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操他娘的,為何我得受這種罪……嗚嗚……王八羔子的小妖女……我操妳祖宗十八代……嗚嗚……」


    相同的小湖邊、相同的嗚咽聲,相同的男人抱頭屈膝痛哭,不同的是這回沒有踩斷枯枝的聲響,而是──


    「噗──」


    「哞──」


    忍俊不禁的噗哧偷笑與牛叫聲同時響起,讓在湖畔邊躲起來偷哭的魁梧男人渾身一僵,嗚咽聲也瞬間凍結……


    不……不會的!她不會在這裏的,不會的……


    否認的聲音不斷在心中吶喊,王大蠻僵硬的緩緩抬起頭來往後一看……


    「大饅頭,你竟然躲在這裏偷哭?噗──」瞅著那滿是淚痕的粗獷臉龐,皇甫巧兒最終還是忍俊不禁「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哈哈哈……大饅頭竟然會一個人躲在這裏偷哭,還哭得這麽慘烈,這實在是太好笑也太有趣了!


    「操他娘的王八烏龜羔子……」不敢置信地瞪著人,王大蠻連飆一串髒話,心中又驚又怒、又羞又氣,不想被笑話卻又止不住奔流的淚水,最後隻能頂著一張涕淚縱橫的赤紅臉龐羞怒咆哮,「妳怎麽會在這裏?!」


    操他老天爺的,竟然讓她瞧見他最羞恥的模樣,不如讓他死了算了!


    「當然是跟著你來的啊!」佯裝出一臉無辜,皇甫巧兒見他如此的羞怒樣,當下非常體貼的繃住小臉,用著因為憋笑而斷斷續續的痛苦聲音開口了。「你……幹嘛……一個人……躲在這裏……噗……偷哭……」末了,有些小小的憋不住而泄了下氣,不過很快的又堵住。


    「操!妳跟來幹嘛?妳跟來幹嘛啊啊啊……」因為被發現秘密而崩潰,王大蠻抱頭慘叫的同時,鼻涕、眼淚也跟著傾瀉而下,不管怎麽努力也止不住,讓他最後索性邊哭邊自暴自棄的大吼,「嗚……妳他媽的走開別管我……嗚嗚……讓我一個人在這裏哭個夠就得了……嗚嗚……」


    哎呀!看來他毛病不小呢!


    見他哭得像是死了爹娘般的淒慘,皇甫巧兒此時滿心好奇,哪有可能離開,當下飛快的跳下牛背,一屁股往他身旁坐下,強繃著臉一邊聽他鬼哭神號,一邊安慰的拍拍他的背──


    「好了!好了!乖,別哭了……」


    「嗚……滾開……」


    「乖啦!男子漢大丈夫,哭一哭也沒什麽大不了,我半夜還偷聽過我無常叔公邊哭邊罵我無命叔公呢!結果到了隔天早上,他們兩人還不是恩愛得很。」搖頭晃腦的說著親人的秘辛──皇甫巧兒從小聽男人哭可聽多了,雖然每回都在半夜,但一樣都是哭啦!


    「嗚……不一樣……我又不是自己甘願哭……」雖不知她兩個叔公幹嘛半夜哭,也不懂為何她形容兩位叔公是用「恩愛」,但是王大蠻堅持自己是不同的。


    「難道哭還有分什麽甘不甘願的嗎……」悄聲嘀咕,她不懂他的「不甘願」是什麽意思,但還是善盡安慰之責,一隻小手不停在他背上輕輕的拍啊拍。


    嗚……他奶奶的,她根本不懂他的苦!


    王大蠻想開罵,但又對她的貼心安慰感到一陣溫暖,在兩種情緒交雜之下,最後索性抱著頭自己哭自己的,暗暗希望「痛哭期」趕緊過去。


    隻見他自憐自艾的又哭了好一會兒後,這才漸漸止了哭聲,不過羞怒的感覺也同時回來了。


    「操!我又不是小娃娃,妳拍什麽拍?」別扭的甩開拍撫背心的小手,王大蠻飛速抹幹臉上的涕淚,重振雄風當回那個滿口粗話的山大王了。


    那剛剛又是誰像小娃娃一樣的哇哇大哭了?


    聳著肩收回手,皇甫巧兒興味暗忖,不過倒是很好心的沒直戳他的痛腳,隻是一個勁的瞅著他嗬嗬笑,瞅得他老羞成怒,忍不住再次大吼──


    「這件事不準說出去,不然我把妳先奸後殺、再奸再殺!」撂下老套的威脅話語後,漲紅著臉落荒而逃,頗有無臉見人之嫌。


    「噗──」目送那逃之夭夭,愈去愈遠的背影,皇甫巧兒終於忍不住噗哧一聲又笑了出來,對著大黃那雙充滿靈性的眼睛有趣笑道:「其實這顆大饅頭還挺可愛的嘛!是吧?」


    「哞──」


    ********


    炎炎夏日,太陽高照,在「天一寨」旁不遠處的農田裏,有幾名年歲較大一點的老漢在其間采收著熟成的蔬果,而一旁早已堆了好幾簍的青菜,看來是大豐收。


    噙著滿臉的笑意,皇甫巧兒一蹦一跳的來到了田邊的大樹下,朝著裏頭最年輕的男子大聲叫喊──


    「六爺……六爺……」


    聞聲,六爺挺直身一看,就見她巧笑倩兮的猛揮著手,登時嘴角不由得也浮出淺淺笑意,放下工作慢悠悠的晃到大樹下。


    「巧兒姑娘找我?」拍著手上的髒汙,他柔和詢問。


    「有件事想問你呢!」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皇甫巧兒想到前兩天的事,以及這兩天有人因為羞窘而老是躲著她,她就忍不住想笑。


    「什麽事?」見她滿眼頑意,一臉古靈精怪的,六爺也不禁好奇。


    「我問你,大饅頭是不是常常躲起來偷哭?」眼兒燦燦追問,她非常好奇。


    「偷……偷哭?」不由自主的揚起了眉梢,六爺慢吞吞的反問,表情顯得有點……怪異!


    「是啊!」小雞啄米直點頭,她興致勃勃道:「難道你不知道嗎?如果你不知道的話,那我改去問五當家好了,說不定她清楚些……」


    以為得不到答案,就在她要掉頭走人之際,六爺卻慢條斯理的開口了──


    「妳瞧見了!」雖是疑問句,口氣卻是肯定的。


    「原來你知道啊!」踏出去的步伐又縮了回來,皇甫巧兒回過頭來笑得燦爛如花。「是啊!我瞧見了。」


    「既然如此,妳還想問什麽?」笑額雲淡風輕,六爺不直接給答案。


    看出他有意兜圈子,皇甫巧兒不滿的噘起了嘴,懶得浪費時間的單刀直入。「我想知道他為什麽哭?」


    討厭!本來是想直接問那顆大饅頭的,誰知他卻因為「醜事暴露」,羞於見人而一直避著她,讓她隻能無奈的幹瞪眼,最後索性找別人問個清楚。


    「巧兒姑娘為什麽想知道?」眉梢挑得更高,六爺滿眼興味,不答反問。


    為什麽?


    似乎被他的反問給問住,皇甫巧兒愣了一下,皺著小臉攢眉苦思……是啊!為什麽她想知道呢?為什麽啊……


    「呃……因為……因為我關心他?」帶著不確定的疑惑,她說得很不肯定。


    見她一臉迷糊茫然樣,六爺反倒是笑開來,眼中閃著愉悅的光采,嗓音輕柔慢悠悠道:「其實大哥會哭,那是老毛病了……」


    「老毛病?」皇甫巧兒納悶──難道大饅頭從小就是個愛哭鬼不成?


    「是啊!」點點頭,回想起久遠前的時光,六爺眸心漾柔,嘴角帶著一抹溫暖的笑意。「當年,我們第一次攔路搶劫……」


    低低柔柔的嗓音,緩緩訴說著一段兒時記憶,聽得皇甫巧兒忍不住捧著肚子哈哈大笑,覺得實在是太有趣了。


    「……說起來那奇怪的小女娃和妳一樣,都騎著一頭黃牛呢!」說到後來,六爺玩味的瞅了她一眼,撂下這麽幾句話做總結。


    嗬……挺巧的,不是嗎?而且雖然時光已久遠,但模糊的記憶中,總覺得那小女娃的麵貌與她有那麽點相似呢!


    對於他描述過往的那段記憶,皇甫巧兒不知為何隱隱覺得好像有點熟悉,但真要細思卻又抓不到什麽,最後幹脆放棄,懶得多想,隻是對有人的品味竟與她一樣感到非常的開心──


    「嘻嘻……原來有人與我有相同的嗜好呢!」格格嬌笑,她非常得意,隨即又忙著追問:「所以自那次以後,大饅頭每次搶劫完就會哇哇大哭嗎?」


    點點頭,六爺其實對自家大哥這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毛病也是束手無策,心中頗為無奈。「也因為這樣,後來大哥一直堅信那小女娃是山裏妖怪所幻化而成,施妖術禍害他……」


    頓了頓,忍不住失笑又道:「其實那小女娃生得甚為水嫩可愛,說是妖怪幻化實在不像,但我也找不出是什麽手法這麽厲害,竟能讓大哥落下此毛病,所以也許說不得真是山裏妖怪呢!」


    這種控製人心神的法術哪需要什麽妖怪?她的家傳絕學──攝魂心法第一層的入門功就可以了……話說回來,六爺剛剛形容的情景與大饅頭的症狀,根本就和施行「攝魂心法」時一模一樣嘛!


    難道那小女娃也會「攝魂心法」?可那是她的家傳絕學,旁人怎麽可能會?莫非那小女娃是……她自己?!


    想到自己從小隨著雙親四處遊曆,滿山遍野到處走,說不定真在小時被他們搶過,因而以「攝魂心法」懲罰大饅頭要懺悔。


    思及這個可能性,皇甫巧兒笑得更是樂不可支──雖然沒有那段記憶,但是當時她還隻是個幾歲大的娃兒,誰能記得那麽小的事,是吧?


    一旁,六爺見她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傻笑的,也不知在想些什麽,當下搖了搖頭,興味開口,「巧兒姑娘,妳對大哥還有什麽想關心、想問的嗎?」


    回過神來,她笑咪咪的揮了揮手。「沒了!你去忙你的,我不打擾。」話落,蹦蹦跳跳的走了,一點也不留戀。


    目送她歡快離去的背影,六爺若有所思的微微一笑……


    嗬……關心大哥嗎?這段日子以來,大哥雖然老是嘴硬罵人,不過也不見真的排斥她,反倒有時還關心、護衛得很,如果小姑娘對大哥真有那麽一點心,也許他們「天一寨」真能有個押寨夫人呢!


    *********


    天色蒙蒙、晨光熹微,東方天空方才出現一抹魚肚白,天一寨內就有人爬起床,偷偷摸摸的推開房門。


    操!他幹嘛要這麽辛苦、這麽委屈?


    想到這幾天為了避開某人,每天都得三更半夜才能回房,天未亮又得溜出去得艱辛生活,王大蠻就忍不住想爆粗口,心中亂悲憤一把的。


    他奶奶的,天一寨是他的地盤,他為何要活得這般委屈?唉……


    禁不住又暗暗痛罵了一頓,末了卻不得不認命的歎了一口氣,隻因為心中清楚,一切都是他自己因「醜事」被發現,羞於見某個可惡的小丫頭,這些天才要這般躲躲藏藏的過日子,連寨裏的兄弟們要找他都很難。


    思及此,他沒精打采的闔上房門,正煩惱著今天要去哪裏打發時間之際──


    「大饅頭,好久不見啊!」


    脆生生的嗓音驟然響起,驚得他猛然轉身一看,果不其然,那個讓他這些天來避之唯恐不及的嬌俏人兒正頂著一張盈盈笑臉,神清氣爽的站在小院子裏打招呼。


    「操!大清早的不睡覺,站在這裏幹嘛?太閑不會去數數妳家『大黃』身上的毛有幾根嗎?」當場被逮,王大蠻漲紅著臉,先聲奪人的開罵,企圖以大喉嚨壓人。


    奈何皇甫巧兒不順從人願,不隻沒被唬住,反倒發出一連串的銀鈴暢笑,揶揄反問:「那你大清早的不睡覺,莫非是要去數『黑風』身上的毛有幾根不成?」


    被堵得臉紅脖子粗,他窒了一下後,老羞成怒的大吼,「他奶奶的,妳管我睡不睡覺?老子我高興去哪就去哪,沒妳的事!」


    直勾勾的瞅凝著他羞紅的臉龐,皇甫巧兒噗哧笑道:「大饅頭,你還在為前幾天的事害臊嗎?」嗬嗬……實在是太可愛了!


    「操!我、我幹嘛害臊?」被戳中痛處,王大蠻結巴了,可卻嘴硬否認。「妳滾開,少煩我!」


    「那可不成!」裝模作樣的搖著頭,她歎氣道:「唉……要知道你這些天偷懶不練功,我今天可是特地來逮你的。」


    嗬嗬,誰教他連著幾天避不見麵,她隻好一大清早起來守株待兔了。


    鬼扯!用屁股想也知道,她根本是來看他笑話的。


    忿忿暗忖,王大蠻完全不相信她的鬼話,可一時卻又不知該如何反駁,隻能瞠大虎目瞪人,以凶惡表相掩飾心中之羞惱;然而皇甫巧兒卻像是早已看透他般,噘著嘴開口了──


    「被我瞧見你躲起來偷哭有什麽好害臊的?我之前也在你麵前哭過啊!如果你真要這麽計較,那就當我們互相扯平好了。」哭就哭,有什麽大不了的?瞧!她這樣多看得開。


    「操!這還能扯平的嗎?」見她哪壺不開提哪壺,王大蠻更加羞憤了。


    「怎麽不能扯平?」皇甫巧兒覺得他說得沒道理。


    「妳是婆娘,我是男人;妳哭正常,我哭不正常,算什麽扯平?」他奶奶的,這瘋丫頭就是要他承認自己有問題是不是?


    「男子漢大丈夫,連這也計較……」搖著頭嘟嚷,認為的心胸太狹小。


    「這不是重點好嗎?」王大蠻氣極,覺得自己若是再跟她胡纏瞎攪下去,肯定自己會先崩潰吐血,當下厲聲吼道:「他奶奶的,總之老子今天也不練功!」


    話落,掉頭轉身就想走,以便能快快自她麵前消失。


    偏偏皇甫巧兒從來不是個乖乖聽話的人,見他又想溜走,不由得撇了撇嘴角,二話不說往前飛掠,纖纖素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他身上一點……


    「啊啊啊──」慘叫聲瞬間響徹灰蒙蒙的天際,王大蠻驚恐的發現自己成了顆大石頭般,動也不能動,就隻有嘴巴還能大吼大叫。「妳妳妳……我就知道妳是個妖人,否則一個小丫頭,哪會這般大膽,毫不害怕的在山賊窩住下?!我警告妳,不管妳對我失了什麽妖法,最好快快放了我,不然我讓寨裏眾多兄弟把妳捉起來放火燒了……」


    「吵死了!」沒好氣的打斷他微帶抖音、毫無威脅性的恫嚇言詞,皇甫巧兒白眼斥道:「什麽妖法不妖法?這是一種武功,叫做點穴!」


    「點、點穴?」從來就不曾接觸過什麽高深武學,王大蠻第一次聽到還有這種往人身上一戳就可以讓無法動彈的功夫,心中的驚恐雖然稍微平撫,但還是有些半信半疑。「就、就用手指頭戳戳人,就可以讓人沒法動了嗎?」


    「沒錯!」重重點頭,皇甫巧兒補充,「不隻可以讓人動彈不得,如果點了啞穴,還可以讓人沒法子說話,甚至隻要學得精,還能讓人像萬蟻鑽心那般痛苦。」


    這般厲害,那隻要他學會,以後帶著兄弟們行搶時,隻要用這門功夫往對方身上戳一戳,不就可以輕輕鬆鬆幹票大買賣了嗎?


    想到這裏,王大蠻的眼睛霎時發亮,什麽尷尬、什麽羞窘全都忘了個精光,立刻興奮大叫,「我要學!」


    見他有了興致,皇甫巧兒不禁暗笑,可嘴上卻故意拿喬哼道:「剛剛不是還說今天不練功嗎?」


    「他奶奶的!剛剛是剛剛,現在是現在。」被堵得有些沒麵子,可王大蠻想到那什麽點穴的功夫這般厲害,隻能漲紅著臉,故意粗聲粗氣大吼。「我現在想學了,不成嗎?」


    「成──」皇甫巧兒慢吞吞的拖長了音調,卻在他又羞又惱的瞪視目光下,最終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行了!你想學,我就教你,眼珠子瞪這麽大做什麽?我好怕的呢!」末了,還是老毛病發作的揶揄一下人。


    怕?她若懂得怕,就不會賴在山賊窩不走了。


    恨恨暗忖,王大蠻沒耐性的又吼,「那還不快放開我!」操!若不能馬上動一動,他真的很懷疑自己是中了妖法,而不是什麽點穴功夫。


    聞言,皇甫巧兒嘻嘻一笑,若不經心般的順手往他肩上一拍;霎時就見他先是踉蹌了一下,隨即不敢置信的轉轉手、扭扭腰、踢踢腿──


    「操!真的可以動了!」驚喜大叫,他覺得這一切實在是太神奇了。


    「那是當然!」得意的抬起下巴,皇甫巧兒嬌聲又道:「先說了,要學點穴功夫,得先認得人體身上的穴道位置與名稱,你肯學嗎?」


    二話不說的連連點頭,王大蠻對這門功夫有著極高的興趣。


    「很好!」滿意一笑,她立即要求,「馬上站好,快點!」


    「幹嘛?」不解的詢問,卻還是乖乖的站好了。


    「教你認識穴道位置。」話落,小手不打聲招呼就往他的胸前摸去。


    「操!妳、妳幹什麽?」被她突如其來的大膽舉動給嚇了一跳,王大蠻飛快往後一閃,結結巴巴叫道:「小、小丫頭……怎麽可以隨便……隨便亂摸男人……」邊說邊臉紅,隻是這回不是氣紅的,而是難得羞紅的。


    他……該不會是在害羞吧?真是……純情得可愛啊!


    不敢置信的瞅著他再次通紅的臉龐,皇甫巧兒噗哧一聲笑了。


    「笑、笑屁啊!」被笑到臉紅到都快燒起來,王大蠻轉羞成怒的吼罵,「他奶奶的,妳還有沒有一點姑娘家的矜持啊?男人的身體是妳這小小丫頭可以胡亂摸得起的嗎?妳不知羞,我還要臉呢!」


    「怎麽山賊也懂得羞啦?」斜眼調侃,覺得他實在是太好笑也太有趣了。


    「操!山賊就不是人,不能懂嗎?」義憤填膺的回吼,他隻覺得滿心不平。


    呿!他的身子珍貴的很,可不隨便給人亂摸,雖然……給她摸的感覺其實不壞,但該堅持的還是要堅持啊!


    見他的激動樣,皇甫巧兒歡樂的逗人。「我不摸你,怎麽教你穴道在哪裏呢?難不成還得讓你摸我不成?」


    摸、摸她?


    不知想到了什麽畫麵,王大蠻隻覺得「轟」的一聲血氣上湧,臉上熱辣辣的,一時瞠目結舌到說不出話來。


    不過皇甫巧兒可不管他的反應,徑自上前又往他的胸前摸去,繼續教授大業。「喏,這裏就是膻中穴,知道不?」


    王大蠻下意識的又想躲,卻在她橫來一記似訕似笑的瞪視下,下意識的不想認輸而挺起胸膛任人「猥褻」,嘴上還不示弱的叫道:「膻中嘛!這麽簡單,我當然知道了。」


    他奶奶的!雖然隔了一層衣衫,不過這瘋丫頭的手好暖,摸得他胸口一片暖洋洋,酥麻酥麻的,舒服極了。


    「很好!」點頭讚許,皇甫巧兒小手繼續往下移了兩寸。「記住了,這兒是巨闕穴……」又繼續朝下。「這兒是中院穴……」


    呃……慢著!為什麽她愈摸愈往下?


    隨著她的手不斷朝下,王大蠻也開始緊張了,身體也愈繃愈緊,臉色變得很奇怪。


    「這兒是氣海穴……」認真講解,纖纖小手更下一層。「這兒是關元穴……」


    「操!」渾身一顫,猛地往後一跳,王大蠻臉紅如關公,氣急敗壞的怒吼,「妳妳妳……妳還是不是姑娘家啊妳?」


    他娘的!連那麽靠近男人……的地方也不害臊的摸下去,這丫頭還有沒有自覺啊?當他是死人嗎?他可是活生生的男人,也是會有感覺的好不好!


    又窘又怒,不顧她詫異的眼神,王大蠻飛快轉過身背對著她,目光惡狠狠的瞪著自己稍微起了騷動的下半身,簡直感到悲憤欲絕。


    嗚……不中用,怎會這麽不中用?竟然會對一個沒胸、沒臀的小丫頭有反應,真是太丟他的臉了!


    「又怎麽啦?」對他突如其來的憤然指控,毫無半絲邪念的皇甫巧兒滿心不解,一臉莫名其妙。「大饅頭,你有毛病不成?我明明講解得好好的……」


    「他奶奶的算我有毛病行了吧?老子今天學到這裏就成了,其他的改天再說!」咬牙切齒的丟下話,王大蠻完全不敢回頭,步履艱辛的逃之夭夭。


    到底是怎麽了啊?


    愕然瞪著他踩著略顯怪異的步伐飛快離去,皇甫巧兒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百思不得其解,最後隻能撇撇嘴,嬌哼一聲──


    「算了!既然他都承認自己有毛病,我就不追究了!」


    *********


    「去你娘的沒個節操,連那種幹癟癟的小丫頭也抬頭,你還是我的小兄弟嗎你……」小湖邊,王大蠻盤腿坐在地上,低頭對著早已「消下去」的自家小兄弟痛罵個不停。「那丫頭沒胸沒臀沒身材你也好?你有點眼光行不行?操!真是個沒用的家夥……」


    「大哥,你一個人躲在這裏嘀嘀咕咕些什麽呢?」


    聞聲,王大蠻連回頭也沒,隻是垂著腦袋瓜子,沒精打采道:「老六,你來啦!」


    霎時,就聽身後一陣窸窸窣窣聲,然後身邊微微一暗,隨即有個人影在他身旁落坐,帶著笑意的嗓音也跟著揚起──


    「大哥,你怎麽了?」澄澈的俊目透著關心,六爺輕聲聞言詢問。


    王大蠻隻是狠狠又瞪了自家小兄弟一眼,這才訕訕道:「沒、沒事。」


    「是嗎……」深深瞅了一眼,既然他不願說,六爺也隻好順意的不再繼續追問,徑自又笑道:「這兩天你都跑到哪裏去了,怎麽總是不見你人呢?」


    「嘿嘿……找我有事嗎?」王大蠻搔著頭,幹笑反問,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見狀,六爺也不以為意,點頭笑道:「是有點事想與你商量商量。」


    「你說!」老六向來很少拿芝麻綠豆大的小事來煩他,會找他肯定是重要的事。


    「明天我想跟四哥下山進城看看。」


    「咦?」怪叫一聲,王大蠻好奇了。「怎麽突然會想進城了?我記得明明還沒到進城采買日用品的時候啊!」


    「這回進城不是要采買東西。」六爺微微一笑,神態清和。「大哥,你還記得上回我向你提過咱們不能讓寨裏的兄弟們搶一輩子的事嗎?」


    「當然!」嚴肅點頭,王大蠻也正經了起來。


    「那就是了!」柔和的嗓音中透著肅穆,六爺輕聲道:「咱們寨裏人口眾多,總不可能讓所有人都去墾地務農,我想了想,覺得也許可以進城去看看有沒有地點好,價錢又合理的店麵要頂讓,若有,咱們就把它買下來,好給寨裏兄弟們經營,做個小生意,一來既可糊口,二來又可安居樂業,再也不用過著打打殺殺、刀口舔血的生活,你說這樣如何?」


    「好是好,可是……」搔著頭,有些遲疑。


    「可是什麽?大哥,你有疑問盡管說。」六爺柔聲催促。


    「可是要開啥店、做啥生意呢?」王大蠻苦惱了。


    操!他當慣了山賊,別的可不會。


    「放心吧!」似乎早已想了個透澈,六爺不疾不徐道:「我記得好幾位弟兄以前都是酒樓、飯館的廚子,是因為黃河大水毀了家園,這才流落到咱們寨裏來。我想我們可以開間酒樓飯館,廚房裏掌鍋鏟的工作就交給那幾人,至於招呼客人則可以挑一些年輕力壯、口舌較為靈活的兄弟去負責。」


    「若有其他弟兄們不願進城,也可以留在山裏種種菜、養養牲口,等作物收成或是那些牲口夠大可以宰了,那就送進城,供給咱們的酒樓飯館使用,所有能賺的,咱們都包起來自己賺。」胸有成竹,算盤打得極精。


    聽得連連點頭,王大蠻隻有最後一個疑問。「你和其他人商量過了嗎?」


    「嗯。」泛著輕笑,六爺眼中滿是欣慰。「我和幾位兄長、五姊都談過了,他們都很讚成。至於寨裏其他弟兄們,如果願意跟著我們過平安日子的,那最好不過;如果不願意的,到時我們就分給他們一些錢財,讓他們各自尋找生路去。」


    「既然你都想好了,那就去做吧!」大笑著拍拍他的肩膀,王大蠻全力支持。


    靜靜的凝睇他全心信任的直爽笑臉,六爺忽地感動的低喃,「大哥,我真高興這一生有你們這些兄姊。」


    當年,若不是有大哥他們攔路搶劫當山賊,他根本就不可能活到這麽大;如今又因為他說要改變,不能再繼續當山賊,大哥他們就毫無異議的讓他放手去做,如此的情誼與信任,他這一生足夠了。


    「操!說得好好的,這會兒又來耍什麽婆媽?」爆粗口的推他一下,王大蠻生平最怕麵對這種軟得讓人心底冒泡泡的情感,當下故意粗聲粗氣叫道:「先說了,我除了當山賊搶劫外,其他什麽都不會,若要開酒樓的話,你先想好要安個什麽工作給我吧!」格老子的,太難的他可不會。


    聞言,六爺一本正經道:「大哥,我想掃茅廁應該還有缺。」


    「他奶奶的王八羔子!老六,你想死嗎?」啐聲開罵,虎目瞪人。


    「好吧!好吧!」故作無奈的攤了攤手,六爺終於忍俊不禁的笑了。「大哥,你就當個不用管帳的掌櫃吧!整天坐著收銀子就可以了,也算是搶錢的一種行業。」


    哈哈大笑,王大蠻讚同的連連點頭,覺得照他這麽講,自己好像還是繼續在幹老本行,隻是搶錢的方式變了而已。


    嗬……其實這樣也不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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