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間房子我已經租給尹大衛先生了,真是不好意思。房東太太站在門口,不好意思的對範琳琳笑了笑。


    房東太太是個寡婦,圓胖的身材使她看上去像女的肯德基上校。她利用先生死後所領到的保險金,在這棟大樓買下另一間房,準備將來旅居美國的女兒和女婿回國後有得住。


    可是你已經把房子租給我了,又怎麽可以再租給別人?範琳琳聽了房東太太的話,心中燃起一把火,語氣很差。


    為了一圓飛行之夢,她不惜與家裏決裂,一個人離鄉背井到台北生活,現在突然把她趕出去要她如何是好?


    我早就想告訴你,但一直遇不到你,後來就留張紙條夾在你的鐵門上。有嗎?範琳琳眼珠子轉了轉,她好像不曾看過什麽紙條夾在她家鐵門上耶!


    我住得好好的,房租也不曾拖欠,為什麽突然租給這個不知打哪來的邋遢鬼呢?範琳琳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沒注意到她的措辭已傷害到尹大衛了。


    尹大衛不悅的瞪範琳琳一眼。他就知道,全世界的女人都一樣,隻想釣個有錢的金龜婿,對他們這種看來沒什麽前途的男人根本不屑一顧,連看一眼都嫌麻煩。


    他最瞧不起這種拜金女郎,因為他第一任女友就是為了錢離他而去。


    範小姐,你先別生氣。你可能沒注意,我們的合約早在上個月就到期了,而且我早想將房子要回來,因為我女兒和女婿再過一個月就回台灣,我得先將房子重新粉刷整理一番。房東太太了解範琳琳的處境,也很同情範琳琳,但是這是個人吃人的社會,同情心太氾濫的人通常都沒啥好下場。


    可是你明明說你要租給這個髒鬼。範琳琳指著尹大衛說。


    範琳琳現在可是火得要命,氣得口不擇言,讓尹大衛隻得輕咳一聲來提醒範琳琳,小心她的措辭。


    幹嘛,病了啊?範琳琳沒好氣的道。


    尹大衛決定等一下一定要好好嘲笑這目中無人的笨女人。


    範小姐,我確實要將房子留給我女兒,但是下午我在超商遇見尹先生,知道他想找個地方暫住一個月,就將房子租給他了。現在時間也不早了,如果你願意,你可以搬來和我住一晚,明天再搬,相信尹先生應該不會介意。房東太太帶著哀求的眼神請尹大衛幫幫忙。


    房東太太原是想將房子空下來整理,但下午在超商裏碰見尹大衛,兩人一下子就聊了起來,知道尹大衛想找地方暫待一個月,而且他提的房租又讓房東太太很是心動,於是她一時大意,沒考慮到範琳琳就答應了。


    我不想讓陌生女人的東西留在﹃我的房子﹄裏,我希望她能立刻把東西搬離我的房子。尹大衛像是故意示威,一逮著機會就向範琳琳強調,她的房子現在已是他的房子了,誰教她剛剛講話那麽毒。


    尹先生,範小姐獨自一人北上,在台北沒有親人,現在就算有地方住,也不見得放得了那麽多家具呀!房東太太想替範琳琳求情,誰教這一切都是她自己貪財惹出來的麻煩。


    不用說了。範琳琳很有骨氣地打斷房東太太的話,她才不想看這個臭男人的臉色。我現在就上樓搬。範琳琳說完頭也不回地往電梯走去,態度驕傲得像隻孔雀。


    尹大衛也學她的態度,腳一蹬,神氣地跟著進入電梯。


    回到公寓裏,範琳琳一句話也不說,繃著臉埋頭打點自己的行李。


    尹大衛兩手交叉橫抱在x前,背靠著牆冷眼看著這一切。


    當他心情平靜下來後,他的理智也回來了,他真的要在近午夜時分,將這個全身家當都放在身上的女人趕出去嗎?


    思考半晌,他放下身段走進主臥室想和範琳琳打商量。


    範琳琳聽到腳步聲,知道尹大衛進了臥室,卻當他是個隱形人,連瞧也不瞧他一眼,打理行李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


    尹大衛站在門口觀察了一會兒。


    嗯,這個女人挺驕傲的,他不可以和她硬碰硬。


    尹大衛坐在範琳琳的雙人床上蹺起二郎腿,而範琳琳還是不理他。


    看來這女人的個性比他想像中還來得硬。


    範小姐,咱們來商量一下好嗎?尹大衛的語氣比起方才已溫和許多,眼神也沒那麽銳利和討厭了。


    幹嘛?範琳琳察覺尹大衛語氣上的改變,口氣也緩和許多,但相較於尹大衛她仍稍嫌差了點。


    很好,至少她肯回他話了。


    你也知道的,我隻在這兒住一個月而已,而我……你能不能停下來,和我好好談談?尹大衛瞪著範琳琳的背影,覺得自己在演獨角戲,這讓他很難受。


    範琳琳也覺得自己太傲慢了點,於是放下手邊的東西坐在床沿看著尹大衛。


    很好,謝謝你。尹大衛咳了一下,清清喉嚨。我想你可能需要時間找房子,而我又隻住一個月,以我的狀況來說,是不可能買家具,所以……我想……如果方便的話……尹大衛思考著該如何說,才能在不傷害範琳琳的自尊下,達成他想要的協議。


    所以……我想……範琳琳學他的口氣重複他的話。如果方便的話……不妨直說。她向尹大衛靠近了點,好奇的想知道尹大衛想商量些什麽。


    好吧,我希望你能留下來,你提供家具,房租隻要負責三分之一就好,剩下的就由我來付。如何?既然人家都叫他直說了,他當然樂於照辨。


    尹大衛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範琳琳瞧,而範琳琳則是低下頭思考他的提議是否可行。


    咦,這女人怎麽這麽眼熟?尹大衛一雙眼毫不掩飾的在範琳琳身上流轉。


    你是今天在中正機場大喊大叫的女人!難怪他覺得範琳琳的藍套裝好麵熟。


    啊,你去過機場了?範琳琳掉頭看向尹大衛。


    這小子可真會跑,一下子桃園,一下子台北,他到底是混什麽吃的,該不會是個遊手好閑的人吧?


    嗯!尹大衛點點頭。


    思考半天,範琳琳心中已有了答案。


    好吧,我答應你。不過,我堅持要睡主臥房。沒問題!尹大衛爽快地一口答應。


    經曆一晚的混亂,兩人洗完澡後各自夢周公去了。


    經過長途的飛行,尹大衛累得睡到中午才起床。


    他一邊盥洗時一邊想,範琳琳應該去上班,家裏沒人了,所以他也就自在地哼著德文歌曲,套上他昨天的衣服ii背心和短牛仔褲。


    哼著哼著,尹大衛開心地換好衣裳開了門ii霎時他張著嘴,卻不再有任何音符逸出。


    你怎麽沒去上班?今天不是假日,她在家裏做什麽?


    我是自由自在的打字員,家裏就是我的辨公室。倒是你,怎麽睡到現在才起床?範琳琳有點不太適應家中突然蹦出個男人。


    沒什麽,昨晚太累了。總不能告訴她,他是因為時差的關係才晚起吧。午餐吃些什麽?尹大衛嘻皮笑臉的問。


    我吃了一盒壽司。範琳琳回道。


    那我呢?尹大衛厚著臉皮,給範琳琳一個公式化的笑容,想換點東西吃。


    可惜,這招他昨天試過了,沒多大的效果;當然,今天也不會例外。


    自己想辨法。範琳琳冷冷的丟下這句話,繼續看她的報紙。


    好吧。尹大衛自討沒趣的收起笑容,步向廚房找東西填肚子。


    範琳琳聽到廚房傳來翻找東西的聲音,馬上放下報紙跟進去。


    你開我的冰箱幹嘛?範琳琳拉開蹲在冰箱前的尹大衛,關上冰箱。


    什麽你的冰箱,你忘了嗎?昨天我們不是說好了,你出家具我出房租?尹大衛對範琳琳的舉動感到有點莫名其妙。


    我沒忘,隻是我很確定裏麵絕對沒有你﹃出錢﹄買回來的食物。範琳琳得意的說。


    唷,敢情這小妞想跟他劃清界線啊!也不想想看,要不是他好心收留她,她現在不知道流落到哪去了!


    我餓了,先借吃一下,下午出去再買回來還你。說著說著,尹大衛又要打開冰箱。


    你有錢嗎?範琳琳眼神稍帶點鄙夷地看著尹大衛一身狼狽的打扮,根本就是流浪漢的標準打扮嘛。


    稍微過肩的長發不剪也就算了,竟然連綁也不綁,就這樣披頭散發出來見人;滿臉的落腮鬍看來好駭人,右手臂上的刺青,好像召告大家,他是個壞小孩,想活命的話,最好別接近他;包裹他又圓又翹的臀部,是一條破得不能再破得爛牛仔褲,瞧瞧那條褲子,竟然破了三四個大洞,可惜,沒有一個洞破對地方。


    呃,她在想什麽?不行不行,趕快收心。


    你有錢嗎?她又問了一次。


    果然,這女人和其他女人沒兩樣,在乎的隻是錢。哼,他錢多得不得了,可他偏不讓她知道。


    有,但不多,我全身上下剩不到二千塊。尹大衛一手一邊拉開兩邊褲子的口袋,裏麵果真不到二千塊。


    尹大衛沒騙人,他現在全身上下湊起來的確不到兩千塊。


    你沒工作嗎?範琳琳邊說邊開冰箱。


    範琳琳懷疑,有工作的人敢睡到這時候才起床?見尹大衛搖搖頭,她才拿出果醬、半條吐司和牛奶,慢慢地走回客廳。


    尹大衛雙眼直盯著吐司,流著口水跟在範琳琳身後。見範琳琳坐在沙發上,尹大衛也跟過去坐在她身旁,看著她塗果醬。


    吃吧。範琳琳將塗好果醬的吐司遞給尹大衛。


    尹大衛哪還會遲疑,抓了吐司便張大嘴巴咬下去;範琳琳又體貼的為他打開盒裝牛奶。


    謝謝!尹大衛感激地接過牛奶喝一口,其實這女人也沒他想像中那麽壞嘛。


    天,這男人可真容易收買,一頓簡單的吐司牛奶就把他收買了。


    你叫什麽名字?範琳琳麵無表情地問。


    她昨天根本沒注意到房東太太是如何稱呼尹大衛。


    尹……小為,你呢?尹大衛反問。


    範琳琳。你不打算工作嗎?範琳琳看著尹大衛的吃相又問。


    想啊!尹大衛吞下一口食物答道。


    想才有鬼,他可是來度假的。


    想找什麽樣的工作?也許我可以幫你介紹。範琳琳不是鐵石心腸的人,見人落難難免想伸出援手幫他一個忙,一點也沒考慮到她根本不了解尹大衛是好還是壞。


    最好是臨時工,這樣比較自由。尹大衛毫不考慮地脫口而出。


    臨時工?我看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麽想做臨時工呢?你到底幾歲了?範琳琳麵有嫌惡,很難接受尹大衛都這把年紀了,竟然隻想找打工性質的工作。


    三十二,你呢?尹大衛從範琳琳的臉上,很清楚的明白範琳琳對他的感覺。不過,他才不在乎,因為這正是他想給人的印象。


    二十三。小為,你人生的目標是什麽?難道你不想有份正當職業,能夠養家活口,過正常人的生活?我的人生目標?這個問題太深奧了。其實是他不想說。我隻想自由自在的生活,至於養家活口嘛……我從來沒想過,反正我一個人過得挺自由的,壓根兒沒想過成家的問題。呃!尹大衛吃飽後,打個嗝,向後窩進舒服的沙發裏。


    你家人呢?他們對你難道沒有任何期望?範琳琳的人生目標是當空姐、遨遊世界,為此,她已努力了一年。而今遇到觀念和她相差十萬八千裏的男人,她一下子顯得有些錯愕,不知如何反應。


    我是個孤兒,從小被牧師帶大,長大後就離家了。這不是尹大衛捏造的故事,而是真實發生在他身上的事。


    尹大衛出生於台中,父母在一場車禍中喪生,於是尚在繈褓中的尹大衛在無人出麵領養的情況下,被送進孤兒院。


    不過,幸運之神終究還是不曾忘了尹大衛。就在尹大衛被送入孤兒院沒多久,即將遠赴德國的台籍牧師收養他,並帶他到德國。


    在歐洲,東方人是屬於少得不能再少的少數民族,所以尹大衛從小一直被人歧視,再加上初戀女友嫌他窮而投入別人懷抱,更使他憤而發奮圖強,一步步的往上爬,最後終於買下當時已是虧損累累的環宇航空,進而發展成世界第二的航空王國。


    功成名就的尹大衛,從不曾忘記當年好心養大他的牧師。他完成牧師的心願,蓋了間教堂,為宗教做點事。


    範琳琳為尹大衛的境遇感到難過,原來他真的是個流浪漢!她噙著眼淚,激動的握緊尹大衛的手,讓尹大衛嚇了好大一跳。


    你怎麽啦,為什麽哭?尹大衛因為範琳琳的眼淚而不知所措。


    這是昨天那個拿菜刀威脅要殺他的女人嗎?


    小為,人生總有光明麵,千萬不可因一時挫折而退縮。範琳琳放開手,直接將尹大衛擁入懷,給他安慰。


    小為?尹大衛尚未對他的新名字反應過來,無意識地重複著。哦,對,我是小為。他愣頭愣腦的答。


    尼采說:處在苦難中的人,沒有悲觀的權利。這是我高中老師告訴我的,與你共勉。範琳琳放開尹大衛,雙手牢牢握緊他的雙手,紅著眼睛鼓勵他。


    是、是!是個頭啦!他早八百年前就已脫離苦難了好不好!不過他還是對範琳琳突如其來的溫暖感到有點受寵若驚,更甚者……有點高興。別哭了,快把眼淚收回去,我才不會為了那麽點小事傷心呢!尹大衛邊替她擦拭眼淚邊說著。


    對,你絕對要以這種樂觀的個性繼續活下去。他這輩子從來也沒悲觀過好嗎?


    倒是你,你的人生目標呢?我記得昨天在中正機場,你嚷著要飛給人看,你要怎麽飛呀?尹大衛稍微將範琳琳推開點,心裏狐疑的想:他該不會和瘋子住在一塊兒吧?


    我從小到大就隻有一個夢想ii當空姐。範琳琳的心情還未從尹大衛可憐的遭遇中恢複過來,她哽咽的說著。


    原來如此,難怪她會說飛這個讓人誤會的字眼。


    當空姐有什麽好的?他長這麽大,可從沒想過當空姐,因為ii他是男的嘛!


    當然好。想想看,當了空姐,就可遨遊世界,每天和日出日落擦肩而過,自由自在悠遊於天際之中,有何不好?哦,原來如此。不過她想當空姐似乎有很大的困難,她的個子是那麽嬌小,光這點她就不夠格了。


    可是,你……他可不敢告訴範琳琳,她永遠也沒有當上空姐的那一天,畢竟他還要在這兒住一個月哪!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很多人都這麽跟我說。可是我不甘心,我就不相信空姐的工作和身高有關。這話乍聽之下好像沒錯,可是如果你仔細想想,應該可以了解,假如旅客需要你幫他放隨身行李呢?那時你身高不夠該如何執行你的工作?這是他身為航空公司董事長,以專業的眼光做的評論。


    一個空姐在飛機上跳來跳去,能看嗎?


    難道機上就沒有空少嗎?他們的身高應該搆得到吧!範琳琳不服氣地回道。


    對喔!尹大衛點點頭,心中思考著範琳琳的話。


    她的話不無道理,也許他已經因此而失去許多優秀的人材也說不定。


    突然,尹大衛注意到範琳琳手上帶著紅寶石戒指,一抬頭,耳朵還閃著耀眼的光芒。嗬,原來是鑽石耳環呐!


    範琳琳注意到尹大衛的視線,她伸出戴著紅寶石的右手在他麵前展示性地晃了晃。


    唷,有錢人耶!尹大衛故意怪叫一聲。


    呸,範琳琳身上的行頭在他眼裏看來,根本不算什麽。他判斷,她身上的紅寶石和鑽石耳環都是劣質貨,加起來不會超過十萬塊。


    你不怕我綁架你?尹大衛開玩笑地朝她靠近一點。


    不怕,要錢沒有要命一條,而且是你的命!綁架可是唯一死刑喔。範琳琳一點也不在乎。


    你全身上下金光閃閃的,怎麽可能沒錢呢?怕就說出來吧!尹大衛刻意像個登徒子般,下流地對她邪笑。


    我銀行存款隻有三萬多塊而已,你說我有沒有錢?那你這是偷來的嗎……啊!尹大衛腦袋吃痛的叫了一下,瞪著範琳琳手中的凶器ii鐵製鉛筆盒。


    我像小偷嗎?範琳琳抬頭挺x的斜睨尹大衛。


    像!銀行存款隻有三萬多的人竟然戴這些行頭,根本像得不能再像了。


    那你這些贓……尹大衛見範琳琳又抓起鉛筆盒,馬上改口說道:難道這些是假的?範琳琳右手動作迅速,立刻抄起鉛筆盒朝尹大衛砸了過去,尹大衛身手矯健,上半身向右一偏,範琳琳這招失手了。


    啊!但是尹大衛還是忍不住再度哀號。


    氣憤的尹大衛抱著腳,兩眼噴火地看著範琳琳。


    範琳琳得意的在尹大衛麵前伸展她纖細的玉腿。


    有沒有聽過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尹大衛頭冒青筋地問。


    啪!範琳琳聽到自己神經斷掉的聲音。看來,她有必要幫他了解她的厲害。


    你為什麽搬到台北來?為了考空姐嗎?沒道理呀!尹大衛臉色說變就變,青筋消失,臉上一片祥和之氣。


    啊?範琳琳腦子一下子罷工,她聽不出這句話和上句話有何關聯。


    我是離家出走的。範琳琳老實回道。


    為什麽?我是家中獨生女,父母在高雄開銀樓。有錢人。尹大衛馬上嘻皮笑臉,不正經的說。


    範琳琳給尹大衛一記衛生眼。


    我爸媽希望我畢業後留在家裏學做生意,可是我不要,大吵一架後我就翹家了。尹大衛喝口牛奶,點點頭。原來如此,獨生女嘛,難怪個性那麽驕縱!


    該死的環宇航空!範琳琳冷不防地冒出這句話,害得尹大衛一口牛奶以優美的弧線噴了出來。


    咳、咳!尹大衛禁不住一直咳。


    小心點,又沒人跟你搶,喝得那麽急幹嘛!範琳琳拍拍尹大衛後背,替他順順氣。


    我沒事,別拍了。尹大衛拉下範琳琳的手,發現她的手好小好細。你為什麽罵環宇,它得罪你了嗎?尹大衛感到有點狼狽,打他接掌環宇以來,從來沒人敢當他的麵罵環宇。


    對,它是得罪我了。幾個月前,我聽說環宇即將在台招考第一批台籍空姐,於是我打了通電話詢問報考資格,沒想到對方竟然以身高太矮為由,直接告訴我不用再問了。你說,環宇該不該死?範琳琳一想起幾個月前的窩囊事,不免火氣上升,氣得渾身發抖。


    這教尹大衛怎麽說呢?有哪家公司的董事長會詛咒自己的公司該死呢?


    你說嘛,環宇是不是該死?見尹大衛不說話,範琳琳又問一次。


    是……環宇的確該死……該死!他現在罵的人可是他自己,他怎麽可以詛咒自己的公司?不過你可以考別家嘛,世上航空公司那麽多,又不是隻有環宇而已。範琳琳將她考空姐的悲慘史向尹大衛重述一次。


    嗯,空姐一定得盤發這就有點不合理了,其實隻要頭發乾淨,整理好不至於妨害工作,看起來神采奕奕就好,何必一定得盤發呢?尹大衛本身也不同意這項規定。現在你有何打算?我想你應該不會想永遠當個打字員吧!從她剛才力勸他要力爭上遊的態度看來,她一定會繼續追尋她空姐的夢想。


    繼續準備,目標環宇航空。範琳琳說得鏗鏘有力,看來信心滿滿。


    環宇?尹大衛懷疑自己的聽力是否退化了。她不是才被環宇以身高不足拒絕嗎?


    沒錯,就是環宇。雖然他們說我身高不足,可是前一陣子,他們在報上刊登的廣告裏,我的身高還比他們的底限高出二公分,所以我就報名啦!原來如此。他可以想見在不久的將來,範琳琳即將麵對人生的第四次落榜。


    看你一副信心十足的樣子,我相信你一定會考上。尹大衛客套的說。


    謝謝,不過我是信心﹃四﹄足。範琳琳說到這兒,口氣倏地軟下來。


    怎麽會?尹大衛以手肘碰碰範琳琳。


    我這次要考的是外航,服務的旅客一定以西方人居多,所以他們對語文的要求一定很高。那又如何,你考﹃梅花﹄航空時,英文不是過了嗎?尹大衛不解的問。


    梅花航空畢竟是台灣的航空公司,乘客以台灣人較多,英文隻要能溝通就好,不用太強。範琳琳說得挺泄氣的。


    剛才你不是說:處在苦難中的人,沒有悲觀的權利?打起精神來,你一定可以的。謝謝你,你這麽一說,我的信心又來了。範琳琳朝尹大衛笑了笑。


    你笑起來好美喔,昨天幹嘛沒事扮成歐巴桑?像今天這樣不是很好嗎?尹大衛因範琳琳的笑而愣了愣,老實說出心中的感覺。


    我也不願意扮得那麽老,但是梅花航空的空服員都是這麽打扮的嘛!範琳琳紅著臉不好意思的說。


    看來這女人對梅花航空沒啥好感,可是他覺得梅花航空不錯呀!


    好了,不打擾你工作,我出去了。尹大衛的臉已經很久沒這麽紅了,他顯得有點不知所措,匆匆打個招呼就急忙出門。


    範琳琳眼神呆滯地望著門,久久回不了神。


    他說她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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