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雁心裏一咯噔。


    “清疏,你聽媽媽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傅清疏點了下頭,平靜地看著她的眼睛嗎,說:“好,我不冤枉你,也不冤枉他,我問你,他知不知道我是ega。”


    喬雁攥著手,感覺掌心裏濕透了,艱難地點了下頭。


    傅清疏仰起頭,輕笑了聲:“早知道我是ega,卻還在我麵前假裝一概不知,看我拚命的抵抗發情期,你們。”


    喬雁囁嚅:“不是,清疏你聽我解釋,我知道這件事是我做的不妥,但是我也是為了……能活著比什麽都好,我知道你爸爸對你的影響,你接受不了自己ega的身份,可是,禁藥你會死的。”


    “他既然知道了我是ega,肯定也會問起我為什麽排斥,傅……”傅清疏話音一停,想起那天沈雋意一見到傅正青的反應。


    他第一時間就回過頭,問自己還好嗎。


    他知道,他什麽都知道!


    傅清疏攥著手,手背上青筋畢現,看的出在拚命忍耐著什麽。


    他一直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其實沈雋意一直知道自己是個ega,甚至知道傅正青!他拚了命所想要隱藏的東西,其實全部暴露在陽光下了。


    別人都知道了,隻有他自己一個人像個傻子一樣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


    “我把這件事告訴你,不是希望你把它告訴別人,用來接近我的渠道。”傅清疏伸手,揉了下額心,輕嘲地笑了下,卻始終沒有說出什麽。


    喬雁不敢說話,看他臉色越來越難看,這幾天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圈,麵色憔悴的泛著蒼白,沈雋意也不知道去了哪兒。


    他這麽驕傲的人,隱藏了這麽多年的秘密,其實早就攤在別人眼底,不說他,就算是自己也一定接受不了。


    這件事是她做的欠妥,當時她也沒辦法了,用了禁藥就沒有回頭路了。


    喬雁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開口:“清疏,我知道這件事是我做得不對,我不該瞞著你,可是我真的不能讓你用禁藥,如果你死了,媽媽怎麽辦啊?”


    傅清疏頹然地將臉埋在掌心裏,想起沈雋意在羅菲麵前說他是beta的樣子,想起他因為擅自標記了自己坦然認錯的樣子。


    他又想起沈雋意連連拒絕不讓他去接,想起被掛斷到索性關機的手機,然後一周都沒有出現。


    他要想想。


    傅清疏站起身,“我出去一趟。”


    “去哪兒啊?”喬雁也忙站起來,他這個狀況不好,萬一出什麽事怎麽辦,忙道:“我送你去吧。”


    “不用。”


    **


    傅清疏開著車,漫無目的地在路上走,忽然看見一家酒吧,燈紅酒綠看起來很亂,外頭有幾對男男女女靠著牆在接吻。


    傅清疏多看了兩眼,腦海裏忽然迸現出一些久遠的回憶。


    他下了車,徑直走進了這家亂七八糟的酒吧,入耳便是一陣震耳欲聾的、不知所謂的樂聲,一股腦往耳膜裏衝。


    糟糕的空氣裏蔓延著煙酒氣,舞池裏身子纖細嬌軟的男孩在跳舞,帶起一陣陣起哄聲,讓他脫了衣服跳。


    男孩真就脫了上衣和褲子,隻留極短的貼著身的短褲搔首弄姿,竭盡全力的逢迎。


    吧台調酒的男孩打量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點嘲諷,笑說:“哎,走錯地方了吧。”


    “你們這裏不做我這種人的生意?”傅清疏抬眸,也笑了聲,手指解開領口幾顆扣子,還了他一句嘲諷:“還是覺得我玩不起?”


    “那不能,喝酒的地方還能趕客人嗎,那您是找張單桌兒,還是拚桌?”


    “單桌。”傅清疏掃了一眼他吧台上的酒水單,被台上唱歌的人一嗓子吵得頭疼,也不再看,隨口說:“隨你心情上吧。”


    傅清疏找了張桌子坐下,離舞台不遠不近,位置也不是很好,有一株很大的盆景擋在前麵,平白隔住了一點視線。


    服務生很快來上酒,覺得他不懂行兒,亂七八糟的東西上了一堆,淨撿貴的上。


    傅清疏也不在意,揮揮手讓服務生走了。


    他其實根本不是為了來喝酒,隻是想找件事情做冷靜一下,他沒法怪喬雁,那些考慮是為他好,也沒法去怪沈雋意為什麽突然抽身。


    這家酒吧勾起他當年放縱的時光,讓他忽然煩躁,不知道他這麽多年的小心掩飾的第二性征有什麽意義。


    這十幾年,仿佛兜了一個大圈子,還是回到了原點。


    傅清疏有些心煩,看著滿桌子的酒,紅的白的啤的國產的進口的什麽亂七八糟的都上來了,拎起一個瓶子倒了滿滿一杯,仰頭灌了進去。


    這個酒品質不好。


    流進喉管的時候灼燒的難受,他輕咳了聲,垂眼看著手裏的空杯子,又看著手腕上的那條長在皮膚上的紅線,疲憊的閉上眼。


    酒不好,但是很上頭,再加上他許多年沒喝過酒,胃有點不適。


    “喲,大叔,一個人啊。”


    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個一臉少年氣的男孩站在他麵前,穿的不知所謂,一看就知道是什麽人。


    傅清疏眉目微涼,“不拚桌。”


    他直接坐了下來,自來熟似的笑起來:“別呀,你這種人來這裏玩兒,不就是找樂子的嗎?我能給你樂子,玩不玩?”


    說著,他的手已經搭上傅清疏的手腕,作勢要將他往懷裏拉。


    不遠處哄笑起來,傅清疏抬頭看了眼,幾個男男女女看著他們這個方向哄笑,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傅清疏眉目不變,冷冰冰地說,“放開。”


    “矜持什麽呢,來這種地方就別假清高了吧,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衣服穿得越嚴實的,脫了衣服越浪。”男孩湊近他,忽然笑起來,“哎喲,還是個ega呢,我問到你信息素的味兒了,真香。”


    “我說最後一遍,你打不過我。”傅清疏看著手腕上搭著的手指,又抬眸,眉眼冰涼的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鬆手。”


    青春期的少年最禁不起譏諷,又是剛剛分化成alpha,覺得自己站在了高人一等的地步,一聽這個就準備釋放信息素來打壓,被傅清疏反握住手腕,倏地起身一扯,利落地扔在了地上。


    “啊!!”男孩躺在地上呲牙咧嘴,手忙腳亂地爬起來,臨了不忘放狠話:“你給我等著。”


    傅清疏是真的有些喝醉了,腦子裏有些糊塗,再加上心裏煩躁,平時這種攆走了就算了的,他竟然還真的應了:“傅清疏,靜候。”


    他一說完,便有些恍神,仿佛回到了十三年前,他那會揍了人,也囂張的讓他們盡管來找自己。


    恍完神,他又忽然開始想,沈雋意也是這麽吊兒郎當的,但他卻從來不用信息素壓人,除了他之外,也沒調戲過別人。


    沈雋意一直對自己坦白,連母親的事情都肯說,他……就算隱瞞了一些事,應該也是為了不傷害他。


    傅清疏忽的想起,沈雋意有意無意在他麵前提梁文文提華翰說ega,還在房間裏看乏味至極的性征紀錄片。


    他小心翼翼地,估計是怕刺激到他,傅清疏心尖微痛,覺得難受,看著桌上不斷響的手機,拿起來接了。


    “媽,我沒事,沒怪你們。”傅清疏深吸了口氣,將臉埋在掌心裏,低聲說:“也沒怪沈雋意。今天晚上的話,對不起。”


    “既然接受了沈雋意的暫時標記,我就不會再用藥。”傅清疏頓了頓,聽喬雁說了些什麽,又“嗯”了聲,說:“我知道。”


    掛掉電話,傅清疏又看著安安靜靜的手機屏幕,攥著酒杯出神。


    他標記了自己,為什麽又不要自己了。


    傅清疏垂了下眼,一杯接一杯的往嘴裏送酒,很快小半桌的酒瓶全空了,這下是真的覺得頭暈了,一個兩個的重影開始亂疊。


    他捏著額頭,單手抵在額角上閉目養神,但舞池邊的聲音太吵了,吵的他心煩意亂,酒精開始發揮效力,讓他覺得熱。


    過了會,頸後的腺體也開始發熱,他伸手摸了一下,腫脹發燙,可能要發情了。


    在霍城的時候,兩人抵死糾纏了三天才算堪堪把發情期壓過去,沒想過時隔半個月又再次麵臨發情。


    沈雋意到底有沒有想過,如果自己真的不喜歡他,為什麽會默許他的標記,願意和他在那張床上三天。


    不尋常的燥熱從心尖上漫出來,傅清疏低低的“嗯”了一聲,用力喘了幾口氣,忽然聞到一股極重的信息素氣味朝他覆蓋來。


    他倏地睜開眼,發現剛才那個被他揍過的男孩又折而複返,這次他有恃無恐地站在離他半米左右的距離,盡情地釋放著信息素。


    “喲,發情了啊。”男孩勾起嘴角嗤笑,“我說的對吧,表麵越是禁欲,脫了衣服越是個浪貨,大叔你都騷成這樣了,在酒吧裏就發情,想讓這麽多人來一起滿足你啊。”


    傅清疏皺著眉,撐著手站起身,卻因為信息素的影響晃了下,有些不穩。


    “哎喲,這麽迫不及待啊哈哈哈。”男孩朝身後笑,“哥們兒快看,哈哈哈哈今天我就要玩玩這種……靠!”


    他話音未落,便感覺臉上重重挨了一拳,臉被打的偏到一邊,回過頭來又迎頭挨了一下。


    這兩拳直接將他和身後一個男孩打懵了,傅清疏忍著發情帶來的不適,略微踉蹌地走到兩人麵前,“我就是發情期,照樣揍你們兩個。”


    “我看你是……啊!!”


    傅清疏擰著他一隻手折向背後,轉身一腳踹向撲過來的男孩,等他避開想要拎酒瓶砸他的時候,傅清疏卻比他更快的摸了一個酒瓶啪的一聲打在桌沿,拎著呲出來的酒瓶底抵住他的脖子。


    “你太慢了。”傅清疏淡淡地說。


    “你別……別衝動啊。”男孩看著酒瓶茬子,因為害怕,信息素往外露的更嚴重,直直衝進傅清疏的鼻尖,手指顫了下。


    男孩找準機會,趁著他顫的這一下,猛地掙脫他,另一個撲上來就照著傅清疏的頭砸過來!


    酒瓶離額頭僅剩半寸的時候,他的手忽然被人握住,硬生生製在半空。


    傅清疏喝的太多,又因為發情期,眼睛有些不太清楚,隻看見那隻手經絡分明,指骨修長。


    真像沈雋意啊,他亂七八糟的想。


    “這點水平還學人打架。”沈雋意冷嗤一聲,握著他的手不鬆,另一隻手抽出酒瓶朝他腦袋上狠狠地敲了過去,男孩猛地閉上眼。


    預感的疼痛沒有傳來,男孩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看見麵前男人冷冷地譏笑:“慫貨,滾。”


    兩個男孩一看有幫手來了,忙不迭就連滾帶爬的跑了,沈雋意冷嗤了聲,扔下手裏的瓶子,一回頭就被嚇了一跳。


    傅清疏搖搖欲墜地晃了下,眼疾手快的伸手撈住他拽進懷裏,沉聲說他:“你想喝酒去君燃那不好嗎,來這麽亂的地方!我要是沒趕到你怎麽辦?!”


    他剛才一趕到這裏,就看到傅清疏拽著一個人,手裏拎著個酒瓶底,緊接著忽然脫力了,被一個人迎頭砸酒瓶,他魂都被嚇掉一半兒。


    “你為什麽不接我電話?”沈雋意抱著他做到沙發上,服務生在他們腳邊收拾東西,他頭都沒抬,又低聲問傅清疏:“是不是生我氣了?我在燕城有點事,手機壞了,有條件立馬就給你打電話了,別生氣了好不好?”


    傅清疏的領口解開了幾顆扣子,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照著酒吧裏五彩繽紛的燈光。


    沈雋意抽出抱著他的手,要去替他係扣子,忽然被他抓住了手拽了回去,發出了一點輕輕地氣聲,像貓一樣。


    “別動,幫你係扣子。”沈雋意抱著他才算安下心來,卸下緊張這才突然從糟糕的空氣裏聞到他信息素的氣味,又猛地提起一口氣:“你發情期來了!”


    傅清疏被他這個聲音吵得回了點神,恍恍惚惚地拽著他的手蹭了蹭,低聲叫了聲沈雋意。


    信息素一股股的往外繞,像是蛛絲捆縛沈雋意的心髒,一下收緊。


    這次發情期不是很洶湧,這麽意識不清估計是因為喝多了酒,他也沒太擔憂,輕笑了下湊近傅清疏的唇輕輕親了一下。


    “傅教授,要我嗎?”沈雋意捏著他的下巴,故意使壞地問:“還是要抑製劑?”


    話音一落,懷裏的人猛地僵了一下,拽著他的手緊了一些,竭力地睜開眼看他,艱難地說:“不,不要抑製劑。”


    沈雋意心頭一震,心悸一般劇烈的跳起來讓他覺得心髒都要撞碎了,猛地拽住傅清疏的手強迫他睜開眼睛,沉聲問:“你剛剛說什麽!”


    傅清疏垂下眼。


    沈雋意被剛才這句話震的傻了,酒吧裏亂糟糟的樂聲仿佛一下子安靜了下去,他滿腦子就隻剩剛才那個略帶沙啞的嗓音。


    他剛才,說什麽!


    沈雋意發現自己的手竟然在顫,用力地攥了一下,才抖著聲音說:“教授,說清楚。”


    “不要抑製劑。”


    作者有話要說:接下來都是糖了!我用節操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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