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鬼地方呀!」


    忍不住的嘶吼發自幹澀的喉頭,目光如炬地燃燒熊熊火光,那冒火的明璨水眸彷佛是暴戾的大黑熊,刨地低吼,意圖撕裂某人。


    眼前的景物是寧靜的,靜得像一座鬼城,連點狗吠聲都聽不見,更遑論是人影。


    這是姑媽說的世外桃源、度假休閑的好去處?


    又累又渴的秦雪緹拖著笨重的行李箱,不隻一次發出淑女不宜的低咒聲,淡施薄粉的嬌顏早已汗水潸潸,熱和悶磨去她少之又少的耐性。


    「什麽幸福鎮、幸福小區,根本是惡魔巢穴,要是真能讓我一住下來就舍不得離開,我把頭砍下來當球踢。」


    不能怪她怨聲連連,憤怒難休,因為難得低調的她沒開起招搖的拉風跑車,捺著性子搭乘高鐵,然後再轉搭公交車。


    這對八百年沒當過「平民」的秦雪緹而言,簡直是一大工程,誰叫她出身富裕,沒吃過苦,一輩子一帆風順得有如天之寵兒,沒做過比拿手術刀更重的工作。


    而她為了逞強,整整走了半個多小時的路,隻因公車站的售票小姐騙人不償命的說:「不遠,拐個彎就到了。」


    「靠!又一個騙子,我居然信了,這條路分明……」咦!怎麽有棵桃花樹在動?


    眨了眨眼,秦雪緹有些錯愕的閃了閃神。手捧鮮花的女人在幹麽?


    呃!是在擠青春痘嗎?


    雖然滿肚子疑惑,她仍一步一艱難的拖著行李箱,走向好不容易撞見的人。


    但是,走得越近,她越覺得不對勁。這人的骨架似乎不像女人,肩膀寬闊,腰有點粗,腿長超過一百二十公分。


    隻不過手指線條相當纖細,又穿著純白色上衣和黑色長褲,腰間係條銀白鏈子,以綴著水鑽的襯衫領子來判斷,應該是女的沒錯。


    「請問……」


    她才發出個音,隨即被打斷。


    「等一下再請問,我有非常重大的事非完成不可。」哎呀!怎麽又翹了,太不聽話了。


    欸!這聲音、這聲音……好粗喔!又低又沉,該不會聲帶受損吧!


    職業病使然的秦雪緹一聽到破到不行的嗓音,直覺地做出專業性判斷。


    「可以耽擱妳一下嗎?這位小姐……」喝!她好高,快一百九十公分吧!


    「小姐」


    聞言的「桃花女」直起身,合乎國際模特兒標準的高身形緩緩轉了過來,一支單柄折迭發梳插在耳朵上方,梳發的動作為之一停。


    那是一張非常漂亮的臉蛋,但不是偏中性或陰柔的那種美,而是相當陽剛,充滿陽光氣息的俊俏,上揚的嘴角紋路看得出是個愛笑的人。


    「你是男人。」秦雪緹微揚的聲調帶著指控。


    不算粗的眉挑了挑,桃花男慢慢揚起令人如沐春風的微笑。「妳哪隻眼看到我不像男人?」


    兩眼。她沒說出口,黑如星鑽的眸子瞅著他拿梳子的手,心裏想著,真娘,他該不會是gay吧?


    真是可惜了。


    「什麽可惜了?」


    噫!她不自覺地說出心底的感慨嗎?「我是說我想找這個地址,不曉得你知不知道在哪裏?」


    男子揚起令人嫉妒的棱眉,似在評量眼前的女人,該給她打幾分。


    嗯!真是相當養眼的畫麵,穠纖合度的白皙嫩足,渾圓有致的臀部,大掌盈握的小蠻腰,以及烏溜溜的柔順發絲……


    唔!那頭卷得有彈性的大波浪垂肩黑發是怎麽保養的,怎能黑亮得足以當鏡子,光可鑒人,待會得好好地請教請教。


    「你可不可以稍微思考快一點,不要優哉遊哉的像在發呆,以你的腦容量應該不難回答吧!」到底在看什麽,她可不是砧上的肥肉,任人秤斤論兩。


    「人生以享樂為目的,別和時間賽跑,慢慢來才不會錯過好風景。」像朵花的男子從懷抱的桃花中抽出一枝,舉止優雅地遞到她麵前。


    看了眼的秦雪緹沒接受,頓時有三條黑在線額的挫折感。「先生,請看看我發腫的腳,還沒享受到就先報廢了。」


    她有種找錯人的懊惱,後悔病急亂投醫。


    可是放眼望去,該是車水馬龍的大馬路一片淨空,他是她快累垮前唯一遇見的生物,不找他還能找誰。


    雖然十分明顯,這個家夥愛美得過火,光是交談的這幾分鍾內,他已經不隻從路邊車子的後照鏡看自己的臉十次,順便撥撥發,自戀地瞧瞧光滑如鏡的麵皮。


    手好癢,真的好想扁他,要是他再毫無節製的照下去,她會賞他一記熊貓眼。


    也許她的憤怒太強烈,撩著長睫的男子這才慢條斯理地低視她鑲鑽係帶的三吋細跟高跟鞋。


    「康劍南。」


    「康賤男?」


    「健康的康,劍拔弩張的劍,南方的南,康劍南是我的名字,妳可以喊我阿南、南哥、帥哥男、美男子,或是親愛的南……」他順勢拋了個媚眼,電流滋滋地作響。


    「停!我隻是問個路而已,不是來豐富你的滿樹桃花。」他需要看個醫生,眼科。


    若非累得沒法發揮幽默感,秦雪緹大概會噗哧笑出聲。誰家的父母會這般天才,取了個滑稽又好笑的名字,諧音一念還能不賤嗎?


    難怪他人如其名,命中帶賤,破壞了天生的好容貌,讓人感慨人無完美。


    「放輕鬆點,把狹隘的心房打開,妳會發現處處有驚喜,每天一睜開眼就是美好的一天。」嗯!這空氣多清新,鳥語花香,美人多嬌……啊!她是不是在瞪他


    不相信自己的好人緣會出差錯的康劍南移開手上桃花,用他自以為無往不利的十萬伏特電眼,含情脈脈地凝視她。


    「等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泡在福爾馬林裏,也許我會感到人生非常美好。」如果他再漫無邊際的東扯西扯,她很難保證控製得了想殺人的欲望。


    桃花眼往上一挑,他笑得好似滿園春花都開了。「哎呀!女孩子別太粗暴,要溫柔點,不然會把好男人嚇跑的。」


    「不勞費心,我最不需要的就是癡纏不休的男人,還有,你到底要不要告訴我七十八巷九號在哪裏?」她已經很不耐煩了。


    秦雪緹從小就是個美人胚子,柳眉大眼,櫻桃小嘴,小小年紀便已是遠近馳名的小美人,不少小男生為了她而大打出手。


    時光流轉,小美人越長越美,她從粉雕玉琢的小人兒蛻變成耀目的蝴蝶,從小學到大學畢業,一直是受注目、眾人追逐的校花。


    所以對於男性這種生物,她很早就免疫了,更遑論,她的專業領域又是男多過女的泌尿醫學,一個星期工作六天,一天起碼超過十個小時在看診上,她看過的「鳥」可用不計其數來形容。


    美麗的女醫生人人趨之若鶩,管他冷若冰霜還是言語刻薄,每天送到醫院的花束和禮物隻多不少,讓她煩得想把病人的「鳥」切除,省得雄性激素分泌過盛,造成她的困擾。


    「七十八巷九號呀!」他拉長音「喔」了一聲,徑自往前走。「小姐貴姓?」狀似不經意的問道,他一邊又對著街道上櫥窗梳了兩下頭發,暗歎天底下怎麽會有他這麽好看的男人。


    「秦。」


    「名字呢?」太帥了,這張俊臉滿分。


    「你叫我秦小姐就好,用不著裝熟。」她說得冷漠,故意築起一道拒人於外的牆。


    度假的意義在於不受閑雜人等的幹擾,除了幾個好朋友外,沒人知她的去處,這才好安心的享受無人打擾的悠閑時光。


    不過她主要防的是表麵慈祥,其實一肚子壞水的院長,那個把人當牛羊奴役的老頭哪會那麽好商量,肯定又想方設法地要把她找出來,好讓她鞠躬盡瘁,為醫院賣命到死。


    「幹麽見外,遠親不如近鄰,以後咱們見麵的機會可多了,我會好好照顧妳的。」唉!他的心胸真寬大,不計較她的臭臉。


    見麵的機會多?秦雪緹警覺地看著他停下腳步,回過身衝著她一笑。「我不歡迎陌生人拜訪。」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滾上床……」


    她一瞪眼。


    「呃!口誤,是三回成親人,我們這裏最有人情味了,管妳是在地人、外地人,一律熱忱款待,讓妳有回到家的感覺。」哎呀!頭發亂了,要再梳一下。


    擁有一頭烏黑長發的康劍南十分重視外表,不能容許自己的外在有絲毫瑕疵,力求最完美的一麵。


    更貼切的形容是,他有一種公孔雀心態,不想把華麗的羽毛藏起來,引頸昂首地開屏爭豔,讓人家一眼就能瞧見他。


    她臉皮抽了下,有些無法容忍他太過在意儀容的行徑。「為什麽小區的人全不見了?」


    秦雪緹心裏想說的是,夠了,不要再撩你足以拍洗發精廣告的墨黑發絲,她快吐了,別再傷她的眼睛。


    在她對男人的認知裏,要嘛就像駱天朗那樣,剛硬冷峻,氣勢懾人,一個眼神便令人望而生畏,不敢有二話。


    或者如同惡狼性格的耿仲豪,看似溫和實則狡詐,斯文的外表下藏著足智多謀心思,聰明地掩飾鋒芒,叫人無從捉摸。


    要不有勇無謀的沙士泰也可以,起碼他眉濃目凶,虎背熊腰,即使不吭一聲也相當有存在感,沒人敢忽視他所帶來的威脅性。


    而這位賤男先生,完全看不出身為男人的氣魄,說他娘嘛!舉手投足間慵懶的性感,多少加了點分數,不至於娘得叫人難以忍受。


    可和真正英挺的男人一比,又似乎少了幾根骨頭,軟趴趴的沒法頂天立地,小指一戳便消氣,比豆腐渣還不如。


    「喔!隔壁村有具漂流屍,全身被水泡得浮腫,大家太好奇了,所以大人、小孩全跑去湊熱鬧。」他說得雲淡風輕,不覺得鄉親的行為有何怪異。


    「浮屍……」她頓時有種無力感,無言以對。


    死人有什麽好看的,太平間一整排是新貨,任人看到膩。


    撫著額頭的秦雪緹很想大聲歎息。看她給自己找了什麽麻煩,隻因姑媽一句環境清幽、小區人口單純,她便拖著行李逃難似,不假思索地買票南下。


    這下可真是鬧了笑話,原本想清靜幾天的心情蒙上一層沙,非常懊惱自己未做行前規劃,讓原本的忙碌變成現在的自找苦吃。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自個兒慢慢找吧,她不信以她天才的腦袋會找不到七十八巷九號。


    「康先生,不好意思耽擱你太多時間,我想接下來不用勞煩你,我自己找就好。」再看到這株活動桃花,她的血壓鐵定飆高。


    「可是……」康劍南欲言又止,一臉納悶地斜倚門柱。


    「可是什麽?」難道不給小費不肯走?


    「已經到了。」他指著她身後近百坪的平房。


    「到了?」眼角一瞟,抿起的唇瓣泛著訝意。


    這麽……近?


    「我跟妳說呀!這間屋子是我們幸福小區有名的鬼屋,十七年前有人被謀殺……」


    「是上吊自殺。」她糾正。死的正是她姑婆,她怎麽會不清楚。


    「聽說呀!陰魂不散的主人常會回來看一看,就在窗邊飄來飄去,妳若是半夜聽見什麽嗚咽聲不要害怕,我家大門隨時為妳而開。」他拍拍擦得閃閃發光的門牌。


    「你住隔壁?」她聲音驟冷。


    「是呀!很近是不是,改天一起泡泡茶、聽聽音樂,花前月下……」


    忍不住想大吼的秦雪緹目光一沉。「那你為什麽帶我繞遠路?這條路剛剛才走過。」


    「因為周媽媽種的山茶花快開了,我順便去瞧一眼開了沒。」死到臨頭猶不自知的康劍南眉飛色舞。


    「看山茶花……」原來他還是愛花人士呀!


    秦雪緹忽地冷笑,三吋細跟踩上他的腳,狠狠轉了兩圈。


    美好的一天從沒有噪音開始。


    從沒睡得這麽飽的秦雪緹伸伸懶腰,舍不得太早離開床鋪。從今天起她正式進入無所事事的度假時光,凡事都不用她操心。


    少了消毒藥水的氣味,也沒有愛抱怨、色迷迷的病患,更無維生儀器滴滴滴的聲響,以及來自急診室的奔跑腳步聲。


    一切都是真的,不是作夢,她終於狠下心甩開永遠也忙不完的工作,把腦袋放空,重新呼吸最幹淨、最無汙染的新鮮空氣。


    人生呀!還是要懂得寵愛自己,別當蠟燭兩頭燒的殉道者,就算累死自己也不會有人同情,唯利是圖的人心總是貪婪地不知收斂……


    咦!那是什麽聲音?


    想再賴床一會的秦雪緹揉著惺忪眼皮,看向傳來「叩」一聲的窗戶,明朗的晴空飄來白雲幾朵,幾隻麻雀從枝椏跳向窗台。


    基本上來說,她是不信鬼神之說的,縱使聽聞什麽鬼魅傳說也是不懼不畏,她相信人隻要不做壞事,無愧良心,那就沒什麽好怕的。


    不過她的好友苗秀慧是個天生怕鬼的卒仔,偏偏老天還惡意捉弄她,讓她擁有靈異體質,時常可以聽見她鬼吼鬼叫地大喊「有鬼」,整個人縮成一團,臉色發白。


    做醫生還有什麽沒見過呢!除了直接從窗戶外往內丟,砸到她額頭的橡樹果實。


    「會是鬆鼠嗎?」她喃喃自語。


    當第二顆、第三顆、第四顆、第五顆……的橡果準確無誤地丟向她大床前的窗戶,她火大的確定絕非囓齒動物,而是人為因素。


    赤著腳下床,她走到窗邊,將未關上的窗戶拉得更開。


    果然不出所料,正是她心裏臆測的那個家夥。


    「早呀!秦妹妹,昨晚睡得好嗎?有沒有『朋友』去拜訪妳?」哇!賺到了,早起的鳥兒有蟲吃,老天真的很疼他。


    秦雪緹的表情陰了幾分。「康先生,你沒別的事好做嗎?」


    「哎呀!還跟我客氣,我說了叫我康劍南或小南南,如果不嫌棄,也可以喊我一聲阿南哥哥。」他站在遠遠的草坪上,笑著招手。


    「我已經不是年輕無知的小女生了。」她說得冷漠,想讓他知道他有多麽不受歡迎。


    可惜熱情得足以燒起一片天空的康劍南完全感受不到她的冷淡,反而笑得更開心的揮著潔白手帕。


    「妳看起來頂多二十一、二歲,青春正飛揚,快來到哥哥的懷抱,我們一起燃燒。」他張開雙臂,準備擁抱飛奔而至的曼妙嬌軀。


    「我二十七歲了。」聲音冷得不帶溫度。


    「咦!妳有二十七了呀!難怪美得嫵媚又有韻味,像顆肉熟多汁的櫻桃,叫人想一口咬下。」喝!都快流口水了,豐豔甜美的滋味叫人好想嚐一嚐。


    她當下嘴角一抽。「你大概不曉得有些人不喜歡和鄰居打交道。」


    尤其是一早擾人安眠的惡鄰。


    「幸好我們都不是那種人,有緣才能比鄰而居,我很健談的,保證妳絕不無聊。」他沒有移動地倚在兩家相鄰的花牆。


    就是太健談了,讓人感到無比頭痛。「老實告訴你,我還沒睡飽。」


    「唷!別再睡了,一日之計在於晨,早起對身體好,咱們又不養豬,幹麽把時間浪費在睡眠。」他一天睡足五、六個小時就夠了,整天精神飽滿。


    對於他的聽不懂暗示,秦雪緹氣惱在心。「請問你一大早來騷擾我有何貴事?」


    「哎呀!寶貝,妳怎麽說是騷擾呢!我是誠心誠意邀請妳共度早餐,妳看我把我健康美味的好料全擺在桌上了。」為了博美人歡心,他甘做裙下奴。


    「不要叫我寶貝,還有,我不餓。」她作勢要關窗,不讓比十隻麻雀還吵的男人幹擾她的清靜。


    誰知窗戶尚未闔上,又有一顆橡果飛了過來,正中她眉心。


    「啊!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要丟妳,不過還是請妳賞光,嚐嚐我親手為妳準備的愛愛五顆心。」他像是被愛神的箭射中的大情聖,將唇印在手上輕送飛吻。


    愛愛五顆心……清妍嬌容浮上一抹獰色。「你就是不肯死心是不是?」


    「及時行樂嘛!人要吃得飽飽的才有精力做浪漫事。」哎呀!不知道會不會噴鼻血,實在太養眼了。


    活了三十個年頭,他到今天才發現自己有當色狼的潛質,滿腦子是辣手催花的畫麵。


    無法溝通,他根本是來自火星的異種生物,非人類……唔!等等,他為何一直站在原地,像是畏懼什麽不敢靠近?「你把早餐拿過來,我泡杯咖啡請你。」


    「拿、拿過去……」康劍南低沉的嗓音輕顫了下。「我……我想在屋外用餐比較羅曼蒂克,微微的風吹來花香味,綠草有泥土的芬芳。」


    秦雪緹若有所思地朝屋內一望,又看向笑得有些僵硬的男人,心裏閃過一道模糊影像。「外麵有蚊子。」


    我告訴妳,妳住的是有名的鬼屋……我告訴妳,妳住的是鬼屋、鬼屋、鬼屋……難道說—


    想通了什麽,她嘴角微揚,決定做個小實驗。


    「哈!我有自備防蚊液。」他十分得意地舉高某牌防蚊液,自認為心思周全。


    「好吧!你等我一下……啊!我的手表掉了,麻煩你幫我撿一下。」她毫不在意地鬆開表帶,讓它順腕拋甩而出,落在窗戶旁的花叢裏。


    聞言,康劍南臉色微變。「呃!那個表貴不貴?」


    「還好,不過是我爸媽買給我的二十歲生日禮物,極具紀念價值。」不貴,才百來萬台幣而已。


    秦雪緹從小就是出身富裕的千金大小姐,隻有在錢堆長大的人才不把錢當錢看,況且她又是收入頗豐卻沒時間花錢的一流醫生,銀行存款直逼八位數,這還不包括她名下的不動產、股票、債券等等,百萬名表在她眼裏真的不算什麽。


    「那……等我有空再撿成不成?我怕吐司烤得太焦……」他腿很長,打算跨過百來公分高的百裏香花牆。


    「你怕鬼。」


    他倏地身體一僵,縮回跨出一半的長腿。「我、我不怕……」


    「是嗎?」她突然壞心地朝屋內某點一喚。「梅心姑婆,他說不怕妳……什麽,請他來喝茶,妳要和他聊聊天……喔!好,我跟他提一提。」


    秦梅心就是傳聞中作祟的鬼魂,當初為了教訓不學無術的不肖子假自殺,誰知陰錯陽差,老人家沒站穩,板凳先倒了,一根繩子套在脖子上,沒等人來救先升天。


    「妳……妳要跟我說什麽事?」他故作鎮定,但發白的嘴唇微微發顫。


    秦雪緹揚唇淡笑。「老人家說很久沒客人來家裏坐坐,她滿喜歡你,想邀請你來作客。」


    「作客?」聞言,他頭重腳輕,差點口吐白沫,暈倒在地。「不、不用了,人鬼殊途,請她安息,我……我改天有空再到她墳前上香。」


    「嗟,隨便說說也嚇出一身冷汗,未免太不濟事了。」大男人居然怕鬼。


    看他帥不起來的拙樣,秦雪緹心裏有一絲快意,動人心扉的笑靨緩緩揚起。


    「哇!美人一笑,我心口都酥軟了。」完全被美色迷住的康劍南像個色魔,開口便說:「妳要不要當我女朋友?」


    從缺已久了。


    她怔了下。「女朋友?」


    「對呀!當我的女朋友每天有美食招待,餐餐不同菜色,包管妳樂得叫哥哥。」論起烹調手藝,幸福小區他認了第二,沒人敢自稱第一。


    眼界極高的康劍南對美的要求嚴過一般,不論外表和內在都要是極品,否則還真入不了他挑剔的眼。


    畢竟他自己也有一張令人驚豔的麵容,要是沒標準值以上的姿色怎麽配得上他。


    而這位美麗的芳鄰正好對了他的胃口,在初見的瞬間有種被電到的感覺,讓怦然心動的他想把她占為己有。


    「不當你的女朋友就吃不到好料是吧!」她一臉蔑意,作勢要關窗。


    見她沒有受寵若驚的歡喜樣,康劍南趕緊出聲。「好朋友也成,我對鄰居一樣熱情。」


    若隱若現的雪白胸脯、呼之欲出的軟嫩豐挺,啊!太養眼了,若是她的蕾絲睡衣能再往下拉一吋,那就太幸福了。


    暈陶陶的男人兩眼發直,死命地盯著不經意外露的春光,笑得嘴角的口水差點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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