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開玩笑的吧?」


    「被你識破了。」他搔搔頭,笑得很無辜。「好像不太好笑。」


    她沒有接話,因為心裏莫名的淡淡失落,讓她很納悶。


    為什麽他承認在開玩笑,反而使她有些失望?


    莫非,她希望他真的在想她?


    不不不,怎麽可能,她連要喊他名字都很尷尬,怎麽可能會期待他想她呢?


    正思考著要如何扭轉氣氛時,目光觸及他臉上的傷處,她不禁出言關懷:「你的臉還痛嗎?需不需要上點藥?」


    她這才想到,稍早前她隻顧著自己的傷口,卻忘了他也是受害者之一。


    「嗯……」他撫著自己的臉頰,笑說:「還好,被球打到比較痛。」


    他的比較讓江韋淩先瞪大了雙眼,然後才噗嗤一笑。


    「真的?你被球打過?一定很痛吧?」


    說完,她收斂笑意,剛才自己的表現實在太沒同情心,居然就這樣笑了出來。


    「看被什麽樣的球打到嘍!」見她展露笑顏,他什麽痛都消失了,興致勃勃地想跟她分享自己「疼痛」的經驗。「如果要說最痛的一種,大概是被一棒擊出、可以形成安打的平飛球打到最痛。」


    看她微微擰眉,大概猜到她應該正想著什麽叫「安打」和「平飛球」,還有當時的畫麵,但他沒有多加解釋。


    「聽說被直飛外野的高飛球打到也很痛,而滾地球應該是最輕微的吧!」


    她眉頭越皺越緊的模樣,教他看得有趣,尤其是那雙眼眸明明充滿疑惑,卻同時映著倔強的光芒,非得自己苦思過,真的得不到答案後,才願意開口尋求協助。


    過了好一會兒,她終於把他所說的那些名詞,和記憶裏的畫麵連結,才鬆開糾結的眉宇,露出明了的淺笑。


    「懂了嗎?」


    「嗯!」她用力地點點頭,與他相視微笑。


    消夜就在愉快的氣氛中結束,徐立堯依她的意思將她送到公寓樓下。


    下車之後,她回過頭道:「真的謝謝你,我今晚很開心。」


    「那就好。後天,還會來球場嗎?」他降下車窗向她問道。


    江韋淩愣了一下,不清楚他問這話的意思,但仍是給予肯定的回答。「會,那是我的工作。」


    「嗯,那,後天見。」


    是她看錯了嗎?為何在她回答之後,似乎看見他的眸中,閃過一抹略微失望的神色?


    「嗯,再見,開車小心。」江韋淩客氣地叮囑他。


    待他的車從她的視線消失之後,江韋淩才輕輕地歎了口氣,轉身走進公寓裏。


    當江韋淩一覺醒來之後,才驚覺自己闖下大禍了。


    來不及再想下去,草草梳洗後,懷著忐忑的心情,來到報社,一麵暗暗祈禱,隻要不炒她魷魚,被罵得狗血淋頭,她也樂得接受啊!


    敲敲主任的門,江韋淩已做好被訓一頓的準備。因為,經曆昨天那場混亂之後,她根本沒有把新聞稿傳回報社,想必今天版麵上的某一角,一定開了天窗。


    想到這裏,她又歎了一口氣。


    「請進。」


    聽見主任的回應,江韋淩推門進去,預備承受迎麵而來的痛罵。


    「韋淩啊,今天怎麽這麽早來?」


    微低著頭的江韋淩,心中感到奇怪,但轉念一想,這該不會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吧?


    不敢回答,她等著主任接下來的話語。


    「昨天球賽的報導寫得不錯,很專業喔,看來你很快就進入狀況,不愧曾經是影劇線的主力記者。」


    聽見這話,江韋淩心中更是詫異,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過……」主任突來的但書,讓江韋淩立刻又全身緊繃。「好是好,怎麽昨天球場發生的插曲,你一個字也沒寫?」


    江韋淩抬頭,眼睛瞪得老大。


    怎麽回事?新聞稿見報了?!她明明沒有傳回報社啊!


    不見江韋淩回答,一直盯著報紙的主任,不解地從報紙後冒出頭來,疑惑地看著她。


    「呃,主、主任,可以讓我看一下嗎?我想看看版麵配起來怎麽樣。」江韋淩佯裝想看看版麵配置,以掩飾心中的倉皇。


    天知道,她從來沒在意過版麵的問題!她真該死的心虛!


    接過主任遞來的報紙,江韋淩迅速地捜尋到關於昨晚球賽的那篇報導,仔細一看,老天!這筆法、這用語、這專業程度與評斷之深入,根本不是出自她筆下!


    到底、到底是誰?是誰寫了這篇報導,替她傳回了報社?會是阿吉嗎?


    「我說,韋淩,昨天球場發生的事,你好歹也提一些,滿足讀者閱報的好奇心嘛!更何況,你曾待過影劇線,不可能不知道讀者要的是什麽。」


    現下,江韋淩滿心滿眼都是那篇來路不明的報導,根本沒有多餘心思去聽主任說了什麽,現在,她隻想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主任,你知道這是幾點傳回報社的嗎?」


    「喔,你這麽問我倒想起來了,你昨天回傳的時間,比平常晚了一個小時,害得編輯和排版員哇哇大叫,以為要開天窗了!」


    比之前晚一個小時?這麽說來,應該是快十一點半的時候?


    「嚼……對不起,主任,我以後會注意的。」


    恍惚地走出主任辦公室,江韋淩滿腦子想的就是到底是誰幫她寫了報導、傳回報社。回到座位上,她取出筆記型計算機,開啟信箱及檔案,發現真的有人替她做了昨晚該做的事,而且還是先寄給阿吉,交代他代為傳回報社的!


    仔細回想昨天發生的事,從楊灝來找她的時候,計算機就一直擱在球場休息室的椅子上,一直到她被徐立堯推進更衣室之後,就一直沒有碰過計算機。


    而這計算機……是徐立堯送她回家時交給她,要她別忘了帶走……


    江韋淩赫然睜大雙眼,明白關鍵就在徐立堯!


    是他幫她撰稿,再托阿吉傳回報社的


    思及此,她內心猛然一震。


    以為他為她做的已經夠多了,卻沒想到還有這一樁,如果不是他這篇報導,不僅今天的日報會開天窗,她也會麵臨曠職的懲處。


    眼眶一熱,緊緊環抱雙臂,心裏是說不出的激動。


    她已經好久好久,不曾有過這種真誠貼心的感覺了……


    心情像坐雲霄飛車一樣,原本胸口落下的大石,又再度滾動、困擾著她。


    看著桌上放著各家報社的頭版,江韋淩幾乎震撼到無法言語。


    這是怎麽一回事?每一家的頭版,都是昨天球場發生的事情——球員圍毆偶像歌手的驚聞!


    天母球場兩戰場,打球也打人 不滿當家投手被毆,球員群起報仇


    每一家、每一家都是!


    江韋淩在心中呐喊,事情不是這樣的!他們忽略了她這個始作俑者,將矛頭都指向徐立堯以及黃隊球員,形成一麵倒的局勢。


    每家報社說詞相近,都是敘述楊灝到球場觀賞球賽,主動向徐立堯索取簽名,不料對方不但不答應,反用言語相譏,甚至要動手。楊灝因情勢所逼,早一步出手自我防衛,豈料恰巧看到這一幕的球員們,不分青紅白」白就要為當家投手討公道,群起圍攻楊灝,連前來勸架的經紀人都遭到波及。


    不!這不是真相!江韋淩在心中呐喊,但熟知媒體影響力的她,卻怎麽樣也無法站出來說出真相。


    有太多太多的考慮,讓她隻能保持沉默,否則,一旦她出麵澄清,楊灝的緋聞會曝光,徐立堯也會被卷入這場風波,他們三人都會成為媒體追逐的對象,受到影響的不隻他們三人,之後必定會造成更強烈的作用力。種種衡量之下,目前的結果已經是傷害程度最小的情況了!


    她該怎麽辦?


    江韋淩陷入無止盡的鬱悶,卻沒有發現,她心心念念,為了保全的都是徐立堯的名聲與地位。


    又到了比賽時間,江韋淩站在球場入口,突然有種想逃離的念頭。


    她不敢麵對、無法麵對徐立堯!


    想到他為了維護她,推她進更衣室,幫她寫報導,甚至反過來安撫她的情緒,逗她開心……而她呢?連出麵幫他澄清醜聞的膽子都沒有!


    就在江韋淩兀自心煩的同時,前方的攝影記者阿吉轉過頭來,手指著球場,帶著驚訝的表情說道:「好多記者!」


    聞言,江韋淩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幾乎各家的記者都到了,當然,他們尖端日報的同事也在其中。


    「搞什麽啊?」阿吉皺起眉頭抱怨,手裏仍敬業地啟動隨身攜帶的攝影機開始拍攝。「真是的,今天是綠隊對藍隊啊,黃隊的人會不會來都不知道哩!這群人還真愛湊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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