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過男人厚重的外袍,容雲側過身,讓自己埋在衣袍裏調整呼吸。


    袍裏淨是屬於他的味道,教她想躲也沒得躲,隻能這麽被困其中。


    「要不要回房歇去?」環抱住裹在袍子裏的纖腰,長孫晉在她耳邊輕問,嗓音猶帶歡愛過後的餘韻,從他嘴裏呼出的熱氣又燙紅了她的耳根。


    「不要。」她累死了,要她爬起來走出這道房門,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筋疲力竭……唉,縱欲的後果。


    「這兒躺得不舒服。」


    「兩個人擠在一塊,能怎樣?」


    「明兒個叫人去添張大床來。」免得日後又得與她共擠這張小矮榻。


    「帳房裏放什麽大床?」荒唐的決定教她忍不住轉過身罵人。「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躲在這裏亂來嗎?」


    「有何不可?」他挑了挑眉,笑覷眼前忿忿不平的朱顏。「讓所有人都知道咱倆有多恩愛……」心癢下,又按捺不住挨前輕啄豔唇。


    「你淨會想些不正經的事!」容雲蹙眉輕斥,突然瞥見他身上未蓋一物,她馬上敞開衣袍,將他納進彼此的暖懷中。


    她體貼的舉動讓他心一暖。「這樣就不擠了。」他露出滿足而溫煦的笑,長臂纏上她曼麗的同體,享受這份肌膚相貼的溫存。


    她沒答腔,隻覺這樣好溫暖,在這冬季天裏有他幫自己取暖,也好窩心。


    汲取著他的溫度,她舒開了糾皺的眉,小臉漾起了笑花。


    「不喜歡那壇菊釀?」他忽然問。


    仰起臉,她一臉茫然。


    「不愛菊釀的話,待會兒我到窖裏去取黃酒回來。」輕撫她被吻腫的唇瓣,他眼底是滿滿的寵溺。


    婚後,他才知道她有睡前飲酒的習慣,他在成親後第三天,便開始為她準備自己的私釀,但半個月來,瞧她未沾一滴菊釀,他還是取回她慣常喝的黃酒好了。


    她卻搖頭。「不要去拿了,我不喝的。」


    長孫晉滿心疑惑。「你不是很愛喝的嗎?」嗜酒如她,怎地突然說不喝了?


    「誰說我愛喝了?我愛喝的是碧螺春。」她更正,有些惱他居然連這點小事都不知道。


    有誰不知她愛茶?枉他認識了她這麽多年,甚至成了夫妻還懵然不知。


    他當然曉得她愛喝碧螺春,可是——


    「我瞧你之前都得喝上兩杯才肯去睡。」


    她眸色一黯,低垂小臉,習以為常地藏起心事。


    「怎麽了?」他皺眉,直覺她有事。「公平點,我說過有事會告知你,你有事也別瞞我。」


    望進他那雙充滿關愛的眼眸,她在心底掙紮了好一會兒,最後抿抿朱唇,娓娓道來。


    「我根本不愛喝酒,但不喝就不醉,不醉就不能睡,所以我才喝的……那年官衛闖來封船,我在半夜裏被他們吵醒,隨後被押到牢裏去,一家人折騰了十天才終於回家。所有人都平安了,我也不那麽害怕了,可就從那時開始,我犯了失眠的毛病,夜裏總是翻來覆去、無法睡穩……」


    傾聽她苦澀的經曆,他擰緊了劍眉,也揪緊了心,從未想到那件事會給她帶來如此深遠的傷害和影響。


    「我真的不愛喝酒,喝了三年仍不習慣那股澀味……」


    長孫晉動容地將她深擁入懷,於心不忍。


    在旁人眼中,她堅強、能幹、潑辣,可誰知道她到底還是個弱女子,也會有無法承受的一麵,長期獨力擔負這些夢魘的她……讓他不舍,更教他心惜。


    「我真沒用,事情都過去了,可我竟然還在害怕。」她苦笑著,有些懊惱地自喃。在他麵前暴露了從不現於人前的懦弱,讓她倍覺自己的無能。


    「說什麽傻話?」他鎖著眉頭,雙臂箍緊了她的身子。「有我在,有什麽好怕的?」他不認為自己保護不了她,在他的眷顧下,他不想她心裏藏著這般擔驚受怕的情緒。


    帶著慍意的質問教她一怔,她瞬間憶起了他曾說過的話——


    沒什麽好怕的,管他是天大的事,就算容爺不在你身旁,還有我扛著。


    回想他那天不顧一切地把自己護在身後,冒著被她牽連的危險,那般堅決地把她留在「麟盛行」,每當憶起這段往事,她就覺得……心裏暖烘烘的。


    「我不怕啊。」容雲張開柔荑回摟他,勾著他的脖子,看他黑眸閃爍的不悅,她抑製不了唇上的甜笑。「我不是都不喝了嗎?有你陪我睡覺,就算不喝也能睡得著……真奇怪。」這些日子有他相伴,她都忘了酒的味道了。


    「奇怪嗎?」她的柔聲軟語引得他嘴角上揚,解開緊蹙的眉宇,他以下巴磨蹭她的發,沈笑淺吟。「應當如此的。」


    「嗯?」他說什麽?她聽不清楚。


    「雲兒。」略微拉開身前柔媚的人兒,長孫晉正視她澄澈的瞳心,低柔道:「應當如此的,我是你的夫君,會為你擔扛起所有事,你再也不必恐懼。」這生,他是拋棄所有也要保她平安無恙。


    恍若被他擊中了內心最柔軟之處,她望進他眼底,心,像初春的融雪般化了開來,一池春水蕩出波瀾,濃濃情意漲滿了心湖……


    「你得說到做到才好……」


    窺得她眸中羞澀的甜蜜,他露出溫暖的笑。「這是當然的。」他篤定道,再次許下的諾言,足以讓她卸下心中多年來的重擔。


    她羞赧地笑了,像個初識情愛的姊兒,首次為情郎芳心怦動,惹得粉頰濡染片片紅暈,靈眸似星,流盼如水,煞是清豔動人。


    將她的嬌柔和嫵媚盡收眼簾,他身心撼動,禁不住又再低頭親熱,繼續纏綿。


    她甜笑著回吻他,與他耳鬢廝磨。


    這回,他們誰都舍不得放手了。


    ★★★


    開春,新歲將臨。


    大年節,長孫夫婦回「隆容」團年,一家人吃過年飯後,喜姨和容雲便回房裏去,留下容昊和長孫晉於艙廳裏漫談。


    一如每年的新春時節,她們都會躲在房裏縫製新衣,雖然容雲出嫁了,但今年也不例外。


    「這顏色染得真好!」容雲邊縫邊道,手上針下的布色教她越瞧越喜愛。


    「是呀,真漂亮。」喜姨也很滿意,這是她親手挑的,眼光可真好哪!


    「嗯,阿晉會喜歡的。」她記得他喜愛這種淡淡的天藍色,給他造件袍子……他會喜歡吧?


    飛針走線間,喜姨忽然抬首,若有所思地看著認真縫衣的容雲。


    「啊,我都忘了要告訴喜姨,阿晉說十五那天帶我去遊杭州呢,你知道嗎?原來杭州才是他的故鄉!他爹娘和老哥都在杭州出生的,隻是後來他們一家三口移居到這裏,他才在這裏出生!」她興奮地把丈夫的計劃及其故裏全盤道出。


    「把臂同遊杭州呀?」喜姨笑了,難怪都不理客貨了。「小倆口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恩愛了?」她打趣。


    容雲臉一紅。「誰跟他恩愛了?隻是沒去過杭州,而且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這才跟他去玩的。」


    又睜眼說瞎話了,其實她很期待這趟杭州之行,並非因為她沒去過,而是十五那天正是上元佳節,他說那是他們夫妻倆的第一個元宵,想過得特別點、有意思點,還說到時候會給她驚喜,唉啊,真是越想越期待了!


    閑著也是閑著?這是什麽破謊言?她有哪天不是忙得不可開交的?


    喜姨竊笑,這孩子呀,就是性子倔,刀子嘴又豆腐心。


    「對著喜姨還耍倔?」她笑歎。「雲兒,那是要和自己過一輩子的人,能和睦恩愛是件好事,你們都得好好相處下去。」


    容雲低頭繼續縫製衣服,揚起了唇角,臉上滿是幸福的笑意。


    她相信,她和他一定能好好走過這一生。


    在他許下承諾的那天,她才驚覺原來不管是婚前或婚後,他一直護庇著自己,即使危機當前,他也挺身而出,為她擋下所有傷害。


    也許她需要的,就是這樣一個歸宿,她隻想要一份踏實的安全,一個能為她遮風擋雨、讓她高枕無虞的依靠,她知道,也相信他能給她這一切。


    「看來這下子真被楚楚給料中了,冤家成親家。」喜姨拿長孫楚從前說過的話來取笑她。


    「什麽冤家親家的,你別聽楚楚瞎說八道的。」


    「可不是?」喜姨笑著搖首。「冤家的時候,成天『臭男人、死男人』地罵著,親家的時候,鎮日『阿晉、阿晉』叫個不停,你這孩子還真嘴硬。」


    自個兒的心思全被喜姨窺個一清二楚,容雲臉上又泛起了紅潮。


    「喜姨,別老談我的事,談談你的吧!」她趕緊轉移話頭。


    「我?我沒什麽好談的。」


    「你和爹爹這麽多年了,應當有很多事啊。」或許她能從中學習一些夫妻相處之道。


    喜姨笑眯了眼。「談我,倒不如談小姐。」


    「娘?」容雲眨眨眼,對一出生就去世的親娘沒印象,隻知親娘跟喜姨是主仆關係,別的一概不知。


    「好啊。」她點點頭,了解一下親娘的事也好。


    放下針線,喜姨開始道出她家小姐和容昊的故事。


    那年,楊雪曇十五歲,她李喜兒十八歲,一同自無錫跟隨太老爺來到鎮江遊覽名勝,那天當她們走到岸邊市集,竟然和太老爺失散了,慌亂中,雪曇不知怎地被人撞了一把,掉進江裏,她慌極了,不知所措時,有個男人縱身一跳,下水救起了雪曇。


    那個男人,就是容昊。


    像是命中注定了般,雪曇愛上他,他成了她的良人。


    雪曇為他遠從無錫嫁到鎮江來,也為他竭力適應從未有過的水上生活,夫妻倆度過了五載甜蜜時光,最後生下了雲兒便撒手塵寰。


    「英雄救美喔……」容雲聽得格外陶醉,想不到爹娘有此動人往事。


    思緒醺染間,她突地想起了自己,小臉又垮下。


    唉,為什麽別人能有此美麗的開端,反觀她和長孫晉……


    罷罷罷,不提也罷!


    「他們感情好嗎?」容雲又問。


    「好,當然好,你爹很疼愛小姐的。」


    「感情好,幹麽又娶那麽多姨兒進門……」她有些不以為然地悶聲道。


    喜姨隻得苦笑。「你不了解你爹,他多情,但心腸軟,不忍苦了那些姑娘,這才把她們娶進門。」年輕時的容昊英俊瀟灑,迷倒不少名花,本就一身風流債。「別懷疑你爹對你娘的感情,他們的確是很好的。」她鄭重道,不想她誤解父親。


    「那你呢?你和爹爹好嗎?」這問題,是好奇,也是關心。


    喜姨一怔,笑了笑道:「好,但這種好跟小姐的不同,他最愛的還是小姐。」


    「你不吃醋?」聽喜姨平淡的口氣,容雲難忍疑問,不懂她怎麽和一個存有貳心的丈夫共度一生。


    她光是想像自己的丈夫另娶妾室便難受極了,誰不想獨占心中所愛?


    喜姨又是一怔。


    吃醋?她有資格嗎?她能拿什麽跟小姐爭?


    「沒有人可以取代小姐在他心裏的位置,我……也無所謂吃不吃醋了。」她擠出一縷笑意,早該知道,這都是命。


    和小姐一同愛上了他,然後跟隨她陪嫁過來,看盡他倆的濃情密意,也咽下自己的滿心苦水。到頭來,又像早早注定了般,順理成章做了他的妾,守著小姐的遺孤,也繼續守在他身後。一晃眼,二十多年過去了,到了今天,她仍是悵然。


    「這種事有無所謂的嗎?」容雲不解。「以前那些姨兒們在我們家道中落後全跑了,但喜姨你沒有這樣啊!你沒跑掉,一直留在爹爹身邊,他怎麽可以不愛你多些?」說到後來,她竟有點怒氣衝衝。


    在她心目中,喜姨的地位與親娘無異,她當然得替喜姨抱不平了。


    「欸。」沒料到容雲的反應如此激烈,喜姨顯得有些不自在。「話不能這麽說,畢竟小姐那麽早就去了,你爹想她惦她也是應當的。」


    容雲詞窮,忽然覺得能像親娘那樣百年之後仍被丈夫憐惜至此,似乎也不枉此生了,隻是,苦了喜姨。


    房內靜默了片晌,房外便響起敲門聲,喜姨連忙上前開門,便見容昊和長孫晉佇立在外。


    容雲抬眼一望,見是長孫晉,急忙把手上未完成的袍子往床裏扔。


    不能被他知道!十五那天,他會給她驚喜,那她也得回件小禮才是。


    「快亥時了,再不動身就要錯過了。」長孫晉走上前,微笑著提醒她。


    「金山寺」有除夕撞鍾迎新年的傳統,寺院鍾聲綿延千年,一直是僧侶及信徒們祈禱祝福的向往之地,他們自是不可錯過今夜的撞鍾儀式。


    啊,她差點忘了待會兒的金山之行!


    「喔。」她馬上站起來,自然而然地伸手讓他牽著,離開時,她不忘回首問爹爹和喜姨。「你們要去嗎?咱們一道兒走吧!」


    「好——」


    猛地扯住容昊的衣袖,喜姨搶道:「不了,你們先去,咱倆還有事忙。」還是識趣點好,他們老人家就別礙著小倆口甜蜜了。


    「好吧。」容雲掉頭離開,可不到一刻,她又跑回喜姨跟前,小聲道:「床裏那件袍是我的,別弄丟了啊!我明兒個就回來拿走!」


    瞧她緊張兮兮的,喜姨忍俊不禁,馬上頷首答應。


    她鬆了口氣,又匆匆折返長孫晉跟前。


    「跟喜姨說了什麽?」長孫晉執起她的手。


    「沒什麽呀……」


    「你又準備幹什麽壞事了?」他捏捏她的臉頰,勾唇。


    「唉呀,我和喜姨能幹啥壞事?你放開啦!」她命令的語氣聽來更像嬌嗔。


    「不說不放!」大掌應聲往下移,他搔弄她最脆弱的地方。


    啊,脖子好癢!


    容雲立時狂笑出來,用力推開他,她逃命似地向前奔。


    「敢跑?」他瞬間便逮住了她。


    「哇呀!哪有這樣的?跑得這麽快……」


    打情罵俏的笑鬧聲遠去了,房裏,喜姨笑睇容昊。「雲兒是嫁對郎了。」


    嘴角泛出欣慰的笑意,聽見女兒那爽朗的笑聲,容昊曉得當日的決定沒有絲毫差錯。


    等候喜姨疊好新衣,容昊為她取來披風,待她收拾好了,舉手為她披上。「外頭冷,別著涼了。」


    他的體貼滋暖了她眼底的笑意,無言地牽起他的大掌,她凝望眼前人,與他並肩走出艙房。


    ★★★


    正月十四。


    對蕭榮交代過帳目後,容雲匆匆奔出帳房,忙著為明兒個的杭州之行打點包裹。


    「你就是晉少爺的夫人?」


    陌生的女聲自後方拉住她疾走的步伐,她回頭望向與小廝一同走來的豔麗女子,她秀美的眉目透出疑惑。


    「二夫人,這位姑娘想見二爺。」小廝在旁為主子解說。


    「二爺尚未歸來,請小姐進大廳候著吧!」她釋出禮貌的微笑,請小廝備茶後,便領著那名女子走向大廳。


    「沒想到晉少爺才回到老家,就馬上娶妻立室了,奴家未及前來道賀,真是失禮了。」


    緩步間,女子嬌笑著,侃侃而談起來。


    「小姐言重了。」容雲淺笑回應,當兩人抵達大廳,她揚手道:「請進。」


    「夫人有禮。」她的禮讓教女子笑彎了唇。


    才斂裙坐下,下人即奉上香茗,她們持杯輕呷,各懷心思。


    「聽小姐口音不大似本地人?」放下瓷杯,容雲探問對方來曆,嗓調溫婉。


    「奴家是燕京人。」女子綻出嬌媚不已的迷人笑靨。「約莫一個月前,奴家才給晉少爺捎了封信,但遲遲未見回覆,奴家一時心焦,便在半個月前啟程,如此貿然來訪,若有打擾,還請二夫人見諒。」


    燕京人?原來那封信……不是大伯子捎來的。


    「這一路辛苦小姐了。」壓下滿腹猜疑,容雲臉上仍掛著笑,輕柔問:「請問小姐芳名?」


    「奴家姓水,單名一個嫣字。」


    有那麽瞬間,容雲的呼吸似乎梗住了,心也隨之凍結。


    隻要是長孫晉說出的話語,所有該記或不該記的,她都記得牢牢的……即便,隻是他提過一回的名字。


    盡管容雲掩飾得好,水嫣還是瞧出她掠過異樣的眼神。洞悉人心、見貌辨色素來是她最大的能耐。


    「夫人知道奴家?」


    「二爺曾提及小姐芳名。」望向忽然笑得羞澀的水嫣,容雲抿唇,勉力保持笑容。


    長孫晉提她幹麽?難不成把燕王的事都告知他夫人了?


    掩起心頭迸發的慍怒,水嫣柔柔一笑,嬌美的朱唇卻吐出尖銳的字句。「那麽,奴家大膽一問,那封信,晉少爺究竟是收到了不?奴家與他相識三載,深知他非失信之人,絕不可能不給奴家回信的。」


    言下之意,就是她這個做妻子的不滿丈夫與別的女子以書寄情,暗中沒收了她的信不成?她憑什麽擺出一副興師問罪的姿態?


    「你的信,是我親手自驛人手中取來的,也是我親自交給二爺的,回信之事,你待會兒大可親自問他個明白。」容雲冷冷地道,斂下羽睫,素手執起了茶杯,杯中溢滿了碧螺春的甘香,她卻嚐得索然無味。


    她該冷靜麵對,但實在受不了水嫣那囂張氣焰。


    真嫩的姑娘,這麽禁不得激?


    三言兩語就撕破了她臉皮上的禮麵,也探得了她對燕王將要叛亂之事毫不知情,水嫣放下心頭大石,又露出愉快的笑顏。「有收到便好,奴家與晉少爺分隔千裏,可不希望因為任何人的差錯而壞了我跟他的好事。」


    她跟他的好事?


    容雲臉色一僵,腦子瞬間空茫。


    「不瞞夫人,晉少爺曾對奴家許過承諾,所謂一諾千金,今後不論發生何事……」她頓了頓,凝望座上神色越發呆滯的女主人,她勾唇,懇切地道:「還望夫人能予玉成之意。」


    坦然的話語與請求,如針刺進她猝不及防的心扉,斷了她想裝聾作啞的念頭。


    即使不語,她也該落落大方地頷首示意,可她連這點小動作都辦不到,隻能一逕心悸著……


    須臾,她恍惚看見自己的夫君從遠方踱來,混沌的心神才逐漸清明。


    「你怎麽來了?」盯著廳裏那張笑得不懷好意的豔容,長孫晉眉頭緊擰,眼尖地瞥到霍然離開的妻子,他連忙出手拉住她。「上哪兒去?」


    「該換你來款待你的客人了。」容雲麵無表情地拂開他的掌。


    踏出門檻的那一刻,才知自己的胸口有多苦悶。


    她閉了閉目,想緩和眼眶浮起的酸澀,卻苦苦地、苦苦地……


    無力如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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