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妾啊……」田耀農低低沉吟,「這或許是個好藉口,畢竟現在我們不可能把人直接扣下審問,否則馬上會有人知道事情是我們做的,但是假如以納妾做為理由的話,拜堂之後直接把人扣住,相信幾天之內,我們就可以知道我們想知道的,他們也不會猜到我們已經了解到他們的目的。」


    「所以,如果下次張媒婆再提到納妾的話……」田若水仔細謹慎的再問一次。


    「答應她也無妨。」田耀農語氣不高不低的回應。


    廳堂簾子後的蘇荷已經沒有勇氣再聽他們說些什麽了,她一手捂著嘴不讓自己出聲,腳步蹣跚的走回房裏。


    原本隻是因為睡到一半發覺枕邊人不見才出來找人,卻沒想到他們在談的竟然是納妾的事情。


    她的臉色一片蒼白,蓋上被子卻還是覺得冷。


    少了一個陪伴,竟然是如此冷嗎?


    她扯了扯被子,努力的往裏麵縮,喃喃自語著,「我要相信他……我要相信他……」


    窗外,黃葉飄零,一葉知秋,窗內,再厚的被褥也無法暖和因懷疑而開始冰冷的心。


    田耀農交代完了後續事宜之後,轉身回房,看到的就是像在卷麻花一樣的蘇荷,整個人裹在被褥中,幾乎快要悶不過氣來。


    「怎麽了?睡成這樣也不怕悶壞了。」他走到床邊,大手一拉,試著把她身上的被子給拉下來。


    但她猛地睜開眼,緊緊的揪著被子不放。


    —拉下被子,看她不僅滿頭大汗,眼眶還微紅,明顯剛哭過的樣子,讓他大吃一驚,「到底怎麽了?」


    蘇荷抹了抹眼,勉強露出微笑,「沒……我沒事……隻是剛剛作了個惡夢。」是啊!現在她寧願剛剛真的隻是一場惡夢。


    他坐在床邊,笑看著她,「什麽惡夢能把你嚇成這樣?」


    他的溫柔眼光如常,他的輕聲細語依舊,她如何相信他真的要納妾?


    但是疑問就像是心中起了紅疹,癢得她受不了,最後她抿了抿唇,忍不住開口試探,「田大哥,我剛剛夢見你納妾了,納妾之後就不要我了……」


    田耀農失笑看著她,「就為了這種夢?」


    「嗯。」她先是垂下頭,然後怯怯地抬起,「田大哥,你……你會納妾嗎?娶那個如花小姐?」


    「別想太多了。」他並沒有正麵回答,因為一來這不是她應該知道的事情,二來他根本就不曾把納妾這件事放在心裏。


    就如同他一開始所想,娶妻也不過是把該盡的責任給盡了,當然,如果沒遇見她,或許娶妻這件事會無限期的往後延也說不定。


    家裏有一個小女人就夠了,他何必自找麻煩再去納什麽妾呢?


    沒得到正麵回覆的蘇荷很著急,忍不住抓著他的手,急切的又問了一次,「真的不會納妾嗎?」


    「你到底是在胡思亂想什麽?嗯?」


    她抬頭望著他,心中無盡紛亂,「我是想……如果你要納妾的話,那我可不可以繼續留下來呢?我本來就是你買來的,我怕如果你真的納妾了,我不過是個被買來的,就不能繼續陪在你身邊了……」說著說著,她忍不住哽咽了起來。


    「你就這樣不相信我?」田耀農感覺她莫名其妙的同時,怒氣也在心中蔓延開來。


    他待她如何,難道她不明白嗎?她進來這個家這麽久,有誰提過她是被買來的這件事情?還是,她想藉著納妾這個藉口來測試他?


    不管原因是什麽,他都無法克製自己想用力搖晃一下這個女人,看看她的腦子到底都在想些什麽。


    他不是輕易動心的人,動心之後卻遭人如此質疑,即使他不常生氣,但這時候他真的有點發怒了。


    但他還沒失去理智忘了她有孕在身這件事,所以換上冷臉,語氣平淡的說:「這件事情不要再提了,我去給你煮點安神湯,喝完再睡。」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離開,卻沒看見身後的蘇荷,愣愣地望著他的背影,清淚無聲落下。


    信不信,她不知道,但是他這樣語焉不詳,又故意扯開話題的表現,卻讓她心寒了起來。


    因為現在活在幸福日子的她,因剛剛他們三人的對話又想起了過去那個活在大宅子裏的惡夢。


    那個她應該稱之為父親的男人,在一次次的納妾之前,似乎也都是這樣語焉不詳的敷衍,似乎也是如此無情的轉身離開……


    她明明知道,他們是不同的,卻忍不住把那個男人的所做所為往田大哥的身上套。


    她的淚流得更急,全身顫抖。


    難道,她終究還是步上了母親的後塵?


    兩人因為那晚的事情有了心結,蘇荷的執拗因而挑起,從那天開始,都不太和田耀農說話,而他本來就不是多話的人,對於女人心也不甚了解,以為她是因為懷孕不舒服而耍耍小脾氣,反而更加挖空心思來討好妻子。


    因為身為大夫的田若水說,蘇荷現在的情緒不佳並不是吃藥可以治療得好的,於是他開始想方設法的找些東西來討她開心,而這也造福了村裏來來往往的小販。


    不過,向來隻知道種田的田耀農哪裏曉得什麽東西才能討妻子開心,最後不得已,隻好偷了個空在村子裏四處打轉,想從其他夫妻相處中看出一點「經驗」。經過幾天的觀察,他也琢磨出一點心得,打定主意明天就開始。


    第二天,蘇荷起床的時候,沒看見那個通常隻比她早起一些的男人,卻發現在床鋪旁邊,多了一朵粉嫩的紫色小花,上麵還帶著露珠,可以想見是早晨才剛被人摘下來的。


    她微微一愣,拿起那朵嬌嫩的紫色小花送至鼻前,清淡的幽香撲鼻而來,讓她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容。


    真是難為他了!大清早的還跑出去摘花進來給她,一個男人要有這樣細膩的心思,還真不容易。


    站在窗外的田耀農,看著妻子捧著小花笑得開心的樣子,知道自己做對了,也忍不住泛出笑意,看了一會兒之後,才轉頭離開去田裏做事。


    接下來幾天,他天天都在她起床前,在她床頭放上一朵花,有時候是淡香的紫色小花,有時候是白色圓球花,有時候則是粉色的串花,幾乎天天不曾重複,讓蘇荷忍不住猜想這樣的秋冬時節,他到底是去哪裏找來這麽多看來可愛又美麗的花朵?


    撇開納妾那件事不談,蘇荷心裏明白田耀農算是一個不錯的丈夫了,起碼他願意對她用上百般心思,有時候她隻是隨口提了一句,沒幾天她就能在桌上看見那件東西。


    將收到的花放進盒子裏蓋上,然後拿出另外一個玉盒子,裏頭放著晶瑩碧綠的幾顆小丸子,她隨手撚了一顆放入口中,隨即嘴裏不斷散發出來清新味道,頓覺神清氣爽了起來。


    原本她早晨起床之後,因為不停嘔吐,都非得來上一杯濃茶或者是蜜餞等東西,有一天他拿了這個盒子給她,讓她不舒服的時候就含上一顆,不僅每日神清氣爽許多,連力氣都大了不少。


    蘇荷不知道的是,她吃的這些藥丸子,和那些武林人士追求的神丹幾乎是同級別的東西,不過效用不同,是專門用來改善體質,增加體力的。


    也隻有神農派的人,才能夠這麽奢侈的把上好的丹藥當成普通糖丸子來吃。


    梳洗過後,蘇荷照例又到蔚房準備每個人的早點。


    這是她後來強力爭取的,畢竟每天無所事事的躺在床上,實在讓人難受得緊,所以在她執勘堅持之下,終於取得了回廚房的權利,隻不過這也是在田耀農開出的一大堆設限之下,才獲得許可的。


    麻煩的菜色不能做,殺雞宰魚之類的粗活提早讓人先做好,還有柴火全換成了較輕的幹草稻杆……等等,諸如此類的規矩都答應之後,蘇荷才能夠進入蔚房,替大家做一頓飯。


    做完了早飯,她拿了兩個饅頭和兩樣小菜放入食籃裏,向已經坐在餐桌前吃飯的田若水打了聲招呼之後就出門。


    這陣子,其他農家有的忙著燒草,有的忙著重新耕地種些豆子肥土,家家幾乎都缺人手,而自家後院那不算大的地,老早就讓田耀農收拾好了,所以這幾天他都是出外到別人家的田地裏幹活。


    在這鄉下地方,當然沒有多少工錢可拿,大多是拿一些雇主家裏的東西抵酬勞,而他也不客氣,專門要她喜歡吃的鄉下點心和醃菜回家。


    雖說夫妻倆因為納妾的問題而有嫌隙,但是他挖空心思的對她好,她不會因為曾有爭執就忘記了為人妻該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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