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傑將車子停妥在住家大樓的地下室停車場,搭了電梯回到住處時,牆上的對講機響起通話聲。


    “藍先生,不好意思,我是樓下的管理員,我從電梯的攝影機裏看到您回來了,所以趕快通知您,樓下有一個女人說要找您,她從昨晚就來了。”


    女人?昨晚來的?


    藍天傑驀地湧起一線希望,急問:“她人呢?”


    “在樓下的會客室裏。”


    藍天傑掛上對講機的話筒,急衝出門來到電梯前,他猛按著電梯按鈕,著急地等待電梯門打開的時候,心狂跳,不斷祈禱著,希望樓下那個女人就是他找了一整晚的姚若梅。


    電梯終於到達一樓,明明隻花了一、兩分鍾的時間,但藍天傑卻覺得漫長得令人煩躁。電梯門開了,門口有其它住戶等著要進電梯,藍天傑顧不得禮儀,快步走出,撞著了其中一人的肩膀,慌忙道了歉之後,直奔會客室。


    當他看到會客室的沙發上蜷縮著一個嬌小的身子時,懸在喉頭的心髒倏地回歸原位。


    藍天傑屏息,躡腳輕聲走了過去,在沙發旁蹲下,心疼地看著姚若梅睡著的模樣。


    她蜷縮側睡得像個小蝦米,朝上的那一麵臉頰上有未退的瘀青,他可以想象她繼父打她時用了多大的力道。他的視線繼續往下看,姚若梅身上的衣物不整,上衣的鈕扣被扯落了,而睡著時的她都還用手緊拽著衣領不敢放鬆。再看著,他發現她露在衣物外頭的手臂和小腿有多處擦傷,而地上有一雙室內拖鞋,顯然那是姚若梅的,她必定是落荒而逃,連鞋子都來不及穿。


    愈看,他胸腔裏的怒火燒得愈旺。那個禽獸繼父怎狠得下心欺壓這麽一個嬌弱的女子?


    “若梅……”怕嚇著她,他輕聲喚她。


    姚若梅顫動了一下,翻了個身,沒有醒來。


    因為她翻身的關係,使得另一麵臉頰朝上,露出昨晚被痛毆的痕跡。


    藍天傑看了,心如刀割。原來又被打了,那臉頰還紅腫著,一看就知道是不久前才被打的痕跡。


    “若梅……”他又喚她一次,姚若梅的眉宇擰著,似乎身陷悲痛的夢境裏,表情很痛苦。


    他伸手想搖醒她,一摸到她手臂上的冰涼觸感,好替她難過。她縮在這裏睡覺,會客室的空調很冷,冰涼的冷風吹在她身上,讓她身體冷冰冰的。


    藍天傑二話不說,脫下外套蓋在姚若梅身上,硬是將她叫醒。


    “若梅,起來!”他拉起她,讓她虛弱的身子貼靠在他身上。


    姚若梅睜眼醒來,看到藍天傑就在身旁,頓覺所有委屈一湧而上。“藍大哥……”


    她好想放聲大哭,但是怕藍天傑擔心,所以她憋著,隻有紅紅的眼眶泄漏了她的脆弱。當她急奔出家門的時候,感到茫然無助,根本不知道該往哪邊逃去,心裏唯一想得到的安全地帶,便是藍天傑的家。她記得藍天傑在電話中說的住址,於是她搭著公車來到這裏找他。


    “走,我帶你回家。”藍天傑扶起她,帶著她走出會客室。


    “回家?!”姚若梅拚命搖頭。“不要!我不敢回去!”那個家太恐怖了,她很怕,怕繼父又再對她伸出魔掌。


    “別怕,不是回去那個家,是回我家。”


    “你家?”


    “嗯。我家就是你家,跟我回家,我會保護你的。”


    姚若梅聽了,眼淚再也忍不住滑落。她低頭哭著,不敢讓藍天傑看到她哭泣的模樣,不敢哭出聲,也不敢伸手拭淚,任由淚水滴落地麵。


    藍天傑明白她的脆弱,他不說話,拉著她,默默無語地走進電梯裏,帶她走進他家裏,走進他的世界裏,為她築起一道保護的牆。


    藍天傑把自己的房間讓給姚若梅,他幫她放了一缸洗澡水,拿男用睡衣給她穿,在她沐浴的時候,他已經發簡訊給全公司的員工和尤昊檠,讓他們知道人已經找到了。接著,他又打了一通電話到醫院去關心江成彥的狀況,並且煮好咖啡、備妥早餐,坐在餐桌前等她。


    藍天傑雙手交迭,撐在桌麵上,神情若有所思,思量著接下來該怎麽幫姚若梅。


    姚若梅穿著藍天傑的睡衣走出房門,她的頭發還微濕,過長的睡衣袖子及褲管被她往上卷了好幾折。


    “藍大哥……”她發現藍天傑望著餐桌上冒著熱氣的咖啡在沉思,因此小聲地喚了他一聲。


    “喔……洗好了?”藍天傑回神,看著姚若梅。她應該是驚魂未定的關係,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很畏懼,哭得紅腫的眼睛、瘀青的臉,再搭配著他那套深藍色的寬大睡衣,更加凸顯了她的嬌小與脆弱,那模樣楚楚可憐,害他疼入心坎裏。


    “嗯。”


    “我先幫你搽藥,等一下再吃早餐。”


    藍天傑起身,先拉她到沙發上坐下,又拿來醫藥箱,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幫她卷起褲管,替她把小腿上的擦傷處上藥。


    消毒藥水讓姚若梅痛縮了一下,藍天傑一手扣住她的腳踝,將她的腳拉到懷裏,另一手動作溫柔且堅持地替她上完藥。


    姚若梅痛得很,但她怕藍天傑操心,隻敢無聲地咬著唇,忍痛讓藍天傑搽藥。


    “好了。”藍天傑放下消毒藥水,仰頭看著姚若梅痛苦的表情,想象著昨天她在受這些傷時,表情會是比現在更痛苦幾倍?


    被藍天傑這樣仔細盯著,腳還被他粗糙的大掌握著,姚若梅很害羞,心不爭氣地怦怦跳著,她突然慶幸臉頰被繼父掌摑,所以看不出她在臉紅。


    “謝謝……”她垂下眼,不敢正視藍天傑,默默地把腳收回,手微抖著,笨拙地把褲管拉下。


    看見她手發抖的樣子,藍天傑以為她是因為昨晚差點被強暴的事而餘悸猶存,所以連他的靠近都覺得害怕排斥。他好氣自己,當時在電話中應該更強硬地要求她別回家,要不也該找人去保護她。


    他收好醫藥箱,沒有點破她在經曆了差點被強暴後的心理恐懼,故意用很平常的語氣招呼她。


    “過來這邊坐,先吃點東西。”他對她招手,並且替她拉開餐桌旁的椅子。


    姚若梅入座後,藍天傑把熱拿鐵和早餐推到她麵前,努了努下巴示意她。“快吃吧!”


    “我吃不下,我很擔心成彥。”她被嚇到完全沒胃口,再者,她很擔心弟弟的狀況,在她急奔出門時,弟弟的額角都還在流血,現在不知道怎麽樣了?


    “不用擔心,眼前你隻需顧好自己就行了。昨晚我已經替你弟弟叫了救護車,剛才也打電話去醫院確認了他的傷勢,醫生說隻是皮外傷,沒有傷到腦子。”


    姚若梅一聽到弟弟沒事,總算鬆了一口氣。“謝謝你。”她衷心感謝藍天傑為她所做的一切。


    “知道你弟弟沒事,總可以吃得下了吧?快吃,吃飽後我拿冰塊給你敷。你安心地待在我房間裏休息,等會兒我去幫你買些衣服和日常用品回來,你就在這裏住下來吧!”


    “在這裏住下來?”姚若梅訝然地抬頭看他。


    “難道你敢回去你家裏住?”


    姚若梅搖頭。“我不敢。”她怕繼父賴著不走。


    “那就對了。所以你就在我這裏住下,這棟大樓二十四小時都有警衛輪班,就算你繼父要登門入戶來找你麻煩,也沒那麽容易。”


    “可是……若是我住下來,那會打擾到你和你的家人吧?”


    “你不會打擾到我家人,我父母都已經移居國外了,這裏隻有我一個人住。隻是,我怕你會不習慣跟我共處一室,所以我會暫時搬離開這裏。”他很替她著想,猜她剛經曆過繼父那樣的對待,可能會恐懼跟男人共處一個屋簷下,所以把房子讓給她,給她全然自由安全的空間。


    “你要搬走?!”姚若梅的聲音拔高。“那怎麽可以?”那顯得她鳩占鵲巢,把藍天傑趕走似的。再說,她並不討厭跟他共處一室啊!


    藍天傑被她的反應逗笑了。“別緊張,我不會流落街頭的。你忘了,我是做法拍屋買賣的,我手頭上的房子很多間,隨便哪一間都可以住的。”


    “可是,你現在住的這一間是豪宅耶!如果真要借住,也是我去住其它的法拍屋,這裏你繼續住下來才對。”她怎麽好意思讓藍天傑住得委屈呢?


    “你會這麽想還真是見外,你忘了,你曾經喊我一聲哥哥,光是衝著這一點,我無論如何都會幫你到底。你就放心住下來,不用跟我客氣,我會搬到附近的公寓住,也好方便照應你。”


    “喔……”姚若梅聽見藍天傑提起那件事,心頭像是被針刺痛了一下。


    是啊!“哥哥”這兩個字還真是沉重。藍天傑對她是很好,但很可惜,卻是以一個哥哥的心態。


    “對了。”沒發現姚若梅的心思,藍天傑繼續說:“你們原本住的那間房子我打算收回。”


    “嗄?那……”她的嘴巴張了又合,不敢說出“那我弟弟怎麽辦?”,畢竟房子是藍天傑的,他有權利做任何處分。


    “你和弟弟繼續住那裏隻會被你繼父騷擾,而且他有可能霸著不走,所以我會請法院強製執行把房子收回。至於成彥嘛,我建議你讓成彥去讀軍校,一來他可以住校,又可以保障他未來的就業,而且你也不用再為他的學費及生活費煩惱;二來你繼父沒辦法進到軍校裏去鬧事要錢。而你在我這兒,他也同樣動不了你。等房子收回後,我會轉手賣掉,你繼父沒有落腳的地方,也接近不了你們姊弟,自然就會繼續他的跑路生涯。又或者,你想徹底與他斷了關係呢?如果要的話,我現在就帶你去醫院驗傷,有了驗傷單可以告他,還可以申請家暴保護令,對你們較有保護。”


    “不用,這樣就好,就照你想的那樣做。若是我告了繼父,對成彥而言會很難堪,畢竟是他的親生父親。”


    “好,那我下午就去醫院找你弟弟談這件事。”


    “嗯。藍大哥……謝謝你,你替我想得很周詳。”


    這時候她更深刻體會到藍天傑是一個多麽值得依靠的男人,她差點被強暴,早已嚇得六神無主,亂了方向。在逃出家門的那一刻,她一心隻想著要來找藍天傑,現在找到了,而他也真的給了她最強而有力的支持,讓她有了避難的港灣,隻是……她突然想到,藍天傑不是說人在台南趕不回來嗎?怎麽會出現在這兒?


    “藍大哥,你不是應該在台南處理標案嗎?”


    藍天傑被她突然一問,微愣了一下,想起自己昨天為了她拋下工作飆車回來,以及找不到她時擔憂她的那份著急心情,驀地覺得有點兒陌生。


    眼前的姚若梅,睜著慧黠的雙眼凝望著他,她還在等他的答案,但是,怪得很,他居然不知道該怎麽說,說他太在意她了,在意到可以為了她拋下很多事情。


    這麽在意又是為了什麽?


    這種感覺很吊詭,他其實被弄得有點心慌。在這之前,他一直告訴自己,若梅隻是妹妹,但是經過那種強烈渴望見到她、強烈想將她保護收納進自己羽翼的心情後,他開始質疑起自己。


    當真隻是把她當妹妹看這麽單純嗎?她已經不是四年前那個麵黃肌瘦的青澀少女了,她長得相當出色,融合了清純與嬌俏的美,是任何男人都會想要親近的女子,有時候看著這麽清麗動人的她,他會有種心口被繩子拉緊的感覺。


    為什麽會這樣呢?他又想起了從前曾在姚若梅睡著時撫摸她臉龐時的觸電感覺,會不會……他對她……


    “藍大哥?”姚若梅發現藍天傑失神了,喚著他。“你怎麽了?是不是在掛心台南的事?你趕快去處理吧,我一個人沒事的。”


    “不,沒關係,工作的事我已經安排其它人幫我去處理了。”怕她覺得耽誤到他的時間,他對她露出安撫的笑,同時將方才冒出心頭的異樣感覺壓下,刻意跟她閑聊其它的事。“對了,說到工作的事,你要畢業了,將來有什麽打算嗎?工作找了嗎?”


    “找好了,在一家外商公司當秘書,本來下個月畢業後就能去上班了,但是現在我怕我繼父會去鬧事,他欠了一大筆錢,要是知道我有穩定的工作收入,又加上我住在你這裏他動不了我,怕是會跟蹤我直接找到公司去,若被他這麽一鬧,我想我被解雇的機率會很大。”她悶悶地說著,可以預料自己的前途多難。


    藍天傑點頭,同意她的推測。“不隻是公司裏危險,我也怕他到你的學校去找麻煩。既然隻剩一個月就畢業,這段期間就都由我來接送你出入吧。課堂上同學很多,你還不至於落單,下課後我就在校門口等你,不要讓你繼父有任何接近你的機會,至於畢業後嘛……要不,來我的公司上班吧!”他突然提議道。


    “嗄?”姚若梅嚇一跳。


    “經營法拍公司有時候必須跟黑白兩道都有所交集,公司裏的員工有些曾經是背景雄厚的道上兄弟,你若是進到公司裏,就算我無法時時盯著你的安危,有他們罩著你,就算你繼父要來找麻煩也得先過他們那一關。再者,我可以把法拍的所有經驗傾囊相授,從事法拍屋買賣雖然有點小風險,但是有我在一旁協助提點,幫你過濾棘手的案件,你倒是不用太擔心危險。再說了,富貴險中求,法拍屋這一行可以讓你用最快的速度賺進財富,同時你也能為自己找得一間屬於自己的、真正的家。”


    他其實有很重的私心,希望能讓姚若梅待在他身邊,那種“隻要她好,他就好”的心態,連他自己也解釋不清。


    “自己的家?”藍天傑的話讓她很心動。


    “如何?想不想試試看?我知道你現在可能覺得很苦,不管是生活經濟,還是繼父的騷擾都讓你感到痛苦。當然嘍,若是跟著我從事法拍屋這一行,一定也不輕鬆,你可能還得咬緊牙關去學很多東西,但是我想讓你知道一件事,你現在所經曆的苦痛,將來都會化成養分滋養回你身上,開出美麗耀眼的花朵。你想一想吧,考慮個幾天再告訴——”


    “好!我要!”


    藍天傑的話都還沒說完,姚若梅就搶先回答。


    她不用考慮,可以跟在藍天傑身邊做事,可以累積財富,還可以擁有自己名正言順的家,她當然願意!


    藍天傑先是被她那認真的模樣嚇一跳,隨後欣慰地笑了出來。


    很好,她還是很有朝氣、很有衝勁,雖然臉上依然紅腫瘀青,但那份毅力還在,沒有被挫折打倒。


    江成彥在與藍天傑會談後,因為不想自己成為姊姊的負擔,所以在藍天傑的幫忙下,報名了中正預校的招生,成功地成為軍校高中部的學生。


    而令姚若梅害怕恐懼的繼父也因為房子被藍天傑收走,沒地方住,又加上無法接近兒子和繼女找麻煩,隻好繼續往它處跑路去。藍天傑擔心他來幹擾姚若梅,一直暗中派人追蹤江中棋的消息,據回報,江中棋因為被錢逼急了,居然在桃園縣的一處小超商行搶,結果被逮著,判刑關進牢裏,這讓藍天傑暫時不用擔心他來威脅到姚若梅的安全。


    而姚若梅也在藍天傑的安排下進入公司工作三個多月了,目前的職稱是行政助理,但那並不是他希望她做的最終工作,藍天傑有意把姚若梅培養成法拍高手,那不是一件容易的工作,需要她從最基層做起,慢慢累積實務經驗才能獨當一麵。


    這天,藍天傑剛從外頭進到公司,立即就把視線挪到坐在辦公桌前,努力翻閱資料的姚若梅身上。如同之前的三個月一樣,這個習慣也不知道是怎麽養成的,總之回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自覺地會找尋姚若梅的身影。


    他發現她邊看數據邊振筆做筆記,模樣好認真,於是他走了過去。


    “如何?會很難懂嗎?如果看不懂的可以問我。”


    “藍大哥,你回來了!”姚若梅一看到藍天傑,立即露出甜美燦笑。“外麵很熱吧?我去幫你倒杯菊花茶。我昨晚在你家裏的廚房煮好的,夏天喝菊花茶對你很好,退火又顧肝。”


    說著,馬上殷勤地去茶水間的冰箱倒來菊花茶,討好地奉給藍天傑喝。


    這菊花茶她昨晚熬了很久,為了給藍天傑喝到最健康的冷飲,她還放了枸杞一起去熬,等放涼了之後再加入龍眼蜜,每個步驟都很講究的。


    “好喝嗎?”她眼睛燦燦地看著藍天傑喝下菊花茶。


    “嗯,很好喝,謝謝你。”


    “真的?”她很欣喜自己的付出能換來他滿意的回答,於是更加有勁。“那我下次再煮別的給你喝!”能為自己喜歡的人烹煮東西,那種感覺真的很幸福。


    一旁,其它同事眼紅地看著藍天傑手中那杯喝了一半的菊花茶,終於有人忍不住地出聲了。


    “若梅妹妹!”因為姚若梅是全公司年紀最小、最資淺的,又加上大家都知道老板把她當自家妹妹一樣疼愛,所以就這麽稱呼她。“你這樣很偏心喔!為什麽老板有菊花茶喝,我們卻沒有?枉費當初你失蹤的那一晚,我們這一群兄弟為了你兩肋插刀,徹夜不眠地在街頭尋找你。”


    姚若梅聽了莞爾一笑,知道有人在計較了。“我又沒說菊花茶隻能給藍大哥喝,冰箱裏還有一大壺呢,誰想喝?我來幫他服務。”


    她話一問出,立即,所有人都舉高空杯子,等著姚若梅來奉茶,尤其是阿浩,搶在第一個。


    阿浩超級捧場地一口氣灌下,然後讚聲連連地說:“若梅,你的手藝很好耶!要是能天天喝到你泡的茶,一定很幸福!”在他眼裏看來,若梅真是個溫柔賢慧的好女孩,連他這個大剌剌個性的人都忍不住欣賞起她來。


    姚若梅對阿浩笑了笑,當作是謝謝他的稱讚,然後也不計較被當作小妹吆喝,歡歡喜喜地捧著菊花茶,一一為大家倒茶,因為她在這裏感受到被認同的歸屬感,所以更願意去付出。


    看到姚若梅愉悅地穿梭在同事之間,那種歡喜做、甘願受的神情讓藍天傑覺得很美,這讓他愈來愈覺得把她找進公司是正確的。


    等姚若梅當完倒茶小妹後,藍天傑把她叫進自己的辦公室問她話。


    “這幾天有看到喜歡的房子嗎?”上星期他丟了一大迭法院公告的訊息給她看,要她從中找出喜歡的一間房子,練習用自己的眼光去分析評估這間房子值不值得標下來當她自己的窩。


    其實,藍天傑名下有很多房子,他本來可以過戶一間適合姚若梅居住的房子給她,但是姚若梅不肯收,而他也覺得與其給她魚吃,不如教她釣魚,所以目前姚若梅還是暫居在他的豪宅裏,而他自己也還是住在豪宅附近的公寓。


    “嗯……”姚若梅思索著。“是有幾間還不錯,但是我怕判斷錯誤,藍大哥你幫我過濾一下。”她去自己的辦公桌拿來幾份影本跟藍天傑討論。


    “這間坪數不會太大,剛好符合我的需求,而且附近有學區,將來要脫手也會很方便。”


    藍天傑讚賞地點頭。“嗯,你會考慮到周遭環境來評估將來是否容易脫手,這一點很好。但這間是老公寓,沒有管理員守候,如果是投資還可以,如果你要自住我不放心。”


    她再指著其中一份資料問:“那麽這間呢?這間是華廈,有管理員,附近又有公園。”


    “大環境來講是不錯,但這間房子才第一拍而已,現在出手的時機不對。你順便記住,好的對象也是在第二拍的時候才適合出手,否則很容易買貴了。你知道法院每往下一拍,價格就會打八折嗎?”


    姚若梅搖頭。“你現在說了我才知道。”


    “那很好,你又多知道了一件事。”


    “還有這間,這間離公司很近,也有管理員,也已經第三拍了,應該可以標下來吧?”


    藍天傑看了資料後,問她。“下標的時間點是可以,但這一整棟樓都是出租式的小套房,出入的分子很複雜,你確定要住這兒?”


    姚若梅被問得啞口,她其實不是那麽喜歡這間套房,但這是所有法拍對象裏最便宜的,她有經濟上的考量。


    藍天傑又翻閱了幾份數據,然後指著其中一份說:“這間呢?你看看如何。鄰近學區和公園綠地,十九坪,二房一廳,大小剛好,有二十四小時管理員,而且已經第三拍,價格低於市價,投資、自住都很適合。”還有一點他沒說出來,最重要的是離他的豪宅很近,走路隻要十分鍾就能到達,那麽一來,往後他可以方便就近照顧她。


    姚若梅接過資料看了一下,眉眼垂下。


    “是不錯,但是這價格……”好貴!她哪來的錢買?


    藍天傑仿佛早就預料到她會有這樣的顧慮,他從辦公桌的抽屜拿出一張支票推到姚若梅麵前。


    “這是?”姚若梅低頭,看到那張支票上的麵額寫著兩百萬。


    “給你買房子用的。”他說得好輕鬆,仿佛那兩百萬隻是兩百塊似的。


    “不!”姚若梅倏地把支票推回。“我不要拿你的錢。”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這錢不是給你,是借你的,你必須要先有一筆錢才能給付保證金、填寫投標書,等你用這筆錢買到自己的房子後,一來能學得實務經驗,二來住的地方安定下來之後,你才能專心幫我工作賺錢,等那時候我自然會從你的薪水中按月扣除,你不用擔心會欠我錢。”藍天傑早已料到她會有的反應,於是也已想好說服她收下支票的說詞。


    “可是……”收他的錢會讓她覺得自己很卑微,她不願在他麵前顯得低下,但是,她確實很需要這筆錢。


    看穿她的難堪,於是藍天傑鼓勵她說:“還有可是啊?這還是我第一次把支票開出去卻被退回來呢!你不需在意現在我借你多少錢,你該在意的是你能否靠這筆錢累積到法拍屋標案的經驗,並利用這個經驗來幫助你在這個行業中獲利。別可是了,做就對了。”


    說完,他拉過她的手,把支票放在她手心,同時用期待她成長茁壯的眼神看著她,而不是用施舍的眼神來看她。


    他的眼神讓姚若梅感動得融化了,她收下支票,握緊,心情在感動的同時又覺得難過,因為她知道一旦收下這筆錢,他和她的關係就不隻是老板和員工的關係,還有債權人和債務人的關係。


    這樣的關係將會讓她迷戀他的心退離,不敢存有奢望,她的自尊會鞭策她,除非可以與他站在對等的水平線上,否則,她沒資格愛他。


    是的,她承認,她愛他!這些年來,藍天傑給予她無限的支持與扶持,讓她的愛意一寸寸地深植。


    但是這一份情她沒勇氣說出口,因為在藍天傑的生日宴上,她知道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定位隻是妹妹,那讓她不敢跨過那一步,隻能偷偷地在心底喜歡著他,這種明明喜歡對方,卻隻能停留在原地看著、不敢挨近他的身邊表達愛意的感覺,好苦澀。


    但是,她隻能無助地任由這份苦澀繼續下去,並奢侈地企盼著,有一天,這份暗戀的苦能散去,她偷偷迷戀著藍天傑的情意能有開花結果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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