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蘇深雅笑容尷尬,雙唇泛白,沫沫甜甜地笑了笑,笑得像個天使:「小安哥哥總喜歡把在乎的人放在心裏,他從不提起的人,就是他最愛的人!」


    安諾寒沒有說話,俯身幫沫沫係上鬆了的鞋帶。


    「你們也累了,回家吃點東西再聊吧。」安諾寒的媽媽說。


    「謝謝aunt。」蘇深雅忙附和。


    誰知沫沫突然又說。「接完小安哥哥我就完成任務了,我跟朋友出去玩了。」


    說完,她舉起手揮了揮,頭也沒回蹦蹦跳跳跑出機場。


    蘇深雅的心莫名地一沉,她有種預感,這個安諾寒從來沒有提起過的女孩兒,對他有著非凡的意義。


    走出機場,蘇深雅不可思議地看著一個司機跑過來,舉止十分恭謹地把安諾寒的行李抬上一輛嶄新的加長林肯車上。


    安諾寒問他的爸爸:「新買的?」


    「為了接你買的,這款車外觀雖然醜了點,不過挺實用,載的人多,又方便放行李。」這口吻儼然是今天上街買了顆白菜,雖然被蟲子咬了,還能湊合吃。


    「嗯!是很實用,全世界最經濟實用的恐怕就是這款車了。」安諾寒很讚同地點點頭。


    蘇深雅不禁失笑出聲,原來安諾寒有她所不認識的另一麵。


    車開了一個多小時,在一個海邊停下。蘇深雅簡直不敢相信麵前兩棟奢華的別墅就是安諾寒的家,因為單看他們家院子裏停的一排名車,就知道安諾寒的出身不凡……


    安諾寒提著她的行李,牽著她的手走進前麵的一棟。一樓是個寬敞的客廳,以淡雅的白色為主色調。上麵是四間臥室,安諾寒將她的行李提進其中的一間,那是一個套間,裏間是臥室,外間是書房,從深沉簡潔的擺設看來應該是安諾寒的房間。


    「你休息一會兒,吃晚飯的時候我來叫你。」


    她的確累了,從安諾寒說要帶她來澳洲,她一夜沒睡,再加上旅途的勞頓,她早已疲憊得頭腦發昏。


    「那你呢?」


    「我出去走走。」


    「我陪你。」


    「不用了,我有點事。」


    說完,他關上房門,退了出去。


    蘇深雅沒有睡,她趴在窗邊看著海邊的風景。


    這裏的景觀很美,海浪聲更美。


    一陣一陣,演繹著萬年不滅的旋律。


    安諾寒和他的爸爸站在木板的觀景台上聊天。


    他時而說話,時而沉默,他的眉宇由始至終都在深鎖著。


    可當他看見遠處一瘸一拐走過來的沫沫,他的眼神忽然變得幽深。


    幾分鍾後,一陣細碎重疊的腳步聲響起,蘇深雅走出臥室,聽見沫沫說:「你又不是我老爸,管那麽多幹嘛?」


    「我要是不管你,還有誰能管得了你?!」安諾寒的聲音緊跟著響起。


    「唉!幸虧你一年回來兩次,不然我早被你逼死了!」


    開門聲和關門聲結束後,他們的對話聲也轉移到隔壁房間。


    「你怎麽弄成這樣?」安諾寒的語氣有些煩躁:「腿怎麽受傷了?」


    「跟朋友去爬山不小心跌的。」


    「朋友?是誠?」


    「……」


    誠?聽來有點像男孩兒的名字。沫沫沒有回答,應該是默認了。


    「小安哥哥,麻煩你出去一下,我要洗澡!」


    「你的浴室不是有門麽。」


    「萬一你獸性大發衝進來怎麽辦?」


    「你可以鎖上。」


    「門鎖被你撞壞了!」


    「……」


    蘇深雅無力地跌坐在書房的沙發上。她從兩個人的沉默裏似乎明白了什麽,但又更迷茫了。還有,這兩個房間的隔音設施怎麽會這麽差?


    蘇深雅揉揉劇痛的額頭,她的頭被太多太多的問題填充,滿的都要炸開了。


    隔壁的房間安諾寒靜了一會兒,便響起了水聲,隱約聽來像是洗澡的聲音。


    「剛剛你和風叔叔在談你和深雅姐姐的事麽?」沫沫問,聲音有些模糊。


    「嗯。」


    「風叔叔怎麽說?」


    「他說尊重我的意見,感情的事……讓我自己選擇。」


    「哦……」沫沫這句「哦」拖得有些長。


    「你為什麽讓我帶女朋友回家?」安諾寒問了個讓蘇深雅很意外的問題。


    沫沫的回答更加意外。「我沒有啊!」


    「我爸說是你告訴他我有女朋友……」


    「嗯!是我說的!」


    「你為什麽要這麽說?」


    「……」


    「沫沫?」


    水聲停止。沫沫的聲音依然朦朧。「我撐不下去了……」


    「我明白了。」安諾寒的聲音充滿寬容和理解:「我幫你解決。」


    說完,安諾寒推開門,走出房間,腳步漸行漸遠。


    腳步聲聽不見時,房間裏響起了微弱的抽泣聲,很久……


    暮色漸晚,海潮起落。


    蘇深雅的情緒在潮聲中漸漸冷靜下來。


    既然了解安諾寒的想法太難,那麽她應該試著去讀懂沫沫的心事。


    快到吃飯時間,安諾寒叫蘇深雅下樓吃飯。


    因為吃的是西餐,所以整頓飯都迎合著西方人的用餐習慣——安靜。


    可表麵上越安靜,反而愈加可怕,每一下輕微的動作都會變成別人注目的焦點。所以蘇深雅吃得特別小心,盡量維持著最高貴端莊的姿勢。快要吃完時,安諾寒悄悄將手放在她的手背上,他的掌心很冷。她抬起頭,裝作很甜蜜地對他微笑,餘光瞥見安諾寒的父母看看他們,又看看沫沫,神色有些無奈。


    而沫沫看來的確挺貪吃,低著頭吃得津津有味,光是牛排就吃了兩份。


    吃過飯,安諾寒的父母去海邊散步,他的媽媽挽著他爸爸的手臂,身體依偎著他,沙灘上交錯的腳印延伸到很遠很遠……


    沫沫坐在沙發上抱著遙控器看足球賽,看得激情無限,絲毫沒有在別人家做客的拘束。


    安諾寒也並不急著上樓,也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蘇深雅悄悄將手伸到他的手臂內側,身體輕輕依偎過去。他的肩好寬,好溫暖……就像以前一樣。


    她閉上眼睛,回憶起安諾寒的畢業party,那天她多喝了幾杯,哭了。花園裏,她趴在他的肩上抽泣。「我好冷!你抱我一下好不好?一次就好……」


    他搖搖頭,把衣服脫下來,搭在她的身上,一個人離去。


    回想起那一夜,她有些冷,依偎得更緊一些。「我好冷。」


    這一次他終於伸出手,摟緊她瘦弱的肩。


    「你陪我上樓休息吧。」她小聲說。


    「好。」


    他們起身離開時,蘇深雅悄悄回眸。


    電視上,勞爾又進球了,梅開二度。


    沫沫完全沒有第一次那麽興奮,她用雙手抱緊曲著雙腿,聚精會神看著電視機。


    她細白的小腿上有一片擦傷,抹了藥,卻還在滲血。


    觸目驚心。


    蘇深雅記得她第一次和安諾寒聊天,她問他:「你為什麽叫安諾寒?」


    他說,「我喜歡這個名字。」


    「因為你喜歡安靜嗎?」


    他笑了笑,笑得時候嘴角流露出一種特別的情感。


    其實,安諾寒不但喜歡安靜,他的話也不多,即使談判的時候也總是極少發言,但隻要出口必是字字珠璣,深意無窮。


    所以,蘇深雅早已習慣在他有限的言語裏,去揣測他的心事。


    安諾寒帶著她回到房間,推開窗子,讓晚風帶著鹹澀的海水味道吹散滿室的憋悶。


    他終於開口:「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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