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台灣桃園機場時已是晚間八點,她整個人已累趴,但她不願意放鬆自己,回宿舍立刻打了黑則雲家裏的電話。


    「這麽晚了,你哪裏找?」傭人接聽。


    「我是……他的朋友,請問,他什麽時候會回台灣?」她羞於說出他們之間真正的關係,他們是情人。


    「先生他早就搭專機回來了,人正在休息呢!他的傷還沒複原,你要請他聽嗎?」


    「不不,不要吵他,謝謝。」謝天謝地,他回來了。


    她掛上電話,立刻打起精神去梳洗,她得去看看他,請求他的原諒,別再生她的氣。


    她搭計程車出門,在路上買了束花向他賠罪,到達他的家門前已逾深夜十一點半。


    「請等我一下,等候的時間我會另給車資,我不會進去太久的。」也許他不想見她,也不肯原諒她,但她隻要能見上他一麵就好,不會打擾他太久。


    「沒問題。」司機同意了。


    她下了車前去按電鈴,傭人前來開門,見她是來過家裏的客人,就領她進門了。


    「先生在樓上房裏,不過……他現在有訪客。」傭人說。


    「我送花給他就走。」她至少先確定他沒事,明天可以再來。


    「那你請上樓吧!他的房間在二樓。」


    這是甜蜜第二次來黑則雲的家,她並沒有獨自上樓過,她屏息地走上階梯,見走道前有個房間的門是敞開著的,心想是他的房間,隱約地她聽見女子的聲音在說著──


    「慢慢的把手舉高,脫下衣服,我會很輕的……」


    脫……衣服?


    歐甜蜜腳步遲緩下來,腦子一陣暈眩,她沒聽錯吧?!


    「你的手臂好壯哦!可惜肌肉太僵硬了,等你好些,我再幫你按摩按摩,這是你才有的特別服務哦!」那纖柔的聲音又說。


    「你能不能快一點?」是黑則雲,他迫不及待地催促著她。


    歐甜蜜勉強自己兩條狂顫的腿走到他門口,看見了一個短發的清秀女子坐在他的床上,而他光著上身,那女子的手在他的肩頭上磨蹭……


    她的腦子短暫的空白了,她突然間想不起自己為什麽要來,直到她手上的花束從顫抖的手心掉落到地上,驚動了房裏的兩人,也驚動了她自己,她瞬間才醒悟到自己的處境有多尷尬。


    黑則雲訝異地看向她,那女子也驚詫地轉頭看到了她。


    歐甜蜜驚訝無措地看著他們,顯然她並不該來,這麽多天來她都在自作多情,以為是她害他受傷,她瘋狂地責備自己,良心不安,覺得自己應該照顧他,但看來他已受到良好的照顧。


    「為什麽不關門,不怕著涼嗎?」她輕輕淡淡地說完,滿心苦澀地掉頭就走,瘋狂地奔下樓去,淚水在她臉上紛飛,她心碎了,她竟像個傻瓜以為他真愛她。


    「甜蜜……」黑則雲完全沒想到她會深夜來找他,她紅著眼睛望著他時,他的心痛得快抓狂,她一定是誤會他了。


    他一躍下床追下樓去,她已不見人影,跑出大門外差點撞上傭人。


    「剛剛那位小姐呢?」他心急地吼問傭人。


    「她……搭計程車走了……」傭人被他嚇到。


    黑則雲望向空蕩蕩的馬路,心擰得死緊,奔回屋裏打她手機,說什麽也要解釋清楚,在他房裏的是他表妹周湘鈴,她在複健科當護士,媽得知他受了傷,要她下班後來看看他,她隻不過是幫他換藥布罷了。


    歐甜蜜人在計程車上,手機響了,一閃一閃的手機顯示了黑則雲的來電,刺痛她的眼,也讓她更心碎。


    她沒有接聽,她好累,好疲倦,她不想聽任何美麗的謊言,她隻想一個人躲起來,忘掉他。


    她狠心地關機,對司機說:「載我去台中。」她要回家去。


    「車程要三千,不二價。」司機很樂意。


    她拿了錢給他,司機收了錢,往高速公路前去。


    黑則雲得到關機的訊息,心狂痛著。


    「去把我的衣服拿下來。」他朝剛進門的傭人吼道。


    「是……」傭人不知先生是怎麽了,情緒很壞的樣子,他不敢問,趕緊上樓拿衣服去,幫他穿上了。


    表妹周湘鈴拾起掉在房門口的花,也跟著追下來問:「表哥,怎麽回事?那女人是誰?」


    「你未來的表嫂。」黑則雲一臉沉鬱。


    「她好像誤會了。」表妹也意識到了。


    「太晚了,你先回去,我去找她說清楚,沒事的。」他不管手臂上的傷未愈,匆促出門,開車到宿舍找她。


    整個宿舍因總裁大人駕到而引起騷動。


    「歐甜蜜呢?」


    「總裁……lydia她沒有回來。」和歐甜蜜同寢室的人,有的臉上敷著麵膜,有的正在修指甲,見到大人,全都方寸大亂,局促地稟告。


    組長陳欣妮的頭上全是發卷,正在歐甜蜜的寢室串門子,一見總裁親自到宿舍來找她的組員,認為這是件大事,主動又殷勤地說:「總裁要不要留下手機號碼,她如果回來了,我立刻向您稟告。」


    黑則雲留了手機給她,離開宿舍後開著車在路上兜轉,期盼著能找到她,但他始終沒有她的消息。


    這一晚,兩個失眠的人,兩顆苦楚的心,完全失去了聯係。


    「甜蜜,爸煮好晚餐了,有你喜歡的地瓜葉哦!可以起床吃飯了,你從回來就不出房門,這樣怎麽行?」


    歐士欽很慈愛的坐在女兒的床沿,拍拍她的背,年逾半百的他已是頭發斑白,看來比實際年紀蒼老。


    「爸,我吃不下。」歐甜蜜蜷著被子,她從昨晚回家到現在都窩在床上,哪兒也不想去。


    「你是……失戀了嗎?」歐士欽試探地問,女兒突然在昨天深夜跑回家來,一定是有原因的。


    「你猜對了。」她沒有瞞爸,她們父女感情一直都很好。


    「你要看開點,算那個家夥自己沒福氣,男朋友再找就有了。」為父的不太會安慰女兒,但他試著去安慰。


    歐甜蜜側過身,轉向父親,憔悴地說:「爸,我要辭了工作,然後在市區找個店麵,我想開家精品店。」


    「你想怎樣都好啊,但是……千萬別在台中。」歐士欽小心地看看門外說。


    「繼兄還在找你麻煩?」


    「他三天兩頭就來家裏鬧,真是的,多大的人了也不知要找個正經事做,成天隻知道吃喝玩樂。早知道你那個繼母和她的兒子那麽煩,就不再娶了,你那個繼母成天隻知道打牌,贏錢還好,輸錢整天擺臭臉,連飯都不煮。」歐士欽一肚子怨,他工作一整天,下班還得自己做飯,真不知討這老婆是做什麽的。


    「怎麽不跟她離婚?我來照顧你就行了,我們另外找房子住,擺脫他們。」歐甜蜜從床上坐起身,替老爸著想地說。


    歐士欽搖頭低歎道:「甜蜜,你有你的人生,將來總要嫁人的,我不想成為你的累贅。」


    「爸別這麽說,我存了一筆錢,我們一起生活沒有問題,我救你離開這裏。」


    歐甜蜜鼓勵爸爸和繼母鬧婚變,那種繼母不要也罷,而她一直都沒有向爸提起過她在德國見到媽媽的事,她怕爸會難過。


    「她絕不會同意離婚的,我明年就退休了,她想要我的退休金。」


    「你可以不要給她,難道你以為她拿了你的退休金,將來等你老了,她就會照顧你嗎?」


    「這……」歐士欽是曾這麽想過,但是他早就打消那樣的念頭,劉金金根本不會照顧別人,成天隻顧自己,唉!他的婚姻路坎坷,本來再娶隻想有個伴,怎知娶了個母夜叉,他早就後悔了。


    「唷~~甜蜜啊!是什麽風把你吹回來了?你們父女倆躲在房裏說悄悄話怕我聽見?」繼母劉金金微胖的身軀出現在房門口,一雙紋了眼線的眼睛銳利地瞪著房裏的父女。


    她打完牌回來吃晚飯,今天贏了錢,本來心情很好,一回家聽見甜蜜房裏有聲音就趕緊躲在外麵偷聽,怎知聽見那死老頭和他女兒共謀要把她掃出家門,怕她奪走退休金,簡直可惡。


    「阿姨,我們沒說什麽悄悄話。」歐甜蜜提起精神說。


    「還說沒有?我就聽到你說要開精品店,這老頭叫你別開在台中,怎麽,是怕我和我兒子去要錢是嗎?」劉金金精明地沒提起她也聽到退休金的事,要是她說了,等於擺明她就是要這老頭的錢,那不就就中了這丫頭的詭計,讓她跟這老頭決裂,這丫頭實在是個眼中釘。


    「夠了。」歐士欽喊了一聲。


    劉金金瞪了他一眼,為了退休金,她暫時忍住這口氣,等明年這老頭錢一進戶頭,她就什麽都不再忍了。


    「哼!」她一甩頭,屁股一扭一扭的走到飯廳去了。


    「唉!」歐士欽歎了口氣。


    「爸別氣餒,賣了房子,跟她離婚,我支持你。」歐甜蜜撫撫老爸的背,加油打氣。


    「再說吧,先去洗把臉,陪爸爸一起吃飯。」歐士欽沒有立刻決定,畢竟事情沒有甜蜜想的那麽容易,他很了解劉金金難纏的個性,她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


    歐甜蜜聽話地下床,雖然吃不下,但為了想給爸爸一些溫馨的感覺,她勉強自己梳洗,然後到飯廳陪他吃飯,不管繼母如何冷言冷語,她見招拆招,不讓繼母欺侮老爸。


    一星期後,台北。


    黑則雲待在書房裏看公文,雖然他的傷已好了大半,但他情緒低迷,成天像吃了火藥,得不到甜蜜的消息,讓他脾氣壞到沒人敢接近他。


    他真想不透為什麽明明是個可愛的女人,拗起來就變石頭,殘忍地不給他解釋的機會,一走了之,手機一直都是關機,連去了哪裏都不願讓他知道。


    他苦苦地擔心著她,她卻一再折磨他的心,讓他這幾天過得就像三百年那麽長。


    「可惡!」他低咒,甩了手上的筆。


    「先生……阿默王子來訪。」傭人一進門正好看見先生在甩筆,但他可沒有傻到要進來當炮灰,而是樓下來了位重量級的訪客。


    「阿默?他一個人來台灣?」黑則雲斂眉,瞬向傭人,對阿默突然的來訪感到不可思議,他們才剛在德國打了場球,阿默怎會那麽快又來台灣找他?


    以往他來台灣一向都會先打通電話,好讓他安排節目和下榻的飯店,這次有點反常,難道是專程來探他的傷勢?想想也隻有這可能了。


    他們是多年的好友了,在德國留學時是室友,兩人同時也是高爾夫球的熱愛者,誌趣相投,彼此的感情甚篤。


    而阿默雖貴為王子卻是隨和的人,阿默的全名是穆罕默德加上他高貴的皇族姓氏,阿拉伯人喜愛用聖人的名字命名,阿默也不例外,但隻有至親好友才能直呼他阿默。


    「先生,跟阿默王子一起來的還有兩個彪形大漢和四個女人,一共六個人。」傭人掐指一數,小心翼翼地回話。


    「我立刻下去。」黑則雲可以想見彪形大漢是阿默的保鑣,那四個女人應該是他的老婆,他竟然把老婆帶著一起出遊,這可稀奇了。


    他離開書房,即刻下樓。


    「黑!你的傷看來好多了,肩上的繃帶都拆了。」阿默臉上蓄著小胡子,一臉俊朗的笑意,見了黑則雲很開心地問候。


    「已經不礙事了。」黑則雲見阿默泰然自若地坐在沙發上,保鑣則立在門外,而那四個蒙著麵紗的女人身著黑罩衫,就站在他的身後,他難以確定她們是否是阿默的老婆。


    黑則雲走向他,坐到他旁邊的位子問:「你怎麽這麽快又來台灣?那麽想念我?」


    「我是專程給你送禮物來的。」阿默居然指著身後的四個女人。


    那四個女人一聽,立即曲膝向黑則雲行禮。


    「什麽?」黑則雲亂訝異的,原來她們不是阿默的老婆。


    阿默熱忱地笑說:「你這個單身漢,受了傷都沒個女人照顧,那怎麽可以,雖然你們國家不能一次娶四個,但是我還是依我們國家的標準,一次送了四個女人給你,而且我國的女子皆具有溫良恭儉讓的美德,她們可是我替你精挑細選的極品,一定可以把你照顧好。」


    黑則雲終於知道阿默為何而來,但這番美意,他可無福消受。「謝了,我一個也不留。」


    「要是你不滿意,我另外再找。」阿默好人做到底。


    黑則雲啼笑皆非,坦白地說:「別白費功夫了,我有我愛的女人。」


    「是誰?」


    「記得在機上闖禍的那個空姐嗎?」


    「是她?」


    黑則雲承認。


    阿默想了一想,不滿意地指責道:「我記得她回程也在機上服務,她怎麽可以不留在德國照顧你?」


    「她不知道我受傷了。」


    「那現在呢?她人在哪裏?」阿默舉頭望了望四下。


    「我不知道。」黑則雲心情黯淡地說。


    「這怎叫愛?這女人太不負責任了,依我看還是讓她們四個服侍你比較妥當。」


    「真的不要。」黑則雲徹底地拒絕,他心裏容不下別人。


    「你一定要她?」


    「對。」


    「這……好吧,我去幫你把她架來。」


    黑則雲失笑道:「我跟她失去聯絡了,不知道她人在哪裏。」


    「是吵架了嗎?怎麽會不聯絡?像我國的女人無論如何都是乖乖的待在家裏。」阿默聽了是直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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