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和的山洞將山林裏的寒風擋在外麵,朱桓楊眯起眼睛,舒服的打起盹來,落在他身上的小手,力道越來越輕,最後完全停住不動。


    擋不住周公召喚,落落偏著螓首,仰著粉白的小臉睡了過去。


    見她沉睡,朱桓楊也覺得眼皮沉重。這個小山洞比不上他的華宅大床舒適,但他卻覺得很安寧,不由自主的便放任自己在此休息。


    一夜好眠,但他仍保持警惕,山洞內外任何動靜都沒逃過他的耳目。晨曦微露時,他聽到夜裏睡得安寧的小寵物醒了。


    注意到她害怕吵醒自己、躡手躡腳的聲音,他薄唇微勾,愉快無比。


    小寵物出了山洞,腳步蹣跚地往外走。這個野丫頭,肯定還沒完全清醒。


    朱桓楊玩心大起,他神清氣爽地走出洞口,想在半路捉弄自己的寵物玩玩。


    在離山洞半裏地的地方,他停在高處的大石上,遠遠地瞧著小丫頭走向山泉。


    睡眼惺忪的落落揉著眼睛,打著哈欠蹲到山泉邊,捧起冰涼的水洗著臉。


    山泉邊的林子裏發出細微的聲響,在清晨的山林裏顯得格外突兀。


    落落連忙跳起,用袖子抹幹臉上的水,戒備地彎低身子。


    果不其然,從林子裏閃出四個手執尖刀的男人。


    「小賤人,你最好乖乖的跟我們走。」其中一個年紀最長的男人開口,步步向她逼近。


    這個壞人又來了,還帶了好多人來,他為什麽老纏著她?落落警戒地打量起這群人,渾身緊繃。


    她認得其中一個人,幾天前他在山裏遇上她時對她不規矩,結果被她打跑了。


    「這次我們兄弟有準備,不會再像上次那樣便宜你了。」一個瘦小的男人緊張的捂著顴骨下的傷口道,那是上次被她用箭頭劃傷的。


    落落常獨自在山林裏行動,一向很少遇見外人,也沒想到自己姣美的相貌會引來歹人的覬覦。


    瘦小的漢子是城中的地痞,因為逃到山林裏躲債而撞見落落,見她容色秀美,動了歪心想賣了她抵債,誰知竟吃了大虧,不甘心的他回到城中和債主講好條件,備齊人馬,再度前來抓人。


    「小心別弄傷了她,這小賤人能賣不少錢呢。」年長的男人便是債主,見她相貌不俗,賣進城中的青樓定能大賺一筆。


    落落看看自己的兩手,突然大叫起來,她的弓箭並不在身邊。


    「兄弟們小心,這小賤人又要發瘋了。」


    沒再多想,落落使出蠻力,猛然朝那個矮小的男人衝過去硬搶他的刀。


    那矮個男子因為先前的陰影對她仍有些畏懼,見她誰都不攻擊隻找自己,一時間被嚇得渾身發抖。


    「你這沒用的東西。」年長的男人從懷裏摸出一把石灰,灑得落落滿頭滿臉都是白灰。


    眼睛好痛!看不見的她連忙倒退,不小心跌坐在地上。


    「大哥,這招好。」


    「若要靠你們這些木頭腦袋,我早喝西北風了。」帶頭老大頗為得意。


    「把她捆起來。」


    落落閉著眼睛想支起身子,手足並用地在草地上翻動,樣子相當狼狽。


    「求求各位大爺了,放了這位心普的姑娘吧。」朱桓楊驀地出現,佯裝膽小地哼叫,腳下卻一點都不含糊,幾個邁步來到落落麵前,勁臂往下一抄,痩弱的她便入了他的懷抱。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奔出四個人的包圍圈。


    「小乖,小乖。」雙目緊閉的落落聽見他的聲音,嗅到她鍾愛的味道,瑟瑟發抖地叫著他的名字,一雙小手死死抱著他的頸項。「落落,抱好了,他們追上來了。」懷裏單純無依的小人兒眼睛受了傷,滿頭滿臉的石灰,看得他心中好生不舍,又氣又怒。


    竟然有人敢動他可愛的寵物?!朱桓楊的俊顏上殺氣騰騰。


    一夥人見到嘴的肥肉飛了,又聽到先前他示弱的話語,也沒想那麽多,便拚著老命往他們逃竄的方向追來。


    狂奔之中,朱桓楊故意放慢速度,將四個人誘至一處懸崖邊。


    「哼哼,看你往哪逃。」四人將他們倆困在懸崖前,以為他慌不擇路的逃到了這裏。


    「大爺們饒命啊。」朱桓楊可憐巴巴地叫給落落聽,卻輕輕將她放下,猙笑著直起身子,緩緩地抽出腰間的軟劍。


    四人一頭霧水,不知這看似文弱的白麵書生在唱什麽戲,聲音聽起來很害怕,可行為卻殺氣十足。


    未等四個人衝上來,他已率先發起攻擊,軟劍如靈蛇閃過,瞬間便送這四人見了閻王。


    四人尚未倒地,他已快腳地把他們的屍體踢下懸崖,動作流暢、一氣嗬成,未發出半點聲響。


    這些愚笨的自癡,還以為懸崖是他的絕路,朱桓楊陰狠地猙笑。


    為什麽一點聲音都沒有?「小乖?小乖?」落落趴在地上,慌張地叫喊著。「大爺呀,饒了我們吧,小的給你們磕頭了,放過落落吧,她是個好姑娘。」她眼睛打不開,看不見他作戲。


    「你們不要傷害小乖。」落落以為四人仍在,著急地大叫。


    「落落乖,他們被我的誠意打動,已經走了。」朱桓楊收起軟劍,笑嘻嘻地抱住依然沒有鎮定下來的她。


    「都走掉了?」


    「嗯!」


    落落偏著頭使勁地聽,果然沒有其他人的動靜,她舒了口氣。「你臉上的灰不能用水擦,我去找些桐油來。」石灰隻能用油脂除去。


    「小乖,不要走。」聽到他要站起身,落落情急之下,從袖裏抽出一條繩索圈向他,把他拉到自己身邊。


    「我隻是去給落落找桐油。」朱桓楊溫言笑道。


    「不要不要不要。」她孩子氣地直往他的懷裏鑽。


    她還是很害怕,手止不住顫抖。


    「真是不聽話。」他嘴裏怪罪,手卻輕柔的揉揉她微卷的頭發。


    「抱抱,不要走。」她全身窩進他的懷裏,萬般留戀。


    「落落,你這繩子上為什麽有紫色的草?」他注意到纏在身上的繩子上那抹亮眼的紫色,他之前從未見過。「紫芯草,漂亮。」他溫和的聲音好好聽,落落又笑了。


    「這繩子是你自己做的?」


    她老老實實點頭,「嗯,隻有落落會編這種繩子哦。」


    「真是聰明姑娘。」普通的繩子隻不過纏上了紫芯草,就變得非常好看,朱桓楊仔細地把玩著手上的繩子,讚賞著她的心靈手巧。


    「好痛。」猛然間眼睛的刺痛讓落落哀叫了起來。


    他臉色一變,連忙將她抱起來。「你要再不聽話,我就要把你丟下喲。」


    「不要,落落聽話,小乖不要丟下落落。」


    「好,那你乖乖的,我帶你去找桐油。」他暗暗歎氣,解下繩子讓她收好,本是想找個小寵物來玩,結果變成他照顧小寵物。


    「小乖的腿還疼嗎?」


    「昨天還在痛的呢,不過落落揉揉很有用,現在已經不痛了哦。」他誆她。


    聽他沒事,她高興地點頭。


    「前麵有桐樹,太好了。」沒走一會兒,朱桓楊就找到了桐果。


    他把摘下的桐果敲開,撕下衣角,沾了油臘,抹到落落臉上,洗去層層白灰。


    「來,試著睜開眼。」弄幹淨她臉上的灰,他鼓勵她道。


    長長的睫毛顫了顫,落落小心地撐開眼皮。


    看見眼前月白的身影,她猛地撲向他,把他抱得更緊,落落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隻覺得心跳越發地快,隻知道自己不能離開他,半刻都不行。眼下到底誰是誰的寵物啊?朱桓楊暗歎了口氣。


    「你累了,閉上眼再睡會兒,我不走。」他好言勸慰。


    此時晨間的陽光正盛,曬暖了身下厚厚的草地。


    落落打了好大一個哈欠,點頭同意,緊張之後的疲憊讓她很快便進入深沉的睡眠。


    兩人相擁著躺在山坡上,享受陽光和暖的照耀。


    然而這份寧靜祥和維持不到一個時展,朱桓楊警覺起身,他聽見山坡之外有大匹的馬蹄聲響起。


    他暗叫不好,五哥的追兵可能已經進山了。


    抖抖衣料他坐了起來,落落也被他驚動轉醒過來。


    「落落,我餓了?」他可憐兮兮地拍拍肚子。


    聽到他喊餓,她馬上就要起身。


    「不用你去,昨天是你弄吃的,今日該輪到我了。」他溫和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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