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紹陵看著手裏信不怒反笑,冷笑:“難為他記得清楚了。”


    暖閣裏隻有褚紹陵還有衛戟王慕寒三人,王慕寒還擔心著褚紹陵怪自己將這信交給了衛戟,躬身道:“都是奴才不是,這……”


    “跟公公沒關係。”褚紹陵淡淡一笑,“他想要衛戟知道,總有辦法,送信不成,下次說不準就要當麵來挑釁了,他性子,我還是知道……”


    褚紹陵行事從不後悔,但現卻忍不住懷疑自己,以前是瞎了眼了麽?竟對那個東西百般回護,寵到天上去,真是吃了沒有別嫡親兄弟姐妹虧,隻有一個弟弟,淩皇後走後就剩下這麽個親人,就有萬般不是,想到淩皇後臨終囑咐,想著這是自己唯一血親也隻得原諒他了。


    但現褚紹陵有了別指望,看著衛戟褚紹陵心中怒氣盛,褚紹陽若是招惹他還好,一而再再而三拿衛戟挑釁,褚紹陵這次是如何也容忍不下他了。


    褚紹陵拿著手裏信紙,挑眉細看衛戟神色,麵上看衛戟倒是沒傷心,但這傻東西向來能容忍,褚紹陵也拿不準衛戟是真不難過還是裝作不意給自己看,想了想道:“公公去慈安殿一趟,就說我今天不大舒服了,跟太後討些平心順氣丸來,太後若是問你,你隻說什麽都不知道,去吧。”


    王慕寒不解其意,但還是躬身去了。


    當務之急,還是要好好哄一哄衛戟才好。


    褚紹陵將那信放一邊,起身拉著衛戟一起坐到榻上來,低聲道:“今天這事我也不瞞你,這信上,都是真,昨日慈安殿中,我……確實是這麽說。”


    衛戟看著褚紹陵點了點頭,等著聽褚紹陵往下說。


    褚紹陵抿了下薄薄嘴唇,接著道:“太後那邊……我一直沒想說破,是沒有必要,太後有年紀了,很多事我沒必要太後……還她時候跟她爭執,就算現我將咱們事攤開了說,除了讓太後針對你再無別用處,所以……這是委屈你了,我不該那麽說傷你心話,算我給你賠不是,別往心裏去。”


    褚紹陵握著衛戟手言辭懇切,衛戟有些不好意思了,不大個事兒,殿下這麽鄭重其事做什麽呢,還說這麽膩人話,讓人怪難為情。


    衛戟低聲道:“臣都懂得,殿下怕給臣惹是非,是顧惜臣……臣懂得。”


    “對,我現別都不意,就是怕將火惹到你身上來。”褚紹陵心裏鬆口氣,衛戟果然是懂自己心意,“你看著太後每日慈安殿中誦經禮佛,其實太後背後勢力並不小,不說太後這些年宮中各處布散人手,單是說有靖國公府韋家這個娘家,太後真要做什麽事來實是得心應手,太後是我親祖母,但有些事也不得不防……你懂得我苦心就好。”


    衛戟點頭,有些羞赧:“殿下都是為了臣,臣……明白,若不是殿下費心為臣周全,這一年殿□邊臣絕不能過這樣愜意,殿下以前囑咐臣萬事不得越過家兄去,臣過後想了想就明白過來了,殿下是怕臣站到風頭浪尖上去,殿下隻想讓臣安享榮華,臣心裏又羞愧又感激,臣嘴笨……不懂怎樣說,但心裏明白。”


    衛戟難得湊近些,主動拉起褚紹陵一隻手,低聲道:“四……送信那人是將臣當傻子不成?不信殿下卻要信他,臣又沒有瘋,臣比不得殿下聰慧,但每日看兵法也能懂點道理,昔日趙王若不是聽信郭開讒言殺大將軍李牧,也不會使秦人食邯鄲之栗。還有武神項羽,若不是受了劉邦反間計誤會範增通敵,也不會與亞父離心,落得自刎烏江下場。多少君臣本是多年相互扶持走來,隻是敗不夠信任彼此,前事不忘後事之師,臣不會走這些人老路。”


    “殿下……是對臣好人,臣隻信殿下,臣是比不得殿下還有大哥這樣人物,臣腦子笨,有些事一時想不明白,但臣以後也會像今天這樣……將挑撥話都說給殿下,殿下一定一看就懂,說給臣,臣就也明白了。”


    不得不說衛戟人雖不甚聰慧,但每逢對著褚紹陵事卻有小動物般警醒,他能感受到褚紹陵急於同自己解釋,生怕自己會誤會他心情,衛戟不等褚紹陵解釋先剖白忠心讓褚紹陵放心:“凡是這類不好話,臣聽得懂就知道那是別人蓄意挑撥,聽不懂就等著殿下說給臣聽,總之臣是不會信,臣是殿下侍衛,隻信殿下,隻聽殿下。”


    衛戟跟褚紹陵一起時一般都是聽褚紹陵,很少一口氣說這麽多話,褚紹陵一時聽愣了,心中熨帖不已,天可憐見,老天還是顧念自己,才送了這麽個寶貝到自己身邊來。


    衛戟自己說了這半日見褚紹陵不發一言也愣了,試探道:“臣……瞎說一氣,說錯了什麽了麽?”


    “沒有。”褚紹陵將衛戟攬懷裏,輕歎,“隻是又被你驚著了一回,有你今天這話,讓我少了多少顧慮……”


    衛戟有些羞赧,褚紹陵這是誇他吧?


    “殿下……”王慕寒外間輕聲通報,“臣將藥要回來了。”


    衛戟聞言要起身,褚紹陵攬著衛戟不讓他動,隻道:“太後可說什麽了?”


    褚紹陵沒讓他進裏麵閣子,王慕寒自然不敢擅入,外麵答話:“太後娘娘聽說殿下要吃這藥急了不得,一直問奴才怎麽了,奴才說不知道,太後娘娘起初不信,盤問了奴才到底出了何事,反複問了奴才幾遍奴才都說不知,這才讓奴才回來了,囑咐殿下氣大傷身,有什麽委屈就跟太後娘娘說,太後娘娘自會給殿下做主。”


    褚紹陵輕笑,打發王慕寒下去了。


    衛戟愣了愣,小聲道:“殿下是裝病麽?”


    褚紹陵點頭輕笑:“對,來……先讓我好好親親。”褚紹陵攬著衛戟翻身將人壓榻上,衛戟小聲急道:“殿下,大白天……”


    褚紹陵幾下將衛戟外袍脫了,輕笑:“我要裝病,自然要躺床上,聽話,陪陪我……”


    衛戟推拒不得,隻得由著褚紹陵揉搓欺負了……


    褚紹陵好像將那封信事忘了一般,隻是裝了一日病就將此事揭過不提了,隔日依舊該上朝上朝,該議政議政,該請安請安,任憑太後怎麽問褚紹陵也隻是閉口不言,絲毫不說昨日要了那平心順氣丸是作何用,隻說無事。


    太後哪裏是好糊弄,平日裏褚紹陵稍微有些頭疼腦熱太後都要將禦醫叫來親自過問,褚紹陵被太後問了幾遍,隻得答了:“孫兒……被陽兒氣著了,罷了罷了,沒得說出來讓皇祖母生氣。”


    一說這個太後要問問清楚了,褚紹陵被逼無法隻得將褚紹陽那封信交給太後了,低聲歎息:“這是陽兒身邊人交給衛戟,幸得讓我攔下了,衛戟並不曾看見。”


    褚紹陵不欲讓太後覺得衛戟招惹是非,先將衛戟摘了出去,感慨道:“陽兒真是傷透了我心,他對我這樣就罷了,我擋著他路,我明白,隻是他竟皇祖母這裏設人手,竟是辜負了皇祖母這些年疼他心……”


    褚紹陵說感傷,太後卻氣了個倒仰,怒道:“我竟是瞎了眼,白疼了這業障了!等我叫他來把這信扔到他臉上問他!來人!”


    “皇祖母不可!”褚紹陵連忙攔著,跪下苦勸道,“皇祖母有什麽怒氣隻跟著孫兒發就好,這事鬧起來讓父皇知道了,陽兒焉有命?!”


    太後大悲戚,撐不住哭了,將褚紹陵扶起來,泣道:“你這孩子就是太懂事,為了這事氣傷了身子,要不是哀家逼你你還不說……你是挖哀家心呢,唉我心肝肉……”


    太後越發覺得褚紹陵懂事識大體,攬著褚紹陵哭了半晌道:“難不成這事就算了?”


    褚紹陵歎氣:“孫兒會找機會敲打他,若是他長了記性從此改過就罷了,皇祖母說對,一母同胞兄弟,有什麽說不開呢,我是大哥,自然要多包容。”


    太後越發心疼,攬著褚紹陵絮叨了半日。


    碧濤苑裏一派平靜,褚紹陽心裏也疑惑,自己一封信如何就石沉大海了?是碧濤苑裏人沒看見?還是褚紹陵將那信截下了?


    褚紹陽不知道,偏生從那日起褚紹陵就將衛戟拘自己宮中不讓出來了,褚紹陽有心當麵挑釁一番都抓不住機會。


    皇帝身邊章公公召褚紹陽讓他去麵聖時候,褚紹陽還百爪撓心著急衛戟事,絲毫沒有看出來傳喚公公臉上鬱色,也不知道承乾宮裏皇帝現生吃了他心都有。


    承乾宮裏間閣子裏隻有皇帝一人,將褚紹陽帶進來後連皇帝身邊章公公都下去了,褚紹陽心裏覺出不對來,跪下請安,卻久久沒有聽到皇帝讓他免禮。


    皇帝靜靜看著跪眼前褚紹陽,半晌道:“朕倒是不知道,如今你本事已經這麽大了。”


    褚紹陽一愣不知道該怎麽接話,皇帝這話是什麽意思?


    褚紹陽猶豫了下斟酌著回答道:“兒臣不懂得父皇意思,兒臣哪裏有什麽本事呢?”


    “沒有本事?”皇帝冷笑,將書案上放著幾封信件朝褚紹陽扔過去,怒道,“你自己看看這是什麽?!昨日議政廳裏剛商議好今年年下放糧要事,還沒經廷議,你怎麽就知道了?怎麽還送到了外麵去?!”


    褚紹陽拿起地上信件,心中一下子揪了起來,這信紙這字體……都跟他送到碧濤苑中無異!


    褚紹陽再細看信中內容心下一凜,自皇帝病好後他從未參加過廷議,誠然他確實也有打聽消息渠道,但他從未將這些政事傳遞出去啊!


    褚紹陽連忙給自己解釋:“父皇,兒臣不認得這是什麽,這信紙我確實有,但這種信紙各宮各院都有,不能就認定是兒臣啊,還有這字體,父皇是知道兒子筆跡,這絕不是兒臣手筆,兒臣實不知道這是什麽啊!”


    皇帝冷聲道:“你倒是撇幹淨,隻是朕不是因為這個判定是你,這東西是從後宮往外送夜香車上翻出來,一經查出朕直接派人查了,寫這信用墨是皇子專用鬆香墨,這事必然跟你們幾個有關,平日裏你們帶到誨信院不過是那幾個人,剛才朕已經將那些人全押來,挨個讓他們寫了字來比對……”


    褚紹陽心中凜然,正要解釋時被皇帝厲聲打斷道:“你倒是藏好!平日裏隨你上課那個太監竟是個識字,這就是他字體!”


    剛才皇帝將皇子們伴讀手稿全拿來比對了一番,皆對不上,還是褚紹陵伴讀淩浩忠心,自己剖白說褚紹陵身邊幾個小太監也是識文斷字,皇帝隨即讓皇子們隨從都寫了幾個字,果然就找出了寫這信人!


    褚紹陽心中恐懼之極,這確實是他太監安旭筆跡,為了掩飾自己,這些東西他向來都讓安旭執筆,隻是別人都以為安旭不識字,沒想到卻被皇帝揪了出來,褚紹陽現有口說不清,這信件確確實實不是他寫啊!


    “父皇!”褚紹陽努力讓自己清醒一點,抖聲道,“這也不能就說一定是兒子做,兒臣就是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向外傳消息,再說這對兒臣有何好處?!焉知不是別人仿了安旭字體,又焉知不是安旭被人收買了?!兒子對父皇忠心不二,如何會做這種事?!”


    皇帝麵色有些鬆動,褚紹陽接著急道:“父皇也知道,如今這宮中看兒臣不順眼人不少……”褚紹陽看著皇帝神色,心下顫抖,心中閃過一絲念頭,皇帝初看見這信時候,一定是先疑心褚紹陵!


    對了,父皇一直對忌諱是褚紹陵,褚紹陽努力理清思路,抖聲道:“兒子愚鈍,又不懂人情世故,說話總是得罪人,如今兒子連……大哥也得罪了,可見兒子不會做人,這宮裏多少人想害兒子呢,焉知不是別人下黑手離間父皇與我父子之情呢?!”


    皇帝心中一個念頭閃過,還沒來得急猶豫就聽見外麵傳太後來了。


    太後原本慈安殿中跟妃嬪們說話呢,褚紹陵突然派王慕寒過去跟她說褚紹陽不知怎麽冒犯了皇帝,皇帝大怒,要處置褚紹陽,太後心裏到底不放心,扶著嬤嬤們就來了,正看見了這一幕。


    皇帝壓下脾氣給太後請安,低聲道:“怎麽還驚動了母後?都是兒子不是了。”


    太後歎口氣:“皇帝,陽兒到底還小,有什麽話你好好跟他說。”


    皇帝猶自氣著,拿起一張信紙來遞給太後,低聲怒道:“母後看,這就是這業障身邊太監手筆,兒子正查……”


    “陽兒!”太後本是想來勸和勸和,但一看這熟悉信紙和筆跡怒從心頭起,什麽也顧不得了,連著前麵事一同發作出來,厲聲喝問,“你怎麽還弄這些東西?!上次事哀家忍下了,你竟不知悔改?!”


    太後一句話,坐實了褚紹陽兩重罪名。


    作者有話要說:看評論有妹子要綁架我,嚶嚶嚶人家好害怕啊嚶嚶嚶……


    感謝小閑letitia枕喵雷霆夜深米飯是配菜幾位姑娘地雷,蹭蹭~~~


    謝謝支持a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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