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得江氏心裏發堵,他一個庶子相中了她嫡出的女兒,怎麽聽上去還跟施恩似的?


    她的女兒,可不是什麽人想娶就能娶的。


    「國公夫人說笑了。」江氏笑得有些勉強,「小女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令公子又是從哪裏見過?怎麽無端就會相中了?」


    她話剛說完,穆采萍的身子就幾不可見地抖了下,忽然想起那日在首飾鋪子裏的一幕。當時那個翩翩公子在挑首飾的時候,頗為糾結,她光看了他一個側臉,一顆芳心就跟小鹿一樣亂撞。


    後來她特意上前搭訕,才看清那個男人簡直好看地人神共憤!


    這麽說,就是那一日,那位公子相中她了?


    英國公夫人嘴裏的「冷麵郎君」跟那人不是很像?


    她目光閃爍地看了幾眼英國公夫人,想要問個清楚,卻忽然意識到自己還是個待字閨中的女兒,不能輕易張嘴的,隻得忍耐著保持矜持。


    英國公夫人也是個成了精的,聽話聽音,聽出江氏似乎不樂意,當即就冷了臉,道,「夫人這話不妥。像你們這樣人家的姑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是尋常,但若說從未出過門,我卻不信!」


    江氏臉黑了黑,卻又不好跟英國公夫人較真。


    畢竟,人家是國公夫人,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雖然是落魄的國公府,但到底是世代簪瓔,比起他們這樣沒什麽根基的府邸,當然要高貴許多。


    隻是跟一個庶子做親,江氏心裏自然不痛快。


    「夫人說的在理,隻可惜我們家采萍沒這個福分,從小兒親事就由她祖父定下了……」


    一語既出,英國公夫人驚呆了,穆采萍也白了臉。


    「大姑娘,定親了?定的是哪一家?」英國公夫人語氣都有些不穩,顫抖著,急急地追問。


    今兒她想著巴結下陸瑛,擺出一副長輩的姿態來給他提親,若是不成,那陸瑛會不會惱她?


    到時候,她還怎麽開口求他給自己兒子謀個差事?


    江氏也不是個吃素的,跟她兜著圈子,「是早年間老太爺定下的,那家人在金陵,年底就要進京,國公夫人怕是不認識。」


    穆采萍急得臉色發白,金陵那家,頂多算個土財主,據說那家的公子肥頭大耳的,渾身跟黑炭一樣,粗俗不堪,斷乎不是她的良配。


    本來這些年雙方風平浪靜地也沒什麽瓜葛,誰知那家人上個月寫信要進京,到時候依然會履行婚約。


    當時穆采萍就慌了手腳:讓她去嫁給一個自己從未曾謀麵的男人,還是那般醜陋的一個男人,這怎麽可能?


    恨就恨她祖父那個老不死的,好端端地幹什麽提早給她定了親事,這讓她今後還怎麽挑?


    所以,她急得快要跳腳,站在江氏身後捅捅她的腰眼。


    江氏接收到女兒遞過來的信號,忙斂了心神,陪笑道,「那家人要的急,我們采萍大約過了年就要嫁過去的……」


    英國公夫人隻覺得渾身冰涼,心道這可不好辦了,不管老九怎麽相中人家的,人家畢竟有了親事,再奪人所愛,還不知道會牽扯出什麽亂七八糟的事兒來。


    可就這麽打退堂鼓,她又不甘心。連這點子小事兒都辦不好,她還拿什麽來打發陸瑛歡心?


    心裏一直七上八下亂糟糟的,英國公夫人也沒有坐著喝閑茶的心情了,當即就起身告辭回府。


    英國公夫人一走,祭酒府就炸鍋了。


    穆采萍趴在江氏膝頭就嗚嗚咽咽地哭著,「娘,我的命怎麽這樣苦?不是被定給一個鄉下土財主,就是被一個庶子相中?」


    偏生那個庶子又長得那般好看,隻可惜她母親怎麽也不會答應的。


    王老太君被她哭得心煩,把手裏的那拐杖往地上搗了搗,斷喝一聲,「哭什麽?不是叫人去接你二叔家的妹妹了嗎?」


    算算那兩個婆子也該到了。


    王老太君心想。


    穆采萍抹一把腮邊淚,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哭得梨花帶雨的,「祖母,妹妹長得那麽醜,金陵孫家會樂意嗎?」


    那家子手裏還持著祖父當年的信,年後就要迎娶的,到時候萬一看不中那個醜地跟母夜叉般的妹妹,她又待如何?


    王老太君見問,也有些犯難,看著江氏,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精光,「要不,還是答應了英國公夫人吧?」


    「不行,娘,您糊塗了?」江氏一臉幽怨地看著自己婆婆,「要是給世子做填房,兒媳二話沒有。可是和一個庶子結親,萬萬使不得。」


    王老太君被兒媳的話搡得麵紅耳赤,一句話也還不出來。


    嫡庶有別,嫁給一個庶子,對穆家,絲毫沒有助益,她何必要搭上這麽好的孫女兒?


    「那依你說,該怎麽著?」雖然兒媳說的在理,但王老太君麵子上下不來,不免惡聲惡氣地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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