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莫名的情緒急湧上心坎,仇胤康突然想離她遠一點,且告訴自己,產生那感覺並不是件好事。


    臉色繃緊的他冷聲道:「沒有事的話,我要走。」


    「有有有!當然有事,咱們哪兒談呢?」她當然不可能就這麽放他走,雖然不明白他的臉色為何突然大變?不過,要跟他談的事很重要。


    仇胤康示意她跟著他走進廳院,小羽見狀連忙跟上,卻遭他利眼一瞟,嚇得她臉色一變,直覺倒退,但夏敏兒卻在此時開口了——


    「小羽,我渴了,拜托幫我也幫仇爺倒杯茶,謝謝。」


    「是。」


    小羽很自然的照做,但聽在仇胤康耳裏又是件不可思議的事。他的下堂妻竟然跟一個丫環說了「拜托、謝謝」?!


    好可惜,古代沒有照相機,不能及時拍下他。像仇胤康這樣冷峻漠然的大帥哥出現瞠目結舌的錯愕表情,應該是人生頭一遭吧!夏敏兒憋不住一肚子的笑意,隻能低頭竊笑。


    小羽端了兩杯茶,各自放到他們麵前的桌上時,偷覷了仇爺的表情一眼。其實她也想笑,但有那樣的表情很正常,她還記得第一次大夫人跟她說謝謝時,她的前麵正好有一麵銅鏡,清楚的看到自己眼睛暴凸、下巴差點沒掉下來的滑稽表情。


    仇胤康蹙著眉,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趁機緩和那股驚悸。透過杯緣,他也覷了小羽一眼,瞧她臉上沒有任何驚愕神情,足以說明,他的下堂妻不是第一回跟她說謝謝。


    夏敏兒可以看到這對古人的眼睛暗地在互窺對方,不禁在心中又竊笑了幾聲。早晚他們都會習慣新生後的她的。


    放下茶杯,他直視著她,「說吧。」


    「我在想,再過七、八天,我就得離開淮園,可是我一個婦道人家,又帶著一個不滿一歲的娃兒,怎麽生活啊我?」這詞兒好老喔,但「入境隨俗」嘛,這麽一想,她臉上不由得莞爾一笑。


    可情她笑的時間點不對,仇胤康臉色悚地一變,「你的意思是要錢?」


    聰明!她用力的點點頭。她的身份是下堂妻耶,還是個跳牆的女人,就算她要工作,可能也沒人敢要,所以啊,有沒有膽養費幹係可大了,就算不為她自己,也得為那個嗷嗷待哺的小娃兒爭取點權益嘛。


    「你要的還不夠?!」仇胤康輕蔑的出言嘲諷。這女人心機夠深,他才以為她真的撞壞腦子,變了個人,結果,還是有所求。


    不夠?夏敏兒一臉茫然。難道在拿到休書之前,夏敏敏就己經獅子大開口要了一卡車的東西了?


    她稍微移動一下身子,拿起杯子遮口,輕聲詢問身後的小羽。小羽可是她的古代計算機,像雅虎一樣,專門讓她搜尋數據的呢!


    「呃,那個小羽,我要很多了嗎?」她一邊問,一邊假裝優雅的輕啜著茶。


    對這個撞壞腦袋的主子,小羽在日夜相隨之後,也漸漸能展現默契。


    她也斜斜的傾身靠向主子,在她耳畔輕聲道:「主子要求位在關東街的宅子,還有黃金萬兩,珠寶——」


    夏敏兒聽到這裏,杏眼一瞪,「噗」的一聲,射出一道水箭,接著猛烈的咳嗽起來,「咳咳咳……」她是不知道那宅長啥樣子,所以也沒什麽感覺,可是黃金萬兩?!老天爺,在二十一世紀的現代,金子的價格屢創曆史新高啊!


    「主子,快喝口茶,順順氣。」小羽連忙幫她拿著杯子,一邊拍撫她的背。


    她咳得臉紅脖子粗,渾身發熱。哇,她成了暴發戶了!


    仇胤康泠冷看著她,一直到她慢慢的不咳了,才道:「怎麽?要得夠不夠?還是有其它問題?」他內功強,耳力佳,主仆間的輕聲細語,他可全聽進耳裏。


    哪裏會不夠?夏敏兒一臉驚恐的直搖頭,再無奈的看著他甩袖離去。


    唉!也難怪他的臉色那麽難看!她想了想,決定再問問小羽,想進一步的了解夏敏敏到底還要了什麽。


    「珠寶、銀票千萬,傭人要五十人,還要五頂轎子、二十馬匹……」夏敏兒目瞪口呆的看著小羽數了一根又一根的手指頭,數到不夠,從頭再來一次……


    「仇爺都答應了?!」她不懂,他可以一毛錢都不給夏敏敏的啊!


    「嗯,因為你說如果仇爺不給,你就賴著不走,不然就死在這裏,化成厲鬼,向老夫人夜夜索命,還要嚇死淮園裏的仆傭,仇爺說他雖不信這些鬼話,但隻要你肯走,他願意給。」隻是,己經要了這麽多,怎麽之前主子還要尋死呢?


    「老天!」夏敏兒受不了的一拍額頭。這夏敏敏真是個狠角色,而仇胤康顯然也有好幾座金山銀礦,才能被當凱子大削特削啊!


    仇胤康的確有當凱子的資格,仇家財大業大,以日進鬥金來形容也不為過,不過,代價就是得日夜繁忙,責任心太重的他凡事親力親為,雖有多名妻妾,但大多時候他都是一人獨眠,與最親的奶奶雖然同住在淮園裏,也不一定天天見麵。


    此刻,陽光暖暖,三日未見奶奶的他大闊步走向南苑,先傳入耳膜的就是奶奶的誦經敲打木魚聲。


    不意外的,一進到小小雅致的佛堂裏,陪在奶奶身後的就是曾以璿、何玉美、梁嫣荷,他的三名小妾。


    老夫人施若亞跪在斜傾的黑色拜墊上,一臉虔誠的闔眼念經,身後三人則是跪坐在圓形墊上,雙手合十跟著低聲念佛。


    他靜靜的佇立一旁。這是奶奶每一日都必須做的早課,日日帶著家中的三名女眷禮佛誦經,為仇家消災祈福。


    終於,施若亞睜開眼,將槌子放回桌上之後,一旁的兩名丫環立即上前扶她起身,而身後的三位夫人也有各自的丫環上前攙扶。


    「仇爺。」三名小妾與丫環,向他欠身行禮。


    仇胤康點個頭,看向雍容華貴的老夫人,「胤康有事跟奶奶說。」


    「正好,奶奶也有事跟你談。」


    施若亞嚴肅的朝他點個頭,仇胤康走到她身邊,扶著老人家往側廳走去。


    但走了幾步,她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曾以璿一眼,「你跟著來。」


    她溫柔的點頭,「是,奶奶。」


    其它兩名小妾隻能帶著羨慕又怨妒的眼神,看著她跟上前去。


    「這人生來就是不公平。」


    「就是,仇爺跟奶奶根本就不知道曾以璿的真麵目。」


    何玉美、梁嫣荷一人一句,相視歎息後,各自回房。


    在奶奶眼裏,曾以璿才藝過人,端莊賢淑,孝敬長輩,而且生活檢樸,是三名妾室裏,可以扶上正室的人,然而事實卻非如此。曾以璿其實是雙麵人,她不把侍從、丫環當人看,隻是,她傷人的地方都在衣服遮得到的地方,所以奶奶跟仇爺從不知情。而她的生活儉樸更是則笑話,她有一間密室,也不知是從哪裏得來的珠寶古董,件件都價值連城。


    但她們卻不敢揭她的底,因為她受寵於奶奶,她說什麽,奶奶就信什麽,而奶奶所說的話,仇爺更是深信不疑,所以,沒人敢得罪她。更何況,就算曾有什麽耳語傳到奶奶耳中,也都被認定是惡意詆毀。


    因此,即便此刻知道奶奶要跟仇爺說什麽,她們也沒膽子開口爭取。


    側廳裏——


    仇胤康不意外的聽著奶奶說著要將曾以璿扶正一事。


    「我想你不會反對吧?倒是以璿——」施若亞難得露出慈愛的神情,伸手握著坐在身旁的她的手,輕輕拍了拍,「我知道你不喜歡穿戴金銀珠寶,但日後你將是仇爺的大夫人,是當家主母,太寒酸會教人瞧不起!」


    她露出為難的神情,看了看仇胤康回道:「可是……」


    「別可是,就這麽說定了。」老夫人一向強勢,她所決定的事,沒人可以撼動得了她。


    聞言,曾以璿頭一低,「如果我真的成了淮園的大夫人,再不願,我當然也得注意自己的服飾打扮,可是,西苑的敏姊姊還在啊!」


    挑高白眉,施若亞看著一直靜默的孫子,「我聽丫頭說,那個女人早己經活蹦亂跳了,你還不快把她攆出去?」


    仇胤康抿緊了唇,直視著奶奶,「再幾天她就會走人,我們說好了。隻是,我聽說奶奶又要物色小妾人選。」


    「當然,仇家世代單傳,奶奶可是天天向菩薩祈求,讓仇家這一代可以多生幾個子嗣!再多幾個小妾來伺候你,也許能快一點達成奶奶的心願。」說到這裏,她再次轉頭看向曾以璿,「你不會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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