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不想被這些無聊的瑣碎小事纏住,要在最短時間內掃平所有煩事。


    「可是,玄迎之叛變,早已調動所有重兵守城,想攻入皇宮,並不容易。」


    「別傻了,如果我真要拿下他,誰擋得了?」他冷哼。


    他麾下的將領,唯有他的虎符才調得動,駐防北方的約莫有一萬大軍,已經相當足夠。


    玄逢之見他肅殺的神情,隻覺不像無國可歸的流亡之徒,反倒像是一匹野獸,正興奮期待著明日的狩獵。


    有時,就連他也會怕起他。


    晌午,白蘿隨即取鬼將軍虎符前往調兵,百定軍也決定起程回皇城。


    玄夜爻預計先回北方,於是跟著百定軍一道走,一天急行後,先到白定皇城,再至城北驛站客棧休憩,等待白蘿的消息,玄逢之自然也跟他一路。


    再隔天,待青臨進宮回報戍王爺府一事後,隨即便到驛站客棧拜訪玄逢之。


    說是拜訪,實則是為了想探探西引內政是否出了問題。


    「二皇子的兵馬就駐紮在驛站外,這兒地狹,也沒有地利之便,不如將兵馬移往鬼川鎮?」到客棧後,青臨善盡地主之誼,大開方便之門。


    驛站客棧談不上奢華,一切以方便旅客來去投宿為主,但客棧掌櫃一瞧見青臨到來,立刻開了客棧三樓最上等的雅席,撤開所有閑雜人等,讓百定的太子及侍婢可以和這兩位不知打哪來的貴客好生聊聊。


    坐在四方桌臨街那麵的玄逢之,以眼詢問視線落在晏搖光身上的玄夜爻。


    他似笑非笑地瞅著小臉都快要垂到地麵的女人,懶聲回答,「你自個兒拿主意吧。」


    這實心眼的正直丫頭,肯定完全沒將西引宮變一事透露給青臨,所以他才特地上客棧旁敲側擊吧。


    不知道是她因為心裏有了他,還是天性的正直所致?


    「我覺得青臨殿下的建議還不錯,確實該給兵馬好一點的環境,讓他們充份休息。」玄逢之點到為止的回答,不想透露太多關於西引內政的消息。「倒是你呢,要一道移過去嗎?」


    「就這麽辦,隻是白蘿也差不多快回來了,留個口訊給他吧。」玄夜爻答。


    「這點小事吩咐掌櫃便成了,王爺不用擔心。」青臨立即接口,狀似漫不經心地問:「隻是不知道白蘿副將是上哪去了?我還沒好好答謝他替我找到搖光呢。」


    長指輕挲著發鬢,玄夜爻唇角勾得邪魅。「何須言謝?白蘿下山是為了尋找本王,搖光不過是順便罷了,與其要謝,倒不如讓搖光帶本王先往鬼川鎮,找找鬼川鎮有什麽好地方可以讓兵馬休息才是。」


    他懶得跟青臨計較是不是他和戍王爺共謀設陷,將他逼下山穀,反正他現在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麽,隻要能夠得到晏搖光,其餘的,他都可以大人大量的不計較。


    「這點小事就交給其他人吧,我馬上傳令不去。」


    今天他來的用意,不過是想要打探一下玄逢之帶兵出現的主因,現在什麽也沒問出來,更不可能把搖光出借。


    「殿下,還是讓我來吧,我也想要順便到鬼川鎮探采大夥的狀況。」晏搖光忙道。


    她一直找不到時間回鬼川鎮一趟,如今機會就在眼前,怎能錯過?


    「既然這樣,本王閑著也是閑著,就姑且陪你走一趟。」話落,玄夜爻隨即起身,不容置喙的要她帶路。


    晏搖光則是看向主子,等到他微微頷首之後,才下樓離去。


    青臨俊秀的臉龐波瀾不興,然而擱在腿上的雙掌卻握得死緊。


    坐在對麵的玄逢之看向窗外,瞥見兩人已經下了樓,共乘一騎,驚詫之餘,心底也明白了什麽。


    「難不成,夜爻看上青臨殿下的侍婢?」


    「二皇子會錯意了,他們不過是朋友罷了。」青臨輕笑。


    「不,以我所見,夜爻不會隨便與人共乘一騎,而且……」玄逢之看向外頭,竟見玄夜爻親吻了那女人的頰,而她回頭瞪著他,眸底羞澀得快釀火,讓他笑得狂妄又不失柔情。


    「夜爻真是動情了……」


    「……那又如何?據我所知,西引是不與外族通婚的,不是?」青臨撇唇哼了聲,拿起桌麵涼茶欲飲,指尖的力量卻沒拿捏好,硬是捏碎了茶杯一角。


    玄逢之見狀,了然於心。


    「我也不是不明白殿下的心思。」雖然他和青臨素昧平生,但是有些事,隻要一些表情,便能觀得一二。


    俊秀瞳眸對上玄逢之銳利的黑眸,兩人對視半晌,青臨才淡淡勾笑。


    「我不懂二皇子的意思。」


    「我懂殿下的意思就好。」拿起茶杯,他輕啜了一口。「我有個法子,不知道殿下有沒有興趣聽?」


    青臨斂笑的臉龐寒凜生威,定定地瞅著他半晌,甩開缺角的茶杯,「何不說來聽聽?」


    聞言,玄逢之緩緩勾起唇。


    從城外北郊驛站往鬼川鎮的路途不過幾裏,一刻鍾的時間,晏搖光和玄夜爻卻連一半都走不到。


    因為,馬走得很慢。


    「……王爺,你很冷嗎?」負責執韁繩的晏搖光在沉默許久許久之後,終於忍不住咬牙問出聲。


    「有你煨暖,不冷。」


    「那你為什麽要抱得這麽緊?」他的雙手環過她的腰,搞得她一口氣梗在胸口,要上不上,要下不下,很難受。


    更糟的是,他的身體貼得太近、太暖,暖得她胸口發燙,一路燙上了臉,總覺得迎麵的寒風也拂不去臉上的燥熱。


    「因為你的騎技不好,本王要是不將你摟緊些,說不準路麵顛簸了下,本王就得要摔下馬。」他說得理所當然。


    「……奴婢的騎技不差。」


    「既然如此,為何騎得這麽慢?難不成是想要和本王多點時間私下相處?」他調笑,眉眼流動之際,滿是風流輕佻。


    晏搖光不禁氣結。


    真是敢說,明明就是他說兩人共乘一騎較快,可偏偏他要她坐在前頭,她當然很理所當然的接過韁繩,可她從沒與人共騎一馬過,一時間也很難拿捏速度,幹麽說得好像她故意騎慢似的!


    「本王想你。」


    身後的溫熱氣息掠過她秀嫩的頸項,一陣酥癢逼得晏搖光縮緊頸項,心因為他的一句話而緊揪著。


    她不敢回應,也不能回應。


    「原來思念這麽難捱。」他在她耳邊沉啞呢喃,更加收攏雙臂,將臉埋在她的頸邊,恨不得透過一個擁抱,徹底甩掉蝕魂的思念。


    晏搖光垂斂長睫,眼眶盈著暖意。


    思念嗎?也許她真像殿下說的,不懂情愛,可是卻已經懂了思念。


    她的腦袋不受控製的被一抹狂霸倨傲的身影霸占,眼前翻飛的是他傭邪魔魅的神情,那麽毫無道理地占領她清醒的每一刻,甚至連入夢都不放過她,敦她醒著難受,入睡亦同,嚐盡了難言的空虛。


    怎麽……一份憐惜竟這麽難以收拾?


    「最多再兩天,本王就要回西引處理宮變一事,本王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事情打點好,屆時……再來找你下棋。」


    聞言,她不禁噗哧笑出聲。「還要下棋?」不要吧,上回下了一天一夜,她真是怕了。


    「不然,屆時本王再帶你到西引最聞名遐邇的鬼市走走。」他並不愛下棋,隻是因為下棋時,能完全擁有片刻的她。


    所以,他不要輸贏,要的是一份延長不去的靜謐,也是直到最近他才懂,原來自己一直貪戀著那份午後的寧靜,和有她做伴的恬淡。


    「不知道殿下放不放行。」晏搖光沒心眼地回答。


    玄夜爻聞言,內心大喜。「不如,你幹脆跟本王一道到西引好了。」


    她沒細想便脫口而出的,該是她內心最真實的反應,而這一次她沒有抗拒,就代表他在她的心底已擁有了不同的地位,對不?


    「王爺這回回西引,麵對的可是一粧大事,怎麽我瞧王爺壓根不當回事?」晏搖光有些哭笑不得。「西引即將改朝換代,接下來,就連鄰近邦國都會等著看西引的下一步,企圖趁虛而入,在這節骨眼上,王爺還是把心思放在國事上較妥。」


    他隨口說出的話,聽起來像是一份邀約,可現在的她哪有心思兒女情長?天下正亂,等著洗盤再重來,她的心思不能亂在這當頭。


    她說得頭頭是道,玄夜爻則是聽得臉上笑意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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