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應茉關掉店裏櫥窗內的小燈,再把幾件貴重珠寶從展示玻璃櫃內取出,轉而放進後方內室的保險箱裏以策安全,而這麽晚的時間裏,歐擎也在店內陪著她。


    應茉將保險箱的密碼設定完成後,走出內室,看見歐擎正把側門上鎖。


    她怔怔地望著他,眼中盈滿著感動,感動他的保護、細心以及體貼。


    歐擎知道珠寶店生意極好,都開幕兩個多月了,每天仍然忙到很晚,尤其她總是在全部員工下班後留到最後做鎖門動作,雖然店裏安全防護做得極佳,但歐擎卻還是不放心,常常晚上過來陪她一起下班。


    照理,她該對成功擄獲歐擎感到得意與滿意,並且認為前途會是一片光明。


    可是隨著時間一點一滴前進著,應茉卻開始對自己充滿著懷疑。


    她懷疑自己還能纏住歐擎多久?她懷疑歐擎對她的喜愛感能持續到哪時?又是否能長長久久?


    因為她是好運的,一眼瞬間就勾住了歐擎的心,現在的喜愛是建立在歐擎對她的莫名迷戀之下。


    所以現在的幸福與得到的依靠極可能隻是虛幻的夢一場,就像是美麗的彩色泡泡般的不真切,一戳就破。


    思及此,她更不安了,她審視自己,竟想不到她是憑哪項優點迷惑住他。


    而且,現在都是歐擎單方麵的付出,她沒給他任何的回報。


    她愈想愈不安,臉色愈來愈難看。


    歐擎回身,但見應茉傻站在展示櫃後方,臉上泛出濃濃憂愁與不安,還心不在焉地打開玻璃櫃下方的抽屜,不知在找些什麽。


    “你在怕什麽?”他問。


    應茉一驚,回過神來,忙道:“我沒怕啊,我隻是在找一顆緬甸出產的頂級鴿血紅寶……咦,怎麽不在抽屜裏?奇怪了……”她臉色更加蒼白了。“我明明就放在錦盒裏,收進抽屜的,怎麽不見了?”


    “會不會已經放進保險箱了?”他走過去,提醒她。


    “糟糕,放哪兒去了?”應茉心慌意亂且手足無措,滿腦子浮現謝妮對她的指控。謝妮笑她是窮女孩,指控她是心機重的貪婪女孩,會見錢眼開,還是個會對珠寶上下其手的小偷。


    “鎮定點,別緊張,先去檢查一下保險箱,也許已經收進裏頭了。”歐擎再次提醒她。


    應茉緊張到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怎麽辦?不會不見了吧?又是哪時候不見的?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她深怕被誤會偷走價值昂貴的寶石,謝妮放話推測她會監守自盜,萬一頂級鴿血紅寶真的不見,會不會讓歐擎誤會她真的偷走變賣貪錢呀?


    “你到底在怕什麽?”歐擎口氣一沉,她不安的神情太明顯了,雖然她總說沒事,但他已不相信。


    “我不會監守自盜,不會的……”她一邊強調、一邊走回內室保險箱前,開鎖的手不斷發顫。她怕死了頂級鴿血紅寶沒在保險箱裏,那麽她真要變成頭號嫌疑犯了。


    “我有懷疑你監守自盜嗎?”歐擎直接問她。


    “嗄?”這話讓她一震。歐擎是沒有懷疑過她,也給了她幸福依靠的美好感覺,隻是她卻愈來愈沒自信,尤其深怕下一秒就要被歐擎看穿她隱瞞的欠債秘密,讓他覺得她心機重,視她為居心叵測的野心家,一怒之下就把她給拋棄。


    歐擎看著她不定的神情,意識到她終究還是被謝妮的狠話給影響了心情,一直擔心被視為貪婪者,但,他已不認為她是個貪心女孩。


    “我已說過,我對你沒有任何的懷疑,隻是你不像表麵的堅強,仍是被莫名其妙的謝妮給影響了情緒。”歐擎對表妹的做法很不滿,自以為是俠客,卻做著莫名其妙的行徑。“你根本不用理會她的指控,她隻是個無知的興風作浪者,幼稚無聊,她的話不值得一聽。我以為你夠堅強,你也說了你不在乎,怎麽還是被她給影響到?”


    因為謝妮的指控並不完全是虛假,事實上她也有不老實的地方,所以她會心虛。


    尤其不知道自己憑什麽優點取得歐擎的愛,這點令她好不安。


    “呀!”她輕呼,保險箱一打開,鴿血紅寶就在最上層。


    “你白擔心一場。”他說著。


    “是啊!”她大大地鬆了口氣,幸好沒有被誤會的理由。


    歐擎看著她,總覺得她不像是隻被謝妮的話給影響,似乎還有什麽秘密怕他知道,才會這樣的焦躁與不安。


    “找到就沒事了,該回去休息,很晚了。”歐擎不打算逼問,等待好時機再來了解。


    “好,回家。”她回道。


    收拾好之後,應茉走前麵,歐擎在後。應茉拉開店麵後方另一扇小門離開珠寶店,但才踏出門外幾步,倏地,一道黑影竄了出來,還用力推開了應茉!


    “呀!”應茉沒防備,被黑影用力一推,踉踉蹌蹌地往後退,噗,整個人重跌在地。“誰……誰呀……”小臉疼到皺成一團,屁股好痛。


    “進去!”一道粗啞的男音在暗夜裏陰冷地揚聲。


    應茉忍痛,定眼一瞧,看見一個蒙麵的黑衣壯漢,手上還拿著一把槍,且槍口正對著站在門口處的歐擎。


    “進去!”粗啞的男音再度命令他,他要站在門口處的男人回身領他進入珠寶店。


    “你要搶劫?”歐擎鎮定地問著他。


    搶劫?應茉一聽,緊張地叫。“你想搶劫?!”


    “你給我安靜!再廢話我就開槍打你!”壯漢轉頭朝她喝令,但槍口一直朝向歐擎,撂話道:“還有你,你給我回去店裏!帶我進去珠寶店,快!”壯漢作勢若不聽命令就要開槍。


    歐擎卻不動不移,歐家因為是豪門大戶,歐家子孫們自小就有教練教導武術,以備遇上麻煩時可以自保或反擊,而他則是四位堂兄弟裏學得最勤的。


    應茉噤口不敢再叫,怕刺激了歹徒,讓他朝歐擎開槍。


    “還不帶我進去?快!”壯漢也緊張到全身緊繃,汗珠還一顆顆滴下。“快一點,別裝死了,快點進去!”要是引起注意就糟糕了。他注意這家珠寶店好一陣子了,它生意太好,每天都很晚才打烊,而且最後離開的員工都會走這條後門小路,這條小路人車較少,尤其現在都快深夜一點鍾了,更是寂靜,所以他才特意在這裏等機會,要押人潛進珠寶店裏搶那些值錢的寶石。


    歐擎知道歹徒還不會這麽快就開槍,既然是要搶劫,總得進珠寶店裏才有搜刮的機會,所以他現在故意拖著時間,讓歹徒因為情緒壓力以及強烈的緊張感而導致身體僵硬,他好伺機一腳飛踢掉他手中的槍。


    歹徒冷汗一直流,僵硬的手臂也開始顫抖著。“快點,帶我進去,不然我要開槍了!真的,我會開槍!”


    “我沒懷疑啊。”歐擎平靜地回道。


    歹徒麵對他的從容,更加害怕了。“快走,我開槍了——”他吼道。


    “不準開槍!”跌坐在地的應茉感覺到歹徒真要出手,嚇得什麽都不顧地直接彈起身,啥都不想地衝向歹徒。隻要歐擎平安,槍口要對準她也無所謂。


    她就是不準壞人傷害歐擎!


    “去死吧!”應茉奮不顧身地往歹徒的背脊一撲,並且用力地抱住歹徒的腰,情願自己成為目標,也不要他把槍口對著歐擎,她此刻隻有保護歐擎的念頭,她絕不準歐擎受到任何傷害!


    “應茉!”歐擎臉色一凜,她竟衝動地去刺激歹徒,他會開槍的!


    “不準你動他!”應茉硬是從背後抱住歹徒,讓他無法持槍對準歐擎。


    “你這女人在幹什麽?放開我!放開……可惡!放手……放開……”歹徒沒料到一個小小的贏弱女子竟會從後方攻擊他,還緊抱住他腰部不放,他在掙紮扭動中,槍口已失去了準頭。


    “你快跑!”應茉使出吃奶力氣圈抱住歹徒,要給歐擎時間與空間離開。“你快點跑,快去報警啊!快點!”


    “可惡!”歹徒弓起手肘,狠狠往應茉肩膀一敲。


    “痛!”她叫,卻死都不放手,緊緊抱住他的腰,不讓歹徒有機會掙紮而去攻擊歐擎。


    “你這女人……找死!”呼呼呼,歹徒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被她死命抱住,動彈不得,氣得要一槍斃了她。


    應茉被恐嚇,非但沒放手,還反倒把他抱得更緊,不管歹徒扭來扭去想要掙脫,她硬是要困住壞人,讓歐擎有逃離槍口的時間。


    從她起身到撲抱住歹徒,整個動作一氣嗬成,且時間短暫並危險萬分,但她覺得自己的決定很不錯。


    不知道自己怎麽會讓歐擎傾心的她,找不到可以匹配歐擎優點的她,現在遇上歐擎有危險的時刻保護他,是她可以做的事吧?


    何況,一直以來都是歐擎在護衛她,她也該有所回報付出,能為他做一點事、幫一點忙,她的心就不會這樣的不踏實了。


    “可惡,我殺了你!”歹徒高大壯碩的身體竟被一個女生給纏黏到無法動作,氣得他決定耍狠。


    “來呀,我才不怕!”她真的不怕,一點都不怕。雖然在瑞麗被追殺時,她曾經嚇到魂不附體,一心隻想保住自己的性命,但這回為了保護歐擎,她可以不要命,甚至連一點害怕的情緒都沒有,隻要歐擎不出事。


    “好,那你就去死!”歹徒好不容易終於“轉動”了身子,正麵朝向死命圈住他的女人,打算把槍口對準她的腦門。


    砰!


    “啊——”一聲慘叫劃過天際,歹徒被應茉給纏昏了頭,忘了一旁還有個男人會伺機而動,結果被悄無聲息地撂倒。


    歐擎一拳揮出,打歪了歹徒的右臉頰,讓他跌飛出去。


    接著,歐擎又迅即地將累蹲在地的應茉拉到身後,一腳又出,踢飛了想要站起來反擊的歹徒。


    “啊,痛!槍……我的槍……”歹徒又倒地,卻忍痛,急著要把掉在地上的槍給捉起。


    “啊——”又是一陣慘叫,歹徒的手被一隻皮鞋狠狠踩住。“痛——唔!”無聲,昏過去了。


    “真沒用!”歐擎看著不再動的壯漢,冷嗤。


    應茉一邊喘氣,一邊走上前看仔細。她胸口仍是劇烈起伏著,剛才真的好驚險,一個不小心命都會丟了。“你報警了嗎?”她問。


    “我已回店裏按了跟警方連線的通報係統,警方快趕到了。”他已聽到警笛鳴聲。旋即,歐擎又撥了電話給自家律師,告訴他狀況,要律師前來處理後續問題,他要先處理應茉。


    接著,歐擎扶著應茉離開現場,走過轉角,越過馬路,先行到前方的公園裏休息。


    “你……在生氣呀?”一路走著,歐擎沒再說話,但應茉卻明顯感受到他的怒氣。


    “是,我非常生氣。”他扶她坐上木椅,公園的燈光照明極亮,讓應茉得以看清楚他俊美的容顏真的很不悅。


    “為什麽生氣?”歐擎該不會以為她自導自演搶劫案吧?思及此,她又心急地解釋道:“我並不認識劫匪,你不會胡亂聯想我也有份吧?剛剛發生的搶劫跟謝妮先前指控我的說法無關,純粹是巧合,你可別以為我為了貪錢真去找人來搶珠寶店喔!”應茉好擔心歐擎會誤會她做出了謝妮所指控的蠢事。


    “你怎麽又來了?”歐擎的眉心鎖得更緊,應茉真的很擔心被他歸類成貪婪者。


    “我不會自導自演,也不會去演戲騙人,我更不會恩將仇報的!其實歹徒已經被捉,你去查一下也就清楚狀況了。”她深怕被誤會,不斷澄清著,她隻是想利用珠寶店賺錢,籌足還債的钜款而已。


    “夠了,我又沒有懷疑你找人來搶珠寶店。”歐擎壓根兒沒懷疑過這件事,她的擔心也太過多餘,並且有愈來愈嚴重的趨勢。


    “……喔。”她怔了怔,看來她又再次多慮了。


    “我早就不再當你是貪婪的女人了。”歐擎又說著。


    “對啊,你講過。”隻是她心裏有秘密,這秘密壓迫得她很緊張、很不安,情緒老是緊繃萬分。


    她就是不敢講她背負債務之事。


    初時,她怕被歐擎知道她背負了父母的钜債,擔心被歐擎視為有所謀圖,有錢人家最怕遇上麻煩人物了,更是忌憚她是否會貪圖歐家的權勢與金錢,所以她不敢講,怕講了他會立刻與她切割。


    就因為一開始沒講,之後就更不敢說了,況且她承認她得拉住歐擎這個大靠山才有辦法快速賺錢。


    隻是,隨著歐擎對她愈來愈好,她愈是不敢承認欠債的秘密,她好怕歐擎對她失去信任,怕被歐擎誤會或懷疑她隻是在利用他,於是她更不想講欠債的事,隻好運用時間來換取空間,一旦她賺到足夠的錢還清欠債,就算最後被債主找上,她也有能力還清債款了。萬一到時候歐擎還是發現了,她也有理由說明她是靠自己的工作能力賺到錢,而且已經解決,不要他煩心,這樣才不會讓歐擎以為她有貪圖歐家財產的心思。


    “我是氣你麵對壞人的做法!”歐擎咬牙迸話,想到她奮不顧身地衝向歹徒的舉動,一股火就直竄腦門。


    她怔了怔,原來他的火氣是來自剛才的不顧一切。


    歐擎的口氣既沉又硬地道:“槍,那是槍!不是遊戲!你一個女孩子怎麽會笨到以為用自己弱小的力量可以戰勝持槍的大塊頭?你居然自己衝向槍口,簡直笨得可以!”一想到那壯碩的歹徒欲攻擊她,他就不禁打了個寒顫。


    應茉咬著下唇,知道剛才的自己確實是勇敢過了頭。“我隻是滿腦子不想你受傷。”


    “但你用自己當靶子,這是不相信我能處理危機嗎?”他隻要想到子彈可能射中她就怒火中燒。


    “我不是看不起你,而是覺得讓你脫離危險地帶最重要。”她不覺得自己這麽做有錯。


    “但一個不小心,他會轉而殺了你,怎麽辦?”


    “你沒事就好。”


    “你有事更慘!”


    “我才不管!我覺得一直都是你在保護我,那我也得保護你呀!”應茉堅持自己的作為沒錯。歐擎對她好,她感激也感動,所以想要回報他。愛情是互相的,她懂,她更不敢隻要歐擎一味地付出,自己則當個坐享其成的壞公主。


    聞言,他靜默了,她堅持保護他的作為讓他的心弦震蕩得厲害。


    他照顧她,她也想回報他,想一想,應茉這種做法也沒有不對。


    隻是,他很擔心。


    “總之你太衝動了,往後不準再出現這種莽撞的情況。”他低首望著坐在木椅上的她,他多擔心子彈不長眼傷了她。


    “……好。”應茉輕應道,仰首凝視他,四目相交,心波晃蕩,眼波愈來愈氤氳,臉龐也愈來愈靠近,兩張臉慢慢地浮上一抹嫣紅色,在額頭碰到額頭時,歐擎的雙手搭上她的肩膀,想把她擁進懷中,然後貪嚐她的粉嫩紅唇。


    “嘶——”應茉突然倒抽一口氣。


    “怎麽了?”一心感動於她的奮不顧身,又著迷於她美麗的容顏,他情不自禁地想親吻她,但她怎麽瑟縮起來?


    “痛……我肩膀還在痛。”她皺著眉頭,撫著右肩,說道:“剛才急著澄清我沒搶劫,都忘了肩膀的痛,結果一放鬆就……”


    歐擎也忘了歹徒曾經給她狠狠一擊,結果他抱住她的肩膀處,扯動了受傷的肌膚。


    “對不起,我不小心弄痛了你。”他真想回頭再狠擊歹徒一掌。


    “不用道歉,又不是你的錯,我隻是覺得好嘔而已。”她道。


    “嘔什麽?”歐擎問。


    “嘔——沒、沒什麽啦!”她臉更紅,忙低下首。她嘔沒親到嘴啦,真是氣死人了,隻是她可沒臉坦白。


    歐擎扶起她,道:“坐計程車回去,別回到停車場開車了,以免被攔到,還得花時間處理珠寶店的事,影響休息。”歹徒已捉到,而且歹徒連珠寶店都沒踏進去,讓律師處理就好。


    “好。”她站起。


    歐擎扶著她離開公園,走到大馬路邊攔車。


    夜愈深,天氣愈冷,但有他在旁邊可以依偎,應茉全身是溫暖的。


    歐家豪宅。


    歐家豪宅的土地約有數千坪,因為“歐風集團”掌門人歐鶴擁有正妻與妾室,再加上歐鶴喜歡享受子孫滿堂的感覺,所以每一房又必須擁有獨立的生活範圍與私人空間,因此歐家坐擁著大片土地以及數座獨棟建物以供各房居住及使用。


    而位置建於中央區域的屋宇,是歐鶴專屬的住處。


    在貴氣濃厚的大客廳裏,歐鶴就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畫麵播送出來的新聞,耳朵則聽著外孫女謝妮對頭條社會新聞的不斷解說,尤其當電視畫麵呈現出被害者應茉的定格影像時,謝妮便指著電視狂罵應茉一頓,還央求他一定要對付她。


    “外公,這女孩就叫應茉,被搶的珠寶店叫‘京豔珠寶’,另外監視器拍到的人除了有搶劫的壞人以外,另一個身影就是歐擎表哥了。這監視器畫麵很清楚,您該認得出來吧?其實媒體記者追蹤這條新聞已經有三天時間,但外公您早上才從美國回到台灣,一定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所以我就一直等候您回家後好第一時間向您報告整件事情的始未,要您好好勸告歐擎表哥回頭。”謝妮口沫橫飛地說著,她搶快要跟歐鶴報告歐擎的問題,還深怕外公沒聽清楚或是沒弄懂,所以不厭其煩地轉遍各大電視台,再拿起報紙一則一則地解釋,非要讓外公明白歐擎表哥所遇上的危機。


    歐鶴飲了一口茶,就因為她提到歐擎,才讓他不得不忍受外孫女的聒噪,是得要把事情搞清楚。“你剛才說‘京豔珠寶’是歐擎開設的?”


    “是啊,被搶的‘京豔珠寶’正是歐擎表哥出資開立的店,歐擎表哥是金主,隻是表哥卻把資本龐大的珠寶店交給應茉經營,自己不出麵,還對我下封口令,不允許我對外泄漏他是幕後金主的秘密。我被表哥嚇到不敢講,連外公您都瞞了,現在因為珠寶店被搶,還上了新聞,監視器拍到的搶劫畫麵也外流到媒體手上,結果現在到處都在議論歐擎表哥跟‘京豔珠寶’的關係,還有表哥跟應茉交往的秘密也有可能被挖出來,我這才趕來向外公報告歐擎表哥所遇上的危機。”謝妮露出害怕歐擎的表情來。


    “歐擎為什麽要威脅你不許講他是珠寶店的幕後金主,而且還要對外隱瞞他在跟應茉交往?憑歐家的財力,他開珠寶店也沒啥大不了的,而他若有女朋友,又有什麽好隱瞞的?”歐鶴反問。


    “唉,都是應茉那妖女在攪和啦!表哥自從跟應茉交往後,整個人變得怪裏怪氣的。”哼,她一定要把應茉的妖、壞、邪惡麵跟外公告狀,要外公處理掉她!


    “妖女?”歐鶴聽到謝妮對應茉的形容,倒覺有趣。“她怎麽妖魔來著了?能讓你這麽討厭她。”歐鶴有看到新聞畫麵所播出的內容,監視器拍攝到應茉在搶劫現場奮不顧身地抱住歹徒,這才給了歐擎擊倒歹徒的機會。歐鶴對應茉這種奮不顧身的英勇做法倒是頗為欣賞的,隻是外孫女卻一直斥罵應茉是妖女。


    “我是討厭死她了,應茉是妖女,而且是隻披著無邪純真公主外衣到處誘騙人的小妖女!‘京豔珠寶’為什麽能開設,又為什麽變成是應茉在主導經營,就是因為表哥被應茉這妖女給誘惑煽動了去,這才傻乎乎地對她掏心掏肺,還捧出大把鈔票為她開了珠寶店!”謝妮愈想愈生氣,她阻止表哥沉淪上當,反倒被表哥威嚇,氣死她了。“如果應茉是個好女孩,歐擎表哥跟她交往或幫她開店也無所謂,但問題就出在應茉是個心機深重的壞女孩。我跟外公報告,應茉今年二十二歲,但她前三年都在雲南瑞麗當個寶石銷售員,就隻是個小店員身分,她的父母、親戚也都不知道在哪裏或做什麽營生的。不過我很確定她家世平凡無奇,而她出身普通家庭這也沒什麽問題,但可怕的是,應茉其實是個貪婪的野心家,她還會運用自己天生無辜美麗的樣貌騙倒芸芸眾生,讓大家誤以為她是純真小公主,殊不知她在瑞麗時就投入賭石圈了。我調查過她的作為,她會勸人賭石、誘人賭石,您想想看,敢賺這種危險錢的女孩,心思會單純到哪裏去?可她又很會偽裝,表哥也就是中了她的毒,被她給唆使了,才會帶她回台灣,還為她開了珠寶店。”


    “應茉懂賭石?”歐鶴見多識廣,知道有這種神秘的交易。


    “外公知道這玩意兒?”謝妮口好渴,去倒了杯水喝。


    “是知道。”


    “不過我的重點並不在賭石這事上,而是會參與賭石的應茉會是什麽性格,她的為人才是重點,所以我才派人去瑞麗調查她,也才知道應茉不好的個性。”她再喝一口水。“表哥前陣子不知什麽原因,竟然會去雲南瑞麗觀光旅遊,還跟應茉遇上了,應茉結識了表哥,甚至還知道表哥是‘歐風集團’的少爺,出身豪門世家,這下可好,她釣上金龜婿了,當然不願意放手,而歐擎表哥也莫名地沉淪在她的裙下,由得她予取予求。”


    “歐擎已經被應茉給牽著走?”


    “對,他都聽應茉的。”


    歐鶴斂眼,喝著茶。為了培育選擇繼承人,他一直盯著四名男孫的成長,也知道四個孫子個個聰明絕頂,尤其很排斥繼承“歐風集團”的歐擎更是滑溜到讓他掌握不住,但也就是歐擎有本事以及才智,才會讓他至今仍沒辦法揪住他聽從命令參與繼承權的競爭。


    這樣的個性會被應茉牽著走?


    歐鶴聽著外孫女不斷告狀,說應茉的邪惡,以及歐擎被應茉牽著走的慘況。


    他,歐鶴,身為“歐風集團”創辦人,除了正妻外,另娶了三位姨太太,這四位妻子生了三個兒子、三個女兒,傳承到第三代則有四位男孫與五位女孫。


    而他已快七十歲,先前也已開始著手布局要讓“歐風集團”得以延續下去,所以接任者非常重要。


    但他不願用分割分配方式解體掉“歐風集團”,不采行集體領導方式,也不選兒子當繼承人,因為看出三個兒子資質不夠,沒有能力繼承家業,所以直接跳過第二代,他更不會將“歐風集團”龐大的家產傳給外姓孫,於是就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第三代的四位男孫身上。


    歐鶴決定從這四位男孫裏抉擇評估出最適當的一位做為接班人,而且隻挑一位,讓他得到全部的財產。


    而他的兒子們與媳婦們個個都希望自己的兒子能成為唯一的繼承人。


    至於第三代的這四個孫子,他們四人的個性和對繼承權的喜好態度倒是不一致,有人想要繼承權,有人未置可否,有人不表態,有人則是逃之天天。


    逃跑得最明顯的就數年紀排行最小的歐擎。


    隻是歐鶴不容許有人先行拒絕掉繼承權,這會讓他沒麵子。他更厭惡自己的孫子不愛他的財產,這是看不起他打下的江山。而身為歐家子孫,更隻能聽令於他的決定,他最痛恨有人違背指令了,所以他本來準備要把歐擎給拉回身邊,要好好教育他與另外三個兄長競爭繼承權的,隻是近年來另外三個男孫都給他出差錯,害他分身乏術,一時找不到時間與機會針對歐擎。


    不過,現在他該出手管一管了。


    “我還是不太相信歐擎會被一個女孩子給牽著鼻子走。”老人家對歐擎的個性也很了解,他不是容易被煽動的。


    “外公,您不要過於篤定喔,男人遇上女人,有時候就是會癡了、癲了、傻了,歐擎表哥的聰明腦袋現在就是對應茉發揮不了作用,他被一個愛錢、一心要嫁進豪門的心機女孩給迷得神魂顛倒,我勸告也沒用。”謝妮繼續喋喋不休地攻擊應茉。


    “你倒是把應茉形容得好厲害。”


    “她是厲害啊!我都封她是妖女了,她手段之高竿可見一斑,連我都不得不佩服她的本事。外公,應茉這種妖女就是要靠您出馬去解決她,您出手吧,勸回歐擎表哥,別讓他再被應茉耍得團團轉了。”謝妮要引出老人家對應茉的反感。


    歐鶴聽著謝妮對應茉的批判,恰巧螢幕又重播整點的新聞畫麵,再度出現了應茉的影像。


    “外公,您一定要阻止他們繼續交往下去,否則表哥的錢會被應茉給騙光光的!而且應茉要是幸運地嫁給表哥,到時候她的魔手還會伸進‘歐風集團’裏來呢!”


    歐鶴不回答是否要阻止,隻喝了口茶,說道:“從監視器拍到的畫麵跟那些記者找到的相片,這應茉倒是長得挺標致的。”


    “所以更可怕啊!知人知麵不知心就以她為最佳範例!”


    但歐鶴卻愈看應茉愈覺得有趣,能把歐擎掌握在手的妖女,倒是不惹他討厭。


    謝妮繼續對外公發表對應茉的看法。“而且我還懷疑應茉自導自演搶劫案,既然是個妖女,當然什麽事都敢做,再加上表哥糊裏糊塗地挺她,正是最好騙的時機。”


    “可是監視器裏照到她很勇敢地在阻止歹徒,這會是自導自演嗎?”歐鶴對應茉的感覺是正麵的,就在聽完謝妮對應茉的種種描述後,他反倒喜歡這種個性的丫頭。


    “總是要演出不讓人懷疑的樣子嘛!我早就預測應茉這窮女孩會對珠寶上下其手,就這麽巧合,還真發生了搶劫案件,雖說最後是以失敗收場,但會不會是因為應茉沒跟歹徒配合好才出包呢?那反之若是得手了呢?誰會懷疑是應茉所為?如果這一次是成功的,搞不好大家都還在感動她的奮不顧身——”


    “你說夠了沒有!”


    一道冰涼的磁嗓劈來,讓謝妮的魂差點飛了。


    “表表表……”她臉色鐵青,立刻跟外公示意求救,別讓她被表哥扭斷頭,更急著解釋道:“表哥,我、我我……與我無關,外、外公作證,我沒泄漏你跟應茉的事情,我我我……我沒說,是電視都報導了,而且監視器拍得好明顯,我找外公隻是……隻是跟外公解釋一下珠寶店的事,還有……還有解釋應茉的為人,我沒有跟外公通風報信,我隻是跟外公講清楚而已,我我我……”


    歐擎看著她結結巴巴的樣子,並沒有繼續追究的動作。


    他當然知道他跟應茉會出現在媒體上,全是因為監視器的影帶外流之故。


    在警方處理搶劫案件時,應茉後來沒多想地給了監視影帶好做佐證,沒想到居然外流,事後追查是有警察沒防心地把帶子給了交情好的記者,他的容貌立刻被記者認出身分,結果他完全阻止不了見獵心喜的記者,影帶曝光了,想當然耳,他與應茉開始成為媒體追逐報導的對象。


    現在一堆人都在猜測“京豔珠寶”跟歐擎有關係,尤其監視器畫麵清楚拍到應茉跟歐擎合力對付歹徒,這也讓好事者開始懷疑他倆的關係。


    既然交往的情況已經瞞不住,歐擎也隻能接受,雖然可預見麻煩會一個接一個浮現,但他再一個一個應付就好。


    隻是,應茉在監視器畫麵曝光後卻麵如槁灰。


    應茉驚懼到不知如何是好。


    他問她怕什麽,她卻說沒事。


    他明知有異狀,但應茉還是否認,不坦白。


    他也不逼迫,要她主動傾訴。


    但應茉似乎仍沒打算說出真相來。


    歐鶴朝歐擎揮了揮手,要他別為難謝妮,說道:“你怎麽會自己主動來找我?”這孩子先前可是盡可能地避開他。


    歐擎向祖父問安後,再回道:“媽咪說您回國了,要我跟您請安,也要我說明搶劫案的事情經過,要您不用擔心我。”先前幾乎無人知道珠寶店跟他的關係,也不知道他身邊有個未曝光的應茉,但因為媒體影像,各種懷疑猜測已出現,他隻好跟家人說隻是意外撞見搶案且見義勇為幫忙,不過母親卻提及謝妮還特地找上爺爺,歐擎立刻猜測到謝妮可能會興風作浪,果然。“媽咪還說謝妮表妹在跟您聊天。”厲眸掃向她。


    嚇!謝妮被瞪,又嚇得全身發顫。“表哥,我……”


    “住嘴。”


    “噢!”她立刻閉上嘴巴,不敢再吭氣。


    歐擎現在的重心不再放在謝妮身上,重點是在祖父知道應茉的存在以及在謝妮瘋狂地貶損應茉後,愛管閑事的爺爺下一步會做什麽?


    歐鶴看著孫子的俊臉,他臉上神情寫著“不準管”。


    “你不想我幹涉你跟應茉的事?”歐鶴問道。


    “是。希望爺爺您別管這種小事情。”他老實回道。“您同意嗎?”


    歐鶴卻笑了起來,且不給答案。


    “您是什麽決定?”


    歐鶴還是微笑不語,還示意謝妮先離開。


    身為祖父,歐鶴當然要插手,尤其孫子愈不讓他管,他愈是要管。


    謝妮指控應茉是個貪心者,也憂慮歐擎沉淪於美色裏無法自拔,且任由應茉予取予求,其實要測試應茉是否是居心叵測的妖女,一通電話就可以解決了,歐鶴已有想法。


    “爺爺——”歐擎想問。


    “我累了,要休息。”歐鶴道,逕自起身,往臥室走去。


    歐擎目送祖父走出客廳。這位“怪老頭”是出了名的獨霸、怪異與強勢,甚至那不容違抗的形象早已深植人心。連對自己兒孫在事業上與人生規劃上都喜歡參上一腳,這位愛操縱安排的老人家,不知道會弄出什麽古怪把戲來?他得提防。尤其他的微笑有著詭計的氣味,他得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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