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點頭,“是。”說完,顧豔走上停在樓下的車子,“黃興運那邊怎麽說?”車中副駕駛位置坐著一個秘書模樣的年輕人,正回過頭來,畢恭畢敬道,“黃先生表示會極力遊說肯巴德,將《錦繡萬花穀》還給宋文淵。”“空頭支票,”顧豔嗤笑一聲,摸了摸自己修長油亮的指甲,“看來他是想被魏家趕盡殺絕?”“肯巴德是外國友人,黃先生也很為難。”顧豔定睛看向坐在自己前方的年輕人,冷冷地問,“黃興運給你了多少錢?”年輕人大驚,“顧特,我……”“我不管他給了你什麽好處,”顧豔道,“小王,今天你要知道,黃興運他這一次動的是我兒子,”她的聲音中透著與外貌相悖的陰森,“我兒子如今的眼力經驗無一不是鳳毛麟角,連老魏都要給三分薄麵,黃興運他吃了豹子膽,敢跟他過不去!”年輕人迅速地調整心態,低聲道,“我明白了,顧特,南京的李參謀長前段時間托黃興運找到明朝畫家沈周的《溪橋拄杖圖》,我們要不要……”顧豔在靠背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閉目養神,淡淡道,“你自己看著辦。”“是,”年輕人點頭,“我會讓黃興運知道,他現在雖然有幾分名氣,但是魏家要想碾死他,都用不了一根指頭。”不出三天,南京古玩行裏鬧了個不大不小的新聞,說一個對書畫頗有研究的大領導收到一份壽禮,是沈周的《溪橋拄杖圖》,當場心情大悅,沒想到第二天就爆出,該畫是假的,真畫在北京大收藏家魏老的手裏呢。而牽涉在其中,促使完成假畫交易的,就是小軒窗老板黃興運。這別說是摸老虎屁股了,簡直就是當著全森林的小動物的麵,拿鉗子拔了老虎的牙,收禮的勃然大怒,送禮的更是火冒三丈,勒令他三天之內把真品找到。黃興運火燒眉毛地第一時間北上,卻根本連魏老的麵都見不到。顧豔款步從樓梯走下,看到會客廳中忐忑不安的黃興運,柔弱的眸子中滿是驚喜,“興運哥,隻聽說有個南京古董商拜訪,沒想到竟然是你。”她柔軟溫和的聲音聽在黃興運的耳朵中簡直像是拿鋸子鋸他的耳鼓膜一般,他有一萬個衝動跳起來一拳頭打死這個賤人,卻不得不按捺下衝動,熱情地笑道,“阿豔,不知魏老是否有時間……”“魏老今天去潭柘寺看雪了,”顧豔溫和地笑道,“常言道古寺聽禪音、淨雪化凡塵,靜坐在簷下,聽著庭院中落雪簌簌而下,整個人的心境都可得到升華。”黃興運木然看向窗外萬裏無雲的晴空,心漸漸地沉了下去。兩個人對坐著喝了一會兒茶,顧豔自顧自地嘮叨著,“老哥也真是見外,這麽多年,就從來沒來看望過我,如今來了,也是奔著魏老,看來,我們多年的友情,早在歲月的磨礪中化為烏有了……”黃興運歎了一口氣,“阿豔,我實在不知該如何麵對你。”“也是,當年若非你下套給宋強鑽,他也不會欠下巨款,便不會拿我出氣,”顧豔微笑著說,“我也不會被打得忍無可忍,離家出走,唉……這些年過去了,一想起來啊,我還是恨得牙根都癢癢。”黃興運沉默半晌,“當年的事,是我對不起你。”“你對不起的是文淵。”黃興運仿佛中邪一般,突然抬頭看著她,恨聲道,“你該好好管教你的兒子,天底下好孩子那麽多,他為什麽偏偏要搶我的天真?”“什麽?”顧豔皺起眉頭。“天真是我給琅軒物色好的冥妻,隻有我的琅軒能配得上他,”黃興運神神叨叨地說,“阿豔,你該好好勸勸文淵,男人還是要娶妻生子,橫豎天真生不出孩子,嫁給我的琅軒才是最完美不過的。”顧豔心頭一片冰冷,她冷冷地看著對麵蒼老的男人,半晌,冷聲道,“你已經瘋了。”黃興運蒼老的眼睛中迸發出詭異的光芒,“當年是我對不起你和宋強,我會補救在文淵的身上,他要《錦繡萬花穀》,我可以給弄回來,但是康天真,隻能是我黃家的兒媳。”顧豔冷冷道,“黃琅軒已經死了。”“他沒有!”黃興運大叫,“他還活著!你不知道他活得有多好,有多開心!”看到他瘋瘋癲癲的狀態,顧豔由不得打心底發冷,頓時失去了和他談判的欲望,隻想趕緊將這個老瘋子趕出家門,“你……你要《溪橋拄杖圖》,可以,等你把《錦繡萬花穀》送到文淵手裏,就是我把《溪橋拄杖圖》交給你的時候。”送黃興運離開魏宅,顧豔越想越覺得瘮人,打起手機打電話給宋文淵,“天真呢?”宋文淵正在懷信樓中看店,笑道,“馬上元旦了,孔老夫人實在想念曾孫,勒令他回家孝順老人去了。”“哦,”顧豔歎氣,“你知道黃興運對天真的企圖嗎?”宋文淵聲音沉了下來,“您也知道了……”“你要看好天真,”顧豔道,“以我對黃興運的了解,他為了達成目的,可是不顧一切的,如今喪妻亡子,更是心理變態,我已經後悔逼他太很,我怕他對天真不利。”宋文淵想了想,“您也不用太擔心,天真每天就是古今閣、懷信樓之間轉悠,黃興運沒有下手的機會,他也不是個孩子了,對上黃興運,還不知道是誰吃虧呢。”得到他肯定的說辭,顧豔總算放心地掛了電話,宋文淵卻不由得擔憂起來,看看手機,已經臨近晚飯時間,康天真即便留在孔家吃晚飯,也不會不打電話來說一聲。他翻出爛熟於心的號碼,撥了過去,對麵響了十幾聲,宋文淵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手機裏響起“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無人接聽……”他猛地站起來,轉了一圈,撥打了孔信的電話,“喂,孔老板,天真還在孔家嗎?”“怎麽?他還沒回去嗎?”孔信罵道,“這熊玩意兒,又跑哪兒瘋玩去了?”“打他的手機不接,”宋文淵道,“我很擔心他……”孔信對宋文淵也算了若指掌,一聽他這反應,聲音認真起來,“文淵,你最近惹上什麽仇家了?會有人報複到天真頭上?”“是黃興運,”宋文淵道,“他最近的瘋病越發嚴重,我怕他會對天真不利。”孔信自然知道黃興運那見不得人的企圖,頓時擔心起來,“我馬上撒下人馬去找,黃興運這老雜毛膽敢動我侄子,我他媽動他祖宗十八代!操!”“我也立刻找人調出從孔家到古玩街一路的監控,”宋文淵大腦飛快地轉著,一時間整理出十幾種應對方案,他快步往門外走去,然後看到康天真一蹦一跳地跑進門來。“嗨,文淵淵,”康天真蹦進門來,頭上戴著一對小鹿角,眨巴著眼睛,滿臉都是萌萌噠的說,“我今天是不是特別的卡哇伊?”“……”宋文淵整個人都僵硬了。康天真目瞪口呆地看著手機從他掌心滑落,裏麵還傳來孔信殺豬一般的咆哮聲,“是不是康天真那個傻逼回來了?趕緊給我滾來古今閣,我他媽今天不弄死他老子就不姓孔,我操他大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