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剛結金丹的小修士,扛著昏迷不醒,隻能算是累贅的顧淮川,竟在這麽多人的追殺之下輕鬆逃脫,還反傷了這些修為比他高上不知多少的前輩修士?


    長空門籌劃多年,好容易將道寶的下落逼出來,難道就這麽白白落空了?司馬淩又看了一眼身邊的顧念,眉宇間掛上三分憂慮,抓著他的手問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若叫這兩人逃了,來日他們又要勾結魔宗為害天下了。阿念,你知不知道顧淮川在外麵有什麽親友或是別府之類的地方?”


    被邵宗嚴打倒的修士也在親友扶持之下站起來,朝著顧念身邊匯集,也都想問顧淮川和救了他的人可能去哪。


    顧淮川帶著天地門逃走之事猶可忍受,邵宗嚴打壞他們的法器法寶,甚至用斬運刀斬斷了本命法寶與他們之間的聯係,害他們本源受創,這才是最深的仇怨!可以說,他們找到邵宗嚴,報這一刀之仇的心思,比司空淩和顧念找到顧淮川的更甚。


    幾名修士怒急攻心,殺氣騰騰地圍住顧念逼問:“你不是姓顧的愛徒嗎?他從清霄宗一路殺到這裏,自己半死不活的都要帶著你,連天地門都交待給你了,就沒交待什麽能藏人的地方?這些年他帶你出門曆練,你也不知道他愛去什麽地方?”


    顧念在顧淮川身邊時從沒被人這樣逼過,委屈得眼都紅了,可憐兮兮地望向司馬淩。


    司馬淩開言安撫住了眾人,給顧念拋了個眼色,溫聲問道:“你隻管說出來,不用怕,有我……和諸位道友在,不會讓顧淮川傷害你的。”


    顧念低下頭,露出一段光潔的後頸,仿佛回憶著什麽。過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答道:“我想他可能去南疆找江師……江清源江真人了。我聽他說過,天地門是要交給江真人的,說不定他當日殺害掌門真人,奪取天地門,就是私下和江長老有什麽協定呢?又或者……或者救他走的那個人有能力打開天地門,取走道寶,那我就不知道了。”


    江清源……這也是個快要金丹元滿,化丹成嬰的修士!他們趁著清霄派被魔宗所滅,都撈了不少東西,江清源若真回來中州,肯定不會輕易吞下這口氣。他要是一個人來的倒還好,若是那兩人帶著秘境、道寶投奔他,再挾怨歸來,中州天地可不要掀起一片腥風血雨了?


    一名脾氣急躁的修士當場便朝南方飛去,還有一名馭獸宗修士放出尋蹤蜂,叫它們嚐了嚐顧淮川的留下的血氣,循著氣味蹤跡追蹤過去。


    眾人各自散開,顧念跟著司馬淩一起登上鸞車回長空門。到了車上打開禁製之後,他就一頭紮到司馬淩懷中,低聲輕語:“司馬大哥,其實顧淮川還有一個地方可去,我沒跟那些人說……”


    司馬淩在他光潔的後頸上撚了一把,溫存地笑道:“我就知道阿念心思剔透,不會輕易把他的下落告訴別人的,來告訴司馬大哥,他究竟帶著天地門去哪兒了,那個劫走他的人又是誰?”


    提起邵宗嚴,顧念眼中閃過一抹嫌惡,很快又在他的愛撫下放軟了身子,依偎在他懷裏說道:“那個人曾在樊期秘境救過顧淮川一次,後來就再沒消息了,當時連名字都沒與我通過,也沒提過什麽元泱的事,我還當他是看上了顧淮川長得俊……”


    他想起邵宗嚴那張出門就能讓人當小三的臉,忍不住皺了皺眉,吐出一口濁氣,勉強笑道:“司馬大哥,咱們去棲雲山沐雁穀,那裏是我父母墳塋所葬的地方,必定能找到顧淮川的痕跡。”


    司馬淩詫異道:“你父母的墳塋?他怎麽會去那裏——再說你已與他撕破了臉,他要去也該是去更安全的地方,怎麽會去你知道的的方呆著?”


    顧念眼中閃過一絲怨恨,伏在他懷裏低笑道:“或許他就以為我不會把外人引到父母的埋骨之地呢?”不等司馬淩說什麽,便乖順地主動交待:“當年他害死我父,帶著屍體回鄉逼迫我母親的時候,母親施計要他發誓護我一生平安……他起誓後,我母親便自剄而亡,以自身性命獻祭,偷偷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禁製。不管他去不去沐雁穀,我們隻要回去挖開棺木,取出家母的靈骨卜問,便能尋得他的下落,哪怕他用法寶遮蔽血脈氣息也沒用。”


    說到要起出亡母的遺骨,顧念忍不住落下了一行真心的淚水。


    司馬淩感到肩頭微濕,也是憐惜地將他攬入懷中,輕拍著他纖薄的背安慰道:“這些年委屈你了。伯母當年狠心自刎,也是為了給你掙一條出路,以後有司馬大哥在,絕不會再讓你受顧淮川的委屈了。”


    他抱著顧念好一陣輕憐蜜愛,然後便安排人繼續隨著鸞駕回長空門,自己卻帶著顧念悄悄改道棲雲山沐雁穀,在山穀裏幾處能藏人的地方搜尋了一遍。


    不出所料,顧淮川並不在這座山穀。不過司馬淩本也沒指望這麽輕鬆就能抓著他,搜索過一遍後便走到顧父顧母墳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兩位道友為了阿念付出如此之多的心力,司馬淩感佩無已。不過自今以後我定會好生安頓他,不使他再吃苦頭。望顧夫人助我長空門一臂之力,抓住顧淮川,免得他有機會傷害阿念。”


    顧念眼中含著薄薄一層淚光,走到母親墳前重重叩頭謝罪:“阿母,有司馬大哥保護我,你不用再擔心我被顧淮川害了。本來前兩天我就能殺了他的,中途卻□□來個不知來曆的人救走了那老賊,讓他又得苟延殘喘幾天。但為了報你們的大仇,為了讓天下人都知道那老賊的真麵目,兒子不得不請出阿母的屍骨來指點方位……”


    他的額頭緊緊貼在墳前泥土上,哭得幾欲暈厥過去。司馬淩從背後抱緊了他,溫言軟語地安慰了許久,最終行了他的同意,將墳塚下葬著的顧夫人棺槨起了出來。


    墓中佳人已化作了枯骨,其中卻有一枚指骨凝白如玉,散發著瑩瑩寶光,仿佛不是人骨而是玉雕成的。顧念親手取出指骨,逼出精血滴了上去,連掐幾個法訣打向玉骨,那點精血便融入白骨中,消失得幹幹淨淨。


    依著母親臨終前告訴他的用法,轉幾圈之後就該像指南針一樣咬住顧淮川所在的方位了,可是這會兒指骨卻一動不動,除了其上流動的寶光越發明亮,看起來就與普通骨頭一般無二。


    司馬淩眼中閃過一道暗沉沉的光芒,屏息問道:“莫不是……法術失效了?”


    顧念連打了幾個手訣上去,那塊指骨仍是毫無動靜,反到是他自己忽然慘白了臉色,一口鮮血噴出,按著胸口慘然道:“完全感應不到顧淮川的下落……他、他……他就這麽沒了……”


    怎麽會!他怎麽能就這麽死了!他身上還帶著天地門和清霄道寶呢,他這麽不明不白地死了,這兩樣至寶又該到哪去找!


    不隻司馬淩與顧念兩人,滿天下搜尋顧淮川的人都要炸了。無論是取他精血作法追溯同源血脈的,還是派妖獸循著氣息追蹤的,都在某一刻冥冥間感應到,顧淮川消失了,消失得幹幹淨淨,完全不留痕跡。


    他們都下了大力氣追殺此人,為的就是司馬淩當初許諾過的,天地門打開之後,可任他們取靈草、秘寶走。這人一死,他們辛辛苦苦這麽久不就都白幹了嗎?


    眾人返身直奔長空門,要這位最近隱隱有統領修真界威望的司馬淩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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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麽多人翻天覆地地找顧淮川,卻不知道他們當時就留在那座山峪附近,並沒走遠。


    邵道長扛著他出了山峪後,便給他喂了千蜃閣給的治傷靈丹,因怕他的血氣引來追蹤,還帶他到山澗裏清洗一回。他身上傷得太多太重,服藥之後隻是暫時托住了一口氣,傷處不再流血,要徹底治好恐怕還要靜養些日子。


    邵道長又捏碎一粒藥丸,敷在那些深可見骨的傷口上,那傷便愈合得快了幾分。治著治著,他看到顧淮川眼睫微動,似乎就要清醒過來了,便扶著他的上半身靠在自己懷裏,掏出一枚千麵幻形丹遞到他嘴邊:“吃了這個,這是千蜃閣的幻形丹。後麵追蹤你的人可多了,咱們得換換形象再進城,要不然你一露麵就得有人來抓咱了。”


    顧淮川迷迷糊糊地張開嘴,清香的藥丸就從他唇間滾落,化作一線靈氣落入腹中。隨即他的五官和身體就開始緩緩變化,眉毛紛紛脫落,變得細而彎;眼睛也擴大了不少,眼尾細長,睫毛彎彎地翹起;鼻梁稍稍塌下去了些,鼻頭卻更為挺翹;雙唇微腫,弧度柔和而飽滿……就連身材都變了。


    因為要給他洗身上的血跡,邵宗嚴是把他的衣服都脫了的,隻在腰間蓋了條毛巾,是以身材變化時他看得清清楚楚,看得胸口發緊腿間發涼,另一枚本打算自己服用的丹藥不動聲色地放回了藥瓶裏。


    顧淮川“嗯”了一聲,聲音柔和嫵媚,差點把自己嚇著,過了好一會兒才又壓著嗓子問道:“這……邵道友,我這是……”


    這是意外……他也沒想到千麵幻形丹不是塑容丹那種隨心改變外表的效果,而是隨機改變,還得改變成女修的。真的!他自己也差點吃了!


    邵道長幹笑了一聲,沉穩地說:“顧道友莫擔心,隻是暫時變成女子而已,將來藥效消褪了你就能變回來的。那些人追蹤的是男修顧淮川,你變成女子之後,就算當麵撞見了他們也認不出來的。”


    “……多謝。”顧淮川的視線不小心掃著了下麵一點,連忙閉了眼,身子微微扭動,想從邵宗嚴腿上挪起來。邵宗嚴也想起顧客現在變成女修了,再這麽倚著不合適,連忙掏出身萬仙閣製服幫他換上,又拿了床被子給他裹得嚴嚴實實的。


    晏龍君的小尾巴在邵道長懷裏悄悄撓了幾下,傳音與他:“你要不要也吃一枚?那些人可都見過你的模樣了,萬一回頭有人認出你來怎麽辦?”


    他把藥瓶塞到法寶囊最底下,重重地搖了搖頭,特別有責任心地說道:“我看我還是物理手法易容好了,這種高階丹藥就該留給顧客,我吃著浪費。”


    他掏出雙眼皮膠和假胡子易容,晏寒江卻又勾了勾他的脖子,語重心長地勸道:“修仙之人和凡人可不一樣,你粘那點東西人家一眼就能看出來,反倒會引起注意,不如幹脆也吃了吧。”


    有客戶殷鑒在前,邵宗嚴說什麽也不敢吃那藥了。可是他自己完全不改妝也不方便,所幸千蜃閣給的雜七雜八的法寶多,他還真翻出了一條能遮掩形象和氣息的大紅絲巾。他拿絲巾裹住頭臉,隻露出顧盼生情的桃花眼,叫顧客回頭替他看看能不能看穿絲巾下麵那張臉。


    顧淮川運起僅存的靈力,認認真真地看了一會兒,點點頭道:“看不出來,就連眼睛也有種看不清的感覺……不,應該說是看得見長什麽樣,在心裏卻留不下印象,跟你原來的模樣也聯係不上。”


    這就放心了。邵宗嚴看他穿好了衣裳,便很自然地過去攬住他的腰身,一彎腰把他抱了起來。顧淮川掙紮了一把,用再怎麽壓緊也冷沉不下來的聲音說:“道友,我可以自己走!”


    邵宗嚴按住他的脈門,將他的靈力封回體內,強硬地說:“你現在站都站不起來,還是我來吧。”


    此時正好有人從山峪裏追蹤出來,可顧淮川服下千麵幻形丹,就連魂魄氣息都被幻術重新模擬出來,血脈追蹤更不管用,邵宗嚴就抱著他和幾批追著他精血來的妖獸擦肩而過,在林子裏快速穿梭,飛馳到了附近一座郡城裏,找了間最好的客棧落腳。


    哪有人真的喜歡鑽山溝、睡野地。以前帶著客戶在外麵宿營也是沒辦法了,如今他自己會禦風駕雲,離得這麽近又有大城市,不住客棧住山溝裏,豈不是嫌自己過得太好了?


    他財大氣粗地扔下一塊碎銀,包了一套裏外通透的三間客房。因為他錢給得痛快,小二的態度也殷勤,體貼地問:“兩位客官可是夫妻?夫人可是有什麽症候,我們這裏郡城有一位精通婦科的大夫,可要小的替客官請來?”


    顧淮川尷尬不已,小聲澄清道:“我等不是夫妻……”可現在他明晃晃是個女子,也不能再說是兄弟、好友了。不是夫妻的話,孤男寡女住同一間店,好像更不好解釋?


    他一下子卡了殼,邵道長也有點為難,想了想似乎也隻能說顧淮川是他的通房、妾室之類了。雖然有點對不起客戶,可這也是為了不引起凡人注意……


    他正欲開口,小二忽然“唉喲”一聲,輕輕打了自己一巴掌:“恕小人眼拙,竟把二位女俠認成了夫妻!若是兩位不想出門,小的這就把於大夫請來,叫他替這位女俠看診如何?”


    不不……你認錯了,我隻是係了一條女修用的絲巾而已,不要看臉,看身材!邵道長在傷害顧客和傷害自己之間掙紮了好久,最後咬牙咽了這口傷害,掏出銀子打發走小二,抬手關閉門窗,安撫顧淮川:“剛才給你服了幾枚丹藥,你先睡一會兒,我給你熬些粥來喝。等傷養好了咱們就離開這裏。”


    他一邊勸著,一邊從法寶囊裏拿出那隻陪伴了他多年的摶珍爐,吐出丹火,繼續煎鍋裏那塊板油。爐子擱在法寶囊裏能保溫,取出來之後仍是滋滋做響,煎肉的香味一下子冒得滿屋都是,煙氣卻被爐鼎上刻的的靈陣自動吸收了,不必開窗也能做菜。


    這種疾雲犼的油煎出來是金黃色的,盛出來晾了一會兒,便凝固成一塊嫩嫩的蛋奶布丁似的油塊,煉過的板油隻剩下些炸得焦脆的肥肉渣,灑點糖就又香又甜了。反正客戶已經上了他們的賊船,邵道長索性把小龍人兒放到桌上,淘了一碗米倒進爐子裏熬上,倆人就坐在桌邊吃油渣,順便研究怎麽解掉幻形丹藥效,讓客戶恢複原貌。


    爐底還剩著些熬出來的疾雲犼油,剛碰上涼水時還凝成塊貼在爐底,熬得時候長了油香就潤進了米裏。再撒上一把鹽,幾塊切得碎碎的肉幹,文火細煨著,等到客戶功行運轉過一個周天,那爐粥已熬得米粒都融了,表麵浮著一層淡黃的粥油,中心微微翻滾,香氣順著鼎蓋一絲一縷地冒出來。


    顧淮川聞著這香氣,精神便微微振作,撐著身子半坐起來,一晃眼又看見胸前高聳的衣襟,差點又躺了回去。幸好客服小哥一直分神盯著他呢,過去就把人接住了,扶著他坐在床上,托著一碗溫熱的粥過去喂他,溫柔又強勢地說道:“你要起來就叫我一聲,自己要是摔著了怎麽辦?這麽不會照顧自己,讓我怎麽放心你以後一個人?”


    顧淮川讓他的氣勢震住了,幾次想說自己其實是個男人根本不需要人照顧,又想問他這個幻形丹的藥效什麽時候能解開,可是在那雙充滿壓迫感的眼睛瞪視下竟怎麽都說不出話來,老老實實地接過碗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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