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睡個安穩覺,薑靈一覺到了大天亮。


    安誌宏等不及,一大早就拍門喊薑靈去知青辦報名,還生怕薑靈反悔,早飯還單獨讓劉愛玲給她熬了小米粥,煮了雞蛋,姿態擺的足足的。


    吃完便說,“知青報名已經到了尾聲,我們現在就去報名。”


    薑靈也不含糊,起身跟著他出門。


    待爺倆一走,劉愛玲便跟安楠對視一眼往裏屋去了,隻是怎麽翻也沒找到那一千塊錢還有那麽多票據。


    劉愛玲納悶兒了,“這她能藏哪去,這天氣也不可能藏身上啊,一千多塊錢呢。”


    “您非得給她那麽多幹什麽,現在可好,錢都拿不回來了。”安楠氣的要命,她媽說過,這一千塊可是給她買工作的,怎麽能便宜了薑靈那個死丫頭。


    劉愛玲蹭的站起來,“不行,得繼續找,反正報了名她不下鄉也得下鄉,這錢可不能讓她拿走了。”


    娘倆在屋裏翻箱倒櫃的找錢時,薑靈跟著安誌宏出了家屬院直接奔著知青辦出去了。


    路上安誌宏又化身為好父親,一臉柔和道,“我這也是沒辦法,劉家放出話來,蘇城有你沒他,有他沒你,你爸雖然是機械廠的主任,但是咱們得罪不起劉家,隻能讓你暫時下鄉暫避風頭,等過陣子這事兒淡了,爸就把你弄回來。”


    說著他歎了口氣說,“要知道你是爸頭一個孩子,爸心裏頭最心疼的還是你的。”


    薑靈險些吐出來,忍著不適瞥了這偽君子一眼,“爸,我知道您心疼我,您知道這時候您最該幹什麽嗎?”


    安誌宏目的還沒說出來就被打斷,心裏有些不爽快,蹙眉道,“什麽?”


    “給錢給票啊。”薑靈大言不慚道,“上山下鄉建設祖國是件非常光榮的事兒,可我有心髒病,這可是個嬌氣的病,一千塊錢可不當啥,不把身子骨養好了怎麽給國家做建設,您說是吧。”


    聽著這話安誌宏的火氣噌噌往上躥,“才要去一千,你居然還敢要!你怎麽開的了這個口!”


    薑靈看傻子似的看他一眼,“我為什麽不能要,您是我爸,說最心疼我,結果您的錢不打算給最心疼的孩子,合著您嘴巴開開合合的就是哄我玩呢。”


    她見路邊有路墩子,幹脆一屁股坐下了,“我累了,我覺得我這破身體不適合下鄉了。”


    然後捂著胸口開始咳。


    雖然她也不知道咳嗽跟心髒病有什麽關係,但她不知道,其他人肯定也不知道,反正怎麽弱怎麽來。


    安誌宏頓時火大,“你起來。”


    見薑靈不動,他按捺住火氣,蹲下來看著她,努力讓自己溫和一點,“靈靈,你從小就是個聽話的孩子,爸也想多給你點錢,但是家裏孩子那麽多……”


    “孩子那麽多就倆是您親生的,您非得給人養孩子我有什麽辦法。”


    安誌宏被堵了一下,沒法跟薑靈說安楠也是他的孩子,便吸了口氣繼續道,“雖然這樣講,但楠楠是個好孩子,喊我一聲爸,我就不能虧待她……”


    “所以您就虧待親閨女,把您親閨女的未來男人也讓給繼女了。”


    安誌宏氣都不順了,“薑靈……”


    薑靈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看了眼天色,“走吧,晚了一會兒天都該熱了。”


    安誌宏氣的要發瘋,忙追上去,“你身體不好,別走那麽快,你姥爺當初留下的東西,你也不能帶下鄉吧,不如交給爸爸保管,等你過個一年半載回來了,爸爸再還給你,怎麽樣,不然總是放在外頭也不安全,你說對不對?”


    “您說的沒錯,我考慮考慮。您如果多給我準備點東西,說不定我就想通了。”薑靈覺得很有道理,在走之前肯定都得弄出來,然後放空間裏帶走。


    她有現成又安全的保險箱不用幹什麽給這麽個渣爹保管,她腦子又沒坑。


    因為安誌宏的提醒,薑靈總算又有了心髒病病人的覺悟,一步三喘,但凡安誌宏多說一句她就要暈倒。


    眼瞅著到了知青辦,爺倆進去,裏麵也沒見什麽人。


    也難怪,這時候報名幾乎結束了,大家都在準備下鄉了,隻有知青辦的主任還在那兒值班。


    見兩人進來忙問,“報名下鄉的?”


    安誌宏笑了笑,“是,這不是孩子前幾天不舒服,就來晚了一些,現在不晚吧?”


    “還算趕趟,再不來我們就該挨家挨戶找上門了。”


    然後薑靈在一邊坐著,安誌宏拿了原來薑靈在醫院開的證明,再把劉強表妹的單子拿過來,跟著知青辦的李主任一陣嘀嘀咕咕。


    按照薑靈這個角度看,安誌宏是拿了幾塊錢塞給李主任了的。


    李主任為難,回頭問薑靈,“這事兒你自願的?”


    薑靈點頭,“對,下鄉我自願的。”


    李主任雖然不理解,卻也沒為難,這樣的事兒這幾年並不少見,隻要雙方達成協議,他也就給辦了手續。


    知青下鄉也得填寫表格,薑靈坐在一邊填,安誌宏突然捂著肚子說,“我去上個茅房,你先填著。”


    說完人就急匆匆出去了。


    薑靈覺得老天爺都在幫她報仇,忙站起來對李主任鞠了一躬,“主任您好,報名表能再給我一張嗎?”


    李主任以為她填錯了,又給拿了一張,薑靈甜甜的道了聲謝,拿過來翻開戶口本對著安楠的資料飛速的給填報上了。


    填報完,再壓到自己那一張下頭一起遞給李主任,“李主任,我們家還有個姐姐,今天沒過來,我也一並給報上了。”


    李主任一聽,翻看安家的戶口本,皺眉,“到了年齡沒結婚也沒工作不去下鄉?”


    薑靈忙不迭的點頭,朝外看了眼,歎氣說,“還有下鄉的補貼,您能直接給我嗎?說句實話,有了後媽就有了後爹……”


    說這話的時候薑靈眼圈都紅了,李主任想起自己下鄉的閨女一時間感慨萬千,“我懂,我懂。”


    到了76年了,願意下鄉的知青越來越少了。不少人沒理由找理由就是不肯下鄉,所以每年下鄉的名額總是不夠。


    李主任雖然知道薑靈一次性填兩人的有貓膩,但看戶口本上的確是三個孩子,也的確夠年齡了,而且也沒有拿工作證明過來登記,直接一起給辦了。


    反正早晚的事兒,知青辦每年都會核查轄區內沒結婚沒工作的青年,抓到一樣得去下鄉。他這也算提前做好人好事了。


    見他這麽上道,薑靈也不讓人白忙活,直接掏出十塊錢塞了過去,“待會兒您幫我瞞著點我爸,我爸心裏頭啊,早沒我這個親閨女了。”


    十塊錢呢,李主任想了想還是收了,“成,我幫你。”


    兩張下鄉的憑條遞給薑靈,“雖然你們是親姐妹,但是按照政策不能分一塊。”


    說著還小聲道,“我跟你講,東北雖然遠了點兒,但是那邊生活條件好,你去那兒準沒錯。”


    一聽這話,薑靈登時就高興了,“李主任,您真是個好人。”


    東北好啊,離著蘇城十萬八千裏,等她走了之後讓安家人找都找不到她。


    再看給安楠安排的地方,嘿,在西南,以後倆人正好在個對角線上,希望八輩子也沒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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