才真正地被撫慰了,他有多需要這份力量?但,他又能擁有她多久?她終會嫁人,會離開他,會因為顧慮丈夫的感受而和他保持距離……


    這個竄過的念頭讓他心口一緊,端木煦閉眼,將紛雜的情緒全都斂下,隻專心一意地感受她的依賴。


    不過,這感人肺腑的溫馨時刻,沒多久就被破壞了。


    當端木煦發現本來乖乖坐在他腿上的她開始不安分地躁動了起來,距離太近,加上他又在來不及鞏固心神的失防狀態,被她動到不該動的地方,怒火和欲火一起被她點燃。


    「你給我下去!」為什麽她老是無法記取教訓?端木煦大怒站起,拉開攀在他胸膛的手。


    「不要,我要抱著你……」她雙頰酡紅,眼波生媚,又偎進了他懷裏。


    「你生病了?」察覺她的體溫極高,端木煦一驚,原要推開她的大掌轉為扣上她的脈門診斷。


    「我沒有……沒有生病……」


    低喃的嗓音輕喘,艾子軟倚在他懷裏,體內漫然而起的燥熱讓她不由自主地靠他靠得更近。


    齡之說,要讓爹這麽驕傲的人褪下那張假麵具,就得生米煮成熟飯,所以不管她再害羞、再怕他生氣,也要放手一搏,不然她就真的隻能當個無緣的女兒了。


    端木煦雖不以懸壺濟世為誌向,但為了有備無患,他仍跟著韓珞學了基本醫術。


    一搭上艾子的脈門,那狂躁的脈象讓他心陡然一沈,再看到她那已沁出汗的豔紅雙頰,他更是震驚得難以言語。


    「你……你給自己下藥?」千防萬防,他不喝水不碰食物,但他怎麽也想不到她竟然將春藥下在自己身上!


    「因為我要你啊……」艾子不斷朝他偎近,兩人一起倒向床榻。「我好難受,求求你抱我……」


    齡之教了她很多,但……為什麽她都想不起來了?艾子腦中昏沈,急湧而上的空虛又讓她好難捱,她好想做些什麽,卻又不知該怎麽做,小手胡亂在他身上摸索,卻是連衣帶也解不開。


    再多的學習及預想都是白費,如今她全然隻憑本能,不得要領地在他身上磨蹭著,她卻不知這對他而言已經足夠。


    生澀的探索都成了最致命的蠱動,那被藥性催化的火熱吐息都成了撩他失控的誘惑,一直以來強製壓抑的欲望成了凶狠反撲的猛獸,吞噬了他的理智。


    在端木煦還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他的身體已自己動作,翻身將她壓在身下,俯首吻住那令他著惱的唇。


    不知要如何回應的她隻能仰首迎合著他,讓他用渴切汲求焚毀她已所剩無幾的清醒,她好希望他能一直這樣吻她,卻又希望他再多做些什麽,她難耐地拱起上身好讓自己能更貼近他,發出最誘人的邀請。


    端木煦感受到了,她的熱情及主動讓他無法自拔,忘了深據於心的堅持,隻想依循本能而走,擁有她、取悅她、占領她!


    他的唇開始往下侵略,撩起的酥麻讓她陣陣輕顫,她迷蒙著眼,找尋著引起這奇妙感覺的源頭。


    當看到了那張讓她深愛的俊容,她不由自主地喚出了最熟悉的稱呼——


    「爹,我要你……」


    那聲慵懶呢噥卻宛如一桶冷水當頭淋下,震得端木煦全身僵止。發現她的唇已被吻得紅豔,嬌媚麗容蘊滿了情欲時,他更是駭然地疾速躍離了床榻。


    他在做什麽?他該做的是狠狠罵醒她,而不是像頭禽獸撲在她身上!他衝向房門,想要逃離這個逼他失控的空間,卻發現房門被反鎖,任他怎麽撼動都打不開。


    該死的!氣極的他運上功力,不堪拉扯的門閂被他整個破壞,碎裂的木縫處露出了門板中心的鐵片,他鬆手後退,明白自己落進了一個無法逃開的陷阱。


    「不要丟下我,求求你……」


    艾子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她隻知道才剛獲得紓解的難耐因他的離去而又整個升起。


    為什麽不要再像剛剛那樣吻她?她很喜歡啊……


    端木煦回頭,看到橫陳榻上的她因藥性而開始不自覺地撫慰自己的身子,那煽情的畫麵逼得他體內欲火更熾,讓他必須用更強大的怒火才能將之覆蓋。


    「叫他們把門打開!」他冷聲道。


    「要到明天早上……」


    艾子無法思考,隻是順著他的問題回答。齡之說她不管聽到什麽聲音都不會開門,非將他困到做出傻事不可。


    端木煦咬牙,全身肌理因怒而繃得死緊。他不會如她們所願的,就算將他關在這個牢籠裏也別想要他依她們的計劃而走!


    「張嘴。」他上前,取出隨身的藥丸塞進她嘴裏,逼自己對眼前的撩人美景視若無睹。


    「抱我……」


    一感覺他靠近,艾子立刻緊攬住他,想將他拉近自己身邊,對於口中的苦澀藥味恍若未覺。


    端木煦卻冷硬地箝製住她的雙腕,攫至頭頂,抽起腰帶,將她的雙手係在床頭,讓她再也碰不了他。


    「不要……」


    當艾子發現他做了什麽,驚慌地扯著手,卻扯不掉那緊綁的束縛。「你不可以這樣,放開我!」


    「那你的所作所為又是對的嗎?」


    端木煦退至一旁的椅子,他被燃起的欲望有多猛烈,他的口氣就有多冷怒。「竟連對自己下藥這種事都做得出?看你交的是什麽好朋友!」


    「求求你,我好難受,不要放我一個人,求求你……」


    艾子不禁低泣,那種不曾體會的情欲太強大,逼得她無助地扭動著身子,卻仍然無法得以紓解一絲一毫。


    「你自己犯的錯,就得承擔苦果。」端木煦冷凜著麵容,要自己不為所動。「我已經讓你吃了藥,再隔一陣就會過去了。」


    心傷使得被情欲焚毀的理智稍稍回籠,艾子這才意識他讓自己吃了什麽。那是他們都會隨身攜帶的救命丸,能解百毒,但仍比對症下藥的速度慢,她必須再承受難捱的痛苦是可想而知的。


    為什麽?救她的方法再簡單不過了,為什麽他要選擇最折磨她的方式?他的驕傲比她還重要嗎?他竟忍心看她如此?


    「我並沒有逼你愛上我,我隻是要你承認,承認就好了呀!為什麽你做不到……」


    她嘶聲哭喊,每一個字都是她心裏最深的痛。


    「因為我不愛你,要我怎麽承認?」端木煦怒聲回應。「你卻一定要逼得我踰越,這狀況有多令人作嘔?我寧可去找妓女,也不想碰自己的女兒!」


    被逼到失了控製的自責及怒火讓他口不擇言,一字一句都化為最嚴厲的斥責。


    那些話將她的心震成了碎片,然而這並不是痛苦的極致,一波又一波的熱潮快逼瘋了她。


    「放開我,至少讓我自己……」


    她說不下去,她不知道該恨他的無情,還是該恨這麽自取其辱的自己。「放開我……嗯啊……」


    又一波強烈的情潮讓她逸出了嬌媚的申吟,她覺得好難堪,但她已顧不得羞恥了,那烈火焚身的痛苦她已經沒辦法再承受了。


    「我不能放開你,這是你的懲罰。」端木煦咬牙冷硬道。


    她怎麽能以為他會讓她這麽做?共處一室,卻讓她在他麵前做出那些血脈賁張的舉動,那比直接碰她還更罪不可赦,就連聽到她的沙啞嬌囈都是一種褻瀆!


    一思及此,端木煦更氣她讓自己陷入這個無法逃脫的窘境,怒氣將心疼全都抑壓,讓他狠心別過頭,不聽、不看、不理,唯有這樣,他和她才能全身而退。


    他怎能這麽殘忍?艾子淚如雨下,無法紓解欲望的身子很痛,但更痛的是她的心,被他不肯卸下驕傲的防衛狠狠傷透。


    她絕不再求他,也不要再讓他聽到她的脆弱!她緊緊咬唇,即使舌尖嚐到了血味,她也不願鬆口。


    艾子想用意誌熬過這段痛苦,但藥性太強,她又太生澀,仍被藥性誘引得扭動身子,想藉由摩挲的快感來滿足一些空虛。


    房間裏被沉默籠罩,她沉重的呼息聲和那輕微的窸窣聲變得如此明顯,端木煦雖刻意不看向她,但他的心緒卻仍被牽動,僵坐在椅上的他也受盡了折磨。


    終於,他逼她吞下的藥發揮了作用,艾子靜止了下來,像是累到睡著了,躺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端木煦直到鞏固好所有的心防才起身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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