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長成蠻牛卻長成細魚的顧銘很暴躁,整天鬱鬱寡歡,他本來話就少,這樣一來基本上一天都說不幾一句。張春天已經開學了,依舊是每天放學去找顧銘玩一會,因為暑假整天跟顧銘泡在一起吃,他又吃的太猛,以至於他那張四角大臉都給吃沒了兩個角,生生撐成一個大圓盤,顯得五官份外集中。張春天對此也頗有意見,他認為顧銘比他能吃多了,他這個夏天吃了自己幾十斤零食,可人還那麽苗條,自己吃的死肥,他反而給吃高了。張春天很不開心,不過他這個人天生脾氣好,不開心的時候頂多不說話,這正好隨了顧銘的意,他倆整天在一起默默無語的吃,相處的十分和諧。顧銘對張春天這個人的感覺說不上來,跟鄭哲完全相反,張春天從不粘著顧銘,也不幹涉顧銘,又對顧銘很不錯,起初顧銘還很反感他整天跟著自己,但到後來也習慣了,要是哪天張春天不來找他,他反倒覺得心裏跟嘴裏都空落落的。而張春天跟顧銘玩慣了,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不張春明剛買了一台照相機,裏頭還剩半卷膠卷,張春天就迫不及待的收起來想著跟顧銘合影,還特意選了個陽光明媚的好日子拿過去。秋天的大楊樹色彩斑斕,一片葉子上都好幾個色,張春天摟著顧銘的脖子站在樹下,嘴咧的奇大,寡婦貓腰舉著相機,還順便騰出隻腳擋住要往前衝的小啞巴,她很新鮮的對著鏡頭看了一眼,又抻著脖子跟張春天確認了一下:“是摁這個摁鈕麽?”“是的,張嬸兒你可要使勁摁啊,別沒照上。”“行,”寡婦節省慣了,生怕浪費膠卷,為了確保完美無缺,她就對著相機那個小孔仔細的看了一會,接著直起腰:“小顧,你怎麽不笑呢?你看小張笑的多好……”張春天臉都要笑僵了,胳膊也累,他本來就比顧銘矮,幾乎都是踮著腳摟著顧銘,他轉臉看著顧銘:“顧顧,笑一個,你笑起來很好看的。”“我笑不出來,有什麽好笑的?”“照相麽,就得笑,你想想你高興的事,想想你最想要的東西,就能笑出來了”顧銘聞言後很仔細的想著自己生了個大寬肩膀,一身的腱子肉,回到山東發現他的家還在,他爸還在,那顆石榴樹也長成了,結了很多又大又沉的紅石榴,顧銘越想越樂,那寡婦眼疾手快,哢嚓一下摁了快門,給倆人拍了一張很好的合照。相片衝洗出來是一個星期後。張春天拿著小票去照相館把相片領出來,相片上的顧銘很漂亮,顯得張春天奇醜無比,這可愁壞了張春天,他從很多張合照中選了一張顧銘閉眼睛而自己眼睛睜老大的,細細的裁了邊兒,仔細的裝進自己的文具盒裏放起來。張春天塞進去之後又覺得不對,他把相片摳出來,拿出一隻英雄鋼筆,先在照片後寫上年月日,又分別寫上兩個人的名字,但寫到顧銘的時候張春天有點猶豫,因為他還不知道顧銘叫什麽,剛認識的時候張春天問他好幾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時候倆人不熟,顧銘總說他名字難聽,怎麽都不肯說。張春天能體諒顧銘,他當年也有這麽一段羞於告訴別人名字的經曆,但當時的小學老師狠抽了他一戒尺,說他告訴老師他的名字老師沒辦法點名。張春天寫了一個顧字,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顧銘:“顧顧,咱倆都認識好幾個月了,你把你名字告訴我吧,我保證不笑話你。”他問這個的時候顧銘正在家裏洗衣服。大中午的顧銘蹲在地上,吭哧吭哧的在水盆裏使勁的搓被單,他雖然臉皮厚,但這事卻讓他有點臉紅,床單上一塊一塊的斑,已經是第二回了,顧銘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隻覺得趕緊洗幹淨了,別再讓鄭哲看見,而後他又在心裏暗自高興,想著幸好鄭哲這些日子都沒回家,要不然讓他抓個正著,再以為自己尿床了。張春天不死心的在旁邊問了一句:“說句話嘛……”顧銘現在已經覺得也無所謂了,甚至認為自己之前隱姓埋名有點幼稚,他現在大了,想明白了,覺得很沒必要,就直接告訴了張春天:“顧銘。”說完他打了個冷戰,覺得自己好像忘了點什麽很重要的事,好在他腦子比以前靈活很多,很快就意識到鄭哲,但顧銘轉眼又一想,那有什麽,等鄭哲回來跟他說一聲,大不了認個錯麽。可鄭哲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連續很多天都沒回家,偶爾回來一趟,還是在深夜。他帶著一身的涼氣兒闖進了屋,滿身的鞋印子,眼圈烏黑,看起來極其邋遢。鄭哲不管不顧的開了燈,抬手扒掉自己的髒衣服,匆匆的換了一件幹淨的,接著順手把髒衣服一甩,正好蓋在被窩裏露出的小腦袋上。裏頭的人蠕動了兩下,很不滿意的縮了身子,將頭從鄭哲臭烘烘的衣裳拱出來,後又一頭紮進被窩裏。鄭哲沒功夫理顧銘,老孟開著車在門口等他,他蹲在衣櫥旁邊快速的收拾行李,很快就收拾出一小包來。鄭哲惹事了。因為前一陣子平白無故在大街上挨了一頓打,鄭哲肯定不能就這麽算了,便四下打聽了一下。隻是鄭哲的本意不是想尋仇,也不是找事,他隻怕自己惹了事不自知,覺得打聽一下心理有底。不料李四那幫人也知道了這個信,按理說李四被鄭哲砍豁了嘴已經是很久的事了,這不正趕上他找對象,因為形象的問題成了大齡剩男,李四就把這仇想起來了,就找了一幫小崽子去教訓鄭哲一下,不成想這是鬧到警察局不說,還被鄭哲盯上了,而且道上到處傳言鄭老六要辦他,硬是嚇的李四先下手為強,帶著刀子跟了鄭哲好幾回,終於賭著鄭哲一個人,倆人就那麽摸黑在路上滾起來了。鄭哲那天是打算找地兒吃飯的,不成想飯沒吃成,還讓人給壓在地上挨了好幾個大眼錘,眼珠子差點打冒了,鄭哲流著眼淚跟李四死磕,好容易把人壓製住了,結果那邊亮劍了,還是一尺多長的軍刺,鄭哲都不知道他從哪裏掏出來的,李四揮著劍就要刺鄭哲,鄭哲閃的快,卻還是給軍刺擦破了衣裳,連裏頭的皮肉都是一涼。鄭哲當時有點被嚇到了,他一點也不想死,他還是處男,還沒有跟顧銘幹過,哪能說死就死呢,憑著這個頑強的信念,鄭哲硬是空手跟拿著大劍的李四拚了半天,生生把李四手裏的軍刺掰過去,不小心李四胸口上刺了個對穿。李四當下就不省人事了,到現在還沒脫離生命危險,張春明聽後當機立斷,給了鄭哲一些錢讓他先出去躲一躲,避避風頭,要是沒死就回來,要是死了再說。鄭哲把東西收拾利索,接著又翻出一個存折,他拉開床頭的抽屜,從裏頭找了紙筆,寫上密碼,接著兩步就去了床邊,將被子裏埋頭苦睡的人刨除來。顧銘在大花被裏憋了半天,給鄭哲從撈出來時臉紅撲撲的,昏黃的燈光映著他的臉,顯出了一頭黑亂的碎發和一張桃花瓣似的小臉蛋,他極煩躁的擰了下眉毛,但他到底也沒睜開眼睛,隻是任由鄭哲架著他坐起來。鄭哲看他朝後仰著脖子還繼續睡,照著那張白臉上就是兩巴掌:“醒醒,我有事跟你說,著急!”鄭哲打的很輕,所以顧銘也沒有完全醒過來。鄭哲晃了他一會也不見人醒,便張嘴往顧銘臉上狠哈了一口老氣:“醒醒!”他好幾天沒刷牙,顧銘給熏的進入了更深的睡眠,連呼吸都沉了。鄭哲盯著他那起伏的胸脯,抬手在一邊摁了摁:“趕緊的!我他媽有事,別裝啊。”說完又抓著顧銘的褲衩邊彈了一下:“起來!”彈完了鄭哲沒再喊,他像是回過味似的,低著頭拉開顧銘的短褲往裏看了看,鬆開了,又拉開看看。他驚覺顧銘是大孩子了,他還記得他剛來的時候,鄭哲帶著他去洗澡,他那兒還是條光潔的小白腸,一點毛也沒有,然而現在下麵已經出現了一小撮,顏色也不一樣了。鄭哲覺得自己沒那麽著急了,甚至多呆一小會也沒關係,他怔怔的盯著顧銘,摸摸他細薄的手掌,又摸摸他開始凸起的喉結等在外頭的老孟開始猛恩喇叭,鄭哲忙又大力把顧銘拍醒。顧銘像是做了噩夢似的睜開眼,抬頭剛巧看見鄭哲的臉湊上來,眉宇英武,眼圈烏黑,像糊了一坨驢屎蛋子,嚇的顧銘舉手就要扇他。鄭哲捏住他的手,把存折塞進他手裏:“我要出去避一避,這是咱家存折,密碼我都寫紙上來,沒錢了就用這個去提,乖,等我回來來啊。”顧銘腦子迷糊,盯著上麵的數字腦子就更迷糊了:“啊?”鄭哲飛快的在他嘴角上啃了一下,又在顧銘合緊牙齒前逃開,迅速的蹦到床下。“我過兩天就回來,你在家老實點,別出去跟別的小小子小姑娘野,要是讓我知道了,當心我揍斷你的腸子。”第22章 【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