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又往前走了一個月。


    新唱片的宣傳期過去,甄溫婉總算不用跟著梁天音各地跑,隻是下個月初梁天音將在上海、香港舉行演唱會,為了籌劃舞台造型,溫婉依舊忙著跟各廠商聯絡相關事宜,並在空閑的時候到處看衣服、親手製作各式配件,好讓梁天音能更發光發亮。


    可能是長時期的忙碌,這幾天她總是莫名的感到疲憊,甚至經常頭暈。


    為了不讓小病變大病,趁著工作暫告一個段落,梁天音立刻放了她假,並且請程銘專程送她回到權天湛的房子,打算讓她好好休息一天。


    幾乎是車子才剛停到洋房外頭,忘忘就立刻衝出了活動門,跑到前院的大門後方,搖著尾巴看著程銘的轎車,像是早料到溫婉就坐在車上。


    “忘忘。”打開車門,溫婉立刻微笑招呼。


    “汪汪!”忘忘也開心回應。


    “忘忘,好久不見。”程銘也跟著下車。


    “汪汪!”忘忘同樣熱情響應,曉得眼前的男人就是主人的摯友。


    溫婉打開前院大門,任由忘忘繞著她跑了一圈,才伸手摸了摸它的頭。


    “程大哥,謝謝你送我回來。”她轉身道。


    “別這麽客氣,倒是你一個人沒問題吧?”程銘細心的注意到房子的門窗是緊閉的。“阿湛看起來似乎不在?”


    “他去了趟東部,大概晚上八點就會回來,這段時間有忘忘陪我,沒問題的。”她讚賞地摸了摸忘忘的頭,沒忘記它可是一等一的好保鑣。


    “那你應該打通電話給他。”


    溫婉搖搖頭。“或許晚一些吧,今天他要錄製一些自然音,還要拜訪一位小提琴前輩,我不想打擾到他。”


    程銘點點頭,明白她的考量,心裏卻還是有些不放心。“那你就待在家裏休息,千萬不要外出,有什麽事就打電話給我或是天音。”他仔細交代,完全將她當作是妹妹一樣照顧。


    “我知道。”溫婉微笑。


    “若是身體還是不舒服,一定要打電話給我,我再帶你去醫院。”程銘又叮囑。若不是溫婉本人不想大費周章的去醫院,他早帶她去看醫生了。


    “好。”


    看著柔柔順順,卻比任何人都還要固執的溫婉,程銘還想說些什麽,但電視台卻撥來緊急電話,他歎了口氣,隻好用手勢示意她進入屋內,然後才接起電話。


    他用最簡單的語句應對著,一雙眼卻不斷注意著屋內的動靜,直到二樓傳來燈光,他才驅車離去。


    ***


    幾乎是雷聲響起的那一瞬間,溫婉就醒了。


    抱著被子,她緊張兮兮的透過黑暗看向落地窗,卻發現一道閃電,將窗簾上的紫陽繡花閃耀得萬分清楚,磅礴的雨聲,透過落地窗傳進她的房裏,讓她莫名感到一陣心悸。


    下雨了?


    什麽時候開始下的?


    現在幾點?


    為什麽天湛還沒回來?


    拿起擱在床頭的手機,甄溫婉才發現自己竟然睡晚了,她不但沒有打電話給權天湛,還一覺睡到了晚上十點多——


    等等,十點多?


    可是——可是他說八點就會到家的……


    溫婉喘了口氣,忽然覺得好不安,整個心跳得飛快,始終靜不下來,甚至還沁出一身冷汗。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了。


    自從住進這個房子後,她就再也沒有因為雨聲而失眠過,更不曾因為惡夢而驚醒,而這一切,全是因為權天湛。


    因為他,總是給她滿滿的安全感,因為他,總是能讓她覺得好幸福,因為他,她開始不再害怕雨聲,甚至不再被惡夢困擾,可如今,他卻晚歸了。


    他是個重承諾的人,即使有事耽擱,也一定會打電話或是傳簡訊告知,可是她的手機信箱卻是一片空白。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他隻不過是遲到兩個多小時,為什麽她就這麽緊張、這麽不安?


    溫婉慌亂的按下號碼,急著想聯絡上權天湛,隻是她還沒來得及撥出號碼,梁天音倒是先撥來了電話,一個念頭瞬間閃過腦海,她立刻將電話接通。


    “溫婉,我是天音。”手機那頭,傳來梁天音急促的說話聲。


    “我知道。天音,天湛沒有回來,也沒傳簡訊給我,他是不是跟你們在一起?”她期盼著這個可能性。


    梁天音一陣沉默。


    “天音?”


    “阿湛果然還沒到家嗎?”梁天音的聲音更急促了。


    溫婉無法克製的開始顫抖,甚至感到一股惡寒。“天音,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是不是天湛他——”捂著小嘴,她幾乎沒有勇氣將話說完。


    梁天音也不好受,卻還是得硬著頭皮將實情告訴好友。


    “溫婉,接下來我要跟你說一件事,你不要緊張,也不要害怕,因為我也不確定有沒有看錯……”


    “看錯什麽?”溫婉用力握緊手機,臉色竟開始發白。


    梁天音深深吸了一口氣。“剛剛電視上緊急插播一則新聞,國道上發生連環大車禍,遭受波及的車牌號碼陸續被報了出來,其中,阿湛的車牌號碼也在上頭。”


    不!


    窗外再次劈下雷電,然而溫婉卻再也感覺不到,她瞪著前方,眼神竟是一片死寂。


    手機那頭,立刻傳來梁天音焦急的呼喚。


    “溫婉?溫婉!溫婉!”


    痛。


    好痛。


    甄溫婉揪著胸口,生平第一次,心痛到說不出話來。


    “溫婉,你到底怎麽了?你別不說話啊!我現在就在去你家的路上,你等我,我馬上過去找……”


    虛弱的嗓音如遊絲般的,忽然飄入梁天音的耳裏。


    “溫婉,你沒事吧?”梁天音擔心死了。


    握著手機,溫婉痛苦的落下眼淚。“我不相信……”她用力喘息。“天音,我不要相信,一定是你看錯了,看錯了……”


    察覺到好友的不對勁,梁天音更著急了,卻也隻能順著她的意道:“對,是我看錯了,阿湛一定馬上就會回去,所以你不要害怕,安心的在家裏等,我也會過去陪你一起——”


    溫婉心痛搖頭。“天音,我要聯絡他,我……我要馬上找到他,所以我……”手機那頭,似乎傳來梁天音的叫喊聲,但她再也無法響應,她匆匆切斷通話,轉而撥電話給權天湛,隻是後者的手機卻打不通。


    她不死心,又試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直到第十次連絡不到權天湛,她再也無法承受內心的煎熬,迅速奔出房門,衝到了一樓,決定親自出門找人。


    她可以招輛出租車到國道上頭,然後仔細的在現場搜索,她一定要親自確認他的車子是不是在上頭,一定要確認他是不是——是不是——


    “汪汪!”


    餓了一整個下午的忘忘,才見到溫婉奔下樓梯,便興奮的叫了出來。


    它開心的奔向溫婉,然而溫婉卻像是沒看見它似的,拿著鑰匙和錢包就往大門衝,忘忘一愣,接著下一瞬間,也迅速追了上去。


    一路上,它焦急的不斷吠叫,甚至奔到溫婉的麵前,嚐試用自己的身體阻止她走出大門,隻是溫婉一心隻想著權天湛,絲毫沒注意到忘忘的舉動,好幾次都差點撞到忘忘,若不是忘忘反應敏捷,自己跳閃了開來,一人一狗肯定要撞在一起。


    “汪汪汪汪汪!”


    無法阻止溫婉的離開,忘忘吠得更大聲了,它焦急地跟在她的身側,眼睜睜的看著她將大門打開——


    “這麽晚了,你要去哪裏?”


    門外,忽然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溫婉重重一震,不敢置信的迅速抬起頭,就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佇立在昏暗的前院裏。


    大雨滂沱,黯淡的路燈無法照清那人的輪廓,但是她知道他是誰,她認得出他、也感覺得到他,他是——他是——


    隨著更多淚水的滾落,她迅速衝進大雨裏,然後用盡全身的力氣,緊緊的抱住了權天湛。


    “溫婉?”權天湛被她激動的舉動給弄得一愣。“怎麽了?發生什麽——”


    “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不要……不要……”她傷心而失控的哭喊,全身的恐懼在見到他的那一瞬間,全化為激動。


    自從她被遺棄的那一天起,她就不再乞求上帝憐憫,但如今,她卻願意用她的靈魂感激上帝,感激上帝讓他平安無事的出現,讓他平安無事的回到自己的身邊。


    察覺溫婉的激動,權天湛立刻就猜出是怎麽一回事。


    她一定是看到新聞了!


    他也緊緊的抱著她。“別怕,我沒事,真的沒事……”


    她用力搖頭,依舊無法揮去失去他的恐懼。


    直到此刻,她再也無法欺騙自己,她愛他,深深的愛著他!


    她無法容忍他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更無法接受失去他的可能性,她根本不能沒有他……


    “天湛,我愛你,對不起,我愛你,我愛你……”她不再試圖壓抑自己的心情,毫無保留的對他釋放出愛戀。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說愛。


    也是她第一次主動對他敞開心房。


    權天湛以為聽錯了,他震愕地看著哭泣的甄溫婉,才發現她被大雨淋得全身濕透,身上連一件外套也沒有,腳下甚至沒有套上鞋子——


    心弦緊縮,他立刻抱起她,走入屋內。


    而早在一分鍾之前就停止吠叫的忘忘,仿佛感受到兩人之間發生了大事,不但主動將大門推上,還穿過活動門,安安靜靜的回到自己的小窩。


    它看著權天湛將溫婉迅速抱到樓上,然後歪頭思考了會兒,接著使勁甩幹身上的雨水,才緩緩趴下合眼休息。


    然而溫婉卻還是無法平靜心情,一路上,她緊揪著他的衣袖,不斷的詢問:“你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你是怎麽回來的?為什麽我都連絡不到你?天音說你被連環大車禍波及,所以我……我……”


    “我沒有受傷,也沒有哪裏不舒服,我因為擔心你,所以做完筆錄後,就搭了出租車回來。”他將蒼白而顫抖的她放在蓮蓬頭下方,迅速轉開熱水替她溫暖身子。“對不起,我的手機摔壞了,讓你擔心了。”


    “真的沒事?”她不在乎自己的心情,隻想確定他是真的沒事。


    “沒事。”他直視著她的眼。


    “那就……”她鬆了口氣,還想說些什麽,隻是一道強烈的暈眩,卻無預警的籠罩她的意識。


    下一瞬間,她昏了過去。


    ***


    窗外,有雨滴在落著,輕輕敲醒了她的意識。


    甄溫婉緩緩睜開眼,看著被關緊的落地窗,有好半晌無法思考,直到她想起曾發生過的事,才緊急坐了起來。


    天湛!


    她轉過身,卻發現他根本不在房裏,於是她鞋也不穿,立刻衝出門外,打算尋找權天湛的身影,隻是她才剛跨出腳步,卻聽到一樓傳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


    她迅速轉過身,臉上的表情就像是找到一線希望。


    “這件事不能再拖了,一定要馬上說!”


    當溫婉奔到樓梯口時,就聽到梁天音擔憂的大聲說話。


    “我也認同天音的說法。”程銘也在場。


    “不行。”低沉的聲音卻反對著。


    是天湛!


    緊張的心情,終於在聽見他聲音的刹那平靜下來。


    溫婉快步踏下階梯,本想開口發出聲音,隻是梁天音接下來的話,卻讓她困惑的顰起眉頭。


    “但是溫婉總有一天會知道的,她的個性你比誰都清楚,要是讓她知道我們連手欺騙了她,一定會很生氣。”


    欺騙?


    溫婉不禁停下腳步。


    “總之,她現在的狀況就是不行。”權天湛就是反對。


    梁天音握著雙拳,焦躁的在客廳裏來回走動。


    “我知道你顧慮她的身體狀況,但是紙包不住火,她遲早都會知道郭雋早已落網,何況她也是當事人,警察總得找她問話,你不能一直擋著。”


    “這件事我自有辦法。”權天湛淡淡說著。


    “好,這件事你能搞定,那你弄垮郭雋的那一件事呢?”梁天音又嚷嚷起來,絲毫沒注意到溫婉就站在樓梯轉角處。“也不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現在整個電視台都在謠傳你和郭雋的事,甚至還有幾個長官私下偷偷八卦,就是你親自把郭雋弄垮的,這件事隻會愈傳愈大,到時要是傳到溫婉的耳裏,你要怎麽向她解釋?”


    這一回,權天湛不再出聲,隻是麵色凝重的站在窗前。


    現場一片無語,就連忘忘都震懾於主人的臉色,不敢發出任何聲音,隻能小心翼翼的偷覷著樓梯口。而站在樓梯轉角處的溫婉,則是迅速白了一張小臉。


    “是你親手弄垮郭雋,溫婉才會無辜受到郭雋的糾纏,甚至兩度被郭雋重重傷害,而你卻利用郭雋尚未落網當作借口,讓溫婉在你這裏住下,你欺騙了她,而我和程銘則是知情不報,我們都犯了錯,就應該勇敢認錯。”梁天音打破沉默。


    程銘也附和。“溫婉不是不明事理的人,隻要好好說,她應該可以理解的。”


    “沒錯,以她的個性,這件事一定要早點講,或許等她醒來之後,我們就——”


    “不。”


    沒想到,權天湛竟然還是反對。


    “阿湛!”梁天音氣得跺腳。


    “這件事我自有打算,誰也不準說。”


    直到現在,他還想騙她?!


    甄溫婉捏緊裙擺,感覺整個人就像是摔入了冰凍的水裏,渾身發寒。


    她一直以為他愛她,也以為他對她是真心的,可她萬萬沒想到,這一切竟然隻是他一手策劃出的陰謀!


    他——


    他怎麽可以這樣對她!


    隨著淚水滾落,溫婉不禁傷心的啜泣出聲,耳力驚人的權天湛,幾乎是在同一瞬間就轉過身。


    他迅速奔向樓梯,然後很快的在轉角處,發現哭得傷心欲絕的溫婉。


    深邃的黑眸,瞬間閃過一抹驚慌。


    “溫婉,我可以解釋……”他試著將她摟入懷裏。


    “不要!”溫婉氣憤地撥開他的大掌,然後在下一瞬間,越過他衝下樓梯,直朝大門奔去。


    所有人都被她的動作給嚇壞了。


    其中權天湛更是心驚膽顫,他一個轉身,立刻追了上去。


    “溫婉,你、你別跑啊,快停下來!”待在客廳裏的梁天音臉色驟變,一旁的程銘,臉色也好不到哪裏。


    “溫婉,冷靜下來。”權天湛一下子便輕易的捉住了她。他利用自己的臂膀和胸膛,將她牢牢困在自己的懷裏。


    “不要!放開我!”她捶打著他的胸膛,哭得更凶了。


    而權天湛也任由她打著,絲毫不反抗。


    他知道她氣壞了,也知道她很傷心,但是她現在的狀況,實在不適合這樣動氣——


    深邃的黑眸瞬間溢滿濃濃的擔憂,他小心翼翼的將她環抱得更緊,減少她掙紮的空間。


    “溫婉,你聽我說——”


    “我不要聽!”她哭得更大聲。“你騙我,你一直都在騙我……”而她最好的朋友,以及最信任的程大哥,竟然就是幫凶,他們一起連手騙了她!


    “我很抱歉,但是我別無選擇。”他試著解釋。“我隻是想保護你。”


    隻是想保護她?


    當初他就是用這句話將她騙入這棟房子,那時的她是多麽的感動,然而如今這句話聽在耳裏,卻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


    是他布下陷阱,讓她摔得遍體鱗傷,也是他讓她反複無數次的痛苦煎熬,甚至為了他交出了真心,而他卻說他隻是想保護她?


    “騙人……你這個大騙子!”溫婉再次掙紮,她用雙手抵著他的胸膛,用盡全身力氣想掙開他的鉗製。


    她再也不要留下來受騙了!


    “溫婉,你不要這樣子……”梁天音從來沒看過好友失控成這樣,自責得幾乎要哭了。“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溫婉,我們真的非常抱歉。”眼看事跡敗露,程銘隻好摟著梁天音,誠心誠意的開口懺悔。


    隻是溫婉正在氣頭上,壓根兒聽不下任何話,她隻曉得自己被欺騙了;而欺騙她的人,全是她最愛、最親密、最信任的人!


    她不斷的掙紮,氣得全身發抖,一顆顆的淚水就像是斷了線的珍珠,滴滴答答的落在權天湛的胸口上,徹底的燙著了他的心。


    眼看她情緒激動得難以平複,權天湛蹙緊眉頭,正想著該怎麽安撫她,門口卻傳來馬賀蘭的尖叫聲。


    “老天!這、這是怎麽回事?”


    所有人迅速回頭。


    馬賀蘭臉色蒼白,七手八腳的將手中的保溫鍋塞到權方智的懷裏,如旋風似的奔到權天湛的身邊,啪啪啪的打起他的手臂。


    “放手!放手!你這該死的王八蛋到底在幹什麽?溫婉現在是什麽情況,你竟然對她這麽粗魯?”她火冒三丈的叫罵著,在兒子放手的瞬間,立刻將溫婉一把護到自己的身後。


    “媽……”權天湛低叫了一聲。


    “媽你的大頭啦!”馬賀蘭翻臉無情,一雙麗眸幾乎快噴出火焰。“昨晚溫婉才昏倒,現在你就給我搞這出,你是怎樣?不想活了是不是?”


    看著母親氣得頭項都快冒煙了,權天湛並不試圖辯解,隻是坦然認錯。


    “是我的錯。”


    馬賀蘭立刻眯起雙眼。


    “你的錯?”她的語氣很輕,卻充滿了危險。“你這個該死的王八蛋,到底做錯了什麽?”她咬牙切齒的質問。


    權天湛沒有解釋,因為他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溫婉的身上。


    這輩子他最不願意的,就是讓她難過,然而他終究還是傷害到她,讓她哭紅了雙眼,當她每啜泣一聲,他的心就狠狠的抽痛一次。


    眼看情況變得有些複雜,梁天音和程銘隻好跳出來說話。


    “權媽媽,這件事說來話長,但是——但是整件事並不全然是阿湛的錯,事實上,我和程銘也有錯。”兩人歉然的看著溫婉。“是我們連手欺騙了溫婉。”


    馬賀蘭曉得兩人是兒子的好朋友,也和兩人吃過幾頓飯,交情非常不賴,一聽到兩人連手欺騙溫婉,不禁迅速皺起眉頭。


    “欺騙溫婉?你們為什麽要騙她?”


    “那是因為……”梁天音和程銘看了眼權天湛,又看了不停哭泣的溫婉,實在是有口難言。他們總不能把實話再敘述一遍,那無疑是再次傷害溫婉。


    “說啊!”馬賀蘭威嚴命令著。


    一旁,溫婉忽然輕輕扯了下馬賀蘭的袖子。“權伯母……”


    “怎麽了?”一聽到溫婉的聲音,馬賀蘭迅速轉身拍了拍她的小手,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嗬護某種價值連城的寶物,語氣更是溫柔得快滴出水,跟責罵權天湛時的態度有著天壤之別。


    雖然她早就將溫婉當作自己未來的媳婦看待,但今早楊醫師的一通電話,更是讓她決定,得迅速拉近彼此的距離。


    “我……我沒事的,請你不要生氣。”溫婉抽抽噎噎的請求著。雖然此刻,她傷心得隻想快點離開這棟房子,但她還是不願意所有人因為自己而傷了和氣。


    “你都哭成這樣了,怎麽可能沒事?”眼看溫婉都被自己的兒子欺負成這副模樣,還死心塌地的替自己的兒子說話,馬賀蘭心疼極了。“乖,別再哭了,你現在有孕在身,繼續哭下去,可是對身體和胎兒都不好啊!”


    “有孕……在身?!”


    馬賀蘭突如其來的一段話,讓甄溫婉整個人瞬間凍結了。


    “小兩口吵架在所難免,不過你也得顧好自己和肚子裏的胎兒啊。”馬賀蘭完全不覺溫婉的異樣,仍舊喋喋不休的嘮叨著。“昨晚阿湛意外出了點小車禍,你已經動到了胎氣,所以你就別再哭了,有什麽事伯母……媽媽我都會替你擋著,你要是不想待在這兒,就跟媽媽一起回家好不好?”


    溫婉壓根兒無法回答,因為她的一顆心,早已飛到了另一條生命上。


    她無意識的撫著自己平坦的肚子,震懾得忘了落淚。


    她懷孕了?


    她真的懷孕了?


    心思一轉,她迅速抬頭看向權天湛。


    “你懷孕了。”他也直視著她。沒等她開口,他已慎重的說出了答案,深邃的黑眸裏,有著初為人父的喜悅,以及始終不曾退去的擔憂——


    在這個最錯誤的時機,所有事都有了巨大的改變,他擔心她無法承受。


    “怎麽?原來溫婉不曉得?”直到這個時候,馬賀蘭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這驚人的消息。


    梁天音用力與程銘十指交握,不知道該歎氣,還是該擔憂。


    甄溫婉茫然的與權天湛對視,仍舊不敢置信。


    她懷孕了,她竟然懷了他的孩子?


    他和她的孩子,就在她的肚子裏,靜靜的沉睡,慢慢的成長,而她這個做母親的,竟然完全沒注意到,而是不斷的工作、不斷的大哭大鬧?


    纖白十指忽然交迭,瞬間化為堅硬的盾牌,護在自己的小腹上,與生俱來的母性在這一刹那壓過了所有悲傷與難過,讓她堅強了起來。


    她冷靜思考,接著在權天湛擔憂的注視下,迅速做出了決定——


    “我要搬出這裏。”她輕聲道。


    所有人都惡狠狠的抽了口氣,尤其是權天湛,他的臉色幾乎可以說是蒼白如紙!


    “那、那你要搬去哪裏?”馬賀蘭連忙急問。


    溫婉直視著權天湛的眼,用前所未有的堅定語氣道:“隻要離開這裏,什麽地方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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