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銘目不轉睛的盯著他。他不知道鄭哲是裝的,還是真這麽想,不過鄭哲這麽說,顧銘多少有點感動,總覺得他自己前半輩子沒幹什麽好事,刀頭舔血,猙獰求生,他自己不往好了活,臨了還連累了張春天。然而老天爺對他居然很不錯,給了他個挺值得依靠的下半生。鄭哲那番話說完了,不知怎的,自己也覺得有點膩了吧唧的,看顧銘沒反應,隻是笑意吟吟的盯著他,感覺有要嘲笑他的意思,就忙轉了話:“哎,我一直想問你,你剛進門管我姑也叫姑,正常情況下你應該叫阿姨,你說是不是把你自己當我老鄭家人呐?”顧銘伸了手,沒揍他,隻是推了他一把,鄭哲輕輕一晃,眼看著顧銘不太好意思:“我們那邊都隨便叫,沒那麽多事。”“拉倒吧,你以為我不知道,我這見多識廣的,你還能忽悠了我?”“你哪裏見多識廣了?”“怎麽不見多識廣了,我這些年啊,那,走過南闖過北,廁所後麵喝過水,火車道上軋過腿,還跟傻子親過嘴兒,我能不見多識廣麽。”顧銘聽鄭哲說話時一直在笑,聽到最後一句也笑,眼睛微彎,濃密的睫毛幾乎要把黑眼珠淹沒了,他剛進被窩的時候身體冷,這會兒給鄭哲捂熱了,心也越來越熱,一切循序漸進,浮華褪盡,最後剩了這茫茫的半生,都能熱烘烘的在一起繾綣相依。鄭哲在蜜色的昏黃下打量顧銘的臉,看顧銘輪廓柔和,秋日裏透亮的楓葉似的,長成了,就落下來,輕輕巧巧的飄到自己枕邊:“我還真是跟傻子親過嘴。”顧銘盯著鄭哲笑了半天,目光從鄭哲的臉移到鬢角,答非所問:“你長了一根白頭發。”鄭哲撐著頭,盯著他,很認真的看他:“哪兒啊?”顧銘作勢要拔:“這兒呢。”顧銘心不在焉,拔頭發也拔的漫不經心,他本來是捏了一根,後來成了一把,他的手指伸進鄭哲的頭發裏,熱切的回應鄭哲的突來的吻。倆人的嘴唇相接,急促了很久,也纏綿了很久,到最後分開了,鄭哲盯著顧銘的眼,微微喘氣,順便將人壓在身體底下。鄭哲臉上兀的生出點壞笑:“剛才還沒說完,跟傻子親完嘴就得串門,過來,小寶貝兒,咱倆來好好串串門。”作者有話要說:對不住大家,番外拖這麽久,還有最後一個,不過不是他倆的,是顧銘跟新文主角的一點互動,沒多少。第96章 番外顧銘碰見喬青遙的時候很意外。他本來往辦公室裏走,迎麵碰見喬臨,正想牽動嘴角意思意思的笑一下,不成想那小子蹭的一下從他舅後頭蹦出來,生生的逼回了顧銘嘴角那點若有似無的笑意。這就使得顧銘現在是個要笑不笑,嘴角抽動的樣子,很是奇怪,幸而顧銘臉長的好,所以看起來也沒那麽醜。喬臨見了顧銘跟見了救星一樣,上來就嘰裏呱啦的說,大致就是解釋為什麽喬青遙會出現辦公室,那意思喬青遙馬上就要開學了,暑假作業也沒寫完,年年找家長喬臨有點受不了,便把喬青遙捉到沒電視沒玩具的辦公單位來寫作業。顧銘不大在乎這些,隻輕聲表態:“你這是要走?”喬臨連連點頭,一腦門子汗,他是地道的雲南人,典型的當地口音,音低語速快,但卻不難懂,他說他的老婆跟人在外頭跟人撞車了,打電話叫他過去,又不好帶著這個小崽子,正愁沒人看,想拜托顧銘幫著看一會兒,他處理完了就過來。顧銘看了看喬青遙,卻發現那孩子也正盯著他,倆人都打了個寒顫,各自後退一步,想離對方更遠點。喬臨似乎看出來顧銘的疑慮,正要開口,卻忽然給喬青遙猛的拉住著衣角。顧銘這才看清,喬臨手上拎了個牛皮紙袋,方方正正,底邊都被油浸透了,而喬青遙一手拉著喬臨的衣裳,另一隻手半張著,細吧伶纖的指頭緊緊的攥著一隻酥皮老婆餅,嘴裏說著方言,聲音又低又細,顧銘聽不懂,看樣子像是在懇求他大舅什麽。喬臨明顯很厭煩,橫鼻子豎眼睛的一甩,沒甩開人,便氣急敗壞的跺了一下腳:“冒得(沒有),冒得,你不要討人嫌!”喬青遙被甩的一個趔趄,臉上卻沒半天頹勢,依舊平靜,他不鹹不淡的看了一眼顧銘,靈機一動,轉頭望向他大舅。顧銘眼看著這小崽子指了指自己,聲音大了起來,很有底氣:“他在這,我總不能一個人吃讓他看著,你多給幾個吧。”喬臨顯然很意外,他先是一愣,接著又像笑又像憤怒似的,從牛皮紙袋子掏出好幾個酥皮點心給喬青遙,臨了還在他腦門上戳了一下:“餓死鬼托生的。”細白的小手上托了三快點心,喬青遙沒在跟喬臨糾纏,隻是此時他臉上稍微有了點表情,咧開小嘴笑了一下,那笑容轉瞬即逝,有點輕蔑,但他畢竟年紀還小,輕蔑也成了青澀,他輕輕巧巧的往裏麵跑,蛇似的滋溜一下就鑽的無影無蹤。喬臨罵了一句娘老子,也沒再發火,隻笑著拍了顧銘兩把,接著便拎著剩餘的紙袋子,急火火的出了門。顧銘隻是來取個東西,這下卻不得不留在這看孩子。他雖然年逾而立,體態還是年輕人一樣,單薄清瘦,絲毫沒有中年發福的模樣,歲月沒有侵蝕他的皮膚,而是霧靄一樣隱去了他的冷若冰霜,顧銘現在看著很溫和,年輕時那點清冽冷戾半點都不剩。他沒打算去找那個小崽子,隻徑自去拿本來就想拿的東西,不巧在經過走廊的時候顧銘又跟那冤家狹路相逢,喬青遙抱了一疊資料,上頭放了老婆餅,用紙巾包好了,跟顧銘撞了個正著,也沒有要給顧銘的意思。倆人很有默契的誰也沒跟誰說話,都像是壁虎一樣貼在牆壁的兩側,小心翼翼的側身而過,誰也不願意挨著誰。因為走廊裏的光線很好,有是臉朝著臉,顧銘便被迫好好看了一下這孩子的長相。上次見麵還是春天,喬青遙大耗子似的蹲在自家門口玩死蝙蝠,又瘦又小的蹲在地上,那時候顧銘以為他也就七八歲,可現在倆人站在一起,顧銘覺得他肯定有十多歲了,手長腿細的,模樣生的很是不錯,長睫毛尖下巴的,而且喬臨一家子都黑的像驢一樣,這小子雖然沒有很白,但在這邊養的大有越來越白的趨勢。喬青遙看了顧銘好一會,走了又回過頭:“叔叔?”顧銘回頭看他:“恩?”小崽子眨巴眨巴眼,掂了掂懷裏的東西:“吃一個麽?”顧銘聽完這疑問句,又看看他,便很識趣的搖頭:“不用。”喬青遙很高興:“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顧銘不知道該說什麽就什麽都沒說,他走到裏麵,翻了十來分鍾,拿到了自己想拿的東西,但他找到東西後不能走,便百無聊賴的在屋子裏轉悠著,看武兒買來的各色茶寵。顧銘盯著一個老鼠簸箕的茶寵看了好半天,眼睛都看出金星來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他發呆似的站直了身體,環視周遭,發現除了紙就是書。顧銘任命一般的歎了口氣,走到書架子旁邊,給自己找了本圖多的。暑假眼看著就要過去,八月末的午後不像先前那麽悶熱,帶著絲絲海風和涼意,顧銘在屋子裏坐了沒一會就手腳冰涼,他嘩啦啦的翻看著圖,外頭的小孩悉悉索索的吃,其實喬青遙吃的沒動靜,隻是顧銘太無聊,時不時的抬眼皮看喬青遙坐在離他不遠處的座位上,吃掉了一個又一個的酥皮老婆餅,看樣子好像還是紅豆餡的。肯定很甜。顧銘喝了一口茶水,正感慨的時候鄭哲發了一條短信給他‘小寶貝兒,在哪兒呢?幹嘛呢?’。顧銘放下茶杯,一個字一個字的編輯‘在單位。有點想吃紅豆線的老婆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