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傷的傷,弱的弱,一路步履拖遝地走下去,李斯年和方岱川落後了幾步。


    方岱川不禁有些感慨:“世事多艱……唉,明明可以活得好好的,妻子溫柔漂亮,兒子乖巧可愛,牛納含一個青年才俊,科學家,何苦這麽想不開?”


    李斯年聽完方岱川的話,抬頭瞥了他一眼,一臉教不會、帶不起、carry不動的表情,他無可奈何地搖了搖腦袋:“我說……你還真好騙。”


    方岱川愕然。


    李斯年順著他的眼光看向前麵的母子倆,他眼神譏諷,嘴角掛著一絲冷冰冰的嘲意,小聲道:“你就沒有想過,假使她所說的都是真的,那她有什麽理由,跑來這個島上找死呢?”


    ——樓下,眾人已經團團坐好,失蹤了一夜的丁孜暉也回來了,她身上有些沙土,神色如常。


    因為之前的推測,方岱川留神打量了她一眼,卻見她披著條防曬用的紗巾,紗巾的一角纏在右手上。


    方岱川一邊刷卡,一邊打量她。


    他也算得上是常年混跡時尚前沿了,雖然輪不到他去引領潮流,不過常年看別人引領潮流,這點眼力他還是有的。


    雖說紗巾和墨鏡都是房間裏配好了的,想必是那個做作矯情的boss,給大家開海邊露天party準備出來的,女孩兒們隨手拿出來配衣服也有可能。


    然而丁孜暉這個妹子,之前的打扮可不是走這個風格的。


    楊頌身材高挑,喜歡穿吊帶裙披大紗巾,牛心妍也愛在睡衣外麵套長款的薄外套,都是走知性風,或微微有些性感的。


    丁孜暉可從來都是短褲t恤的,怎麽會突然圍一塊紗巾呢?


    是晚上出門有些冷嗎?


    方岱川這樣想著,刷卡的時候難免有些走神。


    想到昨晚……方岱川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些什麽,他敲了敲自己的腦瓜,搖了搖頭。


    “壞了!”方岱川那一瞬間突然福至心靈,突然想起了什麽,他倒抽了一口涼氣。


    李斯年正神遊天外,不知道在想什麽,冷不丁被他嚇了一跳,忙扭頭看他,卻見他麵色冷峻,懊惱地咬著牙。


    李斯年投過來一個詢問的眼神。


    方岱川避開眾人的耳目,湊到離李斯年極近的地方,一側臉幾乎就可以親到對方臉上細小的絨毛。


    然而兩個人都沒有功夫心神蕩漾,因為方岱川湊過來,在他耳根處低聲質問:“你昨晚,驗人了嗎?!”


    他聲音急切,又帶著深深地懊悔。


    李斯年瞬間愣住了,半晌才顫顫巍巍地吐出了一個單詞:“我去……”


    ——闖大禍了。


    第62章第五日·05


    說起來慢,實際上所有的交談,都隻不過刷卡那一瞬間的心念電轉。


    李斯年抿住嘴唇,眼神鋒銳,似乎在思考著什麽。他扭頭看了方岱川一眼,方岱川的狗狗眼亮亮的,顯得很緊張。


    “沒事兒,”李斯年把手放在了方岱川的手背上,安慰他。兩人相攜著往座位處走去,李斯年在他耳邊小聲說道,“都這會兒了,哪怕沒驗人,誰還能懷疑我?”


    如今隻剩下七個人,除了他,剩下五個大人,誰還能當得起預言家?


    有人敢跳,也得有人信哪。至於推出誰去,愛推誰推誰,反正推不到他倆頭上去。


    方岱川顯然比他憂心忡忡得多,他閉眼搖了搖頭,小聲說道:“今天推錯了人,之後,明知道有狼,我們是不是也推不出去了?”


    李斯年沒料到他竟能想到這一重去,有些驚訝。


    方岱川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他白了李斯年一眼,自暴自棄地往桌上一趴,嘟囔著:“算了算了,你這種聰明人肯定有法子,輪不著我這個智障給你出主意,算我瞎費心。”


    “放心吧。”李斯年對他勾唇笑了笑,輕輕呼嚕了一下他耷拉著的頭毛。


    然而當他轉過臉來,環視一圈其餘人之後,他嘴角的笑意慢慢收斂了起來。


    方岱川所說的他並不是沒有考慮過,事實上,他已經在心裏默默地算過了一輪票。


    ——趙初是狼人走的,宋老太太卻很可能是個平民,杜潮生是平民已經有鐵證,劉新是獵人,不管怎麽說,好人的輪次也嚴重落後了,更別提還有一對綁票嚴重的情侶,和一對不知道幫哪邊玩的母子。


    假如狼人心齊的話,這一輪開始,他們就已經輸了。


    小孩兒被牛心妍抱在懷裏哄,他閉著眼睛呼痛,看得出來已經迷糊了,牛心妍跟他說幾句話,他才能驢唇不對馬嘴地回一聲。


    不是個好兆頭。


    “你晚上去哪兒了?”一片各懷心思的沉默中,杜葦第一個出聲。他遞給丁孜暉一杯水,挑眉問道。


    本來就兵荒馬亂的一夜,杜葦連上衣都沒好好穿,明顯有些小的t恤緊緊繃在他的胸肌上,下半身鼓鼓囊囊地一團撐在褲子裏,一看就沒有好好整理扶正過。


    丁孜暉抬頭瞥了他一眼,又挪開了眼睛。她玩著手上紗巾的流蘇,說道:“我見了隻黑貓,追出去卻跟丟了,就在海邊坐了一夜。”


    杜葦歪著頭,似笑非笑地撇了下嘴角,也沒說是信還是不信。


    丁孜暉扭頭看了牛心妍懷裏的孩子一眼,她們座位離得近,看得明白,被小孩兒臉上身上的傷嚇了一下,低聲問道:“你們呢?這又是怎麽回事?”


    牛心妍自然沒有心情理會她,她全幅精神都在兒子和兒子的另一個人格身上。


    杜葦便解釋道:“昨晚有人縱火,把牛心妍那屋燒了,我們在想是誰。”


    說到這地步,牛心妍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她一張小圓臉怒氣磅礴:“你這意思是懷疑我了?”


    杜葦忙哄道:“哎呀你看看你,總共就七個人,說來說去就在這些人裏,你也可以懷疑我嘛。”


    “是啊,最有嫌疑的可不就是你嗎?誰知道是不是你在人家屋裏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叫人家兒子瞅見了?”丁孜暉今天顯得格外急躁,說話很不好聽,“怎麽著,生過孩子的胸脯嚐起來最有味兒了,是不是?”


    牛心妍聽聞這話,瞬間漲紅了臉,驚怒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丁孜暉目光向牛心妍某處看去,冷笑道:“我什麽意思,你問杜葦啊,杜葦最喜歡大胸脯,叼起來有感覺,是不是?”


    “是不是跟你有什麽關係!”陳卉終於忍無可忍,她站起身來衝丁孜暉吼道,一扭頭便把一杯白水衝著男友的臉潑了過去,咬牙冷笑著逼問道,“她從哪兒知道,你**時候喜歡叼別人**?!”


    杜葦尷尬極了,解釋也不是,不解釋也不是,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從哪兒知道?當然是在床上知道的,不然你男朋友還會到處去宣傳嗎?”楊頌在一旁冷笑著點了支煙,點煙器磕開的聲響哢噠一聲,她之前從來沒有當眾抽過煙,猛然在人前吞雲吐霧,讓人難免有些不自在,她卻渾不在意,“我們一個女孩子孤身上島,不比你有男人罩,不找個靠山,怎麽活下來?總歸是死到臨頭了,這島上又沒有束縛,你對男人的褲襠還真是放心啊。”


    她說話的時候並不看那對情侶,隻是點煙的姿態**十足,話裏的含義,也夠意味深長的。


    陳卉臉色瞬間鐵青。


    方岱川縮在牆角瑟瑟發抖,唯恐這場戰火波及到自己頭上,心中隻有偌大的兩個字劈山裂石般砸下來:臥槽。


    太狗血太刺激了,方岱川歎為觀止,感慨道這麽多年拍的劇本誠不欺我,危急關頭真的有男人荷爾蒙飛速分泌,在生死之間還能精蟲上腦!


    他拽了拽李斯年的袖子,倒抽一口涼氣:“真的有這種操作?”


    “她也找過我,我沒應罷了,”李斯年卻沒有他反應這麽大,他背靠在椅背上,皺著眉頭看八卦,悄聲問道,“怎麽,她竟然沒找過你?”


    方岱川堅定地搖了搖頭。


    丁孜暉沒找過他,楊頌也沒有,這一點方岱川非常確定,除了李斯年閑的沒事兒對他動動手腳以外,他可沒嚐過這等投懷送抱的好事。


    李斯年挑了挑右眉,一臉你別唬我的表情:“不能吧!按說,你才應該是靠山的最佳人選吧,——不論從哪個角度看。”


    武力值高,單純好騙,這難道不是換取安全感最好的對象嗎?


    更別提大小也是個明星,臉和身材都有偶像光環的加持。李斯年確實有些不太理解女性的審美標準和思考回路。


    他們這廂隔岸觀火,那邊已經快打起來了。


    陳卉眼睛和鼻頭都通紅通紅的,猙獰地看著身邊的男友。


    “我為你才上島來!”她聲音裏已經有了哭腔,“我放棄一切,生死都拋下,就為了你!你在這個島上和別的女人上床?!”


    她聲音喑啞,窗外正是一道閃電批下。


    李斯年突然一改剛剛的漫不經心,他坐直了身體,雙手交疊撐在了桌前。


    方岱川看見他的眼神倏忽一亮,淺琥珀色的眼睛映著窗外風雨,在亮光中顯得特別冰冷,長刀出鞘一般的鋒銳,他眼睛盯緊了杜葦和陳卉。


    第63章第五日·06


    杜葦不是第一次和別的女人上床了,但是從沒有哪一次搞出這麽尷尬的場麵。


    成年人上床講究一個你情我願,假如是出軌偷情約炮呢,講究脫褲子夫妻,穿褲子不認賬,大家玩的就是個心照不宣。


    如今倒好,上過床的圍著長桌排排坐,晚上排隊上床,白天睜開眼攢一局狼人殺,叫個什麽事兒?


    這戲劇衝突的,劇本都他媽不敢這麽寫。


    杜葦便是自知自己是個人渣,想到陳卉一個女孩兒,沒生沒死地陪著自己來島上,心裏也是過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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