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 邁阿密


    微風輕拂,星光滿天,皎潔的月亮高掛在寂靜的夜空之中。


    海浪輕輕拍打沙灘,奏出悅耳動聽的自然樂曲,在這仲夏的夜晚形成令人迷醉的音樂。


    離沙灘不遠處的大海上,停泊著一艘優雅的白色遊艇,船身上用黑色油漆寫著「悠遊號」三個字。


    正如它的名字一般,自由自在的悠遊在碧海之中,像極了大海中的美麗魚影。


    遊艇的甲板上坐著三個人:一男一女和一位十來歲的小女孩,一看便知是—家人,三人臉上洋溢著幸福快樂的笑容,但男女主人的笑容中,隱含不讓人察覺的憂愁。


    小女孩坐在父親的大腿上,咯咯笑個不停,臉上是她這個年紀該有的活潑和純真,父親不停的搔癢,害她躲來躲去想避開父親的魔手。


    一旁的女主人嫻靜安詳的坐在椅子上,深情的看著她深愛的人兒,也流露出一絲絲的不安和憂愁。


    因為她不知道這幸福快樂的畫麵還能維持多久,在丈夫做下決定後,她也決定和他同生共死,隻是連累小女兒使她覺得對女兒充滿歉疚。


    「爹地,不要嘛!好癢哦!」小女孩笑倒在父親的懷裡,「爹地最壞了,老是欺負敏兒。」她微噘起小嘴,指控自己的父親。


    「爹地是疼敏兒才會陪敏兒玩。」丁仲安寵溺的輕捏女兒粉嫩的蘋果臉,語氣充滿疼愛,「今天是敏兒十二歲的生日,以後敏兒就是小淑女了,不可以再調皮搗蛋,知道嗎?」他的叮嚀女兒希望她能收起頑皮,眼中快速的閃過一抹憂色,但心細的愛妻卻已經看到了。


    「人家才不要長大,長大一點都不好玩。」她賴在父親寬大溫暖的懷裡撒嬌,「爹地呀!敏兒過生日,爹地有沒有準備生日禮物給我呀!」


    小小的臉蛋仰起來望著父親,雙眼靈活慧黠,臉上是期待的神色,她打算趁自己長尾巴的日子,好好的敲父親一筆,真不愧是商人的女兒,小小年紀已深諳敲竹槓的本領。


    「有,有,有,當然少不了你。」丁仲安伸手從口袋裡拿出一塊玉珮項鏈,掛在女兒細瘦的頸項上。「這塊玉珮可是你爺爺當年送給爹地和媽咪的結婚禮物,敏兒要好好保管並且珍惜它。」


    「我會的,爹地。」靈活的雙眼放射出興奮的神采。


    小手緊緊的抓住玉珮,不斷的把玩研究,圓圓的玉珮雕刻出栩栩如生的龍鳳搶珠圖案,中央的圓孔鑲著一顆白色的圓珠子,在通體的碧綠玉珮中,白色的圓珠子鑲在上麵顯得特別醒目。


    小敏兒在心中暗自高興,爹地今年給的禮物實在太棒了,一看就喜歡,決定放爹地一馬,不再要其他的禮物。


    「滿意了。」他覺得好笑的看著自己的女兒,丫頭片子的鬼心思怎麽可能瞞過他。


    小敏兒伸手抱住父親,對父親點點頭,露出滿意的笑容。


    「既然滿意了,那爹地可有話說,敏兒要注意聽並且牢記在心中。」


    小敏兒心思聰敏,看見父親凝重的神色,心知必是非常要緊的事,連忙正經的坐好收起散漫的心思,專心聽著父親的交代。


    「這塊玉珮叫做『龍鳳搶珠』,那是因為玉珮上雕刻了這個圖案。如果以後發生了什麽事,敏兒不瞭解,而爹地和媽咪也無法告訴你,隻把玉珮上的白色圓珠子拿下來打碎就可以知道了。」


    「爹地呀!」小敏兒皺著眉頭,臉蛋上露出好奇的表情,「這樣子好麻煩哦!敏兒現在就打開來,或者爹地現在就跟敏兒說明白,好不好嘛!」雙眼靈活的轉著,期盼的目光望向父親,她實在很好奇珠子裡的秘密,為何令父親如此慎重其事。


    「不行。」嚴厲的聲音嚇壞了小敏兒。


    「仲安……」妻子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丁仲安先用眼神製止妻子的行動,才放柔了臉上的神色對女兒說,「記住,敏兒,一定要等到你長大以後才可以打開珠子,知道嗎?」敏兒,爹地這麽做完全是為了保護你,你可要體諒爹地的苦心呀!


    他溫柔的眼神中,有無法藏匿的憂慮,妻子也受到他的影響神色顯得淒楚,隻有敏兒坐在父親腿上,覺得雙親變得好奇怪。


    「夜深了,回房休息吧!」丁仲平把女兒抱下來,交給妻子帶回房去。


    他看著妻子走下船艙便收回視線,轉身望向漆黑的大海,心思卻飄向十萬八千裏外。


    他本想努力挽回一切,但在發現兄長的秘密後,他終於覺悟他們兄弟之間再也無法回到小時候親密的時光。


    隻是,他沒想到。大哥為了擺脫警方的調查,竟然將自己所做的一切嫁禍給他,讓他在百口莫辯的情況下,帶著妻女遠逃國外。他和昔日在國外唸書的好友柯裏頓聯絡上,希望柯裏頓能幫助他,還他清白。在離開台灣之前,他偷偷的帶走大哥的交易證據,以便將來能揭穿大哥的真麵目。


    他並不後悔自己所做的決定,隻遺憾拖累愛妻和幼女,因為這個世界總要有些傻子存在才顯得美好。


    望著漆黑如墨的深沉大海,自己的心好似在黑暗中沉浮掙紮。


    時間緩緩的流逝,他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任憑海風吹拂他結實的身軀。直到—雙溫暖的手從後麵抱住他的腰,軟玉溫香貼在他的背上,熟悉的香味沁入他的心肺,耳畔響起妻子溫柔甜膩的嗓音:「又在想那些惱人的事情。」


    他握緊妻子細嫩的玉手,低沉渾厚的嗓音多了一分堅持的魄力,「待會兒裏頓派的人來了,你和敏兒跟他一起走,我已經在瑞士銀行為你們存了一筆錢,足夠你們用一輩子。」他不敢回過身子,他怕自己一看見妻子美麗的臉龐後,會更加捨不得離開。


    「不,我不走,我不可能留下你一個人離開。」楊茗芝扳過丈夫的身軀,眼中流露出絕不妥協的堅毅,「你捨得我離開嗎?」她瞭解丈夫的苦心,可是她不能讓她深愛的男人獨自麵臨危險。


    「捨不得又如何。」他強迫自己狠下心來,他知道大哥絕不可能放過自己,和她們在一起,隻會為她們帶來危險,「敏兒還小,需要人照顧。」


    「我管不了那麽多。」她激動的大叫:「要走全家一起走,如果你決定留下來,我也一定捨命相陪,就算要死我也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美麗的翦水秋瞳中,流露出她的執著和無悔深情。


    他感動的將妻子緊緊的摟抱在懷中,心中充滿對命運的感恩,感謝上蒼給他一位賢內助——得妻如此,夫複何求。但他嘴上卻淡然的說:「茗芝,你何苦賠上自己的生命。」


    「夫妻同命,隻要能跟你在一起,我無怨無悔。」她偎在丈夫溫暖的懷抱中,堅決的說出自己執著的深情。


    夫妻倆緊緊的相抱,他們珍惜這段時光,濃情蜜意全刻在彼此的心頭上。


    在這寧靜的一刻,紅塵中的煩惱都已遠離他們,隻剩下彼此忠貞不渝的愛情。


    忽然,一架水上飛機臨近他們的遊艇,打破這寧靜溫馨的一刻,也打散相擁在一起的人兒。


    丁仲安輕攬妻子的細腰,看著接近他們的飛機,臉上毫無表情苦澀的說:「就算現在你們想走也走不了。」


    丁仲安很清楚來的人是誰,也隻有「他」會十萬火急的來追自己。


    小敏兒沉睡時,忽然傳來的聲音吵醒熟睡中的她。


    她揉揉惺忪的眼睛,跳下床鋪,腳步有些蹣跚的走出艙房,她好奇她的父親和誰發生爭執。


    她的父親是位溫文儒雅、彬彬有禮的紳士,對人說話永遠是客客氣氣、謙恭有禮,是誰能讓她的父親提高聲音大聲說話,這是她小小心靈好奇的原因。


    她悄悄的走向甲板,看見一群人手拿槍枝圍住她的雙親,另有一人坐在椅子上,表情猙獰,充滿了恨意。


    那是伯父。


    敏兒驚愕的看著一切,她已經嗅出空氣中的不尋常了,她警覺的躲在黑暗中隱密的角落裡,她知道如果走出去,隻會增加雙親的困擾。


    她藉由黑夜的掩護,悄悄的爬上救生用的小艇,再躲在帆布之下,收起白己的恐慌,抬起小小的頭顱注視甲板上的一切。


    丁仲安夫婦雖然被一群持槍的殺手圍住,但仍然麵色不改的傲然挺立。


    他坦然無懼的麵對生命中的劫數,以及和他有血緣關係的手足至親,他的大哥丁仲平。


    「我沒想到,你這麽快就追來了。」他苦笑的說。


    丁仲平冷哼一聲。「你沒想到的事還多著呢!」


    他睥睨的看著自己的弟弟,言語之中淨是不屑,「你們一家子才出丁家大門就被我的手下盯上,能逃到美國是因為我的仁慈。」


    「我看是因為你不想在熟悉的地方結束我的生命,免得有人看穿你的真麵目吧!」丁仲安鎮靜的反駁他。


    「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仲安呀!」丁仲平哈哈大笑,「從來也隻有你能毫不困難的看穿我的心思。」


    丁仲安苦笑了。「因為我們是兄弟呀!」眼神中充滿了無奈。


    「那是過去。」丁仲平憤怒的咆哮,「把東西交出來,我還給你們全家一個痛快。」


    「不可能。」丁仲安堅決的拒絕他,「我要把它交給警方。」


    「你這樣做等於要我的命。」充滿恨意和怒火的眼光,如利刃直盯著他的弟弟、如果眼神可以殺人,丁仲平早已將他碎屍萬段。


    麵對凶殘惡毒的眼神,丁仲安仍是一派的從容自若。


    「是你自己不肯收手,才逼得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看著自己的兄長,丁仲安的心彷彿被人用力擰住疼痛不已。曾經他們是血濃於水的親兄弟,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兄弟變得跟陌生人一樣,甚至到今日的反目成仇,他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原因。


    今天就算是要死,他也要做個明白鬼,解開心中的疑惑。


    丁仲安痛苦的問道:「為什麽你會如此恨我。」痛苦的語氣,掩不住蒼白臉上落寞的表情,他們是親兄弟呀!


    「恨,這個字用得真好。」丁仲平同意丁仲安的看法,「不過,單單一個『恨』字,還不足以形容我對你的感覺。」


    「為什麽?」丁仲安仍是不死心的追問。


    「這一切都是你們逼我的。」丁仲平看著臉色蒼白的弟弟,決定說出自己心中多年來的不滿。


    「老爸從小就看重你,因為你樣樣比我行,不管我多麽努力他也看不見,直到我心灰意冷不想再取悅他。可是他卻將丁家的家業交給你,我是老大,應該由我繼承丁家的一切。我不甘心,我要財富,我要權勢,所以我才走上不歸路成為一個毒販。」丁仲平大聲的吼出心中的不平和多年的怨恨,要弟弟知道他是多麽的恨他。


    丁仲安聽見大哥的告白,臉色瞬間鐵青。他沒想到,他們兄弟之間竟然存在天大的誤會。


    他們的父親最疼也最不放心長子,因為長子並不是經商的料,而且想法偏激專走旁門左道,於是才將家業交給弟弟,還交代他多關照自己的兄長。


    他並不想接下家業,也不想在商場上打滾,隻想帶家人過平凡的日子。


    「你錯了,父親所做的一切那是為了你,為了這個家。我接掌家業以來自問並沒有虧待你,你根本不需要走上販賣毒品這條路。」說到最後,臉上露出沉重痛苦的表情。


    「你對我不錯,可是我不要一輩子做個平庸的人,我要高高在上,而販毒是賺錢最快的方法,有錢自然就有權勢。」丁仲平神色陰沉,言語之中所表露出的野心,令丁仲安夫婦心生不安。


    他感覺到妻子的身體正恐懼的顫抖著,他攬緊妻子的細腰想把力量傳給她。


    丁仲平斜視他們夫妻,不耐煩的說:「快把東西交出來,否則就讓你一輩子好看。」


    「我也說過了,我絕不可能交出來,如果你肯收手或許還有可能,你不收手我隻有大義滅親。」看見兄長執迷不悟,他雖充滿無奈,但也更加肯定自己的抉擇。


    「好,你有種,那我也不需要客氣。」丁仲平掃視他的手下,唇邊有抹快意的笑容,他殘酷的下達命令:「動手。」


    丁仲安夫婦麵對死亡毫無懼意,腦中一片清明。因為他們是一家人一起離開世間,蒼天也算善待他們了,沒有留下任何一人在塵世中獨自受苦。


    一陣機槍掃射後,丁仲安夫婦倒在血泊中,隱身在救生小艇裡的丁敏柔,驚愕的看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看見父母死於非命,看見伯父的心狠手辣。


    她伸手摀住自己的嘴巴,免得不小心叫了出來,被伯父發現她藏匿的位置。


    她看見一群人在搜查遊艇,一定是在找自己。她該如何是好呢?小臉蛋憂心忡忡的全皺成一團。


    那群凶手又回到甲板上,每個人都對她的伯父搖頭,看來自己暫時是安全的。


    丁仲平按熄手上的雪茄,眼神凶殘無情,整個人被—股殺氣包圍住,低沉的嗓音再度下達殘酷的命令:「給我裝上定時炸彈,把這艘遊艇炸掉,不管人和東西藏在哪裡,全給我炸得屍骨無存。」


    他的手下開始行動,他看著弟弟的屍體,臉上是得意的笑容。


    「你想揭穿我,卻送掉你們一家子的命,真是愚蠢的笨蛋。我很快就會讓你們一家團聚,你可要好好的感謝我。」


    得意的笑聲響徹寂靜的夜空。代表他的野心更大,因為再也沒人可以阻礙他。


    當他的手下完成任務回來,丁仲平做了一個手勢,眾人才登上飛機離開。


    丁敏柔爬下小艇,慢慢的走到雙親的屍體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無法相信剛才還為她慶祝生日的父母,此刻卻倒在她的腳下,再也無法照顧她。


    她的大腦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對自己下了命令。


    這是場可怕的噩夢,這一切都不是真的。等她睡醒後,就會忘了它,完完全全的遺忘它。


    寂靜的海麵上,傳來快艇的引擎聲。


    快艇迅速的朝遊艇的方向而來,一個漂亮的回轉,靈巧的泊在遊艇的旁邊,一位年輕人手腳俐落的翻過欄杆跳上遊艇。


    年輕人約莫二十歲左右,一張英俊的臉龐配上完美深刻的五官,雖然整個人散發出冰冷的氣質,但仍有足夠的魅力吸引女人的目光。


    隻是那雙冷漠的銀灰色眼眸,透露出他飽經世故的滄桑和孤獨,那種眼神原本不該出現在這人的臉上,可見他的過去必有一段痛苦難熬的時光。


    年輕人看著甲板上的一切,倒在血泊中的男女、呆呆佇立的小女孩,嗅著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


    他耙了耙被海風吹亂的黑髮,懊惱的咒罵:「該死,那群王八蛋害我來晚了。」


    要不是在半路上碰到一群飛車黨,他就不會來遲了,丁仲安夫婦也不會慘遭毒手。那位小女孩一定是他們的女兒丁敏柔。


    看著小女孩仍是呆呆的佇立著,似乎未察覺他的到來,他明白她被嚇壞了。


    他仔細打量小女孩,發現她的臉異常的蒼白,無一點血色,兩眼空洞無神,就好像是失去靈魂的身體。


    如果不是因為她的胸部隨著她的呼吸微微起伏,年輕人會認為死了三個人。


    看見她宛如活死人的模樣,年輕人的心中有巨大的痛,好像自己的心也死了—半,為了這失去雙親的小女孩,他強烈的感覺到她的痛苦,而那痛苦竟和他的心互相共鳴。


    這種痛苦他已經很久沒有感覺到,自從他的母親逝世後,他將自己封閉在冰冷的世界中,拒絕別人的關懷,也不管別人的事,冷漠成為他的保護色。


    為什麽這個初見麵的小女孩,竟能牽動他的情緒,讓他在痛苦中升起一股疼惜的柔情。


    那原本以為早已死去的感情,似乎都被這初見麵的小女孩挑起來,他站在一旁注意到她的舉動。


    寂靜的夜晚,隻有微風和海浪和滿天的星光,伴隨著兩個毫個相識的人,濃重的血腥味瀰漫在他們的身邊。


    忽然,陌生的聲音滴答、滴答的響著,在寂掙的夜晚中格外清楚。


    年輕人凝神靜聽那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心中暗叫一句。


    不妙,是定時炸彈的聲音,丁仲平實在有夠狠。


    他連忙抱起丁敏柔跳上快艇,急急發動引擎離去。


    離開沒多久,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在黑夜中響起,火光衝向天照亮附近黑暗的海域。


    年輕人知道這—聲爆炸必定引來附近巡邏的海警,便急忙駕駛快艇離去。回過頭瞄了小女孩一眼,她仍是一臉癡呆空洞的表情,對於剛才的爆炸聲毫無反應,彷彿沒發生過事—般。


    他開始擔心了,擔心她的精神狀態,看來他必須趕快把地送進醫院檢查。


    他微皺劍眉,臉上滿是憂愁,雙手堅定的握住方向盤,在黑夜中靈活的穿梭在海麵上,朝目的地快速奔去。


    年輕人將敏兒送進醫院的急診室,便和他的上司聯絡,如今他一個人坐在急診室的外麵,等待醫生的檢查結果。


    過了好幾個鍾頭,醫生還沒有出來,他的反應越來越強,如果連敏兒也出事,那他真不知要如何跟上司交代,第—次出任務就樧羽而歸,他真是不甘心呀!


    就在他懊惱咒罵連連時,有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紳士快速的朝他的位置走去。


    雖已步入中年,身材仍是高大結實,沒有多餘的贅肉,一雙綠色的眼眸放出銳利淩厲的目光,時時觀察四周的人、事、物。


    柯裏頓上校走到年輕人的麵前,沉穩的問:「到底是怎麽回事,冷冽,你急急忙忙把我找來,什麽也沒有說清楚,任務究竟進行得如何?」


    冷冽煩躁的耙了耙頭髮,他實在不知該如何跟上校說,但不說又不行,直到如今也隻有認了。


    「我到的時候丁仲安夫婦已經破滅門了,上校,我很遺憾。」他惋惜的說。


    「什麽?!」柯裏頓上校被突如其來的壞消息震住了,臉上充滿了不敢置信的神色。他實在無法相信他最要好的朋友就這樣離開,留給他的是滿心的傷痛和遺憾。


    「那小敏兒呢?!敏兒怎樣了。」想到好友唯一的女兒,上校連忙追問她的下落,一向冷靜的執法強人表現出少有的焦急驚慌。


    「還在急診室裡檢查。」冷冽回答。


    「受傷了?!」


    「沒有。」他看見上校關心的表情,決定實話實說:「不過,精神狀況令人擔心,」銀灰色的眼瞳直盯急診室的門,耐心的等大夫出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上校按下心中的焦急,不耐煩的說:「你最好給我說清楚。」


    冷冽無奈,「要說回去再說,我現在隻擔心敏兒的情況。」


    上校詫異的看著冷冽,今天的冷冽似乎有些反常。冷冽對自己的工作一向盡責,甚少去關心週遭的人,為何今天會為了敏兒而亂自己的心緒,變得比較有人性。


    兩人坐在急診室外的椅子上,時間—分一秒過去,冷冽越來越沒耐性,而這一切全落在上校的眼中,直到天色微亮,大夫才走了出來。


    他們連忙圍住大大,詢問丁敏柔的情況。


    「裡麵的小女孩已經清醒了,隻不過……」


    兩人原本放下的心,在聽到「隻不過」三個字又提了上來。


    「隻不過什麽,你快說呀!」兩人著急催促大夫揭開謎底。


    「因為嚴重的打擊,導致她失去記憶。」


    「失去記憶?!」兩人聽見大夫的回答,震驚的表情久久不散。


    「該死。」聽見這個消息,使得一向標榜自己是紳士的上校也脫口咒罵。


    「你跟大夫詳細談談,我先進去看看敏兒。」不等上校回答,他邁開大步快速走進急診室。


    一進入急診室便看到敏兒,隻見她坐在病床上,不停的流著眼淚,冷冽的心因而疼痛起來。


    他心疼一個十多歲的小女孩,在一夕之間成為一位孤兒,還因過度的打擊而失去記憶。也許這對她是最好的安排,忘記所有的傷痛慢慢長大,重新過自己的生活。


    冷冽走上前,坐在她的病床邊,伸手抹去她的眼淚,「為什麽哭得那麽傷心?」


    「我不知道,就是想哭。」敏兒吸吸氣,硬咽的說:「我覺得好像失去重要的寶貝,可是又想不起來是什麽,才會哭得那麽傷心。」


    冷冽將地抱在懷中,對她輕聲細語的說:「你為什麽不試著睡一覺呢!也許等醒來後,什麽都想起來了。」


    「真的。」她破涕為笑,宛如衝破烏雲的太陽,以信賴的目光看著冷冽。


    她發現眼前的大哥哥讓她好有安全感,不管他說的話是真是假,她都願意相信他。


    冷冽扶她躺下,替她蓋好毯子,堅定的點了點頭。


    敏兒伸出柔嫩的小手,握住冷冽溫暖的大手,「你會留下來陪我嗎?大哥哥。」


    「會的。」冷冽沉穩的嗓音滿含承諾,在她的頭頂響起,「我保證,你醒來一定第一個看到我。」


    得到冷冽的保證,她小心滿意足的閉眼休息。


    冷冽坐在病床邊,一直握著敏兒的小手捨不得放開,望著床上蒼白的小臉蛋,心中的罪惡感越來越重,像—塊大石頭重重的壓在他的心頭上。


    敏兒,對不起。要不是因為我去晚了,你現在還跟父母在一起,是一位快樂的小天使。往後不管發生任何事,我都會好好照顧你,將你當成親妹妹一般疼愛。


    就在冷冽自責時,上校放輕腳步來到他的身邊,輕拍他的肩膀。


    「別太自責。」他看著冷冽長大,太瞭解那孩子的心思,「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誰也不想這樣。」


    「敏兒以後要怎麽辦。」


    「她是我好朋友唯一的遺孤,照顧她我義不容辭。」


    「那丁仲平又將如何呢?」


    「仲安死了,所有的證據也毀了。」上校遺憾的說:「本來以為敏兒可能知道些什麽,哪知她卻失去記憶,隻能說丁仲平氣數未盡。」


    「大夫怎麽說。」


    「大夫說,敏兒因目睹雙親被殺,造成重大的打擊,而將自己的記憶封鎖起來。」上校心痛的說。連他這位生活在死亡邊緣的執法悍將,也心疼小敏兒的遭遇。


    「大夫有沒有說什麽時候會恢複記憶。」


    「不一定,也許幾天,也許幾個月,也許幾年,甚至一輩子都想不起來,完全要看她自己的意願。」


    「那所有的一切,不是又都回到起點。」冷冽淡漠的語氣,掩飾住他心中的憤怒。


    讓丁仲平那個大毒梟逃過—劫,這次失敗的恥辱他一輩子都會記住,下一次他一定要親手抓住那可惡的家夥。


    「是呀!」上校憐憫的同意,「一切隻好從頭開始。」


    而且這次也沒有另一個「丁仲安」可以幫助他們,隻怕更難抓到他的把柄。


    「你打算怎麽做?」


    「先派人暗中監視他,再說情況決定。」上校眉頭深皺,看看窗外天色完全亮了起來,才又對冷冽說,「我先回去安排—切,你留下來照顧敏兒,等她出院就帶她到紐約來。」


    冷冽點頭應允,上校離開急診室在醫院的走廊上,露出一個咧開半張臉的笑容,引起人們的注意,可是他卻絲毫不在意。


    因為他發現冷冽變了,因為敏兒的出現引起他的注意和關懷。現在隻是一小簇火花,隨著時間的流逝,小小的火花怕會成為熊熊火焰,融化冷冽被自己冰凍起來的心。


    這樣,他也不用老是為那孩子操心。


    急診室內,冷冽仍坐在病床上,不敢離開一步,他怕自己離開後,敏兒醒來會因看不到他而恐慌。


    看著她已有美人雛形的臉蛋,心中滿溢著連他自己也陌生的情愫。


    敏兒長大後,一定是一位吸引男人目光的美麗女人,我以有你這位妹妹為傲,隻怕到時我將是其他男人羨慕又嫉妒的對象。


    冷冽專注的守著熟睡中的敏兒,哪裡料想得到在往後的日子中,她將是他心中唯一、永遠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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