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們應該有知情權,”有一個聲音突然在一片沉寂中響起,“畢竟這是聶家的骨肉。”


    兩人都變了臉色,看著身著手工亞曼尼西服,永遠都是從容的商界奇才——聶天樺緩緩步入室內。


    “很抱歉聽到你們的對話,我不是故意的。”他對著一坐一躺的兩人,臉色看不出任何變化,隻是用他慣有的一號表情。“你來了多久?”高陽不得不沉著應對,對方是聶天楓的哥哥,他不知道聶天樺的來意,亦不知道他是敵是友。“久到讓我聽到一切真相。”確切的說,他隻聽到他們的一段對話,聽到高陽宣布藍若雁懷孕的事實。這讓他一震,也製止了他敲門的動作。所以他能夠聽到藍若雁接下來的獨白。隻有這一點,就足夠了,他可以完全肯定,藍若雁不可能是父母告訴他的那樣。


    沉默。三人都不再開口。


    “總裁,”她決定終於開口,“你準備怎麽樣?”總裁?他楞了楞,在公司之外,她一直稱呼他為哥的。而現在,她隻能這麽程序式的叫他了嗎?他不喜歡這個稱呼。他暗暗歎了口氣,才笑著說:“我不準備怎麽樣。從名義上說,你現在還是聶家的二少奶奶。聶家的人有權知道這件事情不是嗎?”“可是聶家已經將若雁逐出,這是你父母和弟弟所作出的決定。”回答的人卻是高陽,“她和你們聶家,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聶天樺不動聲色的打量著高陽,而後者也在暗暗給前者估分。兩個男人都是商界的優秀人才,外形同樣出眾,能力也是卓而不群。卻是在這種情況下第一次見麵。幾秒後,兩人不約而同的為對方打出高分,卻隻能夠暫時收起欣賞。


    “她的配偶欄填的還是我弟弟的名字。她的手上戴的是我弟弟的結婚戒指。她的孩子,”他笑了笑,“流著的血有一半是聶家的。你說,她和聶家有沒有關係呢?”高陽皺眉了,聶天樺要比聶天楓厲害的多,那種渾然天成的領袖氣質在不知不覺中逼的人不由自主的臣服。


    “但你的弟弟自己要放棄這一切,而同意他作出這個決定的是你們的父母,而你,似乎不是來管這件事的最佳人選。”雖然很佩服聶天樺本人,可高陽也不得不拿出十二分精神來麵對他。


    聶天樺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心裏卻是驚歎不已。他直接對藍若雁說:“若雁,我的確不能做些什麽。但作為聶家人,既然我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我就不會瞞著我的家人。”“我知道,”她淡淡的說,輕輕歎了口氣,“我會自己去和你家人說。但是,請給我一點時間好嗎?”她當然知道知道聶天樺的立場,也同意他的說法。聶家人,尤其是聶天楓的確有知情權。“好。”他輕輕點頭,算作是答應了她。


    “若雁,”他再次開口,語氣卻是柔和不少,“我剛才是作為聶家長子的身份說話,但是,我想,”他看了她一眼,出乎意料的溫柔,“我們應該還是朋友。”她一怔,隨即微笑了。她不會忘記,是他提攜她做了聶天楓的秘書。也是他,最終促成了他們的婚禮。他很高興的看著她微笑,“作為朋友,我希望你能好好保重身體。有什麽需要盡量開口。”“謝謝你。”她微笑著說。


    有人敲門,推門進來了護士:“請藍小姐跟我去做個檢查吧!”


    她起身,掀開蓋在身上的被子,要下床。站在床邊的兩個男人不約而同的伸出雙手,想去扶她,卻同時定格在那裏。她看了看他們,淡笑著說:“我沒那麽脆弱。我自己就可以了。”站起身,跟護士出去了。


    兩個男人都不去看對方,隻是怔怔的看著自己托著空氣的雙手,緩緩的收回了。


    室內隻剩下他們兩個了。


    “看來若雁沒什麽事,那我先走了。”聶天樺在經過十幾秒令人窒息般的安靜後說。他走向門口,卻在出門前的一刹那停住了,低聲說道:“天楓今天會帶他女朋友回家吃飯。”高陽臉色一變,緊緊握住了拳頭,卻咬牙不出一聲,他的心裏充滿了矛盾。然後,聶天華又說了一句:“你認為一個懷了孕的女子能在一個陌生的城市裏找到工作,生存下去嗎?”


    弦,斷裂了。


    不能!高陽當然知道這個答案,從聶天樺嘴裏說出的這一句話,恰恰擊中了他的命脈。他知道他說這些話的用意。幾秒鍾後,他終於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用低沉的聲音說:“我和聶天楓是好朋友。”


    夠了!這一句話就足夠了。聶天樺的眼神危險的眯了起來,憤怒一時間將他包圍。聰明如他,一句簡單的話就將所有的前因後果都聯係起來。他不再遲疑,邁開步子離開。


    終究還是要離開,高陽有些失神。望向窗外,天空早已不如印象中的晴朗。


    究竟是什麽樣的恨啊?這原本是很簡單的一件事,為什麽會弄的如此複雜?為什麽要用那麽卑鄙的手段來對付一個那麽美好的女孩?聶天樺將車開的飛快,有些煩躁的他連踩油門。薄唇緊閉,手指握方向盤握到關節發白!他實在沒想到,聶天楓居然會使出這樣卑劣的手段!


    飛快的衝回家,見到的是家裏的仆人都在為晚飯忙碌。看來,聶天楓已經通知過父母了。“天樺!”在一旁的聶母看見聶天樺很難得的在這個時間踏進了門,不由得把驚訝寫在了臉上,“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他看了看擺在餐桌上的鮮花,不易察覺的皺了皺眉:“剛才天楓說要帶人回家吃飯。”


    “哦!你也急著趕回來看那位葉小姐啊?”聶母笑著坐下了,“天楓已經把所有的事都告訴我們了。沒想到,藍若雁真的是那樣一個陰險惡毒的女人。要不是讓我們撞見啊!我們還真的不能相信,”聶母感慨的說,“難怪天楓從一開始就那麽抗拒,我們還責怪他…”


    聶天樺實在聽不下去了,打斷了聶母的話:“媽,天楓說什麽了?”聶母看了看他,有些納悶一向冷靜自製的大兒子怎麽會那麽急躁。“原來天楓早在大學裏就找了個情投意合的女朋友了,就是今天晚上要來的那位葉小姐。可是,藍若雁使出種種手段拆散了他們兩個,還設計了你弟弟,拿孩子要挾他!最後哈耍手段設計讓我們同情她,硬逼著天楓娶了她!唉!”她越說越氣憤,“我們都被那個女人騙了!”


    聶天樺已經出離憤怒了。他的手掌越握越緊,指甲深深的陷入了掌心。他已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些就是他的家人啊!為什麽不睜大眼睛,看看什麽是惡,什麽是善,什麽是偽,什麽是真?


    “爸,媽,我回來了!”聶天楓的聲音在這個時候響起。聶天樺扭頭望去,看見他正攜著一名長發女子走進大門。“哥?”聶天楓略微驚訝了一下,“你這麽早就回家了嗎?”要知道,他哥哥可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呢!聶天樺鐵青著臉,不發一句,冷冷的看他一眼,就將眼光移向一邊的女子。


    一個精致的女子,頭發,衣著,化裝,無一不是細致精巧的!氣質上,她很像藍若雁,都是優雅從容的。其實,經過了一開始的模仿後,藍若雁漸漸形成了自己的風格氣質。早已分不清楚,究竟是藍若雁像葉可晴,還是葉可晴像藍若雁了。


    見大哥正以一種批判的眼光打量著葉可晴。聶天楓暗中皺了皺眉。正巧聶父也從書房裏出來了,他就笑著把葉可晴介紹給他的家人說:“爸,媽,她就是我唯一愛的人——葉可晴!”一句話讓聶天樺更皺緊了眉,唯一的愛!聶父,聶母早就笑著打量眼前的女子。


    “可晴,這是我的父母,”“伯父,伯母,你們好!”自小家教就好的葉可晴當然應對得宜,再加上她學生時代就形成的優雅氣質,很輕易就贏得了兩個長輩的歡心。“這是我的哥哥,聶天樺。”聶天楓又介紹道,讓聶天樺回過了神。“你好!”葉可晴早就發現聶天樺的目光一直在研究她,確切的說,是批判,卻還是有禮的打招呼。“你好!”他的臉色在那一刹那恢複了平靜,好像剛才都是錯覺一般。若無其事的說:“原來你就是葉可晴。”他在微笑著,這句話,卻意味深長。


    飯桌上的氣氛,總體來說是不錯的。聶家長輩和葉可晴談笑風生,而聶天楓也時不時的加入對話。這多像是一家人聚餐的場景啊!聶家很久沒有這樣愉快的晚餐了。仿佛這一幕,是天經地義的。所有人都忘了聶家還有一個正牌的二少奶奶,可是聶天樺沒有。他一直在看著眼前這一幕,看著大家在他眼前很開心的笑,想起藍若雁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躺在醫院,不想傷害任何人,隻想著離開。可其實,她才是那個被傷害的人!想到這裏,他就覺得葉可晴臉上的笑容相當刺眼!


    平心而論,葉可晴是優秀的,從容優雅到讓聶天樺挑不出任何毛病,可是,她比不上藍若雁!他下了定論。藍若雁身上有一種氣質,一種為愛苦苦追尋卻頻頻受傷而沉澱下來的底蘊,是葉可晴不可能具有的。她的微笑,淚水,歡樂,憂鬱,是鮮活生動的,是能夠打動人心的。


    聶天樺輕輕歎了口氣。他抬頭,和聶天樺的目光撞個正著。


    我會守在可晴身邊,不管用什麽方法,我都會讓她留在我身邊!聶天楓早就發現哥哥的目光一直聚焦在葉可晴身上,雖然什麽也沒說,但他知道他一定是發現了什麽。無論如何,到了這一步,他不會放手。那是他好不容易找回的,任何人都不可以阻擋!


    是這樣嗎?那我就成全你!聶天樺接受了那樣的目光。他忽然決定什麽都不說。說了又怎麽樣?天楓還是會再傷害她!在他說那句唯一的愛的時候,他已經覺得讓若雁回到聶家不是明智的決定了。他,不想看到她再受到傷害,不想看到她再流淚了。


    然而,此時,聶天楓的手機忽然響起,他看了看,眉頭立刻皺起,卻還是接了。“喂?”之後,他一言不發,過了一會才說出一句,“好,我馬上出來。”他站起身,對著驚愕的家人和葉可晴說,“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說著,不顧麵麵相覷的眾人,向外走去。


    聶天樺微眯眼,靠在椅背上,望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也許,他選擇不開口,卻有別的人非開口不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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