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還以為這事兒算完了,孫家老兩口這會子縮在角落裏連屁都不敢放一個,王老太君就放下心來,所以,她一門心思想巴結上陸瑛這棵大樹。


    不料正當她沉浸在自己美夢中時,卻被陸瑛當頭棒喝,她才想起來,自己疏忽了什麽。


    「大人,當年老身的先夫跟孫家定親的時候,定的是……」她說到這裏,目光閃爍地看了眼采薇,卻還嘴硬地說著,「就是二房的采薇丫頭。她是嫡女,她爺爺想給她定門好親的。」


    采薇真想給這老太太頒發一個「最佳演員」的獎杯。


    都什麽時候了,她在陸瑛麵前也敢撒謊?


    當年定親的時候,穆老太爺會糊塗到不指明是哪個孫女?


    孫家能不知道定的是誰?


    這筆糊塗賬,王老太君會算不對?


    不過她是看熱鬧的,這些雜七雜八的瑣事,還是交給陸瑛來處置吧。


    「哦?是嗎?」陸瑛閑閑地開口,一雙深淵般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王老太君,「老太太可還記得,這親事是哪一年定的?」


    王老太君一聽問這個,忙掐指推算,隻是著急之間,怎麽都想不起來到底是哪一年。


    「回大人,老身,老身老糊塗了,記不清了。」她急急地說著,蒼老的麵龐上,已經有了細汗。


    「你不記得了?」陸瑛反問一句,聲音中,冷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老身,老身,真的不記得了。」為了不讓采薇嫁給陸瑛將來報複穆家,王老太君也是拚了,索性一咬牙,道,「大人,您就大人有大量,別和我們這些升鬥小民計較了。」


    幾句話說的,好像陸瑛是個小肚雞腸的人一般,專來和她計較的!


    見這老太太低三下四地求饒,采薇心裏十分解氣。


    不過聽這老太太的話,她又忍不住想笑,這老太太要鬧哪樣?


    「老太太不記得了不要緊,有人記得就好!」陸瑛慢條斯理地撣了撣那身鮮亮的飛魚服,隨手甩了個響指,道,「帶上來。」


    身後十幾個錦衣衛雷鳴般呼應一聲「是」,嚇得滿院子人腿肚子直轉。


    王老太君不知陸瑛要帶什麽人過來,心裏隱約覺得不好,忙上前試圖製止,「大人,這是老身家裏的家事,您帶什麽人過來?」


    陸瑛微微揚唇,笑得有些神秘,「老太太,你的家事本座不管,隻是礙著本座的媳婦,本座就不能置之不理了。」


    王老太君又一次被「媳婦」這個詞兒給嚇著了,她終於正臉看采薇了。可是看了半日她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明明采萍更好看更解風情,怎麽這個錦衣衛指揮使大人偏偏就要選采薇?


    她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到底是什麽原因。


    一眾錦衣衛們從外頭帶進一個人來,五十多歲,穿一件灰不溜秋的道袍,麵容清瘦,下巴長著一撮山羊胡。


    他一進來,就對著王老太君拜了幾拜,瞧得王老太君一頭霧水,「你是誰啊?」


    「老太太,您不認得我了?」那老頭仰臉看著王老太君,好讓她能看清自己的容貌。


    「書同?」王老太君認了半天終於叫出這人的名字。


    原來書同當年是老太爺的長隨,當年曾跟著老太爺去過金陵。


    王老太君隻覺自己腦子嗡得一聲就炸開了,書同怎麽會來?


    自打老太爺沒了之後,書同就離開穆家,這麽多年,音訊全無,這會子蹦出來,是何用意?


    「你來幹什麽?」她厲聲喊著,有些色厲內荏。


    「奴才特意來提醒老太太,當年老太爺和孫家定親的時候,正是宣德八年,那時候,長房的大姑娘剛滿一歲,二房還沒有二姑娘呢。」


    這話很明白,當年穆家隻有長房穆采萍一個姑娘,老太爺定親,自然定的是穆采萍。


    二房還沒有孩子,怎能知道是男是女?


    所以,這事兒一目了然,水都看得出來王老太君在說謊。


    采薇也不知道陸瑛從哪兒找來個老仆,竟然來和王老太君對峙。


    不過這人還真是有手段,她也算沒有看錯人。


    「你,你胡說什麽?」事到如今,王老太君還在強撐著,她指著書同,惡聲惡氣,「老太爺沒了,你當然死無對證了。」


    「是不是死無對證,問問孫家人不就知道了?」陸瑛一指孫家老兩口,早有錦衣衛上前把這兩個人提溜過來。


    「是,是是,宣德八年秋天,穆老太爺當時在金陵城中生了一場大病,是我們救了他,他為了報恩,就允了這門親事。誰料這老太太竟會偷梁換柱?」


    孫家人也極為不滿,這麽多年搭上這麽多的東西不說,還招惹來錦衣衛,早知道這樣,他們孫家才不結這門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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