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淨言板著臉坐在葉和澤右手邊沒說話。葉和澤把策劃書交給方淨言,雙手交握放在腿上說:“項目我覺得還可以,不過演員還是要用啟航的人。”胡一鳴碰了個釘子,臉色有些臭,但想到這麽長時間的膠著,也就不甘不願地點頭了。《寒山》是個文藝愛情片,投資不大,全部啟用新人更是節省經費,所以後續就不需要葉和澤親自跟進,自然有啟航的人來跟這件事。而且,上頭關注了的項目會優先啟動這已經是職場約定成俗的規則了。聊得差不多,葉和澤就要回總公司了。目送葉和澤上車,關山等著車開走了再進辦公樓,然後那邊方淨言突然過來和他握手道別。方淨言從來的時候一直都沒表情,現在突然這麽熱情,嚇得關山不敢伸手。“這個人和他手下的演員不錯。”方淨言掏出一張名片遞給關山。關山雙手接過一看,是程林。感歎世界真的不大,前幾天還念叨著讓他跳槽,今天上麵人就提起了他。關山把名片裝進兜裏,諂笑著說:“方助理放心,我明白,我一會就和他聯係,前幾天我們還聊起他跳槽啟航的事呢。”方淨言沒想到還有這事,也是訝異地很。不過他沒什麽多餘的表情,隻是提點了一下:“他手下那個姓韓的演員也不錯。”說完就看著關山,怕他不明白。話都說到這了,哪裏還有不明白的道理。關山心裏門兒清,這些年養尊處優地連硬生生給他擠出了幾條皺紋,笑著說:“我懂,方助理放心。”方淨言看他像是真明白了,點點頭就坐進了副駕駛,讓司機開車走了。關山拿著名片想了一下午,臨下班的時候才交代秘書做一份協議,隔天親自檢查修改了幾遍才發給程林。程林那邊沒多一會就打了電話過來。關山旁想問他和信達的方淨言是怎麽認識的,可最終還是憋住了。程林果然心動,也提起了自己手下一個藝人,關山本來還愁怎麽不動聲色地把人挖來,被他這麽一提,立刻順杆爬,讓他有空把人帶出來一起聊聊,其他話可沒敢多說。這事雖然有方淨言關照,可啟航傳媒的總經理葉添也不是擺設,涉及到賠款的事情還需要進一步請示,他可不願意擔這責任。到時候弄個不好給自己糊一身屎可就沒勁了。第十四章 下了戲,韓染一臉菜色地由陳彬扶著往休息區挪。吊威亞前前後後加起來一個多小時。在空中轉圈圈不說還給鋼絲抽了一下,除了身上疼,腦袋還暈乎。“慢點,慢點。”韓染有氣無力地對陳彬說,現在的他就像一瓶搖得冒白沫的可樂,但凡擰開點縫隙就得炸。陳彬把韓染架起來,手搭在他的腰上盡量放輕力道,嘴裏小聲嘀咕:“太不是東西了,程哥不過是去辦點事,走了一早上就折騰成這樣,以為誰看不出來是故意的……”韓染趕緊製住他的話,這還沒出攝影棚呢,人多口雜的,可別讓有心人聽去了,到時候受苦的可還是自己。“別說了,都是工作,你瞅瞅那男女主角演不好不也被罵的跟孫子似得,還不敢還嘴,更何況我這是正常拍攝出了點岔子,不怪別人,沒辦法避免。”韓染慢悠悠弓著腰走出攝影棚,感覺自己胸口舒坦了點,也許是那個勁頭過去了,也許是外麵空間大空氣好,也可能是兩者兼有吧。扶著椅子,自己一點一點坐下來,然後讓陳彬去借藥箱。吊威亞的時候位置沒找好,鋼絲在小腿上抽了一下,當時沒敢說,這會鑽心地疼,但是下午還有一場群戲拍完,他的戲份就徹底殺青了,不能因為這點突發狀況而耽誤進度。好在劇組工作人員受傷是常事,組裏有藥箱,武替那人人都備有跌打損傷的藥水,借來先對付著,好賴等殺青再說。那邊陳彬很快提了藥箱過來,身後還跟著武術指導汪國鑫。韓染皺巴著臉扯著嘴角算是笑了,受寵若驚地說:“汪老師怎麽來了?”汪國鑫是被陳彬給叫來的,陳彬是他外甥,能來劇組也是他推薦的。這孩子在劇組待了好幾個月,還是第一回 見來求他幫忙,剛好也沒事就跟來看看。汪國鑫蹲下身,隔著戲服的褲子在韓染小腿上按了一下,疼的韓染直抽氣,淚花子都溢出來了。“把褲腿撩上去讓我看看。”汪國鑫招呼陳彬把藥箱打開,他在當上武術指導之前做過幾年武替,從那時候養成了隨身帶藥箱的習慣,雖然這些年不怎麽用得著了,但習慣也一直沒變。韓染脫了左腳的鞋,光腳踩在鞋麵上,把褲腿卷起來到膝蓋上方。汪國鑫皺著眉頭看他腿上一道血痕,邊上已經青紫,膝蓋上還好說,就是小腿骨看著傷的不輕,他試著用手碰了碰問:“什麽感覺?”韓染顫著嘴唇說:“疼。”陳彬拿棉簽蘸了碘酒給他舅舅遞過去。汪國鑫拿過棉簽在他傷口上塗抹繼續問道:“哪兒疼?時不時骨頭疼?”韓染已經疼得分不清了,隻是深呼吸去分辨疼痛的源頭,過了一會才說:“感覺不出來。”汪國鑫看了他一眼,見他咬著後牙槽擠著勁說話,臉色慘白,也就沒多說。從藥箱裏拿出紅花油倒在手心裏,然後兩個手掌合在一起,使勁搓了那麽十幾下,覺得差不多了對韓染說:“會疼,你忍忍。”韓染捏著椅子把手點點頭。隨著汪國鑫塗藥的雙手,韓染覺得自己小腿快廢了一樣,疼的眼淚都出來了,本能地就要掙紮,奈何汪國鑫手勁奇大,死死地按住他受傷的腿不說,還讓陳彬按住他另一條腿,防止他踢人。陳彬看著那樣子,覺得自己小腿也隱隱作痛,他還是按住了韓染的右腿,撇開眼不敢看上藥的畫麵,嘴裏還勸慰著說:“染哥,你忍忍,手勁大能化瘀,不然沒用處。”道理韓染都明白,可這疼得他有些受不住,咬著牙憋著氣不敢出聲,他怕自己出聲就讓對方停下。塗藥的過程是一個漫長而折磨的過程,韓染最後疼得感覺自己都虛脫了,臉上的汗弄花了妝,渾身軟得沒有力氣,咬的牙齦都出血了,嘴裏一股鐵鏽味。汪國鑫總算是停手了。背著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汪國鑫從藥箱裏取出噴霧,對著那被搓紅了的傷處噴了幾下,這才籲了口氣說:“行了,你這怕是有點骨裂,最好去醫院看看拍個片子。”他建議道。陳彬一聽也勸韓染說:“染哥,不然跟劇組請個假,先去醫院吧。”韓染扶著椅子坐起來,覺得好像沒那麽疼了,小腿受傷的地方熱乎乎的,知道是正在吸收藥力,隨即真誠地對汪國鑫道謝說:“謝謝汪老師,我下午還有一場群戲,拍完就殺青了,再忍忍,殺青以後有的是時間。”汪國鑫沒說什麽,下午有什麽戲他也知道,劇組開工一天天的都是錢,趕起進度來把人都當牲口用,而且像韓染這樣得罪製片人的就更不好混了。於是他取了兩瓶噴霧給韓染放到一邊說:“這兩瓶你拿去用,疼的時候就噴一噴,能頂點用。”韓染自然又是一番感謝,然後跟陳彬說:“麻煩你幫我送送汪老師。”他不知道陳彬和汪國鑫的關係,隻以為汪國鑫是被陳彬硬叫來的。陳彬還想再勸勸他,可韓染這人有時候就是一頭倔驢,程林都管不了更何況是他一個臨時助理。想到這,也就不再多嘴,隻是歎了口氣,說:“那我順便去給染哥你弄點水,找找止疼藥。”韓染把褲腿放下來,點頭說好。汪國鑫跟著陳彬一塊走了,被帶走的還有那個小藥箱。走出大約二百米,汪國鑫回頭看了韓染一眼,見他正艱難的扶著椅子要站起來,隨即回過頭來對陳彬說:“這年頭這種能吃苦的年輕人不多了。”陳彬說:“我看是自找苦吃,怎麽勸都不聽,非得熬到晚上殺青,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