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桐大街上,在茶街過去一些是藥街,裕子夫在抽的藥煙便是到這兒買。從藥煙鋪再過個街口,就有幾個專賣煙具的鋪子專做這些煙客的生意。


    汝音站在那鋪子前,看著那櫥櫃裏陳列的商品,看了好久。


    看到她都差點忘了自己和裕子夫約定過,一定要在下朝後的半個時辰內回到於萊坊。


    這完全是因為,一隻玉色青翠的煙嘴吸引了她的目光。


    店裏的夥計說:“夫人,那可是用來自窮州青田的特產玉製的。您也知道,青田那兒的玉,質好量少,很難得的。”


    汝音看著那玉色,就想起了裕子夫的眸子。


    以前她絕不會做這樣的聯想,看到她丈夫的眼,她隻想到冬天凍結的湖麵上泛著的冷光。


    可現在玉麵上溫潤柔和的光澤,卻越來越像裕子夫最近看她的眼神。


    有溫度的。


    她掏出錢包,指著那煙嘴說:“替我把它包起來。”


    汝音沒注意到,自己回到於萊坊時,離下朝時間已經超過了半個時辰。


    因為買了禮物而喜孜孜的她,正歡快地朝她的閣樓走去。她覺得這玉煙嘴還是太單調寂冷了,她想要編織一個飾結掛綴在上頭,增加些令人開心的色彩。


    “磬子。”


    經過大廳時,她聽到房裏傳出叫喚聲。


    她一愣,打開門後,她丈夫已坐在裏頭,抽著藥煙。


    “子夫?”汝音有些驚奇。“這麽早回來?”通常她都是晚餐的時候,才見到丈夫的。


    裕子夫的臉色有些嚴肅。“不早了,你今天回來晚了,天都黑了。”


    汝音這才發現自己耽擱到時間。


    “你說過,半個時辰內會回到家。”他一板一眼地說:“說到要做到,不要讓我擔心你,知道嗎?”


    “不好意思,我……”汝音本想賠個不是,可她頓了一下。


    “子夫?”她問:“你說,你擔心我?”


    裕子夫還沒說話,端著熱茶進來的老方總管就先插話了。“夫人,爺以前可沒那麽早回家。現在他總是比您還早,因為他要知道,您是不是真在半個時辰內回到家。”他老人家一邊布著熱茶,一邊說。


    汝音的確都沒發現,之前她回到家就把自己關在閣樓上,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丈夫是否已經在家了,原來他都在默默地等她回來。


    “我大哥或父親有說什麽嗎?”汝音看著裕子夫問。


    “跟你大哥、父親,有什麽關係?是我要等你的。”


    所以是他自願的。


    汝音想起那天夜晚,他對她說的話——


    不管你相不相信……這裏,也有你的位置。


    因為心裏有她,所以擔心她,所以願意放下手邊的要事,守在大廳裏等待她回到家的身影?


    汝音的心裏一暖。“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以後不會了。”


    “好。”裕子夫轉向老方。“把我剛剛買的糖酥餅拿來吧。”


    老方應了一聲,便出去了。


    他再看向汝音。“晚餐還沒備好,你餓嗎?”


    汝音靦腆一笑。“有一些。”懷孕了,總餓得快。


    “剛好,先回房裏更衣,下來吃些酥餅吧!興順齋烤的,挺好吃的。”


    汝音筆直地走向他。


    裕子夫被她極為認真的表情弄得一怔。


    接著,他被擁在一個暖暖軟軟、充滿宜人香氣的懷抱中。


    他全身僵愣。


    “原來,子夫也有母親的性格。”汝音輕輕地在他耳邊說:“謝謝你,謝謝你單純為我操心。”


    說完,她垂著紅透的臉,急急地出了大廳。


    老方拿著酥餅回到廳裏時,就看到愣怔出神的裕子夫煙嘴上的煙灰掉了出來,他都不知道原來小主子會有這麽傻呆的表情。


    而且好像還很稀奇的,竟然臉紅了?


    離上次踏進丈夫的書房已經有一個多月了。


    再次靠近,心情竟有那麽大的不同。


    上回是不情願又哀怨。這回卻是高興又期盼。


    汝音緊緊地揣著一隻小錦囊,敲了敲書房的門。


    “進來。”裕子夫說。


    汝音進了門,看到丈夫還是老樣子,都快二更了,還在審一堆奏本。


    “磬子。”裕子夫偏著頭,看著她。“你怎還不休息?”


    “你也是,子夫,快二更了。”汝音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裕子夫見她的樣子不同往常。


    “有事嗎?”他問。


    汝音僵硬地走向前,手有些抖的從那錦囊裏拿出那隻翠綠的玉煙嘴。


    裕子夫注視著那翠玉,還看到煙嘴尾端係著一隻用各種深淺有致的紅,編成的一隻吉祥結。


    汝音拿著玉煙嘴,手伸得直直的向著裕子夫。


    說老實話,這是汝音第一次送禮物給人,而且這人還是她丈夫,是她喜歡上的人。所以每個動作都很不自在。


    裕子夫愣愣地看著她,那怔忡的表情好像也有些不敢置信。


    他的妻子送東西給他?


    見他沒接,汝音的手伸得更直更近了。“給你!”


    “這是……”


    “是我的心意。”汝音紅著臉。“快接下。”


    裕子夫攤開手接下那隻玉煙嘴。他仔細端詳著這與他眼眸色澤相似的玉色,還有那鮮豔的紅色吉祥結。


    “這是你親手編的?”他問。


    汝音抿著嘴,用力地點頭。


    裕子夫撫著那可愛小巧的飾結,手指的力道顯得有幾分眷戀與愛憐。


    “為什麽……”他抬起頭,沙啞的問:“為什麽要送我?”


    “因、因為新春快到了,不是嗎?要汰舊換新。”汝音馬上回答,但一聽就知道是想了很久、練了很久的別扭借口。“你的煙嘴也該換了。”


    如果她可以更大膽的話,她會說——希望看到這美麗的玉色還有結飾,可以使你想到我。就像那紙花樣,隻要看到它,她就會想起他一樣……


    裕子夫沒有說話,隻是垂著眼,更認真投入地撫看著玉煙嘴。


    這靜默的氣氛,讓汝音覺得有些尷尬。


    她咳了一聲,問:“你、你喜歡嗎?子夫?”


    她看到裕子夫慢慢地抬起頭。以往總是滿布著冰寒的眼眸……此刻卻因為一層不知何來的水氣,而顯得深邃迷蒙。


    那是眼淚嗎?嗬,怎麽可能?她丈夫會哭?


    “磬子。”裕子夫輕柔地喚了她一聲。


    汝音訝然地瞪大眼睛。


    她不敢相信。


    她看到……她的丈夫,笑了?這從來不笑的男人,對她笑了……


    她還聽到他笑著對她說:“謝謝你,我很喜歡。”


    雖然這笑很短暫,可是汝音很滿足了。


    她被這笑意熏得暈陶陶,心裏都因這難得的幸福而漲滿,根本無法思考。


    她隻能回一句:“不,不客氣。”然後就要傻愣愣地轉身離開了。


    忽然後頭一陣騷動。


    汝音還來不及回頭,就被擁進一個深暖強壯的懷抱裏。


    接著,一股熱燙的力道,焦急地湧入她的唇中。


    因為焦急,因此有些霸道強硬,又因為擔心以及在乎,而有些小心翼翼。


    她的丈夫,溫柔地深深吻了她。


    汝音的祖籍在饒州空桑,該地有一個習俗。


    女子一旦成婚,就要縫繡一對荷包,一個是自己的,另一個給丈夫。


    這對荷包,照當地的方言來說,叫做“甘苦囊”意思是持著這對不可分割、成雙成對的荷包的夫妻,從此以後,都要同甘共苦、患難與共。


    不管現實如何,至少這是一個承諾的象征。


    汝音本來從沒打算,要繡這樣的甘苦囊給她丈夫。


    娘家的人問她給了沒,她都說了謊,甚至說裕子夫根本不願配戴上。


    可如今她後悔了。


    她願意一輩子作愛他的好妻子。願意同甘共苦、患難與共,與他偕老。


    她到布市選了兩塊上好的實布,一塊是喜氣的紅,一塊是沉穩的藏青。


    她打算在紅布繡上白鹿,在藏青的布繡上白狼。


    白鹿與白狼,是禁國民間習俗中最最吉祥的獸物,過新春時百姓都會張貼祂們的圖像保平安。


    汝音的繡工紮實,沒幾天就把白狼那隻給繡好了。


    她滿足地看著成品,又算了算日期,心想一定可以趕在新春當天,將這對荷包繡好,如此就能在賀年當天送給丈夫作為祝福。


    她好想知道,裕子夫看到這對成雙成對的荷包時會有什麽表情。


    會笑嗎?會像上次那樣,因為興奮、因為激動,而深深地吻她嗎?


    一想到這兒,她笑得像孩子一樣純粹。


    她想得好好的,她一定要在新春當天,再給丈夫一個驚喜。她想得好好的……


    “夫人。”婢女在外頭敲門。


    汝音轉身問道:“進來。怎麽了?”


    那婢女進了繡房,汝音看到她後頭跟著的人,愣了一下。


    “蔚蔚?”


    跟在後頭的人,是哭得雙眼通紅的貴蔚。


    “磬子姐……”貴蔚沙啞地叫著,垂著頭絞手,想了想,心裏又悲傷起來,難過的哭出聲音。


    汝音趕緊過去扶她,她的手是冰的。


    “快端些熱茶來。”她吩咐婢女。


    她將貴蔚安置在座位上,看她哭得那麽傷心無助,她焦急地問:“蔚蔚,到底怎麽了?你說,磬子姐在聽呢!”


    “我、我大哥,不準我考入流舉。”貴蔚哽咽地說。


    “什麽?”汝音驚訝。“之前不是很讚成嗎?”


    “他還、他還不準我和磬子姐來往……”貴蔚摀著臉,哭得更傷心。“我不是他的玩偶,我不要他幹預我的人生、我的生活……”


    汝音說不出話來。她的腦海裏總是貴媛安疼寵貴蔚的模樣,貴蔚要什麽,貴媛安從來不會說不,他甚至舍不得讓他的愛人皺個眉頭,可現在怎麽會變成這樣?


    “我好怕他,磬子姐,好怕他……”貴蔚哭著。“他怎麽可以這麽霸道,怎麽可以這麽恐怖……”


    “不哭,貴蔚,不哭……”汝音拿了巾子替她擦淚。“是不是誤會呢?還是你們倆都太衝動了?你先在我這兒待一下,等你們都冷靜了,或許事情都能談得開,不是嗎?”


    “我可以在這兒待下嗎?磬子姐。”貴蔚抽噎。“我不想回去看到哥哥。”


    “當然可以。”汝音馬上答應。“你不用擔心,先休息一下。吃晚餐了嗎?”


    貴蔚搖頭。


    汝音笑了笑。“我下樓去替你張羅一些,在這兒等著,不要哭了。”


    說完,她走出了繡房。


    因為走得急,還沒看清門外有人,她就迎麵撞了上去。


    她驚呼一聲,差點兒跌跤,那人立刻就扶穩她。


    “爺。”身旁端茶來的婢女招呼一聲。


    汝音抬頭,看進裕子夫那雙深沉的青色眼眸。“子夫?”


    她還看到他手上拎著一隻竹殼盒,那是一般餅鋪盛裝餅食用的盒子。


    自從他們倆感情好了,裕子夫下朝時,都會特地到老餅鋪處,替她帶一些甜食回來,兩人便會在晚餐前喝茶吃餅,然後漫談瑣事。


    今天他本來也想這樣的。


    “貴都堂的妹妹,在這兒?”他瞥了眼繡房,麵無表情地問。


    汝音將裕子夫牽到較遠的地方,確定聲音傳不進繡房,才說:“不知道發生什麽事,蔚蔚竟然在躲她哥哥。”


    裕子夫眯起眼不作聲。


    汝音說:“讓她待一會兒,行嗎?或許等他們倆冷靜了,可以好好談……”


    “磬子。”裕子夫打住她。


    汝音被他聲音裏的嚴肅給怔了一下。


    “不一會兒,貴都堂就會找到這兒來。”他說。


    汝音不解地看著他,她不懂裕子夫的語氣為何這麽篤定。


    “你和貴蔚,都要有心理準備。”


    “子,子夫?”汝音很是訝然。


    “事情不會如你們所想那麽簡單。”裕子夫將餅盒交給婢女,要婢女拿進繡房給貴蔚吃。


    “這、這是什麽意思?”汝音問。


    “那已經不是以前的貴都堂。”


    “我不懂……”


    “總之貴都堂來了,你不要多說話。”裕子夫說得有些強硬了。


    “但是貴蔚……”


    “那是他們之間的事,磬子,你不要多想,這樣隻會傷害你自己。”說完,裕子夫轉身要走。


    汝音還想再問清楚,叫了他一聲。


    “我會擋一會兒。”裕子夫背對著她說:“你不要擔心。”


    他走下樓去。


    她丈夫的聲音,總是能給人穩篤、想相信的感覺。


    她也明白她丈夫這麽說,就是希望能使她不要操心、不要慌張。


    但是汝音的心就是平靜不下。


    為何她會覺得此刻,是風雨前的寧靜?


    汝音聽老方說貴媛安來了,裕子夫在大廳見他,還遣退所有下人,不準任何人靠近那兒一步。


    可汝音不聽老方的勸,仍悄悄地來到大廳旁的小耳室,注意著裏頭的動靜。


    有一段好長好長的沉默對峙,這沉默彷佛絞刑用的繩索,會把人給勒死。


    過了好一會見,汝音才聽到對話聲。


    貴媛安先開口。他的聲音淡漠。“子夫,抱歉,讓蔚蔚打擾你了。”


    “別介意。師兄。”裕子夫回道。


    “今天我收到一份密奏。”貴媛安說:“上頭說清穆侯借口支援邳縣水患,將荒州邊境的五萬駐軍調回婺州。”


    汝音瞪大眼,認真地聽。


    “還有京畿三萬禁軍,最近配置大變動。這三萬禁軍扼守於城外各大官道與驛站,那態勢看起來……”頓了一下,貴媛安又說:“好像在圍城是嗎?子夫。”


    裕子夫不作聲。


    “你難道不知道,這是個讓我名正言順除掉你的借口嗎?”


    汝音沒她丈夫這般沉穩,她的手在顫抖,得緊緊的咬著唇,才不會發出恐懼的呐喊。為什麽,她都不知道這件事?


    貴媛安笑了幾聲。“師弟還想說什麽,說吧。”


    “是真的嗎?師兄。”裕子夫隻問這麽一句。


    “你麾下的探子,果真名不虛傳,什麽消息都瞞不過。”他哼笑一聲。“是,是真的。”


    汝音一愣,不懂他們指的是哪件事。


    “能讓為弟聽聽,您那冠冕堂皇的理由?”裕子夫說。


    “為了這天下蒼生。”貴媛安的聲音帶著嘲諷地說:“皇帝無能,太後幹政,貪官橫行,我這宰相做得多窩囊。慈悲的先祖少司命帝,在天之靈也一定會成全我想拯救百姓的抱負。你說是不是,子夫?”


    裕子夫嗤了一聲,汝音可以想象此刻他一定是滿臉的不屑。


    可貴媛安卻繼續矯情地說:“我的治國理想,你清楚嗎?子夫,那可不是我倆以前在大武院時常暢談的嗎?你應該是要最支持我的不是嗎?”


    “不。”裕子夫說話了。“師兄,在我看來,你隻不過是想讓世人承認你那畸形的感情罷了。”


    貴媛安陰冷的笑了幾聲。


    “這種私心,稱不了王。”裕子夫話說得很重。“你終究隻是牡國的走狗。”


    汝音明白了。


    有什麽事是必須動用到探子去探知,什麽是自己的治國理想,什麽又是牡國的走狗。而貴都堂到底私底下做了什麽,竟然讓一個在任內根本沒有任何軍功建樹的三衙使,動員了那麽多兵馬,意圖阻止他的……野心。


    汝音倒抽一口氣。


    她不敢相信,深得禁國百姓信任的都堂大宰相,竟然妄想對牡國俯首稱臣,把全國百姓的命運賣給那霸道的大國?!


    而此刻的他,竟然還笑得出來。


    “師兄!若你不撒手,城外那八萬兵馬絕不放過你。”裕子夫狠狠地道。


    “子夫,你可知道,為何近日政事施行起來會如此順遂?”貴媛安鎮定地說:“因為我隻安排聽話的人上去。三衙都指揮使這個高官,想必有許多貪財貪權的人搶著要,你說是不是?”


    汝音聽懂這暗示,心急地差點就要衝出去。


    “那就看誰狠。”裕子夫不願妥協。


    “話不投機,就不多說了。”她聽見貴媛安站了起來,抖抖衣袍。“我馬上帶走蔚蔚,以後不叨擾了。”


    “如果她知道自己最崇拜的人原來是這副德性,她會怎麽想?”裕子夫仍不放過他。


    一直表現得從容自若的貴媛安,終於爆發怒氣。“誰敢透露,明早就會在漕河上發現他被狗咬爛的屍體。來人,把貴蔚帶出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後,大廳靜了下來。


    想著,她真是怕極了,嘴裏不由自主抽噎了一聲。又怕被仍留在大廳的裕子夫聽見,她趕緊摀著嘴,擦幹眼淚。


    可裕子夫早就知道她在這兒,也聽到她顯得無助的啜泣。


    “磬子。”他輕輕的喚,聲音透露著疲憊。“出來吧。”


    汝音一驚,更是不作聲。


    “貴都堂離開了。”


    她還是不應。


    裕子夫站了起來,往這間耳室走來。


    汝音想躲起來,可躲到一半,門已經打開,裕子夫就站在門外。


    她尷尬地定在那兒。


    裕子夫深深的望著她。“還好,貴都堂正在氣頭上沒注意到,否則,磬子……這樣很危險。”


    “子夫。”汝音吸了口氣。“都是真的嗎?”


    她丈夫沒說話。


    “貴都堂,他、他是人民的支柱,卻要幹這種事?”她哽了一聲。“而子夫,你,你真的已經……已經……”


    裕子夫打斷她。“你要保護你自己。不要告訴任何人,裝作什麽都不知情,知道嗎?”他的聲音泠冷的,可眼神卻藏著複雜的情緒。


    汝音搖頭。“不可能,子夫,你真的……出了兵要討伐貴都堂?你怎能這樣?你知道這樣是找死嗎?”


    裕子夫用沉默與她對抗。


    汝音也固執的定定地站在那兒,硬要等到他的答案。


    最後裕子夫隻淡淡地說:“你什麽都不要問,好嗎?”


    說完,他反身要走。


    汝音趕緊上前抓住他的衣袖。


    “磬子。”裕子夫輕輕地說:“你喜歡這座城市嗎?”


    汝音一愣。


    他徑自說:“我知道你很喜歡,你所有的回憶都在這兒。所以我更不可能,讓這座城市落到牡國手上。”


    她的手在發抖,為裕子夫這堅定的意念。


    “過一陣子,你和老方都出城去。”他撥開她的手。


    “不要。”


    裕子夫轉頭看她。“磬子,一定要。”


    “不!”汝音激動地搖頭。“我不會丟下你的!”


    有那麽一瞬間,汝音看到丈夫的表情因為一種莫名的情緒而變軟了。


    可最後他還是說:“總之,你得出城。這是我的決定,不會改變。”


    “子夫!”


    “汝音。”他狠戾地瞪她。“你剛剛說的話,並無法打動我。”


    汝音愣住。


    “隻會讓我覺得很麻煩。”他緊握著拳頭,說出這樣的話。


    而他的表情也因為這樣的話漸漸地結凝起來,讓人再也看不到一絲屬於人的情緒與溫度。


    汝音瞠著大眼。“你、你說什麽?”


    裕子夫強硬地說:“從現在開始,這裏的事,你不用管也不準管。”說完,他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汝音站在原地,無法動彈。


    你剛剛說的話,並無法打動我。隻會讓我覺得,很麻煩……


    她很驚訝又傷心。


    她覺得那段讓她感到幸福踏實的日子,開始走出她的人生了。


    她好像又看到了……以前那個總是拒絕別人親近的裕子夫又回來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默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唐絹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唐絹並收藏默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