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欽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一哆嗦,險些把香水砸在地上。


    將東西放回原處,他站直身體,手背在身後胡亂搓了搓,故作平靜道:“沒有啊,沒有誰說。”


    程非池看著他:“那是你自己猜的?”


    “不是不是,我沒有……”


    葉欽否認到一半,猛然反應過來除了聽別人說還有自己猜,並沒有第三條可供他獲知的途徑,他這否認顯得漏洞百出,假得要命。


    他垂低腦袋,幹脆閉嘴不說話了。多說多錯,不說話至少還能落個比從前沉穩的好印象。


    睡前,葉欽敲開主臥房門,擰著脖子不往裏麵看,把裝了熱牛奶的杯子從門縫裏遞進去,咬住嘴唇阻止自己亂說話。


    程非池說“謝謝”,伸手接了,在葉欽往後退,門即將關上時,又沒頭沒腦地加了一句:“不是。”


    葉欽緊緊抿著嘴巴,歪著脖子用一隻眼睛從門縫裏看他:“嗯?”


    程非池別開目光不與他對視,過了幾秒,補充道:“我沒有要訂婚。”


    葉欽整晚沒睡好,清晨對著鏡子裏堪比國寶的自己說“早上好”時,還是開心得要飛起來。


    程非池既然願意向自己解釋,就代表自己在他心裏還是有擁有一席之地的。多的不敢想,至少他不排斥自己出現在這裏。


    事情終於開始往好的方向發展,葉欽決定從現在開始再接再厲,更加積極主動,讓程非池感受到他更多的誠意。


    之前給補鏡頭預留的時間是兩個星期,葉欽接下來幾天都沒工作,於是除了每天早起做飯,洗衣服打掃衛生也被他一並包攬。


    有一回接到周封的電話,葉欽說正在擦地讓他待會兒打來,周封大驚小怪道:“還真當起田螺姑娘了啊?男人都不喜歡免費送上門的,你別把姿態放太低。”


    葉欽把抹布往地上一扔,反駁道:“那當年他還天天給我做飯呢,這是傳達愛意的方式,你懂個屁。”


    “好吧好吧我不懂。”周封歎息道,“想想也是,當年要不是圓圓好追,我也不會賤了吧唧的不把他當回事……那時候的我可真幼稚啊。”


    葉欽哼了一聲,難得附和他一次:“現在也沒好哪兒去,賤且幼稚。”


    兩人東拉西扯聊了會兒別的,話題又回到永恒不變的主題,周封問他:“你什麽時候回首都啊,我還想借你的名義把圓圓請出來吃飯呢,你老在s市待著,我想用你都夠不著。”


    “你可閉嘴吧。”葉欽把手機夾在肩窩裏,繼續哼哧哼哧地擦地板,“你幹的好事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我幹啥了?”


    “你說他要訂婚了,打哪兒聽的?”


    “就和那些哥們兒的聚會上啊。”


    “什麽哥們兒,跟他們絕交,長嘴了不起啊就胡說八道。”說到這裏,葉欽的神色不免有些得意,語氣也帶了些炫耀的意味,“他親口跟我說了,沒有要訂婚。”


    周封那頭愣了下,一拍桌子道:“可以啊欽哥,學霸連這都跟你解釋了?”


    “我問的,沒想到他會回答我。”


    “他肯定是怕你誤會,不然幹嘛解釋?”周封摸著下巴給予肯定,“嘖,我瞧著有門兒,絕對有門兒。”


    葉欽笑得眼睛眯成縫,嘴巴咧到耳朵根:“是吧是吧?等我們和好了,我帶他回首都,咱們幾個一起吃飯。”


    話是這麽說,其中少不了一些添油加醋的成分,畢竟怕在朋友麵前丟麵子的習性還有一點曆史遺留,實際上葉欽本人並沒有那麽盲目自信。


    程非池也不是完全不會拒絕他的示好舉動,比如這兩天葉欽都找著衣服洗,覥著臉去問,程非池理所當然地說送到酒店洗衣房了,之前的衣服都是洗衣房來收的。


    ……敢情他還搶了別人的活兒了。


    葉欽覺得丟臉,幹這些他是業餘的,洗得肯定沒人家專業的幹淨,程非池怕是拉不下臉直說,所以才通過這種方式讓他住手。


    隻喪了一小會兒,葉欽很快重振精神,洗衣不成他就幹別的唄。


    從前兩人同居,葉欽心情好的時候也會出去采個購買個菜什麽的,現在有了密碼出入自由,他每天出門一趟采買食材,回來悉心研究菜譜做午飯,還買了個漂亮的便當盒,覺得今天做的菜能入口,就盛一份裝好送去隔壁寫字樓。


    兩棟樓看著不遠,實際要穿越一個長長的地下通道和兩個天橋,來回一趟就算腳程快也要四十多分鍾,怪不得程非池去工作寧願開車繞行。


    葉欽沒有工作證進不了大樓,就抱著便當盒在樓下等。遇上程非池是不可能的了,偶爾能碰到他的助理,葉欽拜托她把東西帶上樓,她公事公辦地說這不在她的職責範圍內,讓他直接聯係程總。


    可他就是因為不好意思聯係程非池才出此下招。無奈之下隻好使出殺手鐧,姐姐長姐姐短地叫,今天誇她漂亮氣色好,明天讚她口紅的顏色跟衣服特別搭,誇得她高興了,趕緊軟著嗓子求她幫忙。


    女助理的撲克臉實在繃不住,終於在某天的會議結束後向程非池提了一嘴。


    程非池翻文件的手頓住,思索片刻道:“讓他送吧,不用攔著。”


    於是第二天中午,程非池從會議室回到辦公室,就看見桌上擺著個藍色的便當盒。


    打開蓋子上層是菜,番茄炒雞蛋、糖醋大蝦、清炒四季豆,都是比較容易上手的家常菜,兩葷一素賣相尚可。


    下麵則裝了一整層壓得瓷實的白米飯,頂上還擺了個用胡蘿卜切成的愛心。


    晚上回到花園酒店的套房,程非池發現餐桌上多了塊素色桌布。


    “我今天去超市順便買的。”葉欽邀功般地道,“這樣是不是好看多了?顏色跟這裏的裝修風格也搭。”


    程非池沒答話,走進房間兩分鍾後出來,把一張卡放在桌上。


    葉欽愣愣地看著:“這是……幹嗎?”


    程非池垂眼解袖扣:“以後買東西用這張卡。”


    “這都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葉欽急道,“就是一些菜啊日用品什麽的……”


    程非池抬頭看他:“我用了也吃了,應該付給你相應的報酬。”


    葉欽的的心再次跌落穀底。


    晚上坐在程非池身邊看視頻,足足拉開一米多的距離。


    他心裏難受極了,如果非要用金錢衡量,按“報酬”計算,他欠程非池的感情何時能還得清?


    程非池這個舉動無疑是在用錢貨兩訖的方法處理兩人之間的關係,順便告訴他不要動旁的心思。


    他也沒動什麽心思啊,想對他好也不行嗎?


    茫無頭緒間,葉欽忽然想起從前邀他和自己在嘉園小區的公寓同住,程非池說什麽都要付房費。他原本就是這樣的性子,看似溫和實則倔強,不願意占別人便宜,也不肯欠別人什麽。


    這麽想著,心裏就舒服多了,整個人一掃消沉。趁程非池專心看書,葉欽又開始故技重施,偷偷往他身邊挪。


    好不容易挪了一尺,斜著眼睛偷瞄他的表情,見他沒什麽反應,大著膽子又挪了幾寸,傾身拿杯子喝水時再移一點兒,這下兩個人的肩膀幾乎挨在一起了。


    距離近到能聽見程非池平緩的呼吸聲,葉欽心裏美滋滋,視頻上看到賀函崧那張討厭的臉都沒能壞了他的好心情。


    次日陽光明媚,葉欽接到經紀人鄭悅月的電話,問他怎麽還不回首都。


    他把手機開免提放在桌上,邊疊星星邊說:“我這剛從劇組出來,月月姐你就大發慈悲,放我一個月假唄?”


    鄭悅月拔高嗓門怒吼:“一個月?你是要結婚還是要去生孩子,膽敢問我要一個月?”


    葉欽心虛道:“你就當我請婚假吧,不然兩個假一起請了也行……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掙錢不就是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嗎?”鄭悅月問,“還是說,程總幫你把債坑填平了?”


    包養的事已然順著北上的風從s市傳到首都去了。葉欽連忙否認:“不是不是,我跟他不是那種關係,債我還是要自己還的。”


    “我不管你們是哪種關係,工作不能丟下,合同上明明白白寫著呢,喏,第二頁第五行……”


    見她又要對著自己念經,葉欽表情痛苦地打斷道:“那師父您給我安排些s市的活兒行嗎?至少讓我再休息一個禮拜。”


    經過一刻鍾的協商,雙方在據理力爭的情況下各退半步,達成了再休息五天的口頭協議。


    掛掉電話,葉欽長歎一口氣,疊一下就數一個數,心想隻剩五天,還能做點什麽讓哥哥動搖啊?


    前陣子星星沒帶在身邊,落下的功課今天全補上了。


    中午送完飯回來,葉欽順便去超市買了幹辣椒。他記得程非池口重,愛吃辣,以前做菜總愛放幾截幹辣椒,後來發現自己不能吃辣,便改掉了這個習慣。


    現在是自己給他做飯,自然要照著他的口味來,s市的傳統口味也偏甜,想必程非池不太吃得慣。


    專用電梯在停車場,葉欽覺得走正門太招搖,每次都是酒店後門運輸貨物的通道拐進樓梯間,再下到負一層乘電梯。這一路鮮少遇到人,摸準了酒店運輸規律的話,甚至可以一個人都碰不到。


    今天同樣暢通無阻,眼看前麵就到電梯口了,葉欽拎著東西加快腳步,沒想到拐個彎撞上兩個人。


    準確地說是兩個中年女人。站在後麵的那個很麵生,坐在輪椅上的那位倒有幾分麵熟,幹瘦蠟黃的臉,披肩發,正用那雙與程非池肖似卻陰沉許多的眼睛看著他。


    作者有話說:


    抱歉來晚了,劇情有點多分了兩章,還有一章零點之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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