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盡了千辛萬苦,曲問情終於掙脫了手銬、腳鐐的束縛,重得自由後,他第一件事便是抱住豆蔻,狠狠吻上一口。


    “豆蔻、豆蔻、豆蔻……”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表現自己的開心與喜悅。“手怎麽樣,快讓我瞧瞧。”


    他拉起她的手,看那猙獰的傷口,血雖然止了,但指甲卻要掉不掉的。


    都說十指連心,傷到指甲,最是痛徹心肺。


    他撕下一截衣襟,小心地將她的傷口包起來。


    “沒事的,已經不疼了。”她安慰他。


    他把她拉進懷裏,用力抱緊她,不管她現在疼不疼,他都會記住她今天所做的一切。


    “豆蔻,待所有的事情結束,我便帶你去找卓不凡,非要他幫你治得連疤都沒有不可。如今,先解決無心的事。”


    “那走吧!”她拉著他往地牢外走。


    他愣了一下,本來抱滿懷的溫暖突然消失,有點不適應。


    但她的積極向前卻讓他心跳加速。她的眼睛如此明亮,仿佛她行走的道路上隻會有光明,不會有黑暗。


    跟她在一起,總是如此充滿希望。


    他們走出地牢後,穿過回廊、二進、三進,以及那異花嘖香、彩蝶飛舞的庭園,終於來到劍居。


    這是棟很平常的建築,沒有雕花橫梁,也沒有玉石地板,隻是一間普通極了的磚屋,卻是鑄劍山莊中最神秘的禁地。


    以往,若無當代莊主應允,誰也不能進入劍居,所以曲問情也不知道那裏頭長什麽樣子。


    豆蔻帶小手離開那回是例外,但她也隻是在外頭晃了一下,沒真正進去過。


    兩人推開了神秘之門,不約而同感到失望。


    就跟普通的打鐵鋪一樣啊!不同的是熾熱的火爐大了點,旁邊的一池清泉,水好像特別冷,一直往外冒白煙。


    爐裏有一把半成形的劍,不知被燒了多久,還是暗黑、暗黑的,沒見變色。


    “大哥!”一個聲音在曲問情和豆蔻身後響起,是曲無心。為了鑄造至高無上的神劍,他剛才去焚香沐裕了,想不到出來後會見到外人。


    “無心!”曲問情轉過身去,他好怕自己來遲一步,無心就幹了傻事。幸好來得及,幸好。“你說把一切交給我,卻沒幫我解鎖,我怎麽幫你處理善後?”


    曲無心沒想到這個問題,最近他腦子總是亂哄哄的,很多畫麵在閃,又轉瞬間消失。他也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麽,或者沒做什麽……


    “可你出來了……嗯,出來就好,你去換件幹淨的衣裳,待會兒來幫我。”


    “莊主好像怪怪的。”豆蔻低聲說。


    曲問情早就注意到了。曲無心的精神差到沒發現劍居裏不隻有他,還有易容成老太婆的豆蔻。


    “你要我做什麽?”曲問情小心不驚動他,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鑄劍。”


    “那把嗎?”曲問情的手指向插在火爐中的黑色長劍。


    曲無心的視線隨著他的手指移轉過去。


    曲問情乘機往前一撲,並指點向他的穴道。


    曲無心的神智雖然不太清楚,但反應還是很快的,及時閃了開去。


    “你幹什麽?”


    “阻止你以人祭劍。”


    “我沒有逼別人祭劍。”自從大哥說不要後,他就不做那種事了。他很聽大哥的話,但大哥似乎永遠不理會他的要求。


    “你拿自己去祭劍也不行。”曲問情手指翻飛著,像一朵盛開的蓮花,籠罩住他全身穴道。


    但曲無心卻像條遊魚,俐落地在指影中遊移,閃過每一次攻擊。


    “你為什麽不明白?山莊需要一柄神劍才能重振聲威。”


    “要維持鑄劍山莊,並不一定非要神劍不可,還有其他辦法。”


    “再好的辦法也不如神劍管用。”


    “如果重振鑄劍山莊的代價是要拿曲家所有人的性命去交換,這種山莊,就讓它倒掉算了。”


    “身為曲家人,你竟敢說出這種話,你對得起祠堂裏那些先靈嗎?”曲無心氣極,本來隻是閃躲的身形變得淩厲,他的掌緣閃著銀色光芒,切向曲問情後背。


    曲問情扭腰、側身,及時閃過那道掌風,同時,他的手指點向曲無心腰間大穴。


    曲無心不閃了,握拳,與他硬拚一記。


    掌指交接,罡風並射,劍居內一些小擺設被擊得粉碎,連豆蔻都一個踉蹌倒退了兩步。


    “不!”曲無心大叫。


    他看見豆蔻將爐邊一支鐵錘撞進爐裏,火焰一陣明滅,他差點瘋掉。“離開火爐,不要碰我的劍……”他神色猙獰地撲向她。


    豆蔻嚇一跳,腳一滑就跌進水池裏。那寒冰徹骨的水,差點把她凍成冰塊。


    “無心,你幹什麽?”曲問情橫身擋住他。


    “你給我滾出去!滾出去……”曲無心五官都扭曲了。


    “你已經失心瘋了。”曲問情恨死這處埋葬他多數親人,又逼瘋無心的地方。“豆蔻,滅了那爐火。”


    “誰敢?”曲無心立刻暴走。他不防禦也不閃避了,每一記拳腳都氣勢十足,要跟敵人同歸於盡。


    曲問情不想傷害無心,所以打得非常狼狽。


    而豆蔻則非常煩惱,曲問情要她滅掉火爐,怎麽滅啊?這爐子裏沒有柴、沒有炭,那火焰仿佛是憑空生出來的,如何熄滅?


    她緊張得頭痛,尤其身子還一直發冷……冷!對了,她看向另一旁的水池。


    自古以來,水都能克火,如果把池裏的水澆進火爐中呢?


    想到便做,她小心穿過戰區,好幾回差點被橫流的拳風掌刀掃到沒命,幸虧曲問情一直護著她,讓她隻掉了幾根頭發,便安然來到牆邊的水缸旁。


    她抱起水缸回到水池邊,裝了滿滿一缸水,使出吃奶的力氣,將它往火爐邊扛……


    “快住手……”曲無心眥目欲裂。


    但豆蔻卻沒有停止,她終於把水缸移到火爐上方了。


    “不要!”曲無心狠心一掌把曲問情打飛,而自己則飛身擊向豆蔻。


    曲問情摔到地上,咳出一口血沫,卻拚出了狠勁。


    “啊——”他後發先至,使出最無賴的打法,抱住曲無心的腰,兩人在地上滾成一團。


    “放開我!”曲無心大叫。


    這時,豆蔻已經把水缸丟進火爐裏。


    “哇唔!”曲問情見水缸在火爐裏砸碎,冷水乍遇烈火,冒出騰騰白煙,情不自禁發出一記讚歎。現在爐子毀了、火焰滅了、神劍完蛋……事情到這地步,算完結了吧?


    轟隆、轟隆、轟隆……突然,腳下的地麵發出一陣奇怪的聲響。


    隨即,三人都感受到了大地的搖晃。


    火遇到水會熄滅,但如果是地火碰到冷泉呢?


    土地搖晃得更大力了,四麵牆開始龜裂,屋瓦一塊一塊地往下砸……


    “靠,玩太大了。”曲問情急忙把曲無心推出劍居,再轉身拉住豆蔻,兩人飛一樣地往外逃。


    但曲無心卻不肯走,他倒衝回來,跑到火爐邊伸手去拿長劍。這是他畢生的心血,最接近神劍的一柄傑作,也是鑄劍山莊最後的希望,他無論如何也不放棄它。


    轟!曲問情和豆蔻都還沒站穩,劍居就發生了巨大的爆炸,通紅火柱直衝雲霄。


    無數的泥土石塊被炸上半空中,再落了下來。


    曲問情趕緊拉著她趴在地上,以身體護衛她,避免她被砸傷。


    那石塊雨落了有足足一刻鍾那麽久,才漸漸平息。


    曲問情拉著豆蔻站起來,一起看向那妖龍似、直欲升天飛去的灼熱火柱。


    “這是怎麽回事?”早知道一缸冷水會引起這麽大反應,她就不以水滅火了。


    “我忘記告訴你,爐子裏引的是地火,不是凡火,它……不對,無心呢!”他現在才發現曲無心不見了,他明明把他推出來了,怎麽沒看到人?“無心,你在哪兒?無心……”


    “莊主、莊主,你在不在?”豆蔻跟著幫忙找。


    他們繞著劍居跑了一圈,沒看到人,將鑄劍山莊翻個遍,也沒找著,曲無心呢?他總不至於憑空消失吧?


    他們又回到倒塌的劍居前,曲問情後知後覺想起曲無心對神劍的瘋魔,他難道沒有逃,反而回身找神劍了?


    “無心……”他茫然失落地走向火焰衝天處,那熾熱把他的頭發都燒卷了。


    “曲大哥,不能再過去了。”豆蔻阻止他更靠近。


    “無心……無心……”曲問情的淚流了下來。


    費了這麽大的心血,結果曲無心還是死了嗎?這不應該啊!


    一座鑄劍山莊,成就了多少人,又毀滅了多少人?


    “無心……”曲問情跪在地上,放聲大嚎。


    豆蔻陪在他身邊,默默地掉淚。她仿佛又想起了那個下雨的日子,曲無心救她免於落入青樓。他完全沒必要多管閑事的,但他做了,為什麽?一時的心軟?


    這個人隻是單純的殺人魔,還是被命運擺布的可憐蟲?不管他是什麽樣的人,他的離開讓如此多人傷心,他就有存在的必要吧,莊主,死亡真的不能解決問題……豆蔻一邊流淚,一邊想著。


    轟!這時,地火深處又發生第二次爆炸。火焰像朵盛開的蓮花,倏忽綻放,轉瞬消失,隻剩濃濃的白煙,遮天蔽地。


    “咳咳咳……”豆蔻嗆咳不停,手忙腳亂去拉曲問情逃命,但他一動也不動,就看著劍居的方向,是錯覺嗎?一個隱隱約約的影子在濃霧中閃爍。


    影子越來越近了,連豆蔻也注意到那異狀,他們看著影子走出來,如此熟悉的身姿,雖然全身上下都被燒黑了,但他們仍認出那是曲無心,他沒有死。天哪,這麽大的爆炸,他能存活下來簡直是奇跡。


    他們一起衝上前抱住他,將他拉離劍居遠遠的。


    “無心、無心,怎麽可能……你沒事……太好了……太好了……”曲問情又哭又笑,激動到語無倫次了。


    “中間沒有火。”曲無心呆滯了一會兒,語氣平板說道。


    曲問情想了很久才明白,八成是爆炸時火焰飛衝,火爐附近反而安全,曲無心就躲在那裏,等第二次爆炸,火焰消失,他才跑出來。但這隻是猜測,是真是假,管它咧!無心沒事就好。


    不過曲無心也不是全身而退,他身上的燒傷很嚴重。


    “先送莊主去看大夫吧!”豆蔻提醒高興過頭的曲問情,曲無心還不算完全脫險。


    “對,看大夫。”曲問情恍然回神,正準備把他抱起來,卻發現他的拳頭緊握著一隻劍柄,劍身已經斷掉了。


    這就是曲無心豁出性命也要保住的神劍,結果,它仍然是個失敗品。有些事情注定了就是注定了,不管再怎麽努力,也無法改變它。


    曲問情真想將那劍砸了,可曲無心將它握得這樣緊,想到無心半生心血竟落得如此下場,他又氣又心疼。


    “這樣的東西,你還留著幹什麽?”曲問情不會再容許這狗屁神劍殘害他的寶貝弟弟了。


    但曲無心就是不鬆手,哪怕那劍柄上的溫度頗高,在他手掌上燙出一個又一個水飽,他仍然執著。


    “無心——”曲問情想動用暴力了。


    “莊主。”豆蔻阻止他。“鑄劍好玩嗎?"曲無心愣了一下,悲傷地搖頭,鑄劍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但是……他的目光在斷劍上流連,好一會兒,空茫的眼裏又閃起一道光,痛苦不代表不喜歡啊!他一生學鑄劍,現在,鑄劍已跟他合而為一,除非他死,否則是割舍不了了。


    “你現在受傷了,暫時沒辦法鑄劍,這劍也不能隨便放,不如我先幫你保管,你放心,我會把它收藏得很好。等你身體痊愈,我再把斷劍還給你,讓你繼續完成它。”豆蔻誘導地說。


    曲無心遲疑了很久,才依依不舍放開劍柄。


    豆蔻伸手接過,差點又抖手將它甩出去。好燙啊!但不能在曲無心麵前做這種事,她強忍著手掌的痛楚,撕下衣擺,慎重地將斷劍一層層包妥,仔細收藏。


    看到這裏,曲無心緊繃的神經放鬆些許,他的身子搖了兩下,突然噴出一口血來,仰身倒下。


    “無心——”曲問情急忙抱住他,大吼。“快找大夫、找大夫!”但曆經變故,鑄劍山莊早已鳥獸散,除了建築物,沒有一個人留下來,又怎有人聽從號令?


    “我們去找卓大夫。”豆蔻出主意,他們一起前往槐樹村。


    一年後,槐樹村——


    卓不凡躺在床上睡覺,曲無心拿一根稻草在他鼻間搔弄著,他咬牙忍耐,不想理會。


    “死了嗎?”但曲無心卻把稻草插進了他鼻孔。


    “你夠了喔!”卓不凡憤怒地瞪他。“你再弄我,改明天讓你生不如死。”


    “天亮了,不可以賴床。”曲無心很無辜地說。那皙白如玉的俊臉揚著天真的笑,說不出的討人喜歡。


    “是誰害我起不了床的!”卓不凡大吼。


    一年前,曲問情和豆蔻帶著奄奄一息的曲無心來找他救命。


    聽說鑄劍山莊的地火爐爆炸了,整個劍居夷為平地。幸虧那火焰筆直衝上高空,所以站在爐邊的曲無心沒被直接燒成炭,但也隻剩一口氣了。


    卓不凡很哀怨,這麽嚴重的傷,隻能用萬年石乳來救了。但那是他每日必服的救命寶貝啊!


    可他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曲無心死,隻好強忍刨心刮骨的疼痛,硬挪出三滴石乳,將他一條小命從閻王手中搶回來。


    但曲無心的身體、臉麵燒傷非常嚴重,若不用石乳調製回春膏外敷,他這輩子注定毀容。


    卓不凡隻得每個月再擠出一滴石乳,為曲無心製藥。每當這種時候,他就會特別難受,渾身疼得在床上打滾,至於行走起立,更不必想了。


    偏偏曲無心身體好了,腦子卻沒好,不知道撞到哪裏,他失去了過往的記憶,隻認得曲問情一人,這家夥,連失憶都有選擇性。


    他現在跟個孩子一樣,愛玩、任性,又固執,認定天黑睡覺,天亮就要起床,非得鬧到卓不凡下床為止。


    “曲問情,你個王八蛋,給我死出來!”卓不凡實在受不了了。“把你弟弟弄走,否則我要開殺戒了——”


    “你每個月都要喊這麽幾次,也沒見你真的殺啊!”曲問情晃晃悠悠逛進來。“無心,跟大哥出去好不好?”


    “不好。”曲無心失憶後,是仍認得大哥,卻不再事事依賴他。


    曲問情無語凝咽,他可愛的寶貝弟弟不再喜歡他了,嗚嗚嗚……


    “無心,我做了糖糕,你要不要吃?”這時,豆蔻探頭進來說。


    “豆蔻姊姊。”這是學小手喊的。曲無心快樂地跳出房間。“我要吃糖糕。”


    “那我們帶糖糕去找小手,大家一起吃。”


    “好。”然後,曲無心牽著豆蔻的手,一起離開了。


    關上門之前,她對房內二人點頭一笑,圓圓的眼眯起、深深的酒窩蕩漾著愉悅,帶著醉人的甘甜。


    她整個人也很像糖糕,軟軟、香甜,很誘人。


    曲問情吞一下口水,看得有點呆了。


    “看你這副熊樣!”卓不凡啐他一口。“這裏沒事,你可以滾了。”


    “小凡凡,你很無情耶,剛才明明是你叫人家進來的。”曲問情趴在床頭上,故意鬧他。


    卓不凡愣了一下,隨即打個寒顫。


    “你給我滾——”他抄起枕頭砸他,可惜沒有力氣,那枕頭連他的衣袖都沒碰到便落地了。


    “哇,這麽大火。”曲問情跳開一步,見他趴在床上,喘得可憐,這模樣是挺招人心疼的。不過他一個月隻癱一天,卻要他做牛做馬二十九天,來回報豆蔻、曲無心這兩條救命大恩。相比起來,曲問情覺得自己更可憐一些。


    “明天、明天你就知道了。”卓不凡咬牙切齒。


    “那我還是趁今天多撈一點回本才是。”曲問情嘻笑著,卻撿起了枕頭,拍一拍,又幫他枕上。


    卓不凡把腦袋轉向牆壁,再也不看他。


    曲問情又坐回床邊,微笑看著他,那瞬也不瞬的目光簡直要把人看穿。


    卓不凡全身疼痛,又被他這麽凝視著,連心裏好像也爬滿了螞蟻,十足不適。最後,他終於投降。


    “你到底想怎麽樣?”


    “我就想問你,無心的記憶能不能恢複?”


    “他失去的不隻是記憶吧?”曲無心體內的真氣也走火入魔了,而他還想不出怎麽疏導,隻能暫時封住他的武功。


    “那,無心能完全康複嗎?”


    “不知道。”


    “你不是醫聖嗎?天底下還有你不會治的病?”


    “我現在叫賽醫聖。”


    “那你應該比以前更厲害,怎麽會不知道?”


    “從來沒有遇過他那種病人,我怎知未來會如何?況且,你真覺得他恢複原狀比較好?”


    曲問情想起無心笑著說要吃糖糕的樣子,如此地天真與快樂,那是從前的無心不曾擁有過的。


    或許卓不凡說的對,現在的無心過得比之前好,何必強求他回到過去?


    “不過他的身體已經差不多了。”卓不凡接著說,同時鬆下一口大氣。“頂多再半年,他又能活蹦亂跳。”謝天謝地,他不必再熬這種痛徹心肺、動彈不得的苦日子。


    “真的?”曲問情太高興了。“不凡,謝謝你,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


    “那就先來二十斤猴兒酒吧!”卓不凡這個人不貪心,隻貪杯。“別拿人造的唬弄我,得原生猴兒釀的才行,槐樹村若找不到,建議向長青山或者麒麟山方向尋覓。”


    曲問情甩頭走人,那家夥,應該讓他多躺幾天的,爛酒鬼!


    他來到前院便聽到一陣吵鬧聲,還有拳腳碰碰打個不停。


    “住手,快點住手……”豆蔻正緊張地叫著。


    曲無心和小手像兩隻鬥狂了性的公牛,正打個不停。


    豆蔻攔住小手,曲無心乘機在小手屁股上一拍,打得小手大叫。這幸好沒使用內力,否則小手連叫都不必叫,直接完蛋了。


    豆蔻趕緊轉身去阻止曲無心,換小手逮著機會報老鼠冤,從地上搓起一攤泥砸他的臉。


    “哇唔!”越是長得帥的人,突然被濺一身泥,那視覺效果的衝擊性越大。


    曲問情縮了縮脖子,曲無心基本上是毀容了,不過……那小子長這樣大,第一次放開一切玩吧?瞧他雖然吃敗仗,兩眼卻亮得像藏了兩顆太陽。


    “你在那裏幹什麽?”豆蔻發現他,叫道:“還不快來幫我阻止他們打架?”


    “噢!”曲問情是懼內一族,豆蔻發話,他急忙拉住小手……“哇,有沒有搞錯?”這一碰,也弄了他滿手泥。“你能不能玩點不惡心的?”


    “我還有更惡心的,你想試試嗎?”小手另一隻藏在袖子裏的手還捉著一條毛毛蟲,隨時準備偷襲人。


    “那你想知道什麽是最惡心的嗎?”曲問情拎著他的衣領到茅廁。“你說,我把你扔進去,比不比你那些小花樣惡心?”


    “放開我、放開我……豆蔻姊姊救命……”小手嚇白了臉,急叫道。


    “看熱鬧去。”這時,曲無心“拉”著豆蔻來了,他一臉興奮地指著小手大笑。“哈哈哈,活該,誰讓你扔泥巴。”


    “是你先出手,我才還手的。”小手喊。


    曲問情在豆蔻目光的求情下,終於放開小手。


    “你們幹麽打架?”要知道,他們是父子耶!這樣每天鬥成一團,實在太奇怪了。


    “明明是你來跟我搶。”曲無心道:“豆蔻姊姊說了,糖糕是做給我吃的,分你一塊已經很大方,你居然想要三塊,貪心。”


    “豆蔻姊姊從來都隻為我做糖糕,你是沾了我的福才有糖糕吃,你才應該吃一塊就好。”小手剛從沙漠回來時,見到爹爹很不習慣。娘親生前總掛在嘴邊,比神仙還偉大的爹爹居然變成傻子。好吧!也不算笨得太徹底,至少不用內力,他的身手仍然厲害、讀書一目十行,可他會跟他搶東西吃。


    這是什麽爹爹?比街尾的小毛哥還不如,人家小毛哥都是用騙的,爹爹喜歡開搶,活生生一個大惡霸。


    小手在經曆最初始的尷尬後,很快與爹爹……他叫他“大土匪”,對著那張年輕又俊美得過分的臉龐,誰喊得出“爹爹”二字?他跟爹爹從相對兩無言到吵嘴、進而大打出手,感情進展迅速。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曲無心搶過糖糕,又將豆蔻緊緊箍在懷中。“現在豆蔻姊姊改喜歡我,隻為我做糖糕了,所以我肯分你一塊,你要偷笑。”


    “喂喂喂!”小手沒抗議,曲問情先大叫了。“搞清楚,那是我的女人,她全身上下每一處、包括她做的所有東西都是我的,你們不要擅自在那邊喜歡來、喜歡去,好嗎?”


    “你才不要添亂。”豆蔻頭痛地皺緊眉。“莊主,你先放開我。”


    “你先答應隻為我做糖糕。”別說他傻,人家精明著呢!


    “豆蔻,糖糕歸他。”曲問情努力爭取自己的權益。“但你得應允我,以後你、及你做的其他東西,都隻屬於我。”


    “那我怎麽辦?”小手跳腳。“明明是我先喜歡豆蔻姊姊的,你們誰也不許跟我搶!”


    “她與我是兩情相悅。”曲問情吵紅了眼,都不曉得自己在吵什麽了。


    “她如今在我手上。”曲無心很得意,先下手為強。


    “你給我放手!”曲問情和小手一起喊。


    “你們才全部閉嘴!”終於,豆蔻發怒了。“莊主,請你放開我。”她瞪眼,一直瞪、一直瞪,直瞪到曲無心不自覺發毛,才猶豫地鬆開她。


    豆蔻得回自由後,指著三人鼻子輪流罵一通。“曲大哥,你年紀最大,怎麽還跟他們斤斤計較?莊主,小手是你兒子,你不能搶他東西吃。小手,你連八歲都不到,以後不準你再說什麽喜不喜歡的話,你現在該做的是努力讀書,求取功名。全部聽見沒有?”


    “是。”三個男人,三張同樣無精打采的臉。


    不過曲無心隻泄氣了一下子,他的注意力轉向糖糕,趁豆蔻罵人時偷吃了一塊。真好吃,他笑得眉彎眼彎,打定主意,要她給他做一輩子的糖糕。


    曲問情和小手一起瞪他,他就和他們比誰的眼睛瞪得大。


    可豆蔻一轉頭,他立刻回以最無辜的笑臉;讓曲問情和小手一起在心裏罵他:卑鄙。


    豆蔻訓了好久,終於累了。


    “你們好好反省一下。”說完最後一句話,她轉身離開。要再去做更多的糖糕,滿足曲無心、哄慰小手,更重要的是……討曲問情歡喜。


    她不知道曲問情也喜歡糖糕,否則就多做一點了。


    但問題根本不在這裏,曲問情頭痛地看著自己的弟弟和侄子,他們真懂得何謂愛情嗎?每天跟他搶得如此熱烈?


    “我會盡快挑個時間跟豆蔻拜堂,以後請稱呼她大嫂、伯娘,明白嗎?”


    “一天是豆蔻姊姊,她永遠都是豆蔻姊姊,我不會放棄的。”小手的意誌很堅定。


    曲無心嘴裏塞滿糖糕,嗚嗚嗯嗯地點頭。


    “走著瞧!”


    該死,他不會再放任情敵滋生了,曲問情決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豆蔻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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