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聽他說什麽?眼見為憑沒聽過嗎?你都親眼看見了我正要搬進他家,這還不夠具體明顯嗎?”意馨斜了她一眼。“回去吧,以後別再來,來這裏看我們恩愛你也礙眼不是嗎?”


    黎礎盈覺得眼前情況荒謬地讓她想大笑幾聲,感情是這樣說變就變,昨日還愛她,今日就能愛上別人,是這麽隨性的嗎?在這之前,他不是一直拒絕蕭意馨的嗎?她尋尋覓覓的良人,不應該是這樣子的,隻是,他為何遲退不開口,不對她解釋?


    “喂,你怎麽還不走?”見她不動,蕭意馨催了聲。“算了,你愛站在這裏就讓你站,懶得管你。允玠,我們進屋去,東西放著等不識相的人離開後再整理也可以。”她勾拉著程允玠,走入屋內。


    大門被用力關上的同時,感到痛楚的,不隻是她的心,那屋內,還有一顆同樣傷楚的心。


    她在門前佇足,稍作停留,想著等等見著他時,開口第一句話是什麽。


    不是她喜愛纏人,不是她非要苦苦追問,可是當你對一個人傾注了所有的情愛之後,那莫名其妙便無疾而終的結果,要她怎麽坦然接受?雖然不愛了就是不愛了,至少,也該告訴她,他不愛她了。


    他什麽都沒說,就這麽讓蕭意馨回到他身邊,還住進他住處,那麽他先前為何拒絕蕭意馨的求和?而他麵對她時,又是怎樣的一種心情?他對她說過的每一句話,是否真誠?甚至是……他吻著她、抱著她的時候,心裏想的人是她嗎?


    她對他無比信任,不曾懷疑他的心,但怎麽會換來這種痛得幾要蝕了心骨的局麵?思慮了幾日,她仍決定要一個答案,是什麽都好,但就是要他親口給她答案。


    深深呼息,她壓下i`}鈴,然後安靜等待。


    不一會兒,大門猛然被拉開,伴隨男人冷涼不耐的聲嗓︰“你是又忘了帶鑰匙,還是又去購物買了——”甫從浴室踏出的程允玠,見著麵前的嬌小身影對,愣怔住,一手還拿著毛巾停在半濕黑發上。“……礎盈?”他原以為是蕭意馨。


    “剛洗完澡?”微昂臉蛋,她淡聲問,笑容亦是很淡很淡。


    “嗯。”低應了聲,他如潭深眸貪婪地在她臉上停留。在醫院不是沒機會遇見,但如同以往一樣,都隻是擦身而過,最多回診對,有幾次交談,那也隻是工作上的事務……像這樣近距離看著她,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她睡得不好嗎,為何眼下一圈暗青?三餐未定時嗎,那招牌圓臉清瘦不少?


    她不是說過她是個懂得愛自己的人,是個會自己找樂趣的人,怎麽幾日不見,卻覺她憔悴不少?


    黎礎盈偏過臉容,看向他身後靛開的大門。“她……不在?”


    她那聲“她”,讓他黑眸縮了下,他目不轉楮看她,以沉默代替。


    “她真的在這裏住下了嗎?”她慢慢移轉視線,回到他沉鬱麵龐,語聲依舊好淡好淡。她隻是要一個他親口說出的答案,沒有興師問罪,亦不要像蕭意馨那樣的歇斯底裏。“是什麽……什麽讓你決定和她複合?”


    複合?那雙看著她的,盛著柔輝的黑眸聽聞“複合”二字對,倏地利過冷芒,帶著極盡的嘲諷。他早已決定不再上演複合戲碼,若不是她——蕭意馨以死相逼,他怎會如此委屈麵前這女孩?卻又是因為被脅迫著而不能開口解釋什麽。


    那個清晨,他在門鈴急促聲中驚醒,大門一開,蕭意馨開口的內容無非是要他與她複合,他斷然拒絕,赫然見她從皮包裏拿出水果刀,抵在自己手腕間,他原以為她不過做做樣子,下一秒卻駭然驚見血珠從她腕上滲出。


    他從未見過她那種狠絕、一臉玉石俱焚的模樣,縱然多年下來吵吵鬧鬧分分合合,她也不曾有過這麽偏激的手段,她那一刀,確實讓他震愕又懼怕。


    為了不讓她繼續自殘,為了安撫她一時失控的情緒,他不得不妥協——讓她住進他住處、讓她回到他身邊,並且不能向任何人提起她以死相脅一事。


    那個早上他被她搞得雞飛狗跳,連meeting和門診都請假……他要這種複合做什麽?


    一路這樣下來,吵鬧分合戲碼不斷重複上演,他之所以隱忍,多半是念在院長當年的提攜與照顧,另一原因是他對愛情沒什麽特別憧憬,以為愛情就是不斷的吵鬧與和好,所以他才能與她交往這麽多年。


    而今,他遇上了麵前這個讓他心動,讓他有期待,讓他甜蜜又快樂的女孩,他才明白愛情不該隻是不停的爭執與不停的求和。兩人觀念不合、脾性不對盤,繼續在一起,也隻是相互折磨。


    關於愛情,他懂得晚,卻也想好好愛疼麵前這個迷糊又感性的女子。隻是,他該怎麽繼續愛她?


    “你為什麽不回答我?”她看進他深沉的眼底,那裏有他不為人知的思慮。


    他低沉著濃眉,無語地直視著她,那抿直的薄唇似手動了動,最後,還是選擇沉默。


    “你不要不說話,我隻要一個答案,你至少該讓我知道我被你列出局的理由是什麽?”她哭了,心痛得無以複加。沉默怎麽是金?他的沉默,隻是給她綿延不絕的傷痛。“我是喜歡你,可是是你先招惹我的,是你先開口釋出情意,是你說我能給你快樂的,是你是你——都是你開始的,你現在要分開就分開,那麽先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嗎?我說過我會認真,你那時怎麽回答我的?”


    她上前,伸手抓住他衣碟,又哭著說︰“你至少也要告訴我,你不喜歡我了,隻要聽你親口說,那我會坦然接受啊……你說話、說話……”她抬手拍著他胸膛。


    “你要他說什麽?”蕭意馨的聲音在後方響起。“這樣吧,他不好意思見你難堪,就由我替他說吧。他現在愛的人是我,他當然要與你分開,至於你剛才說的那些……小妹妹,我隻能告訴你,男人總是愛嚐鮮的,為了得到……他當然什麽好聽話都能對你說啊,你怎麽會那麽天真去相信男人一對意亂情迷的情話呢?”


    高跟鞋的聲音逐漸靠近,蕭意馨走到他身邊,勾住他的手臂,抖著眼看她。“你呀,就是太年輕了,還看不清男人的本性,才會深陷其中,允玠對你已經感到厭煩,他才會回到我身邊,你又何必再來介入我們?”她突然嗤笑了聲,鄙夷地開口︰“喂,小妹妹,你該不會是貪戀上允玠的身體吧?怎麽樣,他的手指是不是很有魔力呢?你第一次被醫生最重要的雙手愛撫吧?是不是很溫柔,很有——”


    “夠了,我累了,想進去休息。”見黎礎盈麵容發白,顫著身軀,他再難克製內心那想要深深擁抱她的欲念,一閉了閉眼,他猛然抽手,轉身迸屋。


    回去吧,礎盈,別在這讓人羞辱。


    見黎礎盈仍是看著她身後的大門,似乎仍期待男人出來說些什麽,蕭意馨拍拍她臉頗,冷著臉哼道︰“回去吧,你別再來打擾我們了,我知道很多女生以為巴上醫生就能過著少奶奶般的生活,但哪來那麽多醫生給你們巴上呢?做人要實際一點,你的白色情人夢該醒醒啦!”她像驕傲的孔雀,挺著肩胸走進屋裏。


    那扇厚重的大門關上對,黎礎盈知道,她必須死心了。


    程允玠向病童家屬問了前一天的狀況後,偏頭和身後的住院醫師交代一下,然後在往另一床移動時,看見了正在幫病童換點滴的她。


    他低頭翻了翻手中病曆,確定那一個病童的入院病因後,走了過去,他目光溫柔又沉痛,看著那道粉紅色的身影。


    家屬看見主治醫師到來,眼一亮。“程醫師,早啊。”


    “早。”程允玠看了眼家屬,偏首想再尋那道粉紅色對,卻見她對於他的到來不為所動,她調整點滴流速後,向家屬領首,隨即走出病房。


    她這幾日都是這個樣子,在長廊上、在她的單位上、在兒童病房,無論在醫院的哪一個角落相遇,她猶如對待陌生人般,匆匆經過他身側,未曾留心看他一眼。幾次他捱不住思念,試圖靠近,她像驚弓之鳥,隨即離他離得老遠。她已是如此厭惡他了?


    “程醫師。”見他走神,身後的住院醫師低喚了句,程允玠隨即收回目光,走向病童。


    急忙從病房退出後,黎礎盈靠在牆上,她嗬了口氣。


    自己這個樣子像什麽?明明是渴盼見著他,聽著他的聲音,卻隻能每次反身逃離。真見著了又如何?他們已退回最單純的同事關係,何況連著兩次,他都讓她要不到答案,她還能對他有什麽期待?


    她苦笑了聲,往單位走去,還未走進護理站,遠遠就見護理長和蕭意馨坐在裏頭,單位裏的氣氛似手沉凝不少。


    不是聽說蕭意馨在國中教英文?這時間她來這裏做什麽?!她壓下納悶,垂眸走近,還未坐上自己的位子,護理長拍桌站了起來。“黎礎盈{”


    她一降,隨即應聲︰“阿長。”


    “你是怎麽回事啊?這已經是第三個家屬投訴你了。你昨天是怎麽得罪08d那個媽媽的?”護理長揚聲質問,一旁幾個護士隻能默默低首做自己的事,誰都不敢吭聲。


    “08d?”黎礎盈想了想,片刻,困惑搖頭。“阿長,我並沒得罪她,和她做衛教的時候,她也很紀合。”


    “沒得罪她,人家會跑去跟蕭小姐抱怨,說你態度傲慢,沒有耐性,害蕭小姐還得親自跑一趨醫院來和人家道歉?︰”


    “阿長,我真的沒有。”她低聲應道。又是蕭意馨?她上輩子和她結了什麽仇?


    護理長哼了聲︰“總之,你要是想在這個單位待下去,就給我謹慎細心一點,不要成天沒事淨想著怎麽勾引程醫師,你以為你什麽身分,也想和院長的千金搶男人?“


    黎礎盈聞言,全身輕顫了下,她膚底的血流速度像是快了些,一團早梗在胸口的積鬱不斷在擴大,她胸口大力鼓動,有什麽情緒從心口往上直遏,將她頸項和消瘦不少的白暫臉蛋迫得通紅,她抬眸看了眼得意洋洋的蕭意馨,又見學姊們拿著異樣的眼光看她,有什麽熱氣就要衝口而出,她拿手捂住嘴。


    見她也不反駁,求表現的護理長不顧已有走動的家屬好奇停留,又罵道︰“你年紀輕輕,什麽不學,學當第三者、當狐狸精?你也不想想蕭小姐和程醫師交往了幾年,他們的感情是你能介入的嗎?真不曉得你父母是怎麽教你的,什麽不教,教你搶別人的男人!你家的家教可真是特別!”


    長長呼了口氣後,黎礎盈鬆開手,她瞠大黑且亮的瞳眸,不讓熱意聚成淚,她看著護理長,淺淺笑道︰“阿長,我不知道一個隨口就批評別人父母親的人,是不是就真的比較有家教,我隻知道我爸媽給我良好的生長環境,還栽培我考上護理師,我們家人的感情都很好,他們是最棒的父母,最起碼,他們不會教我仗勢欺人。”在眼淚滾落前,她捂住口鼻,不讓她們聽見她脆弱的哭泣聲。


    她轉身跑出工作單位,卻是一頭撞進一道暖熱胸膛。


    “礎盈。”男人穿著一件淺藍色的襯衫,黑色西褲撐得他身形俊挺,他聲線極低,渾厚醇美得像低音管,他雙手握住她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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