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兄是該換換口味了,那小蝶姑娘美則美矣,就是談吐俗氣了點……」劉少爺執起酒瓶,就往關軒海的酒杯倒滿。


    「我不能再喝了……」關軒海製止他再倒酒。他會專找小蝶,是因為那位青樓女子眼裏隻有銀子,隻要肯付她銀子,就算自己什麽都不做,隻是在房裏睡覺,也不會說出去。


    「關兄今晚才不過喝了三杯就不喝了?怎麽?是怕回去又挨蘭姨的罵?」李公子眯起醉眼,失笑地問道。


    不等當事人開口,劉少爺語帶嘲弄地說:「關兄誰都不怕,就怕蘭姨嘮叨了,她又不是關兄的母親,居然還得看她的臉色,你這個當主子的該給個下馬威,叫她以後少管閑事。」


    「劉兄,你又沒喝醉,就少說兩句吧……嗝……喝酒喝酒……」李公子舉杯敬他們說。


    看著在座兩位被蘭姨稱為「酒肉朋友」,以及四弟口中不值得深交的友人,關軒海何嚐不知道他們說得對,隻是為何不與他們絕交呢?便是在於現今「四民之業,唯士為尊」,商人的地位還是僅次在讀書人之後,所以得跟這些文人出身的人多多往來,看的就是兩人的靠山,所以才肯花那麽多銀子在他們身上。


    「關兄,這杯酒我先敬你!」劉少爺的叫喚打斷關軒海的思緒。「老是要你幫我還賭債,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要是讓我爹知道的話,那我就是不死也要被剝層皮。」想到父親的嚴厲,他免不了打了個冷顫。


    聞言,關軒海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態度。「小事一樁,不足掛齒。」


    劉少爺自然也要回報了。「如果關兄有任何困難,盡管說出來無妨,我爹在朝中也認識不少高官,隻要出麵說兩句好話,什麽事都解決了。」


    「既然劉兄這麽說,正好有一事需要幫忙,因為最近打算用‘捐納’的方式讓七弟進國子監,還希望劉兄的父親能夠拜托熟識的人多多照顧……」關軒海順勢地接下對方的話,當年三弟就是透過朝廷為商人子弟所設的「商籍」,才得以參加科舉考試,最後還被皇帝欽點為探花,可是老七不愛念書,隻能把銀子繳給朝廷,才有辦法讓他進入國子監成為監生。


    蘭姨是不會懂得這種事,所以才會以為他們不過是「酒肉朋友」,而四弟是個冷性子,即便是親手足,也很少主動關心,更無法體會他的苦心。


    「這事就交給我來辦吧。」劉少爺答應得很爽快,這樣以後就不用擔心沒人幫他還賭債了。


    「那就有勞劉兄了。」關軒海舉杯向對方敬了杯酒。


    「關兄,走吧……咱們今晚上搖月坊去……」滿身酒氣的李公子在家仆的攙扶下起身,吆喝一聲,把上妓院當成風雅的事,不在乎讓其他客人聽到。


    「呃……今晚我就不去了……」關軒海不想讓趙徽英聽到自己又去那種地方,所以往後能避就避。


    「又是怕蘭姨念你嗎?你這人真是掃興……」李公子有些不太高興。


    「還請李兄見諒。」他拱手說道。


    「那我也該走了……」劉少爺也想再去賭坊試試手氣。


    「我來結帳吧。」關軒海朝身後的小廝說。「要你去帳房拿的銀子呢?」


    「銀……銀子……」小廝硬著頭皮,呐呐地說:「大少爺,帳房姑娘說……要來喝酒買醉的話,她不會給這筆銀子的……」


    「什麽?她真的這麽說?」關軒海失聲大叫。


    「是,帳房姑娘要……大少爺自個兒想辦法……」小廝愈說愈小聲。


    「那個女人真的管起我怎麽使錢了……」關軒海還以為那天她在二弟房裏說的話隻是說說罷了,想不到真的付諸行動了。


    他本能地探了探身上的錢袋,隻有幾個銅錢,就因為這些年來向蘭姨要銀子都很方便,所以關軒海才沒想過留一些在身邊,隨時有需要可以用上,現在也不會這麽麻煩了。


    這下子可讓李公子和劉少爺止住離去的腳步。


    「這位帳房姑娘是誰?」


    「是啊,竟然連主子的話都敢不聽,好大的膽子……」


    「咳,她是……府裏新來的帳房。」關軒海清了清喉嚨。「酒錢我會想辦法,你們先走吧。」


    李公子和劉少爺因為還要去其他地方,也沒問太多,便步出福興酒樓了。


    眼看真的付不出酒錢,關軒海有些困窘地把曹掌櫃給叫過來。「今晚的帳……我明天再叫人送來。」


    曹掌櫃自然滿口答應了。「虎爺不用急,下回來再一起給就行了。」


    「那、那就這麽辦吧。」他可從來沒賒過帳。


    當關軒海坐上自家的馬車,想到趙徽英的確是盡了她的職責,認真管起主子們如何使錢,每一分錢都要用在對的地方,卻不知道自己花這些銀子是有用處,不是隨便浪費的。


    待馬車回到了關家大宅,關軒海就提著燈籠就往碧波湖的方向走去,當他瞥見芙蓉舫內是一片黑暗,顯然屋裏的人已經就寢了,頓時往前也不是,往後也不是,隻能在原地踱步。


    「管她是不是睡了,我這就去敲門,將她叫起來,再好好的凶……不是!是講道理給她聽……」關軒海搔著腦袋,自從發現喜歡上趙徽英之後,就變得更加窩囊沒用了。「再這樣下去,我不就真的成了病貓……」


    「大哥為什麽會成為病貓?」一個活潑開朗的聲音在他的頭頂上響起。


    「老七?」關軒海仰頭看著巍峨的古鬆,雖然不見人影,不過認得出聲音的主人是誰。「你當自己是猴子嗎?這麽晚了在上頭做什麽?」


    「還不是大哥,老是要我念書,結果我看到書本就打瞌睡,所以白天睡得太多,晚上自然就睡不著了。」關家的七少爺哀歎地說。


    他一臉沒好氣地說:「要你念書是為了你好。」


    「我跟二哥、三哥不一樣,就是不喜歡念那些之乎者也,再念下去就真的要嗚呼哀哉了,大哥就別再逼我了吧。」不然我真的想要離家出走了!七少爺在心裏加上一句。


    關軒海真的很惱這個讓人頭疼的弟弟,都不了解他的苦心。「現在已經很晚了,明天我再好好的說你,快點回房去。」


    「是。」一個靈活的身影躍了下來,很快地跑走了。


    他深深地歎了口氣。「隻有等天亮再來找她了……」要是現在跑去叫醒趙徽英,那個女人鐵定會沉著那張美麗的臉蛋,要他早上再去,免得這麽晚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會讓人誤會什麽的。


    「可是……好想現在就見到她,然後說上幾句話。」關軒海癡癡地凝睇著美蓉舫,心中的渴望勝過一切,過了好半晌,這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而進入秋分的節氣,夜似乎變得更長了,長到關軒海在床榻上輾轉難眠,直到過了好久好久之後,天際終於露出曙光。


    巳時就快過了,趙徽英還埋首在書案上,雪白的手指撥了撥算盤,接著握起狼毫筆,眼神專注地看著記下的一筆一畫。


    關軒海先在教訓過七弟之後,心想趙徽英也應該起身了,這才來到帳房門口,見到的就是用薄如蟬翼的紗蘿做成窄帶,虛掩在她的額頭上,並綴上一粒珍珠,也正好懸掛在她的額眉之間,將柔媚的臉蛋妝點得更是嬌氣,光這樣看著趙徽英,就莫名地讓他胸口繃緊,隻能像頭餓了好幾年的猛虎對著她流起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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