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你。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神太過熾熱,讓人無法直視,如果不是莫久找來的那支抑製劑,他一定會脫力到跪在沈雋意的麵前。


    傅清疏按住後頸還在微微發燙的腺體,普通的抑製劑對他來說,已經幾乎失效。


    今晚出門前打了一支,但卻在三個小時不到的時候就瀕臨潰散,後來經曆了一場打架,和他的霸道強硬的表白,又有些即將失效的架勢。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沈雋意的影響,來不及想了。


    一個小時前,他被沈雋意臉上身上的傷痕紮了眼,一時心軟將他帶回了家。


    他活了這麽大,放縱過,也肆意過。


    沉寂內斂了十餘年,以為自己的人生就會那麽平靜無波的直到結束。


    沈雋意像是一把鑰匙,開啟了那個塵封在角落裏的傅清疏,強硬地將他扯出來,狂妄又不許他反抗,強硬地擠進他的生命裏興風作浪。


    傅清疏揉了揉額頭,想起他那個熾烈的眼神,心尖到現在還是會覺得微微發燙,好像他已經被他用眼神折騰過千萬遍。


    他伸出手,貼在心髒上,感覺著那裏不太正常的跳動和灼熱,低低地仿佛想不通般呢喃了聲:“你喜歡我什麽,我比你大了十歲,對你也不好,注定給不了你回應,傻不傻。”


    他今年二十九,沈雋意才十九歲,還有很長的人生路要走,等他像自己這麽大的時候,自己都快四十歲了。


    他隻是覺得有個人和他針鋒相對,那種你來我往的,絕對勢均力敵的交鋒,讓他誤以為那是愛情。


    總有一天他會明白,自己並不適合他,那時候他應該就會放棄了。


    但在這之前,他已經沒有時間等沈雋意發覺自己對他並不是真的喜歡,發情期迫在眉睫。


    傅清疏拉開櫃子,找出被他藏在櫃子裏的禁藥,淡藍色的藥液一晃一晃,勾引著他將它打進身體裏。


    差不多是時候了。


    他深吸了口氣,拿起一支微微咬了下牙將它打開,緩慢而堅定的看著藥液一點一滴的消失,順著他的血脈進入身體。


    沈雋意不知道分寸,他有責任做那個及時止損的人-


    沈雋意洗完澡坐在床上打量著房間擺設,他自己的床讓傅清疏睡過了,自己睡一下他的床,四舍五入那就等於同床共枕了。


    他心滿意足的跟自己達成協議,撥弄了兩下傅清疏得過的獎,翻了翻他看不懂的學術資料,念叨說:“乖乖,這都是些什麽東西,我老婆可真牛逼,什麽都能看得明白。”


    傅清疏打開門,人沒看見,先聽見了這句話,攥緊了手裏的藥箱,忍了忍沒說話,伸手補了個敲門。


    沈雋意往後走了兩步,衝他笑,連笑都熾烈灼人。


    他腰上隻圍了個浴巾,腰腹以上露出來,顯示出緊繃的充滿力量感的線條,然而上麵卻橫亙著數道腫起來的紅痕。


    傅清疏別過眼,將藥箱放在了桌上,冷冰冰地說:“自己上藥,今天很晚了,明天早上再回學校。”


    “教授。”沈雋意喊住轉身要走的傅清疏,揚聲說:“後背夠不著。”


    傅清疏站了一會,終於還是轉身回來,“轉過去。”


    沈雋意依言轉過身,傅清疏抽出一張醫用濕紙巾擦了擦手,擠出一點藥膏在指腹上,問他:“你背後這個傷是怎麽來的?”


    沈雋意覺得沒到時候把自己家那些爛事兒告訴他,再說他跟沈家唯一的關係就是同姓,想了想說:“怎麽,心疼我啊?”


    “沒人心疼你,順口問一句罷了,安靜點兒別說話。”


    傅清疏手指沾了涼涼的藥膏,順著腫脹灼疼的傷口輕輕地拂過去,奇異的抹平了疼痛。


    “這什麽藥,涼涼的還挺舒服。”


    “普通的消炎藥。”


    “普通的藥嗎,怎麽你給我上就感覺那麽舒服,一點也不普通。”沈雋意頓了頓,又問他:“教授,你就一個人住?”


    “嗯。”


    沈雋意從進來的時候就在打量,樓下的裝飾有些一言難盡,掛了不少時下正當紅的明星照片,東一個西一個大的小的樣樣齊全,還有些稀奇古怪的畫,怎麽看怎麽土。


    餐桌和沙發是金碧輝煌的歐式,透著一股暴發戶的氣質,和傅清疏怎麽看怎麽不搭調。


    相反樓上這個……


    今晚過後,他忽然覺得傅清疏和他平時想的完全不一樣,搭不搭調也另說。


    雖然之前不經意間看過他背後紋身,覺得他可能不如表麵禁欲清冷,但這並不能代表什麽,社會大哥能紋,禁欲教授也能,乖巧小姑娘都能。


    但今天看他打架的起手,那麽利落顯然是有經驗的,沒少跟人幹架吧。


    “教授,你打起架來這麽凶的嗎。”沈雋意背對著他笑,背部的脈絡都一顫一顫:“那我以後不敢跟你亂說話了,我打不過你,怕疼。”


    傅清疏指尖微頓,輕“嗯”了聲,“知道怕就安安分分的,我不適合你,也不想對自己的學生動手。”


    “敢情你今晚動手,不是為了揍人,是為了威懾我?”


    “我跟你以往追的人不一樣,別在我身上下功夫,浪費時間。”傅清疏收回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說:“轉過來。”


    沈雋意轉過身來,臉上還帶著一道紅腫痕跡,傅清疏生不起氣,硬是板了板臉冷聲問他:“臉上還疼不疼?”


    “疼啊,不過沒打你身上,還能忍。”沈雋意誠實的點了下頭,過會又眯眼笑,“我聽說接吻可以有效止疼,不如我們來驗證一下這條理論是否合理?”


    傅清疏指尖用力,按在他臉上的傷口上,沈雋意頓時倒吸了口冷氣:“輕點兒輕點兒!大美人,心肝寶貝……”


    “還亂說話!”傅清疏蹙眉,指下按著他的傷,仿佛能感覺到他的額頭上的筋脈跳動,燙的他也跟著發慌,攥著藥膏咬牙說:“就該讓他們把你打死,一點記性都沒有。”


    “打死我誰疼你。”沈雋意伸手,扯了扯他的襯衫下擺,把他朝自己拉了一點,半跪在他麵前說:“大美人,問你點事兒唄?”


    傅清疏鬆開手,繼續給他抹藥,“說。”


    “你不喜歡那個醫生吧。”


    傅清疏指尖微頓,往後避開了點他的呼吸,垂下眼睫淡淡道:“跟你沒關係。”


    沈雋意順勢攥住他的手腕,在他細嫩的手腕內側親了下,認真的說:“怎麽沒有,他要是不自量力看上我未來男朋友,那我得讓他睜大狗眼,別瞎覬覦別人的人。”


    傅清疏掙脫他的手腕禁錮,心髒不知道是因為那句“我未來男朋友”還是因為那個仿佛烙印的吻而失衡。


    他垂眼,強自平靜地又擠了點藥膏出來給他均勻的塗抹完傷口,才說:“我跟莫醫生隻是普通朋友,你老實點,不許別找人麻煩。”


    “那你跟我說你是為什麽不讓我找他麻煩,你是保護他,還是保護我?”沈雋意得寸進尺地欺近他,壓低了聲音問:“老師,快點告訴我,你不喜歡他。”


    傅清疏反問:“我喜不喜歡他,對你而言這麽重要嗎?”


    “是。”沈雋意低下頭,聞到他指尖的藥膏味,低聲說:“你不喜歡我,我有時間慢慢追你,但是你不能喜歡別人,我不想傷害你。”


    傅清疏閉了閉眼。


    他沉寂十餘年,到現在這個年齡已經不會對任何人動心。


    沈雋意這種肆意張狂的小狼狗他或許欣賞,覺得挑動心弦,但離喜歡,或是同他相處一輩子,卻遠遠沒到那種程度。


    盡管他厭惡極了信息素造成的本能沉淪,但十三年的交鋒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意誌,永遠敵不過本能。


    隻要他一直糾纏自己,難保他不會因為信息素的原因而淪陷。


    傅清疏看著沈雋意,從他脖子挪到胸膛,又落在被浴巾鬆鬆圍住的腰腹,說實話,他的身體還是很吸引自己的。


    他也年輕過,喜歡過這樣充滿力量的身體,但沒來得及變成他這樣就分化成了一個天生體弱的ega,剛剛摸上他後背的時候,那種滾燙的緊繃感讓人移不開眼。


    如果他的自製再差一些,說不定早就軟在他懷裏了。


    “教授。”


    傅清疏被他突然拉回思緒,眼底閃過一絲來不及掩飾的慌亂,顫了下呼吸:“嗯、嗯?”


    “你耳朵怎麽紅了,心也跳的好快,緊張還是害羞?”沈雋意伸手捏住他的耳垂輕輕一揉,感覺他哆嗦了下。


    藥膏落在了地上,輕輕的一聲響。


    沈雋意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將人扯到了床上,按住手腕將他壓住,低聲笑問:“其實,你也有點喜歡我吧。”


    傅清疏躺在他身底,冷下臉沉聲:“沒有。”


    “今天你親自動手去揍那個慫逼,是心疼我挨打吧。”沈雋意揉著他的手掌心,藍黑色的眸子鎖住他,像是帶著誘哄般低聲說:“說是,好不好?”


    傅清疏心尖微麻,硬生生別過頭,“不是。”


    “老師也會撒謊嗎?”沈雋意壓近,滾燙的呼吸撥上他頸側細嫩的皮膚,像是滾燙的細針,一下一下的戳刺。


    他的呼吸又熱又燙,帶著一絲似有若無的血腥氣,像隻手,抓住他的敏感脆弱的神經,霸道,不許反抗。


    傅清疏握拳,卻無意將沈雋意的拇指包了進去,驀地鬆開了。


    兩個人的影子被燈光投在牆上,像是交頸相疊,硬生生把房間裏的空氣都熏染的曖昧了幾個度。


    “沈雋意,再這樣沒分寸就立刻從我的房子裏滾出去。”


    “從你的實驗室滾出去,到從你的房子滾出去,我這算是進步了吧,我還挺能耐。”沈雋意扣著他的手,滾字聽了太多次,他都當成小情趣。


    要麽他就揍自己一頓,不揍就證明他也有點喜歡自己。


    沈雋意在心裏跟自己換算完了,沒皮沒臉的壓近了低聲問他:“大美人,我要是現在親親你眼睛,你打不打我。”


    “……”傅清疏看著他的眼睛,差點被蠱惑,猛地抽出手,掐住他脖子翻身將他按在了床上,冷聲說:“真想挨打?”


    “不想,但是我想親你,那個傻逼醫生親過你,我沒有。”


    “他也沒親過我,再無理取鬧亂吃醋現在就滾。”說完,傅清疏轉身離開了房間。


    沈雋意沒來得及跟他說晚安,還順道兒關了門,一步到位,可見氣的不輕。


    沈雋意翻過身,手撐著腦袋想,我們家大美人脾氣真大,不過他光跟我一人生氣,別人都不能讓他這麽生氣。


    我可真能耐。


    沈雋意在心裏美了半天,覺得不過意又拿出手機找了個還算普通的位置,隻把自個兒的傷拍了,沒有暴露出關於傅清疏的一絲一毫痕跡。


    屋裏燈光是暖色,拍的淒慘中透著一股剛毅。


    他沒皮沒臉的發了朋友圈說大美人親自給上的藥,問人民群眾勻不勻。


    一群人在下麵回複。


    宋明:勻你大爺啊,大半夜的騷什麽騷,拉黑了。


    趙路:我的乖乖,沈大爺你怎麽這傷成這樣,對麵這是有一個團的alpha來圍毆你吧,你搶誰老婆了?需要我來個愛的慰問不?


    許奕:你不是說回學校了嗎,怎麽又跟人打架了,沒事吧,在不在宿舍啊我過來看看你。


    陳清婉:沈學弟這個**先給師姐吸溜一下不過分吧?


    沈遙:怎麽傷成這樣,我馬上過來看你!


    梁文文:qaq沈哥,疼不疼啊,我也想給你上藥,還有大美人是誰!我是不是又有情敵了qaq。


    沈雋意回了沈遙那條,讓她別擔心,沒多大事兒,剛切出來就突然跳出一個新評論,讓他差點把手機扔出去了,手忙腳亂地撈住了。


    傅清疏評論:?


    完蛋了。


    光顧著嘚瑟,忘記屏蔽他了。


    沈雋意當機立斷點開傅清疏的微信界麵給他發消息:教授,不如你給我三秒鍾讓我解釋一下?


    微信提示:對不起,請先添加對方為好友。


    沈雋意打開添加好友界麵,誠懇道歉,洋洋灑灑絞盡腦汁地想了一串兒詞,發了過去。


    對方拒絕了您的好友請求。


    沈雋意趴在床上惆悵,先前太浪,老是惹他生氣,現在想追個老婆可真難。


    他難受了半天,聞著床單上那股他身上那種清清淡淡的雪鬆氣,不多時就覺得自己起了反應。


    他伸手摸了把,把臉埋進枕頭裏深深地吸了口氣,想著他柔軟的手指拂過自己肩背,忍不住幻想他也在這張床上,咬著嘴唇用冷冰冰的嗓音讓他滾出去。


    他也就是個beta,這要是個ega,撞開生殖腔的時候指不定得軟成什麽樣,說不定會紅著眼睛強撐,末了實在受不了才屈服,帶著哭腔求饒。


    沈雋意不知道從哪兒聽過一句混賬話,越是禁欲的人,脫了衣服越浪,不知道傅清疏這種水平的禁欲,能浪到什麽地步。


    不管到什麽地步,他覺得自己毫無疑問的應該會死在他身上。


    沈雋意呼吸漸沉,手指也跟著幻想越動越快,頂進臨界點。


    “——傅清疏。”


    **


    第二天傅清疏一早起來的時候沈雋意已經走了,不知道從哪兒撕了張紙,在桌上留了字條。


    ——走了。


    沒名字沒落款,連個主語也沒有,但那個張牙舞爪的字一看就知道是誰寫的,和他之前在他床上醒來,他留的那個字一致無二。


    傅清疏鬼使神差地沒有將這個紙條扔垃圾桶,反而伸手從書架上抽了本書出來,夾在了裏麵,又放了回去。


    轉過身忽然愣了下,床單不在。


    他側頭往陽台看了眼,白色的床單正迎風而顫,地上放著個水盆,走到衛生間一看,地上有些水漬,洗衣機裏卻是幹的。


    手洗的?


    他這是怕自己嫌他髒,所以把自己睡過的床單給洗了,又怕洗衣機的動靜大吵醒自己,直接用手洗了?


    傅清疏握著衛生間門的手指微微攥緊,輕輕地斂了下眉,關上了。


    他洗漱完下樓,看見灶上放著鍋,空氣裏有淺淺淡淡的焦香味。


    傅清疏走過去,揭開鍋蓋又拿起勺子攪了攪,發現底下有一點糊了,但不是很嚴重,舀起來嚐了一口,有些微苦,倒挺香。


    手機響了下,莫久給他發的短信,問他起床沒有,今天身體感覺怎麽樣,有需要的話還是去醫院來做個比較係統的檢查,自己能幫他排號。


    傅清疏放下勺子,蓋上鍋蓋,給莫久回完消息,然後轉身出了廚房。


    感情這東西很玄妙,有人滿心滿眼的要給你摘天上的星星,堆金砌玉燃盡繁華,最後可能並不如少年人一碗帶著苦味的糊粥-


    少年人的愛情熾烈又張揚。


    傅清疏雖然放縱過,但到底沒經過這種明豔熱烈的追求,仿佛能把一顆滾燙的心都掏出來給他,毫不保留任他摧殘。


    現在整個學校都知道沈雋意在追傅清疏,但奇異的是沒人認真,連校長都以為這個不良學生是想了個新招兒去跟傅清疏對著幹。


    傅清疏垂眸,視線淡淡地看學生交上來的論文,耳裏卻不可避免地聽見沈雋意和人說話的聲音,有來有往。


    他也不管自己理不理他,讓不讓他進實驗室,有沒有好臉色,給陳清婉送點兒糖,給大家分點兒蛋糕,怎麽討好人怎麽來。


    這才半個月,實驗室裏除了許奕基本都被他給撈叛變了。


    尤其陳清婉,一門心思的胳膊肘往外拐,甚至還給他偷拍過一次上課的小視頻,被傅清疏沒收了手機,罰寫了三篇論文才哭著保證說沒有下次。


    沈雋意靠在桌上跟人說笑,傅清疏充耳不聞,靜靜看論文。


    五月底,窗外的槐花在樹梢上還勾一點不肯認輸的香氣,被溫熱的風裹進來,平白把時光都扯慢了一些。


    平城大學有許多古樹,蟬聲和樹葉的沙沙響順著窗戶飄進來,帶著陽光一起灑在少年的肩膀上。


    有時候不經意抬頭,正好與他視線相撞,直勾勾的再不挪走。


    未知的、明知的渴望在臉上一覽無餘,他沒掩飾過,直白滾燙。


    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經不起這種熱烈的追求了,洶湧的能將人滅頂,太過刺激,讓人承受不住。


    “鬧夠沒有。”傅清疏有些無奈,收回視線故作冷漠地說:“鬧夠了就回去上課。”


    沈雋意走過來,大長腿一伸,半靠在他的講台上,伸出一根手指勾住他白大褂的口袋朝自己拉了拉,變魔術似的掏出一把巧克力,放進他口袋裏,“沒鬧,想你了。”


    傅清疏看了眼口袋裏的巧克力和他修長的手指,刺眼,還礙眼。


    “……什麽時候來學校的?早上上課沒看見你,又打架去了?”


    “沒,還能整天打架嗎,剛從君燃那兒回來。”沈雋意收回手,又從口袋裏摸出鑰匙塞到傅清疏白大褂的另一個口袋裏,說:“他說車給你修好了,改天要請你吃飯跟你道謝。”


    “多少錢。”傅清疏伸手去摸錢包,被沈雋意一把按住手說:“君燃那條狗命你都救了還管這麽點修車錢。”


    傅清疏說:“以後別在上課時間過來找我,既然考了大學,就應該認真上課,對自己以後的人生負責。”


    沈雋意眸子一縮,不知道想到什麽,一閃而逝的排斥,然而再抬起頭的時候卻是笑著問他:“那我下課的時候能來找你嗎?”


    “……”傅清疏被他套路了,又不好臨時改說法,依舊冷著臉說:“我不讓你來你就不來了?你有這麽聽話。”


    沈雋意笑了,伸手從他口袋裏摸出一個巧克力剝了紙送進嘴裏,含含糊糊地說:“也不是全不聽,看你說什麽了。”


    沈雋意跟他說話的時候毫不遮掩,有時候隱晦的開個黃腔,有時候一本正經的說著不正經的話,讓他氣也不是怎麽都不是。


    大概是因為他目的明確,倒顯得赤誠簡單,少年人的心思明朗又確切,絲毫不扭捏。


    其實沈雋意長得很好看,朗眉星目,藍黑色的眼睛真就像是藏了一個銀河似的,有時候在燈光下他甚至覺得那裏頭下一秒就能蹦出星星。


    他這麽大年紀了,有時候被他這麽一瞬不離的盯著,心尖都會亂一拍。


    傅清疏看的入神,把自己也嚇了一跳,咳了聲冷淡地說:“這學期再把我的課掛了,你就永遠別來了。”


    “是!”沈雋意眯眼笑了下,又從他的口袋裏摸出一個巧克力剝了皮,遞到他嘴邊:“嚐嚐。”


    傅清疏看了一眼,知道自己不吃他不會消停,於是伸手。


    沈雋意收回手,執意的要喂他,“不行,用嘴,你吃了我就走,一會有解剖觀摩,快點。”


    傅清疏抬頭看了眼實驗室,學生們都在,微微蹙眉換了個話題問他:“君燃酒吧的事怎麽解決的?”


    “那女人算是救回來了吧。”


    傅清疏抬眸,“算是?”


    “就,孩子沒了,人還在昏迷,半死不活的也不知道會不會醒,醫生說送去的比較及時,算是保住一條命,他們家人有個念想吧。”沈雋意撐著下巴在講台上,看傅清疏的臉,忍不住想他怎麽這麽好看。


    眼睫毛漆黑漆黑的,嘴唇微微發紅,皮膚也白,偶爾抬起斂著的眉眼隔著透明的空氣,都像是平白被氤氳了一層曖昧。


    他想看那雙眼睛裏,透出真正的水汽,濕漉漉的那樣。


    “你看什麽?”傅清疏略有些不自在。


    沈雋意毫不掩飾地說:“看你。”


    “……君燃酒吧呢?”傅清疏知道說他也起不了什麽作用,硬是把話題又扯了回來,問他說:“沒什麽問題麽。”


    沈雋意搖了下頭,把巧克力塞進了自己嘴裏,“沒什麽事兒,不過雖然不是他們行凶,到底是在他們那兒出了事,賠了點錢私了那邊也沒說什麽,基本是解決了。”


    “那就好。”


    說完,兩人又沒話了。


    他們兩人在一起,傅清疏基本不說話,除非迫不得已,多半都是沈雋意在沒話找話說。


    他並不是話嘮,但跟他在一起就是想勾他多說點,罵自己也行,趙路說他賤脾氣。


    賤就賤唄。


    沈雋意伸出手,撥了撥他白大褂的領口,忽然奇怪地往外拽了拽,“你脖子上是什麽?這麽紅一片,過敏了?”


    傅清疏以為他在鬧自己,拽了下領子蓋回去,以眼神給了他個威脅。


    “滾回去上課。”頓了頓,他又補了句:“再掛了我的課,你就永遠別來了。”


    “保證不掛。”沈雋意伸出手遮住他的眼睛,猝不及防的親了他耳垂一下:“大美人,晚上見。”


    傅清疏身子一顫,呼吸陡然亂了,鬼使神差的看著他的背影摸了下耳垂。


    沒大沒小,不知分寸-


    下午的時候,祝川來學校找傅清疏,聽說了沈雋意追他的事兒笑了半天,被傅清疏一瞪才歇了氣兒不敢笑。


    祝川這人賤兮兮的,又跟傅清疏有十多年的交情了,更是唯一知道他是ega,和他父親那種狀況的人。


    他和喬雁一樣,真心希望他能走出這個陰影來,接納個alpha床上床下的好好過日子。


    打什麽禁藥傷身體。


    他上回來大學辦事,看到沈雋意把傅清疏壓在牆上,離得遠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麽,但傅清疏沒當場將他揍死,還允許他追自己,就證明這人還是有點希望的。


    傅清疏剛從實驗室出來,準備去校長室商量新教師的事情,迎頭看到祝川上來,“你怎麽來了?”


    祝川說:“來關心你死沒死,我這兩天剛回平洲就聽莫久跟我說你在落霞集差點兒出事,我就心想你不是那種會沒準備就出門的人,證明抑製劑可能對你沒用了,你差不多得用那個藥了。”


    傅清疏重新打開實驗室的門讓他進來,給他倒了杯水。


    祝川靠在椅子上,沒繼續這個話題,忽然問他:“我剛在外頭遇見你的小狼狗了,看我那眼神兒跟要吃人似的,醋醃小狼狗?”


    傅清疏無奈地說:“你別理他,粘毛賴四兩的吃幹醋。”


    祝川品了兩遍這句話,在心裏咀嚼了幾遍意思,貼過去問他:“哎咱們聊點兒真心話,你到底喜不喜歡他啊?按照你這脾氣,真要是這麽沒分寸的纏著你,早給揍死了吧。”


    “你想說什麽?”


    “別裝了,你以前什麽樣兒我不知道,你就喜歡這種烈性子吧。”祝川晃了晃杯子,看裏頭的水波濤洶湧,半晌又說:“說實話,他挺和你胃口的吧,狂妄肆意玩的開,幹什麽都夠勁兒,囂張但不跋扈。”


    傅清疏沒接話,坐在另一張椅子上,垂著眼看自己的手。


    祝川又說:“傅教授,我看他其實還成啊,長得挺好看,脾性也夠你吃的,身材更是不錯,你也就是因為ega這個身份,才不接受的吧。”


    傅清疏不想搭理他,還是不接話。


    “其實不是每個人都會是傅叔叔那樣的,他隻是個別特例,這個世界有那麽多正常的ega你不去看看正麵教材,非跟他較什麽勁兒啊。”


    “這個小狼狗,我看他能滿足你,你就隻跟他一人發……”


    傅清疏抬眸說:“我跟他沒可能,藥我已經用了。”


    祝川隔著杯子看他,硬是把話塞回了嗓子眼兒。


    這麽多年了他也沒見傅清疏身邊出現個什麽人,姑娘也好男人也好,alpha也好beta也好,一律被他排斥在外。


    突然有個合他胃口的沈雋意他還挺看好的,結果藥都用了?


    “你死了記得告訴我給你收屍。”祝川氣的把杯子一放,“作死吧你就!”


    “等會。”傅清疏也站起身。


    祝川回過頭:“幹嘛?”


    “我跟你一塊兒出去,約了莫久。”傅清疏抬腕看了下時間,說:“還有一個小時,捎我一程。”


    **


    莫久是個很禮貌的人,很會照顧別人的心意。


    他怕傅清疏對落霞集有不好的印象,特地定了另一個餐廳,環境優雅。


    自從知道了他是ega之後,莫久就帶了不一樣的情緒,有了更大的期盼和隱隱的暗示。


    傅清疏沒接他的暗示,他今天晚上來,就是為了滅掉他的這個期盼的。


    “祝川那次問我禁藥的事情沒說是誰用,我當時也勸了他,這種東西太危險了,沒想到是你。”莫久打量著傅清疏的表情,試探的問:“你用了嗎?”


    “嗯。”傅清疏抬起頭,語氣聽不出起伏地說:“這個藥是禁藥,麻煩你為祝川保密,如果被人知道是他幫我買的,他會有麻煩。”


    莫久咬了下嘴唇,欲言又止地問他:“我能知道你為什麽這麽排斥做ega嗎?一年一次的發情期其實影響不是很大,尤其有了alpha,被標記了之後,他的信息素會安撫你,和一般的beta沒有什麽太大區別。”


    傅清疏說:“這是我私人的事。”


    “還是……”莫久微微皺眉,按照自己的想法推測,小聲說:“你不想生孩子?如果不想,不射進生殖腔就好,為什麽賭命把自己變成beta呢?”


    “莫醫生,醫院不忙麽。”


    莫久茫然了一秒,知道他不想討論這個話題,也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太過越界了。


    他們作為第三次見麵的“陌生人”,這麽去探究別人的**,實在過分。


    傅清疏又是那麽個內斂的人,這麽咄咄逼人似的刨根問底,估計在他心裏又減了不少好感,一時也有點懊惱。


    “對不起。”


    “不礙事。”傅清疏放下筷子,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就不再動了,聲線平淡的說:“莫醫生,我不適合你,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祝你早日找到那個對的人。”


    “你是因為ega的身份,還是因為是我?”


    “都不是。”


    莫久脫口而出:“那難道是因為沈雋意嗎?”


    “與他無關。”傅清疏站起身,說:“是我自己的問題,關於您的錯愛,我很抱歉,今天這頓飯當做我給您的道謝,也借此說清我不打算找任何alpha。”


    莫久眼眶都紅了,手指緊緊抓著桌布,“如果,如果……”


    “莫醫生,沒有如果。”傅清疏淡淡瞥了他一眼,“我會在你釋放信息素影響我之前,打倒你。”


    “好吧。”莫久閉了閉眼,退了一萬步,問他:“那我們以後還算是朋友嗎?”


    傅清疏說:“希望是。”


    **


    沈遙看見了沈雋意的朋友圈,擔心的不行,雖然被安撫說沒事,但還是過來了,把沈雋意嚇了一跳。


    “你懷著孕呢,不在家躺著過來幹嘛,說了沒事。”


    沈遙瞪了他一眼,滿心滿眼的心疼,“我不親眼看看我怎麽知道沒事!你就知道打架,從小到大不給人省心,幸好爸爸不知道,不然他又要罵你。”


    “停。”沈雋意收回放在她肚子上的手,冷笑著說:“你叫那個畜生爸是你的自由,別在我麵前叫,別惡心我小外甥了。”


    “阿意,你為什麽那麽恨他?”沈遙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鼓起來的肚子上,稍有些難過地說:“你就不能告訴我嗎?”


    沈遙是個beta,單純又美好,小的時候就被母親送到國外去跟爺爺奶奶生活,她沒見過母親的慘狀。


    沈雋意不打算打破她原本的平靜,讓她美好單純的人生略上陰影。


    恨,他一個人記住就行了,又不是什麽好事。


    “討厭一個人還需要理由嗎,他也挺煩我的,你就當做我跟他天生相克吧。”沈雋意笑著轉移了下話題:“姐夫呢?”


    一提起丈夫,沈遙臉上就洋溢著幸福的笑意,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他出差去了,我自己來的,還不是不放心你,整天給我惹禍,真不知道將來什麽樣的人才能收服你。”


    沈雋意也笑了,“你別說,還真有一個。”


    沈遙一聽也來興趣了,忙問:“是你同學嗎?是個ega?”


    “不是,學校的教授,beta。”


    沈遙一愣,“教授?還是個beta?你……你也太……”太了半天沈遙也沒想出什麽話來形容,隻覺得自己這個弟弟可能有點瘋了。


    “你是認真的,還是鬧著玩兒?別胡來啊。”


    他從來沒給自己講過自己看上了什麽人,一向是對感情敬謝不敏的,搞得她都以為自己是不是見不著他成家的那一天了。


    “認真的。”


    “那……那他都是教授了,比你得大多少啊?你倆合適嗎?”


    “大十歲吧,不過他人顯年輕,看不出幾歲,你見著了就覺得我倆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沈雋意說完,又補了句,“不過我還在追,人還沒答應我呢,等他答應了我接你來見他。”


    “帶我來見他?怎麽不是你帶他來見我?”沈遙揚了揚眉,揶揄他:“弄反了吧沈大爺,就你這個語文水平,人教授還能看上你?省省勁兒吧。”


    沈雋意摸摸鼻子笑說:“怕他折騰,舍不得。”


    “哦,那你就舍得我了。”沈遙冷哼了聲,把他的手從自己肚子上拍開,“你還是我親弟弟嗎!”


    “當然是了,你有我姐夫心疼你,輪不上我。”沈雋意偏著頭笑,“他那邊得我親自心疼。”


    沈遙笑夠了,交代他:“真要是對人認真就別瞎玩兒了,你不僅得對自己負責,還得對人的將來負責,不管最後你能不能追到手,萬一追到了,你得能養得起人家。”


    沈雋意點頭:“知道。”


    “過幾天是媽媽忌日,爸……他說去拜祭一下,你去不去?”沈遙欲言又止半天,說:“他知道我來看你,讓我問問你。”


    “你告訴他,他要還有一點良知,就別去惡心我媽了,他連呼吸都是髒的。”


    沈遙咬了咬嘴唇,指尖發涼的歎了口氣,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行了,時間也不早了,我這次多住幾天,等你姐夫過來接……怎麽了?”


    沈遙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見他不說話,眼睛直勾勾地看向窗外,或是說,對麵的餐廳裏走出來的兩個人。


    “認識的?”


    沈雋意的眼神落在傅清疏臉上,又落在莫久從後頭拽住他的手上,眉頭一瞬間擰緊了,他晚上說有事,是陪莫久吃飯?


    啪嗒,醋壇子再次打翻了。


    作者有話要說:保不齊下章有吻戲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教授,抑製劑要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荒川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荒川黛並收藏教授,抑製劑要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