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哼了聲, 沒好氣道:“我要是不來, 你今天是不是就要當別人的女朋友了?”  “才不會呢。”蘇棠知道他是故意的, 笑嘻嘻地抱著他撒嬌, “我的土豆哥哥那麽好, 世界上再沒有人比他對我還好了,我怎麽舍得不要他呢。”  小姑娘的嗓音軟軟的,周善的心仿佛也掉進了一個很柔軟的地方。  他終於笑了,摸摸她的頭:“你的畢業典禮,我怎麽能缺席。”  他馬上就要退伍了, 在部隊裏也算是一個老兵了。現在部隊對他們的管束不像第一年那麽嚴, 平時隻要不是訓練和執勤,想請假出來一趟還是很容易的。  前幾天蘇棠和他打了電話, 高高興興地告訴他她今天畢業, 他提前打了報告,今天一大早就過來了。  她的畢業典禮他也在場,隻是沒讓她知道而已。畢竟今天是她在學校裏的最後一天, 他想讓她和她的同學們好好說說話拍拍照。要不是突然有人向她表白,他估計得等她走出校門後再出現。  不過周善平時就不是一個太善於表達的人,這些他自然是不會主動和她提起。  他陪蘇棠在學校裏逛了一會兒,又親手給她拍了很多照片,直到她捂著肚子喊餓,他才陪她一起去學校外麵吃飯。  周善隻請了一個白天的假,天黑以前得回去。  其實這一年一直都是這樣,他每過個兩三周出來陪她一天,兩個人說不上幾句話又得趕回去。蘇棠早就已經習慣了,隻是今天是她人生中的一個大日子,她才覺得有點委屈。  “不能不回去嗎?”蘇棠像一隻樹袋熊似的掛在他的身上。  今天天氣太熱,蘇棠不高興在外麵曬,找了一間咖啡館。  他們兩個在包廂裏,一待就是一個下午。  周善低頭親親她的唇:“糖糖乖,再堅持兩個月我就退伍了,等我回來,你想我陪你多久就陪你多久。”  蘇棠臉埋在他的頸間,貼著他親昵地蹭了蹭:“兩個月好久哦。”  兩個月,六十二天,一千四百八十八個小時,八萬九前兩百八十分鍾。  蘇棠每一天都在掰著手指數日子,她一個不怎麽愛看月曆的人,特地去買了一本月曆,在他退伍的那天上麵圈了一個大大的紅色愛心。  每天晚上從醫院下班回家,不管多晚,她都會拿起筆把過了的一天劃掉。  那本月曆盡職盡責地陪了她整整兩個月。  周善正式退伍的時間是九月一日,他原本那天結束就可以回家的。然而很多和他一起退伍的戰友的家都在外地,部隊幫買的票也不是在當天,於是大家一商量,就打算索性在第二天給他們辦一場歡送會。  第二天原本也是周六,沒有訓練的安排,歡送會報上去,很快就給批了下來。  周善和幾個同天退伍的戰友們一起去超市買東西,有人突然想起他那個特地趕來火場等他的小妹妹,笑著說:“阿善,你老實告訴我,你的那個妹妹,是不是你喜歡的人?”  他們現在已經不用受那些條條框框的約束了,說話也沒什麽顧忌。  周善笑著說:“嗯,我喜歡她。”  “哇哦。”至今還單身的男人們聽到他這句話,全都好奇地圍上來,七嘴八舌地開問,“快說說,你們兩個是什麽時候認識的?在一起多久了?你追的她還是她追的你?我看那姑娘長得那麽漂亮,一定有很多人追吧?你是不是追得很辛苦?”  “不辛苦。”周善唇角含著笑。  他懶得一個個回答他們的問題,索性直接把當年他發的那條帖子找出來給他們看。  在部隊裏打了兩年光棍,幾乎接觸不到女生的男人們看完全都一臉羨慕嫉妒的表情。  最先開口的那個人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子:“臥槽,我就不該嘴賤打聽別人的私事,我徹底酸了我。”  還有人把最近網上挺流行的一句話拿出來吟詩:“檸檬樹上檸檬果,檸檬樹下你和我。”  周善沒搭理他們,把自己的手機抽回來。  他推著車走在前麵,路過一排裝滿了零食的貨架,他看了一眼,都是他的小姑娘愛吃的。  一想到蘇棠,他的心情就無比愉悅。  -  蘇棠這幾天在醫院裏遇上了一位比較棘手的病人。  那位病人是八月底被送來的,從救護車上下來的時候全身80%的皮膚都被燒壞了,在手術室裏搶救了十幾個小時,出來後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至今沒有脫離危險。  為了照顧那位病人,蘇棠已經連續兩個晚上沒有回家了,累了困了就在休息室裏躺一會兒。  她記得今天是周善退伍的日子,不過他提前和她說了,要等明天才能回家。  已經等了那麽久了,她倒也不差那麽十幾二十個小時。  早上天空剛剛放亮,她就穿好了白大褂走出休息室,想去看看那位病人。  才剛走了幾步,一個護士急急忙忙地從轉彎口跑過來,和她撞了個正著。  蘇棠扶著牆站穩,又扶住那個急匆匆的小護士:“怎麽了,跑那麽快?”  她倒是沒生氣,在醫院裏待了一年,她早就習慣了醫生護士們為了搶時間總是來來回回到處跑的情況。  小護士看見她,仿佛見到了救星:“小蘇醫生,你快去看看,icu那位病人快不行了!”  蘇棠皺了皺眉,和她一起快步往回走:“什麽時候的事情?”  “就剛才。”小護士邊喘氣邊說,“我已經給秦醫生打了電話,她正在趕來的路上。”  秦醫生就是帶蘇棠的那位醫生,她原本是要親自守著病人的,但是昨天她家裏突然出了點事情,就讓蘇棠幫她盯著。  等蘇棠趕到重症監護室時,那位病人的呼吸和心跳都很微弱。  她剛畢業,隻是一個剛參加規培的住院醫師,還沒資格不經過上級醫生的同意就單獨給病人開藥。她隻能和護士一起先做最簡單的搶救。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家屬在外麵哭天搶地,病人卻沒有絲毫好轉的跡象。  等秦醫生趕到,那位病人幾乎已經回天乏術。  在經過了三個多小時的搶救後,病人最終還是沒能挺過去。  秦醫生向家屬宣告了病人死亡的時間。  有幾個激進的家屬接受不了,指著秦醫生破口大罵:“都怪你!你是怎麽當醫生的?病人都快沒命了,你卻還慢吞吞地過來!要不是你來晚了,我女兒能死嗎!”  秦醫生在醫院待了幾十年,早就看慣了家屬們的反應,她隻皺了下眉,沒有反駁。  事實上,這位病人傷得很重,送來的時候狀態就不好了,這幾天也經曆了很多次搶救,次次都下了病危通知書。就算她昨晚沒有離開醫院,今早發現病人出問題了馬上過來,這位病人也很難救回來。  然而家屬在極度悲傷之下的指責,她也能夠理解,畢竟誰都需要一個宣泄的借口。  大部分的家屬都會感激醫生,但也不能強求每一個人都能做到。  秦醫生帶著蘇棠離開了搶救室,整理了一下情緒,繼續去給其他病人查房。  這位病人在上午就辦了死亡證明離開了醫院,隻是誰都沒有想到,病人的父親中午竟然還會出現在醫院裏。  他手裏拿著一大桶淡黃色的液體,闖進了秦醫生的辦公室:“是你害死我女兒的,我要讓你們給我女兒陪葬!”  他把油潑在了辦公室的地上和桌子上,蘇棠正在和秦醫生請教問題,猝不及防被人闖進了辦公室,也隻能下意識地躲開不讓自己被他潑到。  她們幾乎被隔絕在了辦公室裏,那人早報了同歸於盡的心思,鎖上了辦公室的門,又搬來櫃子頂在門後麵,拿出打火機點燃了地上的油。  整間辦公室內瞬間燃起了熊熊大火,那人一邊看著大火一邊還在破口大罵。  秦醫生的辦公室在五樓,從窗口逃生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中午大部分醫生和護士都在午休,有值班的護士聞到了濃煙的氣味,立刻報了火警。  事情發生的時候戰友們正在給周善他們舉辦歡送會。  周善先接到了蘇棠打來的求救電話,他臉色一白,二話不說扭頭往外跑。  剩下的戰友們麵麵相覷,直到消防警鈴大作,所有人全都不約而同地衝了出去。  好在蘇棠所在的醫院和周善待的消防部隊不算太遠,消防車一路疾馳,不出五分鍾就到了醫院樓下。  周善下車後一個人衝上了樓。  他到的時候醫院的保安剛把門撞開,辦公室裏濃煙滾滾,蘇棠和秦醫生趴在窗口喘氣。  保安們已經合力把放火的人抓住了,然而裏麵火勢太大煙又太濃,滅火器根本頂不上用。  周善見旁邊有人端了水來,他拿了條毯子披在身上,連往自己身上澆了幾盆水,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已經披著毯子衝進了火海。  蘇棠在覺得自己快堅持不下去的時候,突然聽到了外麵傳來的尖叫聲。  她費力地回頭,看到有個人影穿過大火來到她身邊。  她一瞬間濕了眼眶:“土豆哥哥,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周善緊緊地把他的小姑娘擁在懷裏,如雨點般的吻細細密密地落在她的臉上,哪怕聲音帶著再多的顫抖,也掩蓋不住他語氣裏的溫柔:“別怕,我一定會帶你出去的。”  ……  這場火最後還是被消防員們撲滅了,戰友們找到周善的時候,他正坐在靠窗的牆壁下,身上披了一條濕毛毯,懷裏還抱著一個身穿著白大褂的女生。  女生身材嬌小地縮在他懷裏,蒼白的臉上掛了兩道淚痕。  萬幸的是救援來得及時,蘇棠和秦醫生隻是吸了點濃煙,住院觀察兩天就好了,不至於有性命危險。  放火的人也被警察抓了起來,審訊的時候他也意識到自己喪女心切衝動了,一個勁地懺悔和道歉。  然而事情終究已經發生了,無論何種原因,他都將受到法律的製裁。  -  蘇棠在醫院住了兩天,周善就在醫院裏陪了她兩天。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蘇陌和林安安也都請了假守在醫院裏。  兩個人的事情早就不是什麽秘密了,這兩天有不少蘇棠的同學來看她,甚至連周善那些同批退伍的戰友們也來了。  問及關係,周善握著蘇棠的手,淺笑著說:“我女朋友,蘇棠。”  蘇棠躲在他身後,羞赧地紅了臉。  出院的那天蘇陌開的車來,林安安替蘇棠收拾好東西,夫妻兩人先去車庫開車。  蘇棠穿好鞋子,剛站好,周善從外麵走進來。  蘇棠歪了歪腦袋,依賴地朝他伸出胳膊:“土豆哥哥,我走不動,你抱我吧。”  周善笑了笑,熟練地把她抱起來,低頭在她唇上親了下,寵溺道:“小騙子,哪有這麽弱不禁風。”  蘇棠勾著他的脖子,臉上笑吟吟的,半點沒有害羞,反而還有些恃寵而驕地說:“就是這麽弱不禁風,就是走到哪裏都要你抱,還要你抱一輩子。”  周善抱著她走出病房,一路上頻頻有護士和病人朝他們投來目光。  周善毫無顧忌,眼底心底滿滿的都隻有她一個人。  他笑著答應:“嗯,抱你一輩子。”  蘇棠很開心,她仰起臉,親了親他的下巴,聲音裏帶了絲讓人難以察覺的祈求:“土豆哥哥,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好不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他的小軟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林雪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林雪靈並收藏他的小軟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